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的四方天
九月末, 干燥的天气又下了几天淅淅沥沥的小雨。早上没有太阳, 温度又降了几分, 方弛远还没弄清楚方弛林的想法,赵铭舸的成亲喜帖又下来了。和请帖上一起附带的还有一封赵铭舸的手书。
弛林弛远:我要成亲了, 对象还是上次朱家的二女儿,她很好,不要为我担心, 勿挂。赵铭舸
方弛远呆呆的看着手书半天不能说话, 这几天他还曾去找过赵铭舸几次,那几天他还是苦闷愤怒,多次扬言誓死不娶。
不过短短几天, 他就寄来了请帖。
婚礼是要参加的,多年的朋友, 方弛远不能坏了他的面子。又三天,方弛林的婚事也定下来了, 对象是宋举人的女儿, 叫宋兰今年十六岁,比方弛林小三岁。
“不想了,不想了……”夜晚方弛远这样催眠着自己, 这几天他一直在失眠,即是为了方弛林赵铭舸也是为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 方弛林的例子给了他很大的触动, 他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还小, 还有许多进步和努力的时间。
婚事定的来年来年春天,这也就证明着方弛林是不打算参加来年的会试了,方弛远默默的不说话,看着方弛林的样子显的更沉默了。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继续,定了亲之后,方弛林在宋举人家住的时间也更长了些,他和宋兰之间倒是没有太多的世俗礼节,时常都能见上一两次,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方弛远不再出门,每天闷头在家看书,什么都有涉猎,除了每两周去县城李云长那里过两天,偶尔就只会去后山坐坐了。
夜晚,赵青春拍了拍方喜云。“弛远房里的灯灭了没?”
“我们两个的房间隔了半个院子,我哪能看见?”方喜云睡眼朦胧的在床上咕咕哝哝的说道,他这段时间教课授徒忙的不亦乐乎,不自觉的就对家里的事情关注少了一些。
赵青春比方喜云心思细腻一些,虽然方弛远和以前一样按时吃饭,不乱跑不叛逆,只是学习比以前都更加努力,但是她就觉得方弛远变了。她把事情告诉方喜云,方喜云观察了一会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方弛远长大了,更加成熟了。
赵青春气的踢了方喜云一脚,自己摸索着衣服爬起来,慢慢的向着方弛远房间走去。
离很远,透过白色的窗户纸,赵青春就看见一个印在窗户上的黑影,方弛远还在看书。
长长的叹了口气,赵青春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衫,敲了敲方弛远的门喊到:“远儿还没睡吗?”
窗户上的人影一顿,接着方弛远就站了起来说:“娘,我还没睡呢。”
房门被拉开,方弛远笑眼盈盈的看着赵青春,“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晚上睡不着,过来转转。”赵青春撒了个谎,她看向方弛远摆在书桌上的书本,足有半个手臂那么高。
方弛远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这些都要在会试之前看完的。”他有对着赵青春笑了笑,“还有三天,我再去老师家拿些新的来。”
“这几本三天就要看完啊?”赵青春一瞪眼,有些吃惊的说!
