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艳山姜
池晏:“唔,装好了。”
“关灯。”他吩咐道。
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亮了起来。
松虞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一副极其神奇的画面——
空气中满是银色的丝线,它们彻底地包裹了整个客厅。
薄如蚕丝的银线,在月光的照耀上,发出淡淡暗光。
她下意识回头。
书房的落地窗亦被织上了同样丝线。
回想起方才那些几乎看不见的小蜘蛛,松虞顿时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间巨大的蜘蛛巢穴里。
但这画面亦真亦幻,反而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美感。
她情不自禁道:“我可以碰一碰吗?”
“当然了。”
她轻轻伸出一根手指。
在触碰到丝线的一瞬间,那轻而薄的蛛丝,却像浮动的雾气一般,立刻散开了。
池晏:“对于系统可识别的安全人物而言,它们是不存在的。”
“那可疑的人呢?”
“会触发警报。”他轻描淡写地说,“假如有任何证据表明,此人具有潜在的危险性,他会被……当场绞杀。”
这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隔着重重丝线,池晏的脸仿佛被阴影分割开。
他神情淡淡,英俊而冷酷。
“想看看吗?”他又问松虞。
好奇心大过一切。她不由自主点头。
“那你往前站一站。”他懒洋洋道。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松虞还是依言照办。接着她就看到池晏轻轻抬手,将手中的枪朝自己扔了过来。
枪在半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她怀中。
怀中的重量立刻告诉松虞:他又将弹夹装了回来。
“对我开枪。”他说。
松虞:“什么?”
但看着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大致能猜到会发生什么。
于是她咬咬牙,毫不犹豫地举起枪,瞄准,射击——
子弹对准池晏的眉心。
破空而出。
他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含笑,眼睛都没有眨。
开枪的一瞬间,松虞心想,他还真是个疯子。
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如果所谓的实验品出了故障,他怎么办?真的死在她枪下吗?
拿自己的命赌博,就这么好玩?
但子弹在半空中骤然停住。
它被看不见的蛛网严密地包裹住,柔软的蛛丝上泛起一阵电流般的银光。
片刻后,子弹……消失了。
池晏懒懒一笑:“好玩吗?”
松虞:“疯子。”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是那样僵硬,后背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明明她才是那个开枪的人,但她却如此紧张。
她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垂手,手指却还不自觉地握紧了枪身。
池晏:“我说过了,这家酒店的安保系统需要升级。”
他又碰了碰金属球体的控制器。
光影交错的蛛网,立刻慢慢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曾门虽然死了,但并不代表贫民窟就是安全的。”他淡淡道,“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而松虞突然也从这段话里明白了什么。
她慢慢地说:“更何况,你的身份也很特殊。”
眼前的人不仅是一部电影的制片人,还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未来的S星总督。
所以他足够警惕,他也需要这样级别的安保系统。
她不禁问:“这东西一直在你的房间里吗?”
池晏扯唇:“是啊。”
他们在沉静的夜色里对视。
月影从阳台的玻璃里倾泻而下,照拂着他修长的身影,他像一棵树。这一幕竟有种难言的静谧。
松虞一怔。
之前她一直觉得池晏今晚的这一系列反应都疯得莫名其妙,但此刻她才明白,他这样做是师出有名。
他的确是从那架莽莽撞撞的无人机里,察觉到了某种潜在的隐患。
虽然看似反应太过激,但总算是……出于好意。
松虞深吸一口气:“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自己的……秘密武器。”
听到最后这四个字,池晏轻笑一声。
“但我并不需要。”她继续道,“这样的高科技对我只是浪费。请你搬回去吧。”
她目光澄澈,语气也很温和。
池晏定定地看着她。
“那可不行。”他轻轻道,“你可是我的导演。”
根本不允许她再想出下一个拒绝自己的理由,他又露出一个更含蓄的笑容:“哦,我还有一个更合理的原因。”
松虞:“什么?”
“剧组已经停工了一周,我们当然更应该以身作则,减少不必要的支出。”
她先是一愣,之后才没好气地说:“……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一个刚刚眼睁睁地看着限量版百达翡丽在自己面前被炸成碎片的男人,居然还这么小气吧啦地跟她计较起酒店租金。
但望着眼前那张英俊的脸上,近乎无赖一般的笑容,松虞算是明白了。
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池晏是打定主意要和她住在一起。
糟糕的是,他们的拍摄期竟然还有一个月。
她转头摔了门,重新将自己锁进书房。
池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背影。
仿佛盯着自己的猎物,他碰了碰嘴唇,露出一个餍足的笑。
*
尽管意识到对方就在一墙之隔,但很奇怪,池晏的存在根本没有如预想中那样,令松虞感到无比困扰。
恰恰相反,她竟然文思如泉涌,一鼓作气地改完了剧本。
当她终于摘下耳机时,天色已经微明。
最近贫民窟的天气不是很好,雾蒙蒙的、泛着灰蓝的天空,一点天光,纠缠在她紊乱的思绪里。
但仍然值得庆幸。与池晏被迫共处一室的第一夜,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松虞抛开剧本,埋头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又听到外面一点动静。是几不可察的脚步声,和关门时的轻响。
她一向睡得不是很沉。
尽管对方已经尽量放轻了声音,松虞还是立刻清醒过来。
她趴在床上,凝视听着。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推门出去。
客厅里空空荡荡,池晏卧室的门亦是虚掩的。
显然他刚刚离开。
而松虞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卧室的门。
尽管并非主卧,这房间依然大得惊人。
但这里同样也是空旷而寂静的,甚至没有一点被碰过的痕迹。池晏的行李箱安安静静地躺在衣帽间里,还没开过。
日出的一点微光照在大床上。
雪白的床单上平整如新,没有丝毫褶皱——松虞不禁一怔。
她又转头朝外看。
阳台上堆着一地凌乱的烟头。
她终于意识到,或许池晏根本一夜都没有睡。
*
松虞很快就将定稿的剧本发给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