作者:芒厘
“抱歉,我没有什么话要跟你说,也没有这个时间给你。”
许媛的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见陆星摇说完就走,真是丝毫没有给她劝说或是求情的机会,她更难受了,大声喊着:“我们怎么说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份缘分在那里,我们……明天就是我们的生日了,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难道,难道连这都不行吗?星摇,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太难受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她流露出了一个十七岁女孩的脆弱与无助,渴望唤起陆星摇的些许同情。
陆星摇冷眼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
景延简直快佩服死陆星摇了,她太稳了,面对许媛在这说这些都还能稳得一批。
许媛见她无动于衷,心中慌乱不已,怕她真的就这样走了,索性小跑到她面前,就直接在这与她说话。许媛不敢离她太近,就站在离她面前两三米的地方。
“我……我先祝你生日快乐。”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的眼泪也随之而下,一时间陆星摇都不知道她这是在说正话还是在说反话,反正老感觉不太吉利的样子。
“你知道吗,自从爸妈,外婆姨妈相继入狱,许离去住校后,我已经一个人生活了一段时间了,自己做饭自己吃饭,自己做家务,做所有的事情。而且那个家还在贫民窟,那个地方你知道的,又脏又乱,我一个女孩子,天一黑就完全不敢出门了,每次出门也总感觉有混混在跟着我……我,我以前不会做也不会去做的事情,这段时间我基本上都做了个全。我真的很可怜了,我知道我抢走了你十七年的幸福,但我觉得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我每天晚上都会睡不着,每天晚上都在想着明天该怎么过,明天该怎么办。我也没有多少钱,从前买了一些比较值钱的东西,现在也都当得差不多了,毕竟我也没有别的收入来源,没有挣钱能力……”
陆星摇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在做什么?跟她诉起苦来了吗?
一字字一句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虐待她。
她听罢,并没有如许媛所想的同情与心疼,或是不可思议,只是神色淡淡:“嗯……所以呢?”
许媛一愣。突然不知该怎么接。
陆星摇扯了下嘴角:“所以呢?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这话里的嘲讽意味浓郁,浓郁到许媛只是一听,眼泪就又落了下来。陆星摇这问句,像是打在了她的脸上,诉说着她的可笑。
许媛摇了摇头,努力维持着冷静和理智:“我,我只是想跟你说说……”
陆星摇笑了下,“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也知道。甚至比你现在还要艰难十倍百倍的生活,我也都过过,因为我就是这样长大的啊,这样的生活我早就习惯并且适应了。你现在特地来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显得有些搞笑呢?”
不待许媛回答,不待景延反应,陆星摇已经以一己之力将许媛彻底碾压:“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回答?或者说……你是想得到什么帮助?许媛,我能适应的生活,我能接受的现实,怎么你就不能呢?怎么你就觉得这么委屈呢?”
第86章 二更
陆星摇的压迫感太强, 加上不怒而威的气势摆在那儿,三两句话就能将人吓住。
许媛被陆星摇说得一愣一愣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将落不落,还真生出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来。
她也不说话了,只可怜兮兮地擦着眼泪,看上去茫然又无措。
陆星摇冷冷道:“让你在我的位置上享了十七年的福, 而我替你挡去了这十七年的苦难, 你该感恩戴德了。现在还妄想重回从前的生活, 未免太过可笑幼稚。本就不该是你的东西, 让你拥有享用了十七年,现在主人要拿回去了, 你本就该双手奉上, 不该妄想太多。”
陆星摇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耳光,重重落在了许媛的脸上。
这一刻,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可耻的偷盗者,原本隐藏在黑暗之中,但一朝遮羞布被人掀开, 她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而这阳光下站满了人, 每个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而这一声声指点都化作了细小的刀尖,往她身上乱扎。她有些狼狈地想躲回黑暗,却发现已无退路。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明天也是你生日,既然你跟我说了句生日快乐, 那我也还你一句, 生日快乐。”陆星摇淡淡道, “先走了。不用跟着我,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不是那种会心慈手软的人。”
她没再浪费时间,抬步离开。
景延只看了许媛一眼,便收回目光,跟上陆星摇。
许媛嗫嚅着唇瓣,感觉自己……竟是像个小丑。
她好不甘心……
可是满腔的不甘心,除了独自吞下,似乎也别无办法。
这个世界对她残酷又无情,夺去了她生命中的所有温度。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离开。陆星摇他们去的是紫江区,她去的是柳叶老街——完全相反的两个地方,一个天堂一个地狱,路线也是完全相反。
途径一个蛋糕店,许媛忍不住驻足。
这里面的蛋糕称不上多精致,甚至还略显粗糙。若是从前,她对这样的地方只会嗤之以鼻,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但如今……
她想到明天是她的生日,也只有她一个人,自己给自己过生日,悲凉由心底而起,她抿抿唇,指着其中一款蛋糕,跟店员说:“麻烦打包这款。”
“好的。这款的价格是一百三十九,请这边结账。”
……许媛没想到会这么贵,一时间唇瓣被她咬得都没了血色。她想着空荡荡的钱包,手指还是转了个方向,“不好意思,那款……太大了,我要这个。”
“好,这款是八十九元。”
这个价格也挺贵的。
许媛咬咬牙,还是付了。
没人给过生日,自己总要过的。她想生活,而不是生存。
店员打包好蛋糕递给她,许媛接过,临走前,她又回头望了一眼刚刚陆星摇去过的那家店。
半晌后,她拿出手机,给陆星旖发了条微信:「姐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这条消息的上面还有很多条,但都是她发的,陆星旖一条也没回过。
陆家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狠。十几年的感情,说弃就弃,说扔就扔,那颗心像块石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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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延和陆星摇打了车回去,陆星摇看起来还挺正常,但景延感觉得到她情绪的下降。
许媛的出现,不能说是毫无影响,毫无波澜。
大抵是,她的出现,会让陆星摇想起来很多她并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别看刚才陆星摇威风凛凛地把人斥了一顿,碾压到了尘泥之中,实际上那都不过是她虚假的外壳罢了,景延早就看透了。
“你是不是给陆星旖买的礼物?”景延拉近与她之间原本隔了个人的距离。
“对。”
“你看,我就不一样了,我只给你一个人买了。有没有感觉到受宠若惊?”
