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帘重
四周都是私家车,还有来接学生的家长,以及维持交通的协管。
她穿着白色的粗线毛衣,冬日傍晚里冻得稍微哆嗦,不停用手拽着袖子。
“谢谢你之前给我的咖啡,还有,你帮我补习和笔记。待会我还有晚自习,待的时间不久……”
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才想起来问,梁恒波为什么来这里。
梁恒波这才说:“我在你qq上留言,还发过邮件,你这几天没有回我。”
于是,她又把手机坏了的事情,匆匆地重复了一遍。
“明白了。”梁恒波垂下眼睛。
出校的学生已经稀稀落落,某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宋方霓宣称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宋方霓沉下心,她把欧阳文一直以来的纠缠,那晚情急之下说的托词,跟梁恒波讲了一遍。
她重新强调一次:“不好意思,把你搅到我的事情里。但我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梁恒波看着她字斟句酌的表情,他思索片刻,说:“既然你手头没西中的卷子,我先走了。”
宋方霓却再次出声叫住他,梁恒波转过头。
他微微蹙眉,主动说:“你放心,我对你,也没有‘那种’意思。上一次,梁小群替我拿卷子,因为家里有事,我走不开。所以我认为有必要过来跟你当面解释一下。”
女生的表情没有变,只是双手在毛衣上移动。几秒后她说:“我还以为,你妈妈来我们学校是要教育我的。”
梁恒波愣了下:“教育你?”
当然是说她是狐狸精,打扰宝贝儿子复习竞赛之类的。
梁恒波闻言挑了下眉,这女生,有时候,还真是具备令人哭笑不得的自恋啊。
他刚想说,她绝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突然一阵森然的冷风吹来,女生的短发在灯光下齐齐地刷着她的脖子,她的发色并不是纯黑,而是很温柔的深藏青色。
宋方霓没有伸手拨开擦在脸侧的乱发,她整个人看起来,既伤心又难堪。
而且因为正拼命掩饰着仓皇,显得有一点儿……傻。
静默了数秒后他说:“你没有影响我,我这次竞赛考得还行。”
宋方霓脱口而出:“我很担心你……”
他怔住。
路灯洒在她肩膀上,带着几分缱绻,世界在某一瞬间仿佛柔软了一下,梁恒波和宋方霓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对方。
梁恒波的目光,落到她背后空荡荡的街道,然后说:“嗯,有空再联系吧。”
说完后他离开了。
没有说明,等“谁”有空,谁应该主动再联系谁。
宋方霓所熟悉的梁恒波,就应该是这样。
总是站在几步之遥,看起来矜持内敛,做事还有一点不动声色的疏离。但和他熟了后,发现他能用中肯的语气开各种玩笑,而一到感性的边界,就用理性拉回来,发脾气也能娓娓道来。
但她所陌生的是——梁恒波在语音里宣称,“女朋友……”不卑不亢,言辞凿凿。
仿佛这整场误会,也被这么逻辑清晰的决定了所有结局。
“女朋友”。
这三个字,也像一个咒语,一个jinx,一句毒奶。
明明脑海里总是想起它,但谁要敢跟她提起它,就立刻恼羞成怒。
并不知道梁恒波的家庭状况,但是,敏感告诉她,自己和梁恒波有共通的点。
表面上,他们都是心智比年龄更老成的高中生,过分追求成绩,但更深的程度里,他们都属于一类人,因为所拥有的东西非常少,在生活里不想追求更多快乐和丰富,只求不要有很多痛苦和麻烦。
想到这里,似乎太过深入了,甚至还有些肉麻。宋方霓慢慢地走回教室门口,正好和出来找她的欧阳文碰上。
她想,比如眼前。
眼前的人就是一个大麻烦。
果然,欧阳文跟上她:“老宋,你不是手机坏了吗,我送给你一台手机,你先用着。”
“无功不受禄。”她压着烦躁,“你今晚把手机收回去吧,否则,我交给徐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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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赛成绩一周后出来,宋方霓的成绩不错,但也没有好到出类拔萃。
班主任老徐找宋方霓聊了聊,客观分析劝她不要一门心思扎竞赛和保送,不如专心准备高考,以宋方霓的成绩,top2没有问题。
她这方面倒不是固执的,约谈了五六次,倒也慢慢地定下心决定高考,放弃之后的竞赛。
班级很早就发了一本大学的报考指南。
宋方霓无聊翻看,郑敏凑过来:“你怎么在看上海啊?我特别想去四川上学,考华西。”
郑敏的父母和大部分家里亲戚,都是医生,郑敏以后理所当然地要学医。
“但我爸妈不乐意我去外地上大学。上周末回家,我还刺激我爸,说万一没考好,就去学中医,嘿嘿,我是中医黑。”
正聊着,欧阳文和一群男生走过来,他目不转睛地看宋方霓的志愿勾选册,宋方霓不动声色地把册子合上。
