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橙
光头男人被揍得鼻血脸肿还在那放声大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京泽,诡异得像个变态,忽然,他衣袖里甩出一把折叠刀,锋利地刀刃直直地朝周京泽的手劈过去,暗红的鲜血立刻喷涌出来。
许随瞳孔剧烈地缩了一下,整个人受到刺激,昏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许随躺在病床上醒来,睁开眼,发现同事们都围在她身上,一脸的关心,纷纷问道:
“许医生,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医生,你腹部的伤口虽然长,但很浅,没什么大碍。幸好伤的不是你做手术的手。”
“但真的寒了我们这些医生的心,嫌犯已经被抓起来了。”
敏感地捕捉到“手”这个字,许随眼皮颤动了一下,她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牵动了伤口神经,直皱眉。
许随苍白着一张脸问道:“他呢?”
同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刚才那个见义勇为的大帅哥吧?在隔壁包扎伤口呢。”
“我去看看他。”许随咳嗽了一声,掀开被子走下去。
周京泽坐在病床边上,此刻黄昏已经完全消失,他背后一片漆黑,无尽的暗。他正咬着手背上的纱布,想打个结。
周京泽正垂眼盯着纱布上渗出的血迹,倏忽,一双纤白的手轻轻扯下他牙齿咬着的纱布。他松口,掀起薄薄的眼皮看着眼前的许随。
许随垂下眼,正在给他包扎。
“你去休息,”周京泽开口,在瞥见她沉默异样的表情,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这手没事,就算有事也没关系,以后也开不成飞机了。”
不重要。
“放屁。”许随说道。
许随看起温柔又乖巧,忽然飙出一句脏话来,他还真没反应过来,旋即低低地笑出声,后面越笑越大声,连胸腔都透着愉悦的震颤气息。
啧,怎么会有人说脏话都这么可爱,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周京泽还在那笑,许随眼睛却渐渐起了湿意,他低下脖颈,看见一双杏仁眼泛红,收住笑声,看着她:
“你怎么跟个水龙头一样,嗯?”
“我真没事儿,刚才我逗你的,”周京泽瞭起上眼俭,语气无奈,“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许随下完班后,周京泽说要送她回家,说不放心她一个人。许随点了点头,答应了。
一路上,两人坐在出租车后排,中间的缝隙彰显着两人的距离感,相对无言。车窗外的风景倒退而过,暖黄的路灯,暗红的霓虹,交错而过,有好几次,许随想张口说话,心事到了嗓子眼,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到了许随家楼下,她打开车门下车,想起什么又敲了敲车窗,开口:“我家里有个药膏,淡化疤痕的,你上来。”
“行。”周京泽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许随家门口,许随开门走进去,摁了一下墙壁上的开关,“啪”地一声,暖色的灯光如涨潮的海水,倾泻一地。
“你先在这坐着,我去找找。”许随脱了外套。
周京泽点头坐在沙发上,许随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衫,趿拉着绿色的兔子毛拖鞋,在客厅和卧室来回找药膏。
约找了十分钟,许随有点崩溃,说道:“奇怪,我明明是放这的啊。”
“你坐着,”周京泽站起来,双手抄在裤兜边上,冲她抬了抬下巴,“你给我说几个明显的地方,我给你找。”
许随说了几个平常放东西的地方,坐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喝了两口,没一会儿,周京泽手指勾着一个医药箱,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
“找到啦?”许随抬起眸。
周京泽没有说话,单膝半蹲下来,打开医药箱,拿出里面的纱布和药,语气缓缓:“包扎一下。”
许随这才发现她刚才来回折腾,牵动到了腹部的伤口,白色的针织衫已经隐隐渗出来血迹。
原来他是要给她拿纱布。
许随点了点头,手指捏着针织衫的一角往上卷,一截白腻的腰腹露出来,白色的纱布缠着纤腰,再往上,隐约看见黑色的类似纹身的东西。
许随如梦初醒,反应过来立刻扯着衣衫往下拉。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更强的蛮力攥住了她,一只骨骼分明,手背青色血管清晰突的手掌覆在许随手背上,阻止她把衣服往下拉。
许随垂着眼,执着地要往下拉。
周京泽偏不让。
一来一扯间,像是无声的对峙。
窗外的风很大,夜晚静悄悄的,静到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他们坐在一条无法分割的船上。明明坐在对面,只是望一望。
内心深处掩盖的眷恋和痴缠,像一张网,被勾了出来。
一触即燃。
周京泽沉着一张脸,攥紧她的手,用力往上一扯。“嘶”地一声,衣服被完全掀开,他的手恰好抵在她胸口。
大白皙的皮肤暴露,起了细细的疙瘩。她的胸部下侧,肋骨那里纹了一个纹身。一串希腊语加了一个字母Z,外面由一串蛇缠莲花的图案组成。
这是周京泽年少轻狂在手背上纹的纹身,带有个人张扬嚣张的鲜明标志。
许随竟然将它复刻到了自己身上。
明明她是一个怕疼的姑娘。
周京泽想起大学两人刚在一起,在雪山玩坦白局的那晚。
“换我了,”许随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让周京泽回神,“你觉得比较可惜的一件事是什么?”
