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技术档案 第25章

作者:余姗姗 标签: 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而按照李冬云的持有量,就算她给陈凌提供了一段时间的海米那,这个量也只是“少量毒品”的层级。但陆俨对此只字不提,还刻意提到“死刑”二字,就是暗示李冬云知道,虽然不至于死刑,但也可能判的很重。

李冬云不是一个有丰富经验的贩毒分子,从她的慌乱和□□的方法就可窥见一二,所以乍一听到因为参与贩毒要加重刑期,而她都不知道会加重多少,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底。

李冬云眼前一阵阵发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声音发颤的问:“那我要怎么表现……”

陆俨淡淡道:“这就是你要清楚的第二件事。如果你配合调查,老实提供其他线索给我们,这对你的刑期只会有好处。但反过来,你不配合,我们一定公事公办,而且现在你牵扯的不仅是贩毒,还有陈凌的一条命。”

李冬云一愣,叫道:“我……我只是帮忙散货,但我没给过陈凌,是……或许是其他宿舍的人……”

陆俨:“那么,陈凌的海米那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冬云眼神又开始闪烁:“我……我不知道……”

陆俨抓住这一刻关键,说:“你知道这种说辞,等上了法院意味着什么么?”

李冬云:“我……”

陆俨:“又或者,你有其他合理的怀疑对象,我们也会继续调查,不会将你没做过的事算在你头上。但就目前来看,你是这个案子里最有嫌疑的。”

李冬云:“可……可是陈凌,她不是自杀吗?为什么我有嫌疑……”

陆俨扬了下眉,靠坐在椅背上,双手环在胸前,语气依然很淡:“陈凌有严重的胃溃疡,而海米那这种合成毒品,对普通人来说都有很大的副作用,何况是陈凌。海米那对她的肝肾,以及精神都造成一定损伤,现在经过尸检,我们绝对有理由怀疑,是有人趁陈凌服药后精神错乱,对她进行教唆、诱导而导致的自杀。”

李冬云已经听傻了:“什么……这怎么可能……”

陆俨却将她的喃喃自语打断:“也就是说,陈凌在自杀之前,对自己的行为已经失去认知能力,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你就触犯了故意杀人罪,加上你贩毒,多项罪名加在一起,一定会从重处理。”

李冬云叫道:“我没有,不是我给她的药,我也没有教唆她,我那晚很早就睡了,而且我觉得很晕,等我第二天醒过来,陈凌已经死了!”

陆俨扯了下唇角,没接茬儿,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李冬云见状,更着急了:“是不是……只要我提供其他嫌疑人,你们就会去调查,就会还我清白?”

陆俨缓慢的眨了下眼:“你可要想清楚,栽赃嫁祸,浪费警力,只会罪加一等。”

李冬云忙说:“我不是栽赃,我有证据!”

*

隔壁的监控室里,薛芃看到这里,眼里上也不由得流露出细微的情绪,心情更是跟着审讯室里的变化而起伏。

其实李冬云并不是一个难审问的犯人,她的胆子不够肥,心理素质也一般,但她和所有犯人都一样,会下意识的掩盖罪行,矢口否认,只是装的不够高明罢了。

逃避罪行,逃避责任,这是所有人类的共性,要戳破这样的谎言,就需要在心理战术上逐一击破。

今天的审问换一个人也能完成,但薛芃却注意到,陆俨不仅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让李冬云自己交代了,而且他全程都没提过陈凌以外的名字。

直到李冬云自己说出口,其实她一直在怀疑赵枫也有海米那,而且赵枫和陈凌一向走得近,也是最后机会给陈凌提供海米那的人。

李冬云还交代说,一开始陈凌也问她要过,但她没敢卖给陈凌,就是看她身体虚弱,怕她服食海米那之后加重病情,闹出人命就麻烦了。

听到这里,孟尧远向薛芃凑了一步,小声问:“你觉得,李冬云的话可信么?”

薛芃想了一下,同样小声的回应:“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撒谎。”

孟尧远:“也许是演戏呢。”

薛芃皱了下眉头,说:“你不觉得奇怪么?”

孟尧远:“奇怪什么?”

