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缱绻 第39章

作者:帘重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因缘邂逅 现代言情

  梁恒波笑笑作罢,他已经猜到,是她偷懒让自己帮着写作业。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乐意帮女朋友解决问题。

  几天后,宋方霓突然神神秘秘地说:“我读了你说的那些书,给你念一段话吧?”

  ——“色荷”,是物理特质之一。

  描述强相互作用是用的“色荷”。

  色荷的性质和电荷的性质非常不同,当色荷靠的比较近的时候,相互作用比较弱,反而当色荷靠的比较远的时候,相互作用变强,所以,人们永远无法分开两个夸克。

  到目前为止,探测器上没有找到单独存在的夸克,但这不妨碍认为夸克是存在的。

  呵!到现在,宋方霓对上面一大段古里古怪话的含义已经完全迷糊,她只记得,自己最后笃定地对梁恒波说:“所以量子物理学说,远距离的联系更加紧密,我们异地恋比天天见面更好。”

  梁恒波没有纠正她的任何概念,他说:“你今天又要我帮你写哪本书的阅读笔记?”

  那时候,他们还在恋爱当中。那时候,每一天都强忍住思念,却自欺欺人量子物理说远距离的联系更加紧密。

  但即使是真挚短暂的感情,也已经被她放手了快十年,当时所拥有的东西,也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一切物是人非后,对宋方霓而言,此刻的孤独和痛苦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宋方霓这几天已经想清楚,她宁愿放弃真爱十万次,也绝不肯放弃亲手在上海打拼下来的生活。比起曾经为模考成绩一惊一乍的焦虑少女,她更想成为现在成熟且带几分漠然的“老宋”,现在的老宋知道,所有的人生选择都自带风险。她现在具备更多风险的承担能力,即使做错了一件事,也知道这绝对不代表她整个人都是一文不值。

  黄浦江面上,行驶的永远是机械轮船,而不是漂浮着那些为情为爱为过去哭哭啼啼的人类尸首。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回忆。

  宋方霓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是欧阳文的来电。

  这是自己现在的男友。

  宋方霓深呼吸,即使心中依旧痛苦,她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她确实已经很多年没哭了。她发动引擎,稳定地把自己的路虎远离大厦。

第29章

  梁恒波插着兜, 独自站在公司为他订的高级公寓落地窗前。脚下的苏州河蜿蜒,看不出也是一个人口密集,庞大的现代都市。

  房间里播放着音乐。

  不是谁的专辑, 美国billboard排行榜正在随机播放本周的歌曲。

  他早已不再听任何激烈到骨子里或是先锋的实验音乐,但习惯难改,每年还会升级音响和耳机。他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但每年必定出现在开发者大会上,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北京研发中心的高科技园区, 但每年也会给自己放个一周左右的假期。

  这个春节, 也是梁恒波鲜少不和家人团聚的节日,一直逗留在上海。

  视频的时候,梁小群和梁新民喜气洋洋地坐在镜头前, 他们戴着一红一蓝的lv渔夫帽,穿着一红一黑的毛衣。

  这是梁恒波送给他们的过年礼物。

  “今年的帽子倒是还挺好看,你亲自给我们挑的?”梁小群说,“不像你的品味。”

  梁恒波解释, 宏森自动的老总夫人陪着他挑的。

  在香港,他一直住在他们位于石澳,风景优美的别墅里, 但也被迫陪着老总夫人和他极厉害的丈母娘逛了大半天的街。据说, 让宏森老总都头痛的两大豪门女金刚很欣赏他,因为他话少, 做事不疾不徐,不像其他技术人员那么不近人情。

  梁小群又在镜头里凝视他好久, 终于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剪头发了?”

  梁恒波点点头。

  梁小群其实更想问儿子的,是他是不是染头发了。

  梁恒波的头发灰白得并不多, 但是,配上他年轻沉静的面孔,显得格外寂寥。之前她一直拐弯抹角地劝他染发,他总不置可否。

  怎么突然之间,就愿意染发了?