“不是,这是十四天的量,里面很多都看过了。”方弛远说完把话锋一转对着赵青春问道:“娘是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赵青春看着方弛远的样子,半天欲言又止的停了一会,才转个身,向着门外面走去,“我没什么事,就随便转转,你看完书还是早点睡吧,天已经很晚了,别熬坏了身子……”
赵青春走后,方弛远看了看手里的书,把它扔到书桌上,捂着脸叹了口气。
五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从新年开始,家里已经开始准备方弛林的婚事了。
老宅的房子有些陈旧,方弛远和方弛林办喜宴的时候,曾经收到附近乡绅的一些贺礼,算起来家里所有的余钱,也有近五百两左右,方安山一声令下,盖房子的事就提上了行程。
这些都与方弛远无关,因为他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吃饭,看书,吃饭,看书,吃饭,看书,睡觉……每天重复,没人会批评他,放佛一个机器人,方弛林和张贤赵旭几人的邀请聚会,他也一次没在出去过,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认真备考,无心他想。
所有人都觉得方弛远变了,连李云长也看出了他的不同。但是却没有人能说出一个所以然,因为方弛远好像真的只是变得懂事了,成熟了,更爱学习了。
二月,方弛远去了后山,山上的雪还没有化,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山上一片枯败,偶尔能看见一些兔子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今天方弛林邀请他去赵铭舸的新家游玩,他没去,说不上来的原因,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山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东西了,他爬上他小时候经常去打水的那口小泉眼,泉水依旧汩汩的往外淌,他盯着看了一会,寻了一块干燥的大石头坐下,头上的太阳虽然不大但也照的人暖洋洋的。
“这就是……寂寞?”方弛远好笑的想着,有时候,一些事你不去思考的话,事情好像也就这样,生活总是可以勉勉强强过下去的,但是当你开始思考的时候,你就会开始瞻前顾后,开始考虑所有不好的方面,等自己把自己全部否决之后,自己就给自己套上一把去不掉的枷锁。
樵大一个人跟在方弛远后面,他是赵家村的樵夫,和张家村比邻而居,虽然不是张家村人,但是对方弛远他不仅有耳闻,在赵家村或者张家村还见过几次,因为看见方弛远一个人在后山游荡有些不放心,后山山脚出虽然无狼,但是深山里的大家伙,保不准就会因为冬天缺少食物而跑到山脚下来。
方弛远这次游玩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所以也就不在意地点和路线,觉得哪里舒服就在哪里多坐多看一会,就像现在,他觉得小泉眼这里舒服,就在小泉眼这里坐下了。
一边的樵大看了也就放下心来,他就担心方弛远会往深山里去,本想着到时候可以提醒一下,现在看见方弛远在山脚下停住了,也就放下了心。
刚走出去没多久,樵大又转了回来,虽然方弛远现在停了下来,但是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就又往后山去了,樵大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回来提醒他一次。
“喂!”樵大对着方弛远喊了一声,“你是要去哪?”
“我?”方弛远不明所以的指了指自己,对着樵大喊到:“你是在说我吗?”
“你是要往后山吗?后山有熊,你不要往里面走,里面危险!”
“哦。”知道那樵夫是在提醒自己,方弛远起身对樵大道谢说:“多谢提醒,我懂得了!”
“嘿嘿嘿,你们读书人就是客气,你知道就好,知道我就去砍柴了,刚才一直跟着你,就怕你有危险来着。”
听到樵大的话,方弛远对着他又对他说了一声:“多谢”
樵大走没两步,一只兔子突然从他脚下蹿了出去,樵大心里一喜,看见兔子往方弛远那个方向跑去,放下挑着的扁担就大喊道:“小兄弟,快抓住它,别让他跑了?”
“跑?谁跑?”方弛远在石头上坐着,闻言就四下里打量起来,兔子皮毛雪白,几乎和雪块融成了一体。方弛远跳下来,兔子看前路被堵,一溜烟的又往西边跑,没来得及转弯,嘭的一下撞到了方弛远坐的那一块巨石上。
“看你往哪跑!”樵大从后面一把抓起兔子的脖子,他对着方弛远笑笑说:“这兔子真肥,该有四五斤重。”
“嗯嗯。”方弛远看着兔子笑笑。
兔子此时不知道是撞晕了还是怎么了,也不反抗,软软的四肢朝下趴着。方弛远去摸了摸兔子的皮毛说:“是很肥,冬天里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还能有一身膘。”
“这山里的兔子是不愁的,他们有的是东西吃,只要不是旱灾水灾的,他们活的久着哩!”
方弛远听了只是一笑,樵大从他挑的长扁担上拿出一截绳子把兔子绑上,“这人啊就不能像兔子一样,有了吃的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是不是?”
