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理想主义 第42章

作者:大漠明驼 标签: 娱乐圈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梁竹云在下过聘礼的第二天, 天尚未破晓, 淡青色的天幕稀疏点缀着几颗残星,她悄悄离开了家。

  天地之大, 去哪?无人知道。

  ——

  故事越临近结尾,气氛越沉重了。

  宋芳琴每次“发疯”的戏份结束, 她蹲在地上久久不起,要兀自哭上好一阵才能平复心情。全德泽则躲至一边抽烟。

  至于春蕊,她已经不需要谁带她入戏了。她私人感情的代入甚至超出了表演本身需要的尺度。

  好几次,镜头推到她的脸前, 她的眼圈唰地就红了, 心里有一股抑制不住的难过。

  赖松林早被“这一家人”演哭几回了,但戏得拍,人设不能破。他隔着对讲, 一遍一遍冲她喊:“春蕊!注意情绪,调整再来。”

  情感的剧烈拉扯,一下子让她憔悴好多。

  而曾经春蕊很坚定的一些想法,也悄然发生了些许改变。

  她囊着鼻子问赖松林:“你说,梁竹云离家的这个决定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不知道。”赖松林作为导演,很多时候要比演员还多愁善感,他怅然道:“但留下来,听从家里的安排嫁人,日子一定是最安稳的。”

  春蕊脑海里恍然冒出她与严文征最后一次的谈论,她喃喃道:“我错了,严老师是对的。一个人影响一个人的命运确实很可怕。”

  片场嘈杂,赖松林没能听清这句低喃,他攥紧拳头给她打气,亦是真心话,“不管当初我选择你,权衡了多少因素,做出了多少无奈和妥协,但春蕊,我现在要告诉,我庆幸我选择了你,作为一名演员,你的成长是最快的、最正向的。虽然你有时真的挺招人烦的。”

  “哎呀——!”春蕊假模假样地长长叹一口气,十分遗憾地说:“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我都要被你感动哭了。”

  赖松林被她的语气逗乐了。

  “我收获的要比我付出的多得多。”春蕊难得正儿八经地反思自己,“归根结底,还得谢谢赖导的担待。”

  赖松林说:“更得谢谢严老师。”

  “嗯。”春蕊平静地直视前方,目光落在严文征来回出入的休息室,“要好好谢谢他,他连走,都没忘记给我上最后一课。”

  “什么?”赖松林听得迷糊。

  春蕊端起敷衍的笑,故意卖关子,闭口不详谈。

  心里却说,感谢他突然做了杀青的决定,让我体会到,一个在乎的人突然从生活里消失,是什么样的感觉。

  亦如梁竹云对李庭辉。

  ——

  春分一过,日子一天天见暖,再没有人被冻得瑟瑟发抖,裹着军大衣吸溜清水鼻涕了。

  拍摄进度骤然收紧,全德泽和宋芳琴先后杀青。

  春蕊给两位老师准备了花束。严文征走后,她每天跟着全德泽练太极拳,与这位“爸爸”混熟了一点点。但和宋芳琴仍然无多交流,她心里怵她,一来可能受戏的影响,二来宋芳琴的气质与钱芳闵太像了,她看着她,很容易生出下一秒要被批评的错觉。

  全德泽走时,叮嘱她:“我交给你的那几个招式,平时要勤加练习。演员工作强度大,一定要有个好身体。”

  而宋芳琴抱了抱她,开玩笑道:“电影上映前,咱俩私下不要再见面了,我看到你,总想起戏里的情节,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春蕊乖巧地一一答应。

  很快,B摄组也撤退了。百号人的片场,人数骤减了一半,变得格外冷清。

  而春蕊在四月二号,等来了她的最后一场戏。

  非常顺利地拍完。剧组的工作人员笑着、闹着,庆祝工作结束。

  春蕊这一刻心里却空落落的,仿佛她这个曾经的外来者,终于要回归属于她的世界。片场年久破旧的楼房,形形色色的小店,角落里的一木一草,见过她,但很快会忘记她。

  鲜活的记忆还在,人已奔赴去向不同目的的岔路口。

  个中滋味儿难言,春蕊悄悄拾级而上,又去了梁竹云的房间。

  简陋的陈设还没拆卸,靠窗放置的书桌上,零落散着几张方格纸。

  春蕊拉出板凳,在书桌前落座,她找到了一根铅笔,握笔洋洋洒洒写了一段心里话。写完,将纸张反扣在桌面,没带走。

  她想,就将这东西留在这个空间吧。等剧组撤退,屋主来打扫,当成废纸扔进垃圾篓,就像走掉的梁竹云那样,无人知晓。

  晚上,小婵将春蕊的行李收拾好,房卡交给剧务,待一切整理妥当。由徐师傅送两人去机场。

  来时没有粉丝接机,去时亦没有粉丝送行。

  飞机拂云而过,抵达首都机场已是深夜。

  苏媚亲自来接,嘘寒问暖不过两句,绕回了工作:“上综艺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啊?”

  春蕊打开车窗,望繁华的北京城,入眼的楼更高了,车流更多了,霓虹灯更加耀眼了。

  她许久不回答,苏媚叫了她一声,“春蕊?!”