  她没话找话:“染得什么颜色?黑色?”

  “好像不是纯黑。”他垂着眼睛,“让上海这边的理发师给我弄的,我没管这事。对了,你想来上海玩吗?”

  本来随口说的,他母亲很少打扰他工作。没想到第二天,梁小群真的就带着梁新民飞到上海看他。

  梁恒波因为工作抽不开身,就让舅舅和妈妈先自己玩。梁小群拒绝了他订的悦榕庄和派来陪同的员工,说要去崇明岛的一个农家度假村住着。

  那里更贴近大自然,也更自在。

  路上,梁新民在商务车的座位上新奇地挪来挪去,来回地嘟囔:“上海,上海,上海。”

  梁小群这些年的样貌也并没怎么变,但是,再也没有人把她和儿子的身份搞混。她看着车窗外,撇着嘴:“哎,上海。上海就是出女魔头的地方。”

  到了酒店,梁小群带着梁新民到附近逛了逛。今年冬天的上海并不太冷,崇明岛上的人工湖不少,到冬天,依旧有人露天钓鱼。

  梁新民吃完饭,就兴高采烈地要出去玩。

  梁小群几次嘱咐他千万别往湖边凑,不料到了中午,梁新民居然拎着一个折叠马扎回来,问了几次,他说是在湖边捡的。

  梁小群立刻觉得不妙,带着梁新民去查探究竟。

  冬季钓鱼的人依旧很多。人有三急,有一个钓鱼大叔跑到林边小解,回来?,搁在地面的马扎没了,正破口大骂。

  也不用费力找失主了,梁小群拽着梁新民,匆匆地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身边走过。

  欧阳文听到骂声,也跟过去,看了会热闹。

  等半个小时?,宋方霓穿着风衣安静地走过来,她回去吃了个便餐午饭,让欧阳文帮自己看着鱼竿。

  这是成为他们情侣?的第一个春节。

  欧阳文初五就从海南飞回来陪她,但宋方霓因为加班,他们索性就近来到崇明岛住了两天。

  宋方霓目前唯一的爱好是钓鱼。

  她在水塘边仿佛入定,偶尔会带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钓鱼的时候,讲究个静,也不能说话。

  欧阳文有时候接电话都得跑到很远,等接完电话回来,坐在畔,满脸不快地拉着她的手。而之?,欧阳文不是陪她钓鱼,就是乖乖地在旁边球场里打高尔夫。

  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宋方霓告诫自己,没必要朝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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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九,梁恒波代表的科讯公司要来她们集团参观。

  但是,宋方霓去南京出了一个短差。

  在虹桥火车站刷身份证,她摘下口罩,看着面前的闸机亮起蓝光。

  曾几何时,从这里出发是去见某人。但随着呼吸起伏,他们的一切已经改变,甚至要刻意躲避他。

  宋方霓心想,他俩的境地互换,自己恐怕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梁恒波。他们终究遵从和物理学的概念,彻底地一别两宽。

  宋方霓去南京出差的首要任务,是去见刘恒之。

  刘恒之是COO,分管财务部,她之前的芝加哥上司调回总部?,成为她的直接汇报领导。

  去年开始,宋方霓就准备推动集团上线第一方的客户数据中台。

  “我们很早就停了所有的电视投放,但新媒体也向来是母婴市场营销的必争重地。我们去年策划的品佳儿童奶的广告,投放预算很低,微博转发量三千万,ROI也极高。消费部目前正开拓的四大业务,比如今年第二季度要推的益生菌奶粉和高端孕妇奶粉,都需要提前建立消费者认知,而更新目前的客户数据中台,能帮助我们更好地连接消费者……”

  对面没有声音,她一抬头。

  刘恒之穿着一件羽绒服,正仔仔细细地把玩着手里的紫砂壶,他说:“你继续。”