薛芃:“咱们上次取证,很轻易就翻出了李冬云藏的海米那,显然她根本来不及藏,也没料到会突然检查。”

孟尧远一阵恍然:“哦,如果她要是知道陈凌要自杀,也给她提供了海米那,怎么都得事先做好准备吧。”

薛芃:“可她什么准备都没做。”

孟尧远:“那她就是不知情了……”

薛芃没接话,仍是看着单向镜。

安静了几秒,孟尧远侧头观察着薛芃脸上的专注,又不怀好意的凑过去问:“那你猜,这些细节,陆队是不是早就心里有数了?”

薛芃用余光扫了一眼孟尧远:“我怎么知道。”

孟尧远:“依我看啊,他应该早想到了,你看他审问的时候游刃有余,还挺有章法的,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薛芃的语气倒是没什么起伏,就是眼神带点嫌弃:“你怎么说话跟个老头子似的。”

孟尧远“嘶”了一声,刚要反驳,却看见站在两步外,始终当着背景板的季冬允,轻笑出声。

孟尧远连忙说:“季法医,我说的没错吧,咱陆队是不是年轻有为啊?”

咱陆队?

薛芃皱着眉,挑剔着孟尧远恶心的遣词用字。

直到站在她另一边的季冬允,跟着说:“的确如此,而且还会运用心理战术。”

薛芃又用余光瞥向季冬允,却没接话。

就在这时,许臻结束了对黎敏的问询,推门进来了:“怎么样?”

几乎同一时间,单向镜对面的审问也结束了。

狱侦科进来两个民警,很快将李冬云带走。

不会儿,赵枫被带了进来。

单向镜这边,所有人一起收了声,齐刷刷的看过去。

终于轮到了赵枫,整个案子里最聪明,也是最会掩藏的一个,相比之下,李冬云最多也就是个前菜。

*

赵枫一坐下,无论是表情、姿态,还是眼神,都和李冬云完全不一样。

李冬云摆明了就是心虚,赵枫却淡定多了,而且不像是装出来的。

赵枫的头发熟得很整齐,同样穿着囚服,但她很注意干净整洁,囚服很平整,她坐下时还抚了一下衣摆。

这些细节全都被陆俨收入眼底,他知道,要攻破赵枫的心理防线,需要更多的步骤,而且一定不能操之过急。

狱侦科的小刘,很快将二次取证的物证照片递给赵枫看,同时说:“我们在你的私人物品里,搜到了一种叫海米那的新型毒品,你怎么解释?”

赵枫仔细的看了眼照片,抬眼时,说:“这些书是我的,里面藏的药也是我的,但我不知道这是毒品,我只是帮陈凌买药。”

陆俨眯了下眼,没说话,接着听小刘和赵枫一问一答。

小刘:“你不知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能证明?”

赵枫轻叹了口气,带着一点委屈:“刘警官,我真的只是为了帮陈凌,是她求我帮她找药的。陈凌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她说只有这种药可以让她有个好觉,而且她病的挺严重的,时间也不多了,我看她那么可怜,那么难受,我也是一时好心。我根本不知道这些是毒品呐,要是我知道,肯定不会冒这种风险的,而且我一定会向教员揭发……”

小刘将她打断:“你说你只是好心,那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枫:“是从刘晓露那里买的。刘晓露说,陈凌的身体虚弱,用不了多少药,就分给我一些小颗粒就足够了。我每次去找她,都会带几本书,让她把颗粒加进去,我再带回来给陈凌。”

小刘:“那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赵枫:“差不多半年吧,就是陈凌知道自己的胃溃疡转癌之后。其实有好几次,我都劝过她,少吃这种药,副作用挺大的。尤其是我每次看她又头晕又呕吐,人也晕乎乎的,有时候意识都不太清醒,脸色也越来越差,我都害怕她哪一天就……可是陈凌总是说,没事的,她心里有分寸,还叫我不要多想。”

赵枫说的声情并茂,整个故事乍一听也找不到漏洞,而且还在言辞之间,将小刘准备好的问题提前回答了,比如赵枫给陈凌提供了多长时间的海米那,海米那是从哪里来的,等等。

而且赵枫所有的话,都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她只是出于一片好心,完全不知道海米那是毒品,陈凌自己却一意孤行。

这样一来,她反倒成了助人为乐了。

小刘一边问着一边皱眉头,心里也很清楚赵枫是在演戏,可是一时半刻却找不到突破口,正在发愁。

直到坐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陆俨,这时突然身体前倾,将双手搁在桌面,一双锐利的眼眸盯住赵枫。

