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技术档案 第30章

作者:余姗姗 标签: 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司机白着脸,看着薛芃的车尾,定了几秒钟才转身,迎上男人,说:“韩先生,您先请上车吧。”

男人点头,又坐进后座,拿起放在座椅上的Ipad和文件,继续核对合同。

直到宾利车开出一段距离,男人放下文件,摘掉眼镜,再一抬眼,就从后照镜里看到司机难看的脸色。

男人说:“老张,不用担心,待会儿这件事我会跟你们霍总说的,他不会怪你的。”

司机老张一愣,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感激道:“韩先生,您人真好,小霍总他……您也知道。总之,真的很感谢,我这份工作能保住不容易,我家里还有老婆和三个孩子……”

老张念叨了几句,就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很快又收了声:“抱歉韩先生,我不该跟您说这些。”

男人只说:“不打紧。”

*

这还是一个星期以来,薛芃第一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房子是二层小楼,是薛芃的父亲薛益东生前留下的,地点不在市区,要开出繁华街道一段距离,房子的外形也比较朴素,四周都是老旧建筑。

因为薛益东是地质物理研究所的教授,平时在所里做研究还不够,回到家还要继续做,为了方便施展,很早就买着这套房子,改成私人实验室。

房子的一楼基本是生活区,外围是厨房和餐厅,里面一圈摆了好几个落地书架,书架上全是地质、水利、微生物以及各种生物研究的书籍,二楼分为两部分,比较大的屋子就是实验室,小一点的就是卧室。

薛芃搬进来以后把房子稍微改造了一点,又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买了一批实验器材,只要从市局忙回来,就一定会一头扎进这里。

薛芃十几岁的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薛益东生前这么沉迷实验和微生物研究,那时候这二层小楼还是荒废的,母亲张芸桦虽然也是水利方面的科研人员,可是她一个女人要带两个孩子,还要上班,哪还有时间打理这里。

薛奕一心沉迷法律,还立志将来要成为江城最厉害的律师。

相比之下,薛芃就比较晚熟,既然没有志向,也没有兴趣爱好,就连节假日都懒得出去玩,唯一的消遣就是去江城图书馆消磨时光,但看的都是杂书。

直到薛奕身亡,薛芃大受刺激,张芸桦一直围着薛芃转,试图帮她走出心魔,而薛芃也是因为薛奕的死,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在公大四年,薛芃的时间被刑技方面的专业填满,刑技专业不细分科目,像是犯罪现场勘查、痕检、理化检验、法医学、生物物证技术都要学,那段时间,薛芃几乎把这二层小楼抛在脑后。

直到毕业之后,薛芃跟着出现场,亲眼看到一具溺死的尸体。

相比烧死,缢死,白骨,碎石,所有死法都算在一起,都没有在水里泡过的尸体恐怖,但凡见过一辈子都不会忘。

薛芃连着做了两天噩梦,后来在和法医、理化检验开会讨论的时候,听他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在死者体内找到了什么菌,什么毒,什么藻类等等,借着这些细小的微生物,研究出尸体是从上游哪个地方冲到的下游,还将抛尸范围缩小到两公里以内。

薛芃当时听的一知半解,心里却暗暗称奇。

后来她回到家里,跟张芸桦念叨了这件事。

张芸桦回答了几个专业问题,而后说:“要是你爸爸还在,他能教你的会更多。你爸爸才是地质和水利方面的专家,全江城都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不仅是江城,就连历城、春城,甚至是外省的水土有什么特质,他都如数家珍。有时候只要一听到成分和含量,就能说出个大概范围。”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薛芃多年后又一次来到薛益东留下的二层小楼。

小楼里因为长年没有人使用,早就布满了灰尘,薛芃却很有耐心,没有请外人来打扫,就利用自己的休息日,以及每天下班后抽出两个小时过来清理,一旦发现哪里坏了,就会拿笔记下来,再联系工人过来修整。

这两年间,薛芃还去进修了两个微生物的课程,就这样从一无所知,到现在已经摸索了十几种实验方式,对一些常见的土质、水质微生物有了基本了解,而且在市局一逮着机会,就会拿着几个问题去请教理化检验的许科。

许科私下里没少跟冯蒙夸奖薛芃,说她聪明,好学,又愿意钻研,将来就算不出现场,也能在理化检验上做出成就。

晚上七点多,薛芃回到小楼,先按照以往的习惯,将大门反锁,然后换上清洁服,拿出吸尘器,将屋子从头到脚打扫一遍,再去浴室冲澡。

出来后,薛芃随意煮了点热汤面,在Ipad里选了一部重口味的犯罪电影看。

电影看了一半,面也吃完了,薛芃将碗筷洗好,便准备上楼,只是走到半路,又想起一事,很快又回到一楼的开放式书房,从包里翻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