“把手背上的纹身洗掉了。”周京泽语气漫不经心。
她默默把周京泽这句话给记了下来,最后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
当初在男孩手背上遗憾消失的纹身,而今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Z& Heliotrope,是明亮,向阳而生的意思,他希望自己活得敞亮,堂堂正正。
而许随肋骨处的纹身是Heliotrope&ZJZ,它在希腊语的意思是永远朝着太阳,向着周京泽而生。
希望爱的少年永远热烈。
还是永远热烈地爱着少年。
把一个人的名字纹在最痛的肋骨处,是少女虔诚的心经。
周京泽分不清,他足足盯了有一分钟之久,看了又看,红了一双眼睛,哑声道:
“什么时候纹的?”
“在我们分手的前三天。”许随想了想道。
周京泽想了一下,分手前三天,不就是他生日的时候吗?
原来这就是她说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像是失而复得般,欣喜,懊悔,愧疚一并醒来。
他们到底错过了多少年?
而许随,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和期待纹上这个刺青,最后却全部落空。
所以重逢后,她把自己的心事藏了起来,退到一个没有人看得到的角落。
周京泽看着她,眼神炙热,烤得她心口一缩,语气缓缓,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喜欢老子。”
“那是以前。”许随低下头,急忙把衣服掀下来。
周京泽站起来,靠近一寸,将人逼在沙发上,喷出来的气息拂在耳,痒痒麻麻的,他捏着她的下巴挑了起来,漆黑的眼睛紧锁着她,问:
“是么,那你怎么不把它洗了?”
那个熟悉的周京泽又回来了。
许随打掉他的手,起身躲避道:“我嫌麻烦。”
人刚一起身,又被周京泽伸手拽了回去,许随撞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他抬手用拇指摁着她的额头,看着她,四目相对间。
粗糙的指腹一边又一边地按着她额头,许随呼吸颤了一下。
周京泽眼睛沉沉地盯着她,如猛火一般汹涌炙热。
许随被他看得脸颊发热,脸转过去,视线移开。
男人偏要逼她重新看他,掰回她的脸,咬了一下后槽牙:
“老子就不信你没感觉。”
他毫不犹豫地偏头吻了下去,来势凶猛,舌头直接搅了进去。
许随整个人被抵在沙发背墙上,她脖颈靠着墙壁,一阵冰凉。他人靠了过来,气息温热,额头抵着额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它的唇瓣,似带电穿过。
许随心忽地缩了一下,想退又不能退,一个亲吻将人带回以前。
有一滴汗,滴到眼角处,泪腺受到刺激,最后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很熟悉,
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
最终,她诚服于自己的内心深处想要的。
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鬓角,是温柔的触碰。
像是给出了一个回应。
窗外有树影摇曳而过,树叶落在地上,一辆车接一辆开过去,车轮胎碾过去,最后扬落地面。好像要起风了。
室内却温暖如初。
周京泽动作顿住,黑如鹰眸的眼睛紧锁着她,粗粝的手掌以及纱布的糙感,摩挲着她白皙的脸颊。
许随心底一阵战栗。
男人俯在她身上,捆着她的手,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俯身盯着她。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许随感觉自己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屋子里的暖气流通,一开始是温热,慢慢燥热,但也很干。这种天气,她好像回到了在琥珀巷时两人一起看球赛的夏天。
也是很热,但浓情蜜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