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念霜
在朦胧的雾色中,红色的信号灯在路边上闪烁格外显眼,却看不清车身轮廓。当时她还依稀听见几声救命声,断断续续,像是从车子方向传来。
苏念柒并不是那种闷头上的性格,特别是此处黑灯瞎火,半天没遇到一人的情况下,她选择偷偷摸摸跑到侧面藏起来,足足蹲了十多分钟,也不见有任何异样,才敢上前探查。
前驾驶座上没人,后门圆圆的敞开,里面有位姑娘被捆绑在中间,她刚开口安抚人没事想去松绑,还没看清对方模样,自己便被什么东西捂住口鼻昏睡过去,醒来后第一眼,便是无辜大眼瞧着自己的阿琳,关心着问她。
苏念柒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善举会把自己陷入如今境界,特别是最后告诉她是有意行为。
她吓得双腿踉跄后退,脸色煞白不断摇头。
阿琳一时后悔自己说出真相,她清楚那一带的幕后交易,按照计划也是自愿上车的,正巧看见一个不知危险的女人过来,就想着后面路程也不孤单,才主动合谋。
她还想解释:“真的是你运气不好,我本以为……”
苏念柒双目仇视,她从来没想过会这么讨厌过面前这个女人,在这个阴暗角落中到底肆意妄为着多少恐怖事件,每个人的嘴脸都令她反感。
“你本以为随便拉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陪你一起送死,难道换做其他人,你就觉得理所当然吗?你才多大就这么把一条活生生得人命看的无足轻重。”
“还是你自己死,也想拉着一个垫背的?”
她并未后悔过救阿琳,也不知道对方在怎样的背景下成长的,但是这种行为令她在心中唾弃一万遍不止,到底是谁引导着他们。
“不是姐姐……”阿琳双眸湿润,她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存活的,没觉得是过错。周边也没有一个用心待她的好人,可是苏念柒救了她一命,仅剩的良心隐隐作痛。
“你别叫我姐姐。”苏念柒立即甩开阿琳伸过来的手臂,原来那只长满老茧的手,不知道干多丧尽天良的坏事。
这里生长的每一根草木,都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阿琳刚要敞开的心被推开,立马就变了态度,收回楚楚可怜的表情,扬起下巴道:“本来这次,我是真心诚意的来找姐姐道歉的,你不接受我也能理解。”
“走之前阿琳还是想提醒一声,你在这里能保全一时是你的本事,但这里始终不适合你。而那个骆爷,更不是什么好鸟。”从她出发来到这里,说不定早就被这人知晓的明明白白,不然怎么会第二天就被抓住戳破,这是个及其危险的人物。
苏念柒侧着身子没搭理对方,她心里此时在想什么阿琳也不知道,本来还想多聊几句,就见巡逻的士兵过来,她便把剩下的话藏于腹中。
最后嘱托:“阿琳就说到这儿了,保重。”
转身过去,摸了摸自己兜里的糖,又心生一计,回过头来客气的说:“这糖,就当阿琳送你最后一个礼物。”
不等人答应,阿琳已经硬塞进苏念柒的手中,干脆利落的转身摆摆手,并不作留恋。
徒留苏念柒抽动着脸颊,她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态又快崩溃了,保不准下次又有什么问题朝她当头一棒砸来。
想着,头顶上成熟的木瓜恰巧落地,吓得她急忙避开,虚惊一场。
把她带到如今处境的人走了,自己却难以逃离。
她捡起地上的木瓜在手中掂一掂往回走,做个下午甜点也还不错。
第十四章
正午与夜晚温差近二十摄氏度,此时蓝天白云当头日照,骄阳似火的太阳晒的人头昏脑胀。
金三角某河滩处,一支武装队正在按照命令执行烧毁非法淘金的作案工具,岸边黑色浓烟滚滚与周边绿色植呈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污染的气体,混入口鼻难以畅快呼吸。
岸上最高处的男人俯视着,一身迷彩服凸显他刚硬的身躯,红火的烈焰在他眼中尽情燃烧,对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皆是默然,周围所有人对他都是一副俯首称臣的态度。
“骆爷,处理干净了。”老陈上前过来汇报情况,不敢揣测老大的心思。
本来非法淘金在这一带也是屡见不鲜,在骆弈的地盘也有好几处,这些人很聪明,听到消息便提前开船跑路,只要不影响事,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太爱管这种事。
这两天骆弈起早贪黑亲自带着他们,一逮一个准,做法毫不手软,他很有理由怀疑跟寨里那女人有点关系。
“留几个人让他们把那块地给我填平了。”骆弈使了个眼色,指的是河滩旁边被挖掉缺口。
“接下来呢?”老陈看着这天色,今儿兄弟都挺卖力,就想早点结束回去。
骆弈面无表情的回应:“继续下一个地方。”
老陈不敢不从,就是想不通老大干嘛这每日每夜的折腾,刚转身迈了几步,骆弈却又改了主意: “算了就这样吧,这段时间他们也不敢出来了,收拾东西回去。”
“明白。”老陈答的极快。
回去的路上骆弈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外面一晃而过的绿色丛林,把视线挪到窗边的车后视镜上,盯着自己这张没戴面具的脸认真瞧。
他早已不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眸光中藏匿不住岁月的痕迹,因为长期持久的锻炼,体格也比正常人魁梧不少,没有护肤品堆积的肌肤,除了粗糙点脸皮厚,倒也不比当年差。
想着想着,回神过来立即把车窗滑上去,摆正身姿闭上眼,他现在在想什么?在想对方会不会嫌弃自己老?