陆星摇瞥他一眼,“你不是和陆星旖认识挺多年了?好歹也算是朋友吧?”
朋友生日,你顺手多送一份会怎样?
“跟她不熟,回头给她发个红包就好。你看,你们俩同天生日,所有人送东西都是送两份,多没意思。”他说,有些得意,“我要么不送,要送
就做个最特别的。”
刚开始还挺正经,怪让人感动的,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画风自然而然就跑偏了。
他好像就是这样,在把人打动得最狠的时候又会主动弱化感动,让相处更加自然,同时……也是让人感动不过三秒。
他又补了一句:“回头我生日,能拥有小陆老师独一无二的惊喜吗?”
他纯粹是为了逗逗她,原以为她会毫不犹豫让他走远点儿,说他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可没想到,她听了这话,点了下头,认认真真地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景延被问住,陆星摇看着他蹙起眉,开始细思。
陆星摇从前没人给过生日,但大概是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惦记,她对自己的生日尤为在意,尤其上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那个日期。没想到今儿倒是遇到个自己的生日都不记的人。
她有些好奇:“你上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
景延恍惚了下,“没印象。我不过生日,很多年都没过了,没这个概念,也…不是很在意。”
陆星摇此刻早已把什么许媛抛到了脑后,刚才被激起的那些情绪无形中消失无踪。她伸出手,“有带身份证吗?”
景延没带,而且理由充分:“谁没事整天带个身份证在身上?”他顿了下,“我会背身份证号。生日是……九月、七号。”
今年的生日,竟是,已经过去了。他却毫无察觉。
真的是,挺多年没过了,压根就没把这个日子放心上。
陆星摇有些遗憾:“我还以为你生日没到,我能当你姐姐。”
景延嗤了声:“想的还挺美。别挣扎了,这个你还真挣扎不赢。”
“……”陆星摇轻哼一声,谁稀罕。
景延没跟她说下去这个话题,只把手中的袋子给她:“喏,生日礼物。”
陆星摇没收,“明天你来我家的时候给我。”
景延挑眉,“哟,小陆老师居然打算邀请我的吗?”
陆星摇懒得理他。
装什么不可思议受宠若惊?她就算没请,他自己也会过来,以为她不知道吗?
景延“啧”了声,她现在可真是对他了如指掌了,一点都不好骗。
陆星摇没理他,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风景,在心里默念那个日期。
九月,七号。
-
今年是陆家人第一次给陆星摇过生日,他们重视得不行,明明生日是在周六,但整个家里从周一就开始布置了。
这是他们给摇摇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摇摇心目中的第一个生日,意义摆在那儿,很重要。
周五晚上,正好陆嘉实没课,也赶了回来,陆嘉辰放学后也是直奔家中。
陆星旖看出来了今年的主角不是她,侧重点更多的可能是在陆星摇身上,但她也不吃醋,毕竟这可是摇摇在家里过的第一个生日,她都过了十七个了,让让她又没什么,没必要计较。她自己也是精心给陆星摇准备了一份礼物,而且也有亲自参与到布置中来。
在给陆嘉辰递装饰品的时候,她微信响了下。把东西递过去,她随手拿出手机看。
却发现,是许久不曾联系的…许媛。
陆星旖紧紧记着父亲的教诲,与许媛拉远距离,忘却曾经的情谊,更加重视和摇摇之间的关系与相处。也是因此,许媛发的很多消息她都没有回复过。
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假的,前面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一开始陆星旖也是整天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慢慢地也习惯了这种处理,也慢慢地理解了父亲做出这种决定的苦心。
一开始她还会想着回复许媛,但是她总会逼着自己忍住,再到后面,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看许媛发过来的消息了。她知道这样很绝情,但是没有办法,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哥哥弟弟都做得很好的事情,她不能拖后腿,摇摇已经很可怜了,她得更加用心地呵护摇摇,决不能在摇摇的伤口上撒盐。
但这一次,看到许媛发过来的生日祝福,她逼着自己硬起来的心还是不由有些软下,从前和许媛一起过生日时的场景与点滴一一浮现于眼前,一时间,她的眼眶竟是微微有些湿润。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也是真的,荒荒唐唐啊。
第87章 一更
陆星旖想了想,还是给许媛也回了一条生日快乐。
陆嘉辰:“姐你干嘛呢?快把气球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