瓶子里的水有些变质,色泽浑浊,已经生出肉眼可见的蓝绿藻,正是薛芃从陈凌留下那瓶水分出来的。

薛芃拿着小瓶子进了实验室,仔细将一个礼拜没有用过的实验器材擦了一遍,随即在实验台前坐定,盯着小瓶子里的水看了半晌。

该怎么处理这瓶水呢?

水质研究有多种方法,每种方法都有利弊,而且每种细菌、真菌、病毒、藻类的特性都不一样,有的“坚强”,有的“脆弱”,如果用粗暴的方法,就可能会对其中一些脆弱的微生物造成破坏,甚至团灭,那就会错失找到它们的机会,可是如果方法太温和,又很难处理掉污垢、污渍,令躲在里面的微生物难以显现。

薛芃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又去身后的柜子里翻找薛益东留下的笔记和图谱。

薛益东生前,就将他观察到的,研究过的微生物全都画了下来,还在旁边写了很详细的文字注释,标注它们的特性,培养和消灭的实验方法,甚至还写了在江城的哪片土地,哪块水域里发现的,含量有多高等等。

薛芃没有看过陈凌的资料,只是大概记得陆俨今天在车上描述的内容,陈凌是在南区出生长大的,靠近郊区,四周有些村落。

那么陈凌保留的这瓶水,就应该是南区某个湖泊的水,只是还不知道是死水湖还是活水湖。

薛芃很快在文件柜里找到几本江城南区的记录,一页页翻看着,看的很认真,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等到薛芃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拿定主意,打算先取出一点水质样本试试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薛芃的手机落在楼下,她也没在意,就一直专注着手里的事情,等到她在显微镜下发现一些密集且细小的菌,先是一愣,随即又仔细地观察片刻。

然后,她又拿出薛益东的笔迹,反复进行比对,最终基本确定这个水质样本不仅含有大量蓝藻,还有很多病原菌,甚至于几种重金属的含量都严重超标,比一般在正常范围内的湖水样本高出几十倍。

得到这样的初步结果,薛芃愣神许久。

而她放在楼下的手机,屏幕也在此时亮起。

来电人:韩故。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波情敌正在向你走来~

前面留的谜题,后面陆续会讲,不要急。

关于土质水利、重金属、真菌、细菌、病原菌,这些怎么回事,会在以后的案子里陆续提到。陈凌的水只是引子。

好啦,缓和两章,走走感情线,再进入新案件~

红包继续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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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高家灭门案

Chapter 2

等薛芃下楼找水喝, 已经是深夜凌晨,她这才发现手机落在楼下了。

拿起来一看,韩故给她打过两个电话, 还发了微信。

韩故:“好久没见,找机会叙叙旧?”

他们上一次微信联系还是三年前。

薛芃打了一句“最近市局里忙”, 可是想了想, 又没有发, 直接删掉了。

薛芃喝了水,很快回到楼上卧室, 连灯都没开,躺在床上卷了被子就睡了。

等再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薛芃比手机闹钟还要早醒三分钟,眯着眼,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已经蒙蒙亮,便坐起身, 靠在床头又愣了会儿神。

昨晚, 又是噩梦的一晚。

薛芃晚上醒了三次,但都不是惊醒,因为常年和噩梦为伴, 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套路了, 哪怕是已经投入“噩梦”的故事剧情,在薛芃心底仍有一道清醒的声音,提醒着她,这是梦, 不要怕,你完全可以左右它。

事实上,薛芃有许多次, 真的左右,甚至是“控制”了梦境的走向,从最初的害怕逃跑,被追,到现在,她已经可以在梦境中找到武器,甚至是凭空变出一把武器,和噩梦里的“鬼怪”、“恶魔”斗争。

薛芃记得很清楚,当初她跟顾瑶做心理辅导的时候,顾瑶就告诉过她,人最强大的储存“器官”就是潜意识,有很多事我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潜意识全都记录在案,然后潜意识就会通过梦境将里面的信息用“片段”的方式转达给你。

薛芃曾经为此困扰多年,不想每天都是在惊吓中醒来,她甚至惧怕睡觉,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停止做梦。

