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 第235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宅斗 现代言情

  他从未犹豫后悔过。

  他想,这一次,他也不会后悔。

  他已经拥有并占有了月牙儿, 只差一个孩子,一切都完整了。

  只是心脏有种无法描述的难受感。

  他垂下头去, 目光投在地板上,脑海里浮现的是初见她的模样——

  念了她很多年, 终于重逢的时候,她转过身来, 一身月华般的光芒。

  不是记忆中的月牙儿。

  她哭泣过,微笑过。

  她摔在地上翻起, 眼睛有光。

  她感叹他是个坏人,还是跟他执手:四哥, 我们回家吧。

  她为他穿上了嫁衣,恭恭敬敬跪在父母的灵牌前敬了茶,叩了头。

  她温柔地亲吻他扌无扌莫他。

  在他第一次进入的时候, 呢喃地喊他“四哥……”。

  离家七八日,她扑进他的怀里深深地嗅他的体息。

  这世上, 只有她一个人,吻他的时候带着怜惜。

  她是谁呢?

  他的心里一直叫她月牙儿。

  霍决闭上眼睛。

  【四哥,别这么叫了。】她道, 【我长大了。】

  可当她同意这件事的时候,她喊的是“连毅哥”。她的脸上有泪,还有那抹他看不懂的笑。

  霍决骤然睁开了眼睛。

  她刚才, 在他怀中醉过去的时候,她呓语的是……

  【四哥。】

  她曾和他裸裎相对,肌肤相贴。

  她接受他的爱抚亦爱抚他。

  水乳交融时她与他十指相扣。

  她鸦青的发丝迤逦在枕间,低低呢喃。

  所有这些时刻,她都喊他:四哥。

  “蕙娘……”霍决无意识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忽然之间,心脏像被捏住一样。

  霍决突然懂了温蕙的那一抹笑。

  蕙娘!

  房中,温蕙醉得深,一动不动。

  青年还在解她的腰带。

  他一边掉眼泪,一边解都督夫人的腰带,不小心打了死结。

  越是着急,越是手抖,越是解不开。

  他停下来,跪在床上哭。

  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不行。事实上,很少有男人能一边哭着,一边恐惧着,一边还能石更起来的。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个事,成不成,他都得死。

  从他答应参与,不,实际上,从他的耳朵听到这个事的时候,他已经注定要死了。

  都督许诺了许多补偿,都在事成之后,都在他身后。

  若不成,就白死了。

  他看了看夫人。

  夫人脸上有着酒醉的晕红,艳若桃李。她生得真美。

  他于是想,至少亲亲她。

  他用袖子抹干净脸,压到她身上想亲她。

  斜侧里忽地伸出一只手。

  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来不及反应,“咔”的轻轻的一声,喉骨碎裂了。

  尸体被扼住喉咙甩下床丢在脚踏上,滚落到了地板上。

  ……

  小安脚步匆匆走进上房的内室的时候,只看到地上的尸体。

  床帐垂着,隐隐看到霍决坐在床上的身形,怀中抱着温蕙。

  “小杨的三个弟弟,都纳入院里,提成总旗。”霍决道,“给他的两个妹妹准备嫁妆。给他母亲厚恤。”

  霍决说:“这都是我答应他的。”

  小安叉着腰看了看尸体,抬头看看床帐。

  他问:“这成没成呢?怎么裤子都还穿着?”

  床帐里没有声音。

  小安道:“看来是没成了?你后悔啦?”

  许久,帐子里传来霍决的声音。

  “嗯……”他道,“我后悔了。”

  小安道:“难得你有个后悔的事。”

  “那怎么着?”他问,“是再换个人?还是……?”

  “不要了。”霍决道,“不生了。”

  “不要孩子了,就我和她,我和蕙娘,”他道,“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虽然,夫妻两口子过日子这种事我也不是太懂,可是吧……”小安叉着腰,仰头对着房梁叹气。

  后半句连他都说不出来。

  他把尸体拖出去了。

  帐子里久久沉默。

  霍决抱着温蕙,将她的脸颊贴在自己的心口,紧紧地抱住她。

  这柔软的身体他熟悉无比,常常温柔地依偎在他怀里。

  刚才闯进来的时候,看到小杨压在她的身上。纵他们都还穿着衣服,纵知道还没成事,他还是觉得心里要炸了似的。

  他想起来他握着她的脚踝时,她问他:【你想清楚了?】

  那时候她哭了。

  不,他没想清楚,他糊涂了。

  他糊涂了!

  是他糊涂了。

  一直以来,让他不知不觉有了笑容的,并不是记忆中的月牙儿。

  是从陆家来到他身边的蕙娘。

  不是少不更事,无知所以无畏的月牙儿。

  是什么都懂了,还愿意接受他,愿意做他妻子,愿意牵他手吻他唇的蕙娘。

  霍决闭上眼睛。

  他的眼泪落下来,滴在她的脸上。

  仿佛她在睡梦中,又哭了。

  她的梦里可还有四哥?

  等醒了,是否还肯温柔待他,怜惜爱他?

  ……

  ……

  帐子外天光已经大亮,温蕙睁开了眼睛。

  宿醉使得头脑昏沉,还伴着头痛。她迷茫地望着帐顶许久,才想起来昨天为什么就着霍决的手,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她侧翻个身,撑着身体坐起来。

  低头,身上的衣衫都完整,还都是昨日的。

  细看,腰带成了死结。

  外衣,中单,亵衣,都好好的。

  身体也没有异样的感觉。

  帐子外忽然响起了霍决的声音:“你醒了?”

  那嗓音喑哑。

  温蕙晃悠悠站起来,撩开了帐子。

  霍决坐在圆桌旁,抬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