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橙
最终,周京泽收回视线,手里还拿着领导刚才递给他的烟。
他莞尔笑了一下,反手插在耳边,双手抄着兜,离开了东照。阳光将周京泽的背影拖得很长,直至最后一抹光消失。
周京泽一个人走在寒风中,风刮得他眼睛睁不开,他拿出手机给许随发了一条短信,问她想吃什么?
走到一半,周京泽碰到了路上有人在卖糖炒栗子,他走过去买了一份。
走到下一个路口,夕阳已经完全消失,夜色降临,街边灯火亮起,路上烤奶油面包的香气飘来。
周京泽抬眼一看,路口有一家面包店排起了长长的队,它家主打卖菠萝包。
他把糖炒栗子揣兜里,走过去,排起了队。
喜欢一个人就是,尽管心情已经低到了谷底,他还是愿意为你买爱吃的菠萝包和糖炒栗子。
周京泽一路心情复杂地来到许随上班的医院门口,他突然有些累,打算和她说一说以前发生的事,也想抱一抱她。
他在去找许随的路上,心里隐隐有一簇欲燃起的火光,结果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心中的微光彻彻底底熄灭了。
柏郁实俯下身,正动作亲昵地给许随戴耳环,弄好后,他的拇指摁着她的额头,轻轻把她掉在前面的头发勾到耳后。
原来亲昵地点额头和为她勾头发,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属动作。
周京泽眯眼着两人眼底互相映着彼此的笑容,冰冷的雪花砸在眼皮上,一直没有动。雪越下越大,刺骨又冰冷,他感觉在自己的手指被冻僵,冷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怕送过来糖炒栗子变冷,周京泽一直把它揣在兜里,还有刚出炉最佳赏味期的菠萝包。
看来她不需要了。
周京泽在得知这个结论后,将这两样东西一并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转身离开,他的肩头被雪水染成一片深色,紧接着黑色的背影消失在冰天雪地中。
有风吹来,躺在垃圾桶装着两样东西的塑料袋发出“哗哗啦”的声音,然后被遗忘在那里。
第71章 告白 “我不喜欢你了。”
许随余光瞥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消失,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般,后退一步,跟柏郁实开口:”谢谢,抱歉。”
谢谢你的帮忙,也抱歉利用了你。
柏郁实收回手,笑道:“是我冒犯了。”
“那个柏教授,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谢谢你。”许随低下头,匆匆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回到家,许随整个人如释重负,躺在床上,她拿着手机,将这段时间与周京泽发的短信,全部一一删除掉,包括两人的通话记录。
她在清除有关于周京泽的一切。
Pub里,周京泽坐在吧台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舞池里的红绿光一束接一束地交替打过来,将他的侧脸轮廓镀得更加硬朗深邃。
兴许是喝得有点热,周京泽脱了外套搁在一边,只穿着一件宽领卫衣,小臂线条紧实流畅,握着方口酒杯的手腕骨清晰突出,痞又透着一股禁欲感。
惹得pub里的人纷纷想上前来搭讪,多得周京烦不胜烦,加上他喝得有些高,点了一排最烈的酒,直接端了一杯给就近想勾搭他的女孩。
周京泽伸手拽了一下锁骨处的领口,姿态慵懒,抬了抬眉骨:“喝过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女孩一脸震惊,哪有哪个男人一见面就挑衅喝酒的,她正想骂人时,一个男人出现,抢过他手里的酒杯,冲她一歉意地笑笑:“他喝高了,犯浑了,抱歉抱歉。”
女孩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周京泽拿了桌上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盛南洲站在一边,知道他这段时间发生糟心事太多,便坐下来陪兄弟一起喝酒。
酒喝到一半,盛南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李浩宁这个阴沟里的贱人,亏你把他当兄弟。放心,你这事没完,老张说私下还是会为你继续查清楚,我这边也会查。”
“随便。”周京泽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反正许随不会回来了。他无所谓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坏成什么样。
盛南洲叹了一口气,只能陪他继续喝酒。他以为周京泽只是喝酒发泄,知个轻重,哪知他喝到后面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盛南洲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骂道:“你他妈不要命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许随。”
周京泽果然不再有敢去拿酒杯的动作。
盛南洲想,确实,许随是他的命门,百掐百中。
他当着周京泽的面打了许随的电话,开了免提。
电话隔了好久才接通,盛南洲只出了一个“我”字,对方便把电话挂断了。
盛南洲一脸尴尬,周京泽的表情还算平静,他抬手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下桌上的小球,薄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什么?”舞池里的电音穿透耳膜,吵得人将近耳鸣。盛南洲凑前去听周京泽说什么,他不经意地一瞥,怔住了。