郑敏戳了她一下,原来,到了班级换座位的日子了。
趁着这次换座位,欧阳文挪到宋方霓的斜侧方。
宋方霓第二天才注意到,想私下里找老师解决,但来到办公室,正好看到老师正就欧阳文送的苹果手机和其他老师开玩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转身走出去。
之后的日子,宋方霓对欧阳文的态度越发冷漠,在以前,欧阳文每次盯着她,多少还会稍微不自在,但现在,无论他做什么,宋方霓就当他是纯空气。
抽屉里又攒了一沓试卷,宋方霓用多媒体教室里的电脑登陆q,问了一下梁恒波的竞赛结果。
不出所料,他考得相当好,是准备冬令营,签约com的好法。
等再次见到梁恒波,两人心照不宣地约在两所学校中点线上的一所便利店7-11里。
第9章
已经进入12月,宋方霓穿得温暖却也臃肿,毛线帽、耳套、手套、围巾一应俱全,再背着很厚的书包。
7-11里的空调开得足,宋方霓和梁恒波站在最里面的冷藏室前。梁恒波拿了一瓶最小容量的可乐,而宋方霓在结账台时买了一小包的绿箭口香糖。
两人结账后,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透过浑浊的玻璃,凝视着外面的行人。
一时间,他们都没说话。
自从梁恒波来学校找她,两人的关系转冷。宋方霓偶尔在q上敲他,都是问物理题,几天后,他才发来解答。
梁恒波的保送已经十拿九稳,宋方霓心想,他肯定留在本市上大学。
梁恒波也并不意外,宋方霓会专心准备高考,
他低头点着卷子。
这一次,他不准备闲聊。
宋方霓却主动说:“我大概会去上海读大学,而且,我想读一个偏文科的专业。”
宋方霓的父母文化程度不高,没法就大学专业给女儿意见,她有选大学专业的全部自由。
原本也想报热门的金融或会计,但宋方霓想象不出自己对这方面有什么兴趣。她对理工科的兴趣不高,主要是不想搞学术,去读什么研究生和博士之类。
她就想考一个名校,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即可。
宋方霓若有所思:“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有一个理想,长大后,去自然博物馆当一个擦玻璃的人。”
梁恒波也不抬头:“一定要去自然博物馆?像是天文博物馆、美术博物馆的玻璃都不配你擦?”
宋方霓笑说:“嗨,谁管这个。反正,我看新闻,就业形势那么严峻,至少,博物馆不会倒闭。”
梁恒波继续翻着宋方霓递给他的卷子,过了会,意识到自己正心不在焉。
他在白区附中,很多女生也偷偷地递过情书之类,但因为家世,男生有着同龄人不符的冷漠。
最初和宋方霓聊得不错,是因为有相同家庭环境,还因为,她在他们这些竞赛出身的人里,勉强算是一个能聊的对象。
但是,这个女生怎么能有两幅面孔?
前一秒还缠着他辅导题,后一秒却对他视若大敌。她嘴里说着希望他们保持距离,聊天时也中规中矩,此刻又像朋友般聊什么职业理想?
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梁恒波烦恼地想,可问题是,他确实挺好奇,她脑子里正想什么。
梁恒波抬头,他看了一眼结账台,那里卖着热咖啡和热奶茶。
宋方霓递给他一片口香糖:“如果以后到上海上大学,欢迎你来找我玩,到时候请你吃饭。”
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怎么冒出来、
梁恒波也没说话,他的沉默让她窘迫极了,假装不经意地把笔袋和错题本拿出来,玩着笔袋上面的鳄鱼挂件,感觉自己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然后,梁恒波温和地说:“如果你考到上海,我就去上海看你。”
他站起来,走到结账的地方,点了杯奶茶。
宋方霓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门口的冷风,让她微微发抖,但是脸又变得通红。
坐了也不知道多久,他回来,递给她热气腾腾的奶茶。
宋方霓反应过来,立刻要掏钱包:“你上次请我喝了咖啡,我都没有给你钱,这个要多少钱。”
“算我请客。等以后去上海,你请我吃饭。”他的声音里像微微带着笑,宋方霓侧头去证实,梁恒波已经垂下眼,接过她的错题本。
“两瓶水换一顿饭,这笔账算得很精嘛。”她嘟囔。
梁恒波忍着笑,用笔敲了下桌子,说:“给我看你的错题,我给你半个小时。”
在便利店对面的街道,隔着一层玻璃,欧阳文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店里的两个人。
自从宋方霓说自己有“男朋友”,欧阳文始终半信半疑。
他问过陆明,他们一起参加暑假集训班时,宋方霓是否和哪个男生走得近。
陆明只是装傻,半天后嘟囔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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