  春蕊疲于应付,坚定地说:“不存在考虑,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了。”

  苏媚气闷,但依旧没把话说死,自顾自找了个理由,“累了吧,回去泡个热水澡,先好好睡一觉。”

  春蕊没心力解读她的婉转话,只听字面意思,当她关心她。

  深夜的道路没那么拥堵,一路平稳地开了一个半小时,最终停在春蕊小区的正门。

  春蕊住的小区算不上高档,中高档吧,好多和她差不多咖位的明星都住这儿。

  一梯一户,她住十三楼。

  小婵帮她将行李拎上楼。家门口堆积了许多快递,有春蕊身高那么高。

  小婵交代她:“品牌方寄来的东西赶紧用,要录宣传视频的。”

  “哦。”春蕊并不知道这些方正的纸盒里装的是什么,随便翻了翻,陡然留意到一个装衣服的袋子,包装袋上印着的品牌商标实在太大太显眼了。春蕊好记性地想起来,这是她临走时,网购的严文征同款针织衫。

  楞了一下,慌忙进屋,跑去茶几旁的书报架里,找出了严文征的那本开年杂志。

  不顾形象的,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打开来读。

  小婵被她的好学精神整懵了,问:“你一到家,着急忙慌看什么杂志啊?”

  春蕊挥挥手,示意别吵。

  小婵说:“还有八天又要进组了,你得跟我说一下这几天你的安排,我好弄你的日程表。”

  春蕊快速地一思索,说:“我明天回我爸妈那儿,住两天。”

  小婵禁不住打寒颤,不确定地问:“回家住啊?”

  春蕊“嗯”一声,“快俩月没联系了,他们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我总不能真以为自己是孤儿吧。”

  “好吧。”小婵想想,给她一句忠告:“保持……心情愉悦。”

  春蕊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埋头进杂志,轰人:“你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约朋友出去逛逛,吃喝我买单。”

  “谢谢姐。”小婵其实想多磨叽会儿,因为苏媚在楼下等着她,她一想到一会儿要跟苏媚单独相处,便觉得窒息。但让苏媚等久了,又怕惹她烦,只好板起一张遭雷劈的脸,帮春蕊带上房门,战战兢兢走了。

  杂志印刷用的是铜版纸,这纸搁在台灯下反光,气味儿也大。

  春蕊眯着眼睛,屏住呼吸,一字一句的把长达四页的采访认真浏览完。

  她归拢归拢访谈的有效信息。

  原来严文征自幼父母离异,童年与病床久卧的父亲度过,少年时期性格沉闷压抑。父亲离世后,寄居叔伯家,青春期未敢叛逆,反而更加谨慎多疑。高考以优异成绩考取北京一所大学,为筹取学费,打工赚钱。因电台工作,幸得主管赏识,阴差阳错与电影结缘。一路走来,磨难与幸运兼备。在与不同的导演、不同的团队学习和磨合之中,逐渐成长,愈发成熟,亦从籍籍无名到盛誉满载。

  而在北京蹉跎十六年,他自称自己的身体漂泊太久,渴望心灵有个安稳的归宿。

  春蕊心念微动,大概明白为什么她会在他身上觉知出一股脆弱感,明明他在镜头前锋芒毕露,可私下无人的角落又内敛深沉。

  春蕊说不出心疼还是难过,因为她喜欢上的不是他的过去,仅仅是片场陪在她身边教她成长的那个人。

  而这个人,半个月没有回复她的信息了。

  她曾将跟他说,剧组生活,大家看起来相谈甚欢,可一旦拍摄结束,立马便不再联系了,一夜之间就退回到了完全陌生的状态。

  她真的一语成谶了吗?

  不!春蕊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我得去找他!

第45章 见面 “真心话都不让说了吗?”……

  这晚, 春蕊睡得不好,时梦时醒的,辗转反侧到6点, 睁眼硬生生熬到7点,她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给钱芳闵发了一条微信。

  ——妈, 您跟我爸今天有空吗?我回北京了, 想约二位吃顿饭。

  不敢贸然打电话, 怕吵到钱芳闵休息。

  春蕊先起床洗漱, 然后到厨房,微波炉叮热一杯牛奶,她窝在沙发里, 边喝边等回复。

  7点30,钱芳闵准时发来:我和你爸爸在上海演出。

  春蕊:“……”

  巧了么这不是,她本打算过两天去一趟上海。

  没犹豫, 立马定了最快飞上海的航班。

  春蕊简单收拾了行李, 又给自己稍稍打扮一番。

  她用一条格纹半身裙配了那件棕色的针织毛衫,脚蹬一双裸杏色短靴。精致的红唇妆容, 更衬得整个人白到发光。

  随后,风驰电掣的出门, 打车,赶赴机场。又踩着广播的催促,走VIP通道顺利登机。

  时针滑过两圈,她从北京闪至上海, 略显仓促。

  春蕊走出航站楼的楼门, 掏手机搜了一下钱芳闵乐团的演出信息,查到演出地点是在复兴中路的交响乐音乐厅,今明儿两场管弦乐试听品鉴会, 时间均在晚上。

  春蕊心里有数了,晚上演出,按照钱芳闵和濮立焕的习惯,下午两点才会出发彩排。

  春蕊拨打钱芳闵的电话,稍长的等候,接通。

  “妈。”春蕊直切主题:“我赶到上海了,你和爸爸住在哪个酒店?”

  背景音是一串悠扬的小提琴曲,钱芳闵微微惊讶,滞了一下,才说:“铂尔曼。”

  春蕊说:“快要一点了,你和爸爸吃午饭了吗?要不要我安排午饭?”

  “不用麻烦了。”钱芳闵说:“定了酒店午餐,我和你爸爸都不是很有胃口。”

  “好。”春蕊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又谨慎询问:“我现在过去找你们,方便吗?”

  钱芳闵说:“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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