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 第128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宅斗 现代言情

  忘记了她叫什么名字,风月老手了, 此时带着残妆,竟还能含羞带怯。只有些东西, 只能在夜色里看,阳光里, 便破败了。

  陆睿没接,喊了声:“平舟。”

  平舟果然在外面侯着, 闻言应了一声。

  陆睿道:“带衣服没?”

  平舟道:“带了。”

  陆睿道:“进来吧。”

  陆睿说着,便要站起。

  伎子伸出手,拉住了他亵衣的袖角:“公子……”

  柔柔、哀哀地, 眼神中有乞求。

  只在晨光中,就出戏。

  因此时, 她不是夜宴中那个妆扮好呈现出来的精致的艺术品。

  她此时是她自己。

  有欲望,有算计。那些心思都在眼睛里。失去了朦胧的面纱,跌入了尘埃里。

  一夜露水的公子, 便从她的指缝间轻轻扯出了自己的衣袖。

  伎子这种身份,许她登台时才可开口。

  不需她时便该退场。

  没有自己的路可走。

  主人家外出赴宴,无论男女, 随身伺候的人往往都会给主人准备一身备用的衣衫以防万一。

  平舟得了指示,抱着包袱推门而入。

  自家的公子撩开帐子出来,平舟伺候着他换了干净的衣裳。至于刚才帐子一撩之间泄出来的香艳和透过帐子隐约现出的人形,少年只低着头,不敢看。

  日头已经老高了,赵公子也是刚起,刚好派了人过来问陆睿起了没。

  陆睿洗漱过,过去跟他一起用了早饭。

  赵公子得意:“萦萦如何,不错吧?”

  原来叫萦萦。陆睿道:“有些味道。”

  赵公子也喜欢陆睿,慷慨道:“喜欢便送你了。”

  陆睿只笑笑,拒了。

  赵公子问:“莫非她伺候得不尽心?”

  陆睿道:“灯下看,以为画中人,晨起看,不过俗世人。”

  赵公子“啧”道:“就你挑。”

  陆睿懒懒道:“外面偶尔就行了,何必带回家去。”

  “咦。”赵公子道,“我祖母常赞弟妹,道是个贤惠温顺的女子。怎地竟是个母老虎吗?”

  陆睿扇子敲他:“旁人妻子,休得胡说。”

  赵公子忙告罪。

  “行了,玩过这一场,该收心了。”陆睿道,“你们何时动身,梓年已经和我说好一起走,他要跟我去我岳家那边看看。”

  赵公子道:“他跟你走也好,表哥忒爱乱跑,我娘唯恐他带坏了我。只你别叫他带歪了。”

  陆睿道:“多走走,才有见识。我跟梓年认识之后,颇有所感,我们读书还是过于闭门造车。”

  赵公子道:“瞧瞧瞧,已经被带歪了。这可不干我的事,又不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

  陆睿用过饭,辞了赵公子,回家去了。

  陆夫人这天一看见温蕙便知道温蕙晚上睡得不好。

  “看你那眼睛。”她道,“敷一下。”

  便叫丫头们往厨房去要煮鸡蛋。

  温蕙有些赧然。

  陆夫人根本不提陆睿,只与温蕙说些别的,一起逗璠璠。

  但温蕙心不在焉。

  陆夫人心里叹,只能道:“去吧,他也该回来了。璠璠先在我这里玩。”

  温蕙便去了。

  日头高起来的时候,陆睿回来了。

  他换了身牙色的衫子,看起来特别干净。不是出门的那身,是备着的那身。温蕙亲手收拾的。

  只她目光投过去,总觉得陆睿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说不出来,就是一种没有来由的感觉。

  温蕙嗔道:“怎地昨天竟没回来。”

  陆睿只道:“喝多了。”又问:“给我准备水了吗?”

  江南湿热,江州都九月了,还动不动一身汗。陆睿是每日里都要洗澡的。

  陆睿昨日没回来,回来必要洗的,丫头们已经把水准备好了。

  陆睿道:“我先去洗洗。”

  温蕙过去帮他解衣裳。陆睿顿了顿,没有躲闪,抬起了手臂。

  温蕙还念叨:“喝多到回不来,早上起来头痛不痛啊?宁儿早上便给你煮了醒酒的汤,待会温下来你喝一碗。”

  她声音柔软,絮絮叨叨,有种家常的温馨。

  一晃眼,圆房也已经三年了。时间的脚步谁也阻不住。

  只她今天的话,好像格外多?

  陆睿正想着,温蕙的絮叨却戛然而止。

  她的手指捏着陆睿的领口,滞在那里。

  陆睿低头看去。

  温蕙的目光怔怔地,落在他的颈子上。

  陆睿猜到,那里必定是留下了些什么。昨夜醉了,有些放浪,难免留下痕迹。

  温蕙抬起眼,与他目光相接。

  她神情怔忡,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要问。

  陆睿的心里,忽然有些软。温蕙总是能让他心里柔软的。

  他抬起手,摸了摸了她的脸,对她笑了笑。

  陆嘉言的一笑,如玉树芝兰,封住了温蕙所有想问的话。他褪去外衫,去了净房。

  温蕙站在那里,攥着那件衫子,内心慌乱,手足无措。

  陆睿洗完了出来,彩云给他准备好了干净的家居衫子,宁儿给他端来了温度适宜的汤水。

  陆睿套上衫子,端起来啜了一口,问:“少夫人呢?”

  宁儿道:“去上房了。璠璠还在上房呢。”

  陆睿哦了一声。

  彩云想帮他系衣带,他挥挥手,彩云和宁儿便都退了下去。

  陆睿放下杯盏,走到妆台前,俯身撩开衣领看了看。果然,那里有一块殷红。

  又忘了名字的伎子留下了自己曾经存在的痕迹。

  陆睿系好了衣带,到院子里树荫下的凉榻上躺着看书,丫鬟们手脚轻柔地给他擦头发。

  只到了中午,有丫头来传话:“少夫人在夫人那里用午饭。”

  陆睿道:“知道了。”

  他独自用了饭,中午又在凉榻上歇了个午觉。

  衣襟敞开,头发披在榻上,阳光碎碎地打在胸膛的肌肤上,脖颈长长,喉结的形状美好。

  宁儿彩云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俱都不敢看他,怕心跳。都缩回房里去听唤。

  只彩云今天心神不宁。

  宁儿问她:“怎了?”

  彩云犹豫一下。

  房中丫鬟,主人行房时,便是帮着推腰抬腿也是有的。似她们这等贴身伺候的人,主人家有很多私密事根本无法瞒过她们,也并不瞒她们。

  彩云悄悄告诉宁儿:“公子颈子上的痕迹……昨天出门前,是我帮着更衣的,并没有……是外面带回来的。”

  而陆睿昨天夜不归宿了。

  “呀!”宁儿掩住了口,眼睛睁圆了。

  她两个在温蕙院中也快四年了,如温蕙一样,已经习惯了这个院子里的平静。突然泛起的涟漪,便叫人无措。

  她突然反应过来。

  公子回来,少夫人反不留下服侍夫君,竟跑到上房去了。

  所以……

  “我们院子,难道要添人了吗?”她问。

  “没有吧。”彩云道,“也没见公子带人回来。”

  温蕙是个温和宽容的女主人,性子爽朗。彩云宁儿和她相处了四年,已经彻底成了她的人。

  两个人便一起叹了口气。

  少夫人……是那样喜欢公子啊。

  落落和燕脂抱着针线箩筐从后罩房过来,经过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