周京泽漆黑的眉眼压下来,扯了扯唇角,语气缓慢:“结束了。”
说完,周京泽缓缓褪下手指里戴的枚银戒,褪下来的时候,因为长期戴久了,骨节那里有一圈白色的痕记。
他褪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灯光晃过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咚”地一声,戒指扔进酒杯里,酒杯立刻沸腾,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有水溢出来。
银色的戒指迅速下沉,然后坠落。
周京泽看了它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
盛南洲还不了解周京泽,他知道这人一定会后悔,于是赶紧从酒杯里捞出戒指,追了出去。
“你大爷的,我每次不是当你的奴隶就是当你的保姆——”盛南洲边抱怨边追了出去。
第一场初雪下完后,京北气温急转直下。
冷到早上人躺在被窝里一点都不想起来。
许随在基地的任教正式结束,她不用再去那个尘土飞扬的地方,也不用再见到周京泽。
从那次撞见她跟柏郁实在一块之后,周京泽再没找过她。
许随自认为生活过得还算平静。直到周末在家的时候,盛南洲登门拜访。
许随一看到盛南洲就想关门,可他手放在那里嘴里说着“疼疼”,人却趁势溜了进来。
“找我什么事?”许随声音淡淡的。
盛南洲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了一口,说道:“你去看一下他吧,他住院了。”
许随正给自己倒着水,动作顿了一下,开口:
“他应该有人照顾,我看不看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啊,还不是因为你,他才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许妹子,你不知道周京泽多惨,为了你喝酒喝到胃出血去了医院,基地的班也不上了,他外公都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我真的很少看他意志这么消沉,估计只有你能解他心结了,你就去看看他呗。”盛南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盛南洲又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大家认识这么多年,情分还在吧,他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你就去看他一眼,就当我求你了。”
“地址我放这了,先走了,妹子我还有事。”
盛南洲把名片放到那里,起身走了客厅里,只剩许随一个人,她拿起茶几上的名片看了一眼,是医院的地址。
下午三点,许随收拾了一下,从水果店里买了一束果篮,去往西和医院。
许随到达住院部后,询问了护士周京泽所在的病房位置。
乘坐电梯上楼后,许随来到了702病房,犹豫了一下敲门,里面传来一道嘶哑沉沉的声音。
“进。”
许随推开门走进去,一抬眼,与病床上的男人四目相对。
护士正在给周京泽换药。周京泽躺在那里,也同样看着她。他额前的碎发搭在眉前,眼睛漆黑淡淡的,唇色苍白。
护士给他换完药后,脸一红,说道:“要注意休息,这几天主食还是以清粥为主哦。”
说完后,护士端着托盘从许随旁边经过,她一眼瞥见某个熟悉的药物,拿起药盒一看。
是阑尾炎手术后要用的消炎药。
“病人是做了阑尾手术吗?”许随问。
护士点点头:“是的。”
许随把药放回托盘里,立刻明白过来她是被盛南洲骗来这里的。
什么一蹶不振,意志消沉,因为她而大受打击,都是诓人的。
许随把水果篮放在他床头的矮柜上,周京泽的眼神锐利,他瞭起眼皮看着许随,语气沉沉:
“你怎么来这了?”
原来他也不知情,语气里透着冷淡,仿佛她不应该来这。
许随放下果篮后,语气平淡:“盛南洲让我来的,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应该有的会面。
许随前脚刚走出病房,周京泽脸色一沉,拔了针管,长腿一迈,阔步追了出去。
许随刚走到走廊的窗口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晃了过来,周京泽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膝盖顶开她的腿,将人桎梏住,牢牢地把人圈在怀里。
男人眼睛沉沉地盯着她:“短信什么意思?”
“就是不合适的意思。”许随别过脸去说。
不料,她的脸被男人掰了过来,周京泽看着她,直接飙了一句脏话:“怎么他妈不合适,之前怎么会在一起那么久?”
“那不也还是分手了吗?”许随轻轻说道。
许随的语气虽然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一句话让两人沉默下来。
周京泽的手背因为吊了两天的水,一片淤青,此时正往外涌着血珠。
周京泽胸腔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他单手执起许随的下巴,看着她,一字一顿认真说道:
“只要你说不喜欢老子了,我放你走。”
他的语气没较真,也没赌气。他这个人是这样,有错就认,喜欢一个人就好好处,但如果对方都不喜欢你了,一直缠着也挺没劲的。
许随垂下眼,视线落在他领口衬衫第二颗扣子上,轻声道:
“我不喜欢你了。”
一句话落地,周遭静得连风拍打着窗户得声音都能听进。
今天没有出太阳,天气暗沉沉的,压抑也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