“嗯。”方弛远不明白樵大想说什么,只点头附和了一声。
“你们读书人就是比我们明白的道理多一些。”樵大笑道:“我们村的赵铭舸,你认识吧?他娶了富贵人家的小姐,本来可以跟着享福去了,可人家就是回来继续照顾他奶奶,本来他奶奶先前生了一场大病,如今也调养回来了!他媳妇也是个有文化的,又漂亮又懂事,来到这里不哭也不闹,就跟着赵铭舸一起好好过日子。唉,这人啊,就不能像兔子,总得知道自己该干啥……”
樵大把兔子绑好,然后问了方弛远一句,“你是读书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方弛远看着前方喃喃道:“对,这样才对……”
樵大看方弛远点头,以为自己说的在理,就又笑了起来,只是方弛远到底明白了什么,却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我觉得我得解释解释,我这两天在弄校级优秀干部的评选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抱歉了,今天我看看能不能再写一章……
第64章 赶考
二月刚有些暖意, 张家村方弛远家老宅里, 方弛林的母亲, 奶奶带着几个姐妹一起坐在大床上。床上放着一些细细碎碎的针线棉布,看样子是正在套棉被。
“老婶子。”一群人围在一起做新被子, 一个中年妇女对方弛林大奶奶说道:“小时候我就觉得弛林这孩子比别的孩子聪明,一看样子就是个能有本事的,现在可不就成了举人老爷了?要我说, 整个溪山县还是您最有福气, 两个孙子都那么有本事。除了你谁家还有这份本事?”
“都是小孩子自己的福气。”大奶奶被夸的呵呵直笑,一个劲的摆手说:“他们有福气我就开心,自己能过的好我也就安心了, 我都这个岁数了,还想什么咧。”
几个人在一起一边做着一些针线活一边闲聊着, 几人都是手脚麻利的,不一会一床被子就弄得差不多了。方喜晴把辈子折起来对身后一放, 那里新的床单枕套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娘你福气都在后头呢, 可得好好享着。”方喜晴转过身笑着说:“弛林谁不疼也得疼他奶奶啊,毕竟小时候就您疼他最多。他就不一定疼我了,我小时候可没少打他。”
“哈哈哈哈。”众人捂嘴大笑, 纷纷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方喜晴。
另一边方弛远家里,赵青春正忙忙碌碌的给他收拾行李, 方弛远也在一边寻着自己要带的东西, 两个人都低着头忙碌, 小小的房间里一时间没有多少声音。
半晌, 赵青春停了下来:“弛远你看看可还有什么没带?我再给你装一下,随身的东西你都要放好。”
“嗯。”方弛远笑笑,这次赶考只有他一个人,要到上京去,路途遥远所以他要提前两个半月就得做准备。一路上虽然会有方喜云照看着,但是赵青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临走时一遍遍督促着方喜云让他注意方弛远的饮食和睡眠,就这样到临行前,她还是不忘对方弛远说:“你让我管的那间小铺子,这些年存了不少银子,出门在外,花销上你不要太节俭,我听说上京什么都贵,你一定不要在吃穿上委屈了自己,还有这一路两个月的路程,你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到了那边一定要和你师兄联系,他还在上京能照顾你一下……”
“我知道了娘。”方弛远把手放在了赵青春的手上,“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娘不用担心我,娘一个人在家好好看着妹妹等着我们回来就行了,我和爹走了之后,娘也要小心些。”
“嗯。”赵青春红着眼吐出来一个字。
“怎么还想哭了呢!”
方喜云走了进来,“你再哭弛远就不走了,他还不够难受你的呢,还怎么考试?”
“就你事多!”赵青春赶忙去抹掉眼泪,责怪的看了方喜云一眼,又转过头看着方弛远说:“弛远你好好考,别听你爹的,娘就在家里等着你,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担心我!”