这番动作虽然轻,却惊扰了赵枫和小刘。

赵枫看向陆俨,两人安静的对视了三秒钟,谁都没说话,小刘也停止发问。

审讯室里,气氛一时静谧诡异,气压骤然下降。

这是赵枫第二次跟陆俨打照面,上一次陆俨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有了遮挡,也没有将她锁定为犯罪嫌疑人,而且还是以公安机关协助狱侦科的名义过来,自然不会对她施压。

但这一次,陆俨不仅没戴口罩,连周身的气场都变了,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眼神下坚持超过十秒钟。

而赵枫连五秒钟都没坚持到,很快就错开眼神,看向小刘时,又把演了一半的戏找了回来:“刘警官,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真的是无辜的,我可以再去找刘晓露买药,这样就可以当场人赃并获,那你们就会相信我了!而且,刘晓露从来没有告诉我那些是毒品,就说是帮助睡眠的精神类管制药品……”

好一副坦白从宽的态度,甚至还有主动申请当线人,戴罪立功的意思。

但这一次,开口的不是小刘,而是陆俨:“你刚才说,你不知道海米那是毒品。”

赵枫朝陆俨那边转了一下头,眼神却没对上:“对,我不知道。”

陆俨轻描淡写的问:“怎么证明?”

赵枫一顿,没想到问题又绕了回来,便说:“证有不证无,我没法证明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陆俨:“你的所有口供,都是孤证。你犯过法,接受过调查,也上过法庭,你应该知道,口供要经过查实才能作为证据。我们注重的是调查研究的结果,而不是你的一面之词。”

赵枫愣了,这下终于看向陆俨:“难道,你们要告我?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在帮人,帮人也有罪吗?”

真是灵魂拷问。

陆俨微微挑眉,说:“帮人没有罪,不过到底是帮人,还是用帮人当幌子,掩饰贩毒的罪行,还要看整个证据链。你之前入狱,也说自己是因为想帮人才做假账洗钱,同样都是‘帮’,你自己说‘帮’人有没有罪呢。”

赵枫一噎,没接上话。

单向镜另一边,孟尧远小声说了一句:“我靠,陆队牛逼啊!”

薛芃侧头瞪他。

孟尧远满脸的无辜:“我就是感叹一下么。”

薛芃没理他,正准备继续观看,却在这时注意到站在孟尧远另一边的陈础,这时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好像是有人给他发微信。

陈础看了微信,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等他再看向隔壁屋时,整个表情都不对了。

薛芃一时不解,却有种预感,陈础收到的微信,恐怕就和赵枫有关。

这时,单向镜对面,赵枫正在极力为自己辩解:“我那时候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也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这几年服刑一直都很守规矩,什么纪律都没有违反过,就算别人闹事,我也从不掺和,我又怎么会参与贩毒呢!”

陆俨很有耐心的听着,随即话锋一转,说:“15年有一个制毒案,涉案人员罗某,在被抓获之后也一直声称自己不知道‘涉毒’,他的律师也说,在罗某的认知里,他只知道自己违规制药,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制毒,更加不知道自己犯法。结果,这些说辞却没有蒙骗法官,原因有二,一是因为罗某在制毒的过程里,他知道这件事很危险,而且有沾毒的嫌疑,二是因为在运输原料的过程中,罗某小心掩饰,一直在用混淆原料名称,和其它物品混装的方式,蒙骗过关。他的种种行为,都和他的一面之词相悖。”

陆俨的语速很慢,没说半句就会停顿一瞬,观察赵枫的反应。

赵枫听的很认真,眼睛快节奏的眨着,这是因为她的大脑正在飞速的思考。

陆俨继续道:“其实你这个案子也是一样的道理,你现在可以坚持自己毫不知情,上了法庭也可以继续狡辩,但是法院会不会采纳,你的孤证和整个证据链是否吻合,这些才是最终判刑的标准。如果你说的事实,那么我们一定会还你清白,相反如果你认为自己很聪明,用这种说辞就能混过去,你就会失去坦白从宽的最好机会,最终吃亏的只是你自己。”

这话落地,审讯室里一阵沉默。

赵枫低下头,思考了很久,仿佛将两种结果都想清楚了,这才抬头说:“是不是我交代了,我就能轻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