顾瑶便告诉她,没有人可以控制自己做美梦还是做噩梦,它是随机的,就是在潜意识里不按规则的抽取,拼接剧情,而这些剧情是受精神状态影响的,比如薛芃时常梦到被恶鬼追杀,这在梦境解释上就是心理压力过大的原因。

只不过在这个随机剧情里,有一件事是可以选择的,那就是当剧情出现时,你可以被动参与,也可以去反抗,甚至可以去干预和改写。

然后,顾瑶就教了薛芃一些自我暗示的方法,她说这就是和潜意识“对话”的方式,越是高敏感的人越容易实现,但就算神经大条的人,也可以通过练习做到。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薛芃都在努力尝试,当然失败的次数远远大于成功的次数,但凡有那么一两次被她成功“控制”了梦境,都像是中奖一样心喜。

差不多到了最近这两年,薛芃才开始不惧怕睡觉和做梦,只是长期做噩梦给她的心理生理都造成了条件反射,慢慢的也就变成了少眠一族,熬夜更是家常便饭,而且心里但凡装了点问题没有解决,脑子就会不受控制的一直去想,去思考,跟自己较劲儿,即便精神已经很累了,躺下进入睡眠,还是会梦到白天思考的问题,在梦里继续较真儿。

因为今天起得早,薛芃出门之前的时间很富裕,她就抽出十五分钟,将前一天晚上做的实验研究进行简单的归纳总结,将记录下来的结果存进优盘,顺手装进包里。

薛芃吃了早餐,就开车回市局,走到半路上,就接到张芸桦的电话。

张芸桦说:“芃芃啊,我和你常叔叔订好了餐厅了,就在你们市局附近,你午休的时候出来溜达几步就到了,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咱们就简单吃一顿便饭。”

薛芃一边看着路况一边应道:“好的,没问题,妈。”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上班吧,不打搅你了。”

张芸桦刚要切断通话,谁知薛芃却突然说:“对了,妈,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张芸桦:“怎么啦?”

薛芃:“我昨天给一个水质样本做了简单的检测,但我其实也吃不准,就得出一个初步结果。我发现在这个样本里,蓝藻的含量很高,而且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比一般的湖水高出起码五十倍。哦对了,我还发现一些病原菌。不过现在这些我都不是很肯定,爸爸留下的那些研究和仪器,我还不是很顺手,可能会有误差。”

听到薛芃的描述,张芸桦先是一顿,随即沉吟道:“湖水在没有经过消菌杀毒之前,都会含有病原菌、致病菌这些。蓝绿藻的话,有四分之三都集中在淡水里,就看含量是不是过多,有没有形成‘水华’。要是气候温暖,日照充足,水流缓慢,而且营养物质含量比较高,就会促进蓝绿藻生长。至于你说的重金属超标,这也是有可能的,要是在这个湖水附近曾经有过或者现在就有化工厂,废水处理做得不到位,排放到湖水里,那就会直接改变湖水的水质。当然,还得看这片湖水的流动性,是死水还是活水。”

张芸桦说到这,话锋一转,又问:“咦,真是奇怪,你怎么突然对水质检测感兴趣了,你检测的是哪个湖的水啊,样本是近期的么?”

薛芃笑了下,说:“一个案子里的物证样本,还不知道是哪个湖,就知道大概是在南区,等我进一步确定了,再找机会去采集个样本回来比对一下就知道了。对了,妈,听说这片湖附近以前的确是有化工厂的,不过很早就关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年。”

张芸桦想了下,说:“我记得南区的化工厂有一段时间还是很集中的,近十年内有过七、八家,慢慢的也都移出去了,现在应该还有两三家。倒是二十几年前有过一大批,当时江城的空气很差,你还记得吧?不过最早应该可以追溯到三十几年前,那时候化工厂刚兴起,都说要工业发展,喊口号,要振兴江城工业,还要借此带动经济发展……”

薛芃一怔。

三十几年前?

她跟着问:“那您还记得是三十几年前么,三十一,三十五,三十八、九?”

张芸桦:“具体我也记不清了,三十八、九年应该没这么远,可能是三十五、六年前吧。”

三十五、六年前。

薛芃眯了眯眼,脑海中跟着就浮现出陈凌留下的那张纸条。

“我们的故事,要从三十五年前说起。”

难道,陈凌留下的这瓶水,和那张纸条,指的就是三十五年某一家前化工厂?

好像陆俨也曾说过,陈凌的父母很早就死了,生前是某家化工厂的工人,和每个月都去看她的钟钰的父母是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