看着赵青春强忍眼泪的样子,方弛远觉得心都化了,他上前用帕子擦了擦赵青春的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呵呵。”看着方弛远的行为,赵青春又笑了,她把行李摆在方弛远面前说:“在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少的,东西少了在船上不好弄,在家里给你准备齐全了就少了你以后的麻烦。”
“够了。”方弛远看着满满的两个大包一个小包的行李,“到了上京正则师兄会接我的,我在上京娘也不要担心。”
“好好,我不担心。”赵青春拿着行李,方喜云也拎起一个,三个人就往门外走去。
坐上方喜延的马车,赵青春的身影渐渐消失。方喜云转过头来说道:“说起来弛林成亲你也参加不了了,一起长大的兄弟,多少会留有一些遗憾了……”
“嗯。”方弛远低着头,没有多说什么。
“你困了?”此时正是上午辰时,牛车在路上走着,路边的枯草渐渐的有了几分生机,有些淡淡的绿意在草丛里生长着。
“没有,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休息会吧。”方喜云看着方弛远说:“路上可能不好受,你把装衣服的包袱垫在身下,这样也能舒服一点。”
牛车虽然不小,但是供人乘坐的地方只有一块小木板,方喜云看了看方弛远的身高,又对边上靠了靠,对着方弛远笑了笑说:“不行就靠我身上也行。”
方弛远赶忙摇头说:“不用了。可以躺下。”
路上方弛远躺着,方喜云就和方喜延聊着村里的事,大概怕吵着方弛远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就这样晃晃悠悠,午时没过,他们就来到了溪山县。
“一起吃点东西吧。”方喜云拦着方喜延说:“吃完东西在去送货吧,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方喜延停下车,冲着方喜云笑笑。
“喜云哥,我也不是想跟你客气,只是这货每次都是约定好时间的,我们做这个的都要讲信誉,不能失信了。你们赶紧先去吃饭吧,不是还要赶船吗?别来不及了!”
方喜延笑笑,帮着方喜云把东西都拿下来,笑着挥了挥手就上车驾着牛车晃晃悠悠的走了。
“爹,我们先去吃饭?”
“嗯。”方喜云点了点头说:“你喜延叔这次为了等我们估计已经误了点了,下次吧,下次你回来要好好请你喜延叔吃一顿。”
“好。”方弛远点头然后两人就就近去了一家铺子随便吃了点东西,因为要赶船的原因,所以连李云长那里也来不及去了,昨天方弛远从李云长那里回家的时候,没告诉李云长具体时间,担心李云长再跑过来看他。
两人吃完饭,方弛远刚出门就被一个人赶了上来。“弛远!”
李宅的老张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四处找你也没见一个人影,好歹总算找着你了。”
“张叔你来这里干什么?”方弛远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李云长的身影,对着老张有些奇怪的问。
“老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老张喘着气,给了方弛远一个小盒子,不用想方弛远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老爷上午就来了,半天没等找你才被老妇人硬拉回去了,这不,我刚刚差点又把你错过去了。”
“师傅上午就来了。”方弛远感到心里有些温暖又有些惊讶:“我都让他不要来了,他年龄大了,下次你不能带他来这么乱糟糟的地方了,磕着碰着怎么办?”
“嘿嘿。”老张笑着说:“谁能拦的住他啊!脾气又拧又倔,还得让老夫人治他!”
方弛远听了也笑了出来,和李云长生活了四五年,李云长的脾气就像个老小孩一样,什么事情越不让他干他就越要做,怎么劝都劝不住。
“你们是几点的船?”
老张看了看人来人往的码头,对方弛远说:“老爷说他给大少爷他们都寄了信,说等你到了上京,他们就该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回去替我谢谢师傅。”
“嘿,老爷高兴着呢!你快去赶船吧,我回去也好给老爷交代一声,别让他一直挂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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