  电脑屏幕变黑了,宋方霓用僵硬的手敲了一下触控板,让它重新亮起来,她继续展示着自己的ppt。

  “集团内给各生意单元的预算有限,客户数据中台这个项目,在前四个月至少要立项千万的预算,相对应分给别人的粥就少了。我这里已经反反复复完善了很多次,之?要和采购部、财务部的那里开会。但有必要,再和您先核对一下。”

  刘恒之放下紫砂壶:“难为你还特意跑来南京。你做这个立项,我放心。”

  宋方霓提着公务包,她从刘恒之的公寓走出来,一出门,就打了几个喷嚏。刘恒之的家里居然没开地暖和空调,比棺材还冷。

  她没有在南京多逗留,下午就直接返回。

  欧阳文来虹桥火车站接她,除了车里暖气,宋方霓赶紧把车座下的加热垫开足。

  宋方霓舒服地叹口气:“到刘总家汇报了一个小时,刘总是一口热水都没赏我。”

  欧阳文却没说话。

  过了会,他说:“你的一个故人来沪了。”

  宋方霓怔一下。

  欧阳文说:“猜是谁?”随?自己说,“梁恒波。”

  宋方霓克制住惊讶,她简单说:“上海这么大,我管不了谁会来谁会走。”

  欧阳文看了她一眼,很满意她的冷淡态度。

  欧阳文大概也是觉得,已经都是陈年旧事了,居然跟她说了几句。

  前面说的内容,和鲍萍所差不多,什么梁恒波目前是科讯极强的技术人员,独管北京部。但是,欧阳文话锋一转,他说梁恒波目前的AI研发方向和科讯广州高层的规划有了严重偏离,已经被广州总部冷落了20个月。

  “但梁恒波混得还凑合,”自视甚高的欧阳文谨慎地给出这一个观点,“最近这段时间,他跑到上海来了,估计正四处面试业务团队,收购其他科技公司,打算拉人跳槽。这人要是走,科讯的股票绝对会发生跌宕,很多投资人也在关注这事。他真的想单干,拉投资估计能拉到几个亿吧……”

  欧阳文之?一直在说什么工作上的融资和ipo,宋方霓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但他话的内容,全部从耳边流过去。

  宋方霓反复地想到两人的见面,依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结婚了,他有孩子了,他在上海,他的能力很强,他的事业好像停滞了。旧男友的消息,简直像过山车一样呼啸地碾压过来。

  到了下车,欧阳文冷不丁地问她:“你?悔当初和他分手吗?”

  宋方霓任他搂着她的肩膀。

  她像共谋一样,说:“我当时和他提分手,肯定有当时觉得必须要分手的理由。现在的我,没资格去评判自己曾经的困境,也谈不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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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十的时候,梁恒波也来送梁小群和梁新民到虹桥火车站。

  梁新民害怕坐飞机,死活要火车。

  短短几天,梁新民居然瘦了几斤,不习惯南方的甜口。梁小群则买了些上海小吃,准备带给舅姥爷。

  母子两人在路上稍微拌嘴几句。

  昨天住的佘山深坑酒店,梁小群看到有网红穿着白色浴袍,举着手机在进行直播,她搞不明白这怎么能够赚钱。梁恒波则反驳她落伍,不理解年轻人杀时间的方式。梁小群撇撇嘴,说至少自己头发还是黑的,还是年轻的。

  诸如之类的小事。

  临走前,梁小群试探地问儿子:“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我随时都能回去,我现在留在上海是打算收购几家技术公司,正在谈方案。”他耐心地解释,“除此之外,可能还要帮他们华东部投一个乳品企业的标。”

  梁小群拐着弯地继续打听。当她得知,梁恒波看上的那家科技公司,公司创始人是一个年轻女人,明显就变得紧张,而得知对方的名字叫鲍萍,又立刻松了一口气。

  梁恒波看着母亲尽力掩饰的表情,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