一边暗骂:骆弈啊骆弈你可真是疯了,当你抛下江觉迟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不将是属于现在的自己。
他还在期盼什么呢?又在害怕什么?
现在最最令他害怕的,便是苏念柒的安全问题,他得想办法把人送回去,越快越好。
回过头来,他又忍不住开口:“三十岁老吗?”
“啊……”老陈被问的没准备,差点方向盘握不稳,从他认识以来也没见过骆爷过过生日,这明显有些不对劲。
该不会是嫂子嫌弃骆爷老吧,虽说嫂子长得是白净细皮嫩肉,跟他们这些成天在泥里泡的老爷儿也不能相提并论吧。
而且,这种体力还能满足不了一个妞,那几个小时他们白听了?再说这片土地的女人听到骆弈名字,谁不是羞涩脸红想要共度春宵。
“当我没说。”骆弈又后悔了,冷着脸。
“我也没听见。”老陈聪明的很,绝不多提一句。
进寨时,戴好面具的骆弈正好与尹家接阿琳的人碰上头,本来他已经把事丢给执勤的手下,看来尹家的人还有其他事要交代。
聊了几句,骆弈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连阿琳都欠着身子过来,勾出一抹黠笑:“骆爷,阿琳在你这里虽然没吃到什么甜头,走之前我还是想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骆弈绷着脸没心思听人废话。
然而阿琳却保持神秘起来,摇晃着头,笑容却一层不变。
骆弈被磨的没有耐心,懒得再继续问,让老陈送他们离开,其他事自己会处理。
他边往寨里走又觉得情况不对,阿琳这女人又想搞什么事情。
最后,他把思绪停留在了苏念柒身上,问了旁边巡逻的士兵:“我房间的人什么情况。”
“报告长官,一直在屋里,出来一次跟你刚聊天女的说了几句话。”
“妈的……”
他直接忍不住爆粗口,早该想到。
回头喝令一声:“老陈,先把这些人控制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行。”
骆弈说完便彻底稳不住了,急冲冲的往自己的住所跑去,一路上还踢了两脚挡路的倒霉蛋,谁也不敢靠近他半分。
苏念柒刚把木瓜切好还没吃上两口,直接推开门的男人把她吓了一大跳,她心虚的举起双手,见对方气势汹汹的模样,以为是自己偷吃木瓜惹得人生气。
尴尬的问:“这个不能吃吗?”
骆弈:“……”
往前走两步,确定碗里的东西是木瓜没错。
抬头盯着面前神色迷茫的苏念柒问:“谁给你的?”
“我……”
“问你话呢,谁给你的!”
等不到答案,他急的控制不住情绪质问,不知道对方吃了多少,尹家玩阴他也领教一二,这黑白通吃的集团,总会玩一些低劣的手段。
苏念柒用手盖住耳朵,她忍不住蹙眉脑袋往后缩,对这人行为感到莫名其妙。
自己也大声反驳过去:“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比嗓门大是吧?我就吃你门前一个木瓜怎么了,它自己掉下来我还不能吃了是吧,神经病啊,跟个疯狗一样。”
被人说了一大段,骆弈清醒过来。
疑惑问:“不是阿琳给你的?”
“她干嘛为我摘木瓜啊?有毛病,你是亏心事做多了才觉得啥事都奇怪吧。”苏念柒把人推开点,这好一会儿没见到还在想,回来见到了又惹不快,还不如不见。
骆弈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为情,看来确实是自己的问题,过于心切没问清楚,在苏念柒眼里怕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眼底的目光也变得随和顿挫,站在原地不动,端详着面前小口小口吃着木瓜的人儿。
钻进来的微风时不时拨动苏念柒的发梢,撩拨他的心弦,皆成为他胸腔起伏的致命点。
苏念柒被盯得发怵,以为这人还在因为一个木瓜跟自己置气,她又不能把碗里的东西黏回树上吧。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贿赂对方。
一块木瓜硬塞进骆弈的嘴里时,她还故意蹭着面前男人问:“甜不甜?”
骆弈含在嘴里的木瓜都不敢用力咀嚼,他慢慢的吸收着汁水,盯着苏念柒弯成幅度的眉眼,微微点头。
今年的木瓜,比以往都要甜。
人恍惚了好一阵子,他才装模作样的走出去,叫来士兵去通知老陈把尹家的人放行,这次确实是自己操之过急,说不定阿琳也就是吓唬人,故意制造紧张感。
再进屋时,苏念柒已经坐到窗边,把头发盘在脑后,故意笑问着他:“骆爷,我这两天突然想到个问题。”
骆弈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拿着干净衣服想要进浴室洗个澡,这一天的汗水有够多的。
“什么问题?”他漫不经心的问。
“你不想放我走,不会是因为爱上我了吧?”
这话一出,骆弈整个脑袋顿时炸开了烟花,拿着衣服的手垂下去,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问题。
抬起头来与窗前的人儿对视,随即露出嘲讽一笑。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你就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思早就不对了。”
“是的,我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心动。”苏念柒也不藏着掖着,不管是因为这人长得像江觉迟,或者就是江觉迟。
她都承认,这辈子会因为同样一个男人着迷。
骆弈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讥笑面前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这种不合时宜的话怎么可以从她嘴里说出来。
他问:“你知道我的全名吗?”
苏念柒摇摇头:“不知道。”她成天骂的都是姓骆,至于叫什么还真不清楚,也没人跟她说过,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被这人绕进去了。
“你这个人怎么转移话题,我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她拍拍桌,理直气壮的要人正经回答。
“不感兴趣。”
骆弈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苏念柒又穿着他的上衣,紧身牛仔裤把她的腿部线条凸显的淋漓尽致,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连脚趾都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