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 第66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宅斗 现代言情

  这可真是太狡猾了。温蕙自己不怕被罚,但不愿意连累旁人。过去在家里,温夫人也是这样钳制她。怎么陆睿也无师自通呢。

  温蕙的脸皱得更厉害。

  陆睿十分解气,掸掸衣摆:“你好好歇着,我回去了。”

  “我送……”温蕙一抬起久坐的屁股,顿时身下热流喷涌。

  “……”温蕙又坐回去,颓道,“我不送你了。”

  她常常蹦蹦跳跳,有失体统,难得这样老老实实,陆睿挑眉:“老实歇着吧。”

  便走了。

  他走了,丫头们便进来。

  温蕙财大气粗地对银线说:“把这个收好。”说着,把榻几上的锦囊交给她。

  银线拉抽绳:“什么啊?噫?怎么又有银子?”

  “夫君给的。”温蕙托腮,“他还说以后每个月都贴我十两,还说不够花再找他要。”

  银线心花怒放,道:“那好。”

  温蕙却支着胳膊,托着下巴,心想,她刚才说喜欢他呢,他竟然怎么不亲她?今天竟如此老实,都不像他了。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来着天癸?真是的,读书人这么多讲究。哼。

  不过,她真是好喜欢他眉眼低垂着,语速轻缓,不疾不徐地给她讲外面的事的样子啊。

  叫人,特别想亲他呢。

  陆睿走出温蕙的院子,走进了园子里,却没有回去栖梧山房,而是踏着曲曲折折的小径,走到了水边的一处敞轩。

  “真热。”他负手而立,望着夕阳下的湖面似是自言自语。

  “是呢。”平舟道,“天越来越热了。”

  江南这地界,没有春夏秋冬,基本上就是夏天和冬天两个季节。

  “你先回去。”公子跟他说,“我在这待会。”

  那水面在夕阳下波光粼粼,还泛着金色,煞是好看。水面上吹来的风微凉,也舒服,降热降躁呢。

  说不定公子是诗兴起了。

  平舟看看天色,现在一天比一天黑得晚了,这会还算亮。他道:“天快黑了,公子在这里,我去取了灯笼来接公子吧。”

  公子道:“去吧。”

  平舟便撇开小腿往湖对岸的栖梧山房去。

  回头看一眼,公子站在水边,衣摆随风拂动,如谪仙一样。

  好像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一般洁净清澄。

  读书人的威力有多大,很快就见识到了。

  第二日,派在府城里几家大粮铺门口蹲守的衙役便回报:“今日排队等着买米的人少了一半。”

  书生们再接再厉。第三日,粮铺门口便不成队了。无人蜂拥抢购,粮价自然维持不住,跌回到原本该有的价格。

  百姓们一看,益发觉得读书人们说得对。

  黄家、岳家等数家本地豪族想趁机捞一笔的计划破灭。想不到这一届流官中竟有能人,不由恨得牙痒痒。

  待去打听了才知道,这计策原来出自陆判官之子陆睿陆嘉言。那是个十四岁上过了院试的少年,如今也不过才十七。

  不由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转头骂自家儿郎:“书院做这些事,你们几个傻子竟不知道回来知会一声吗?”

  黄家、岳家等几家在三白书院读书的公子们颇委屈:“教习们喊我等去帮忙抄录古籍,我等去了,余人才去做了这事。就专是瞒着我们的。”

  又有人道:“我私底下打听过了,便是那陆嘉言出的馊主意,将我们调虎离山。”

  大人们听了不由叹一句,不愧是余杭陆家,儿郎如此优秀。

  告诫自家的子弟们:“这陆嘉言尽量与之交好。便不能交好,也不要交恶。”

  又过了几日,新的消息传来。三王兵马汇集在了江北,还有八九个小藩王,各有所依附,都带着府兵往京畿去。

  紧跟着,航道被封了,陆路也被封了。江北岸和江南岸,除了襄王的粮草调动,再没任何粮食能运到江北岸去。

  今年风调雨顺,夏粮果然丰收。只夏税收了,也没法上供给朝廷。南方各省都暂停了给朝廷的供给。

  往年南方有大宗的粮食贩运到江北去,今年商路断了,粮食都积压在仓库里。豪族们囤积居奇的计划彻底破产,江南岸的粮价反而跌了。

  只这对百姓来说,反而都算是好消息。

  既然南北交通都中断了,可知战火很难蔓延过来。百姓心里就踏实许多,竟还有闲心聊聊这皇家兄弟阋墙的事。

  温蕙十分担忧:“我哥哥他们也不知道顺利回去了没有。”

  陆睿道:“算着时间,襄王封水道、陆道,该是在舅兄们后面的。应该无事的。”

  温蕙道:“希望如此。”

  又问:“会打起来吗?”

  陆睿道:“自古涉及大位之争,几没有不流血的。”

  温蕙叹气:“不就是兄弟争产,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谁不希望这样呢。”陆睿道,“都盼阁老们能不尸位素餐,能坐下来通过谈判解决这事。只三王兵谏,就算少帝肯退位让贤,又该谁坐到那个位置上呢?”

  百姓家兄弟争产,顶多打个头破血流。皇家兄弟争天下,温蕙不敢想了。

  只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谁会当皇帝?”

  “若是我觉得谁当有用。”陆睿敲她道,“那我竟不是秀才,该是个神棍了。”

  他只担忧一件事:“蕙娘,岳母……九月里只怕未必能来了。”

第68章 到家

  说起来幸运, 温家兄弟的船在前面走,混不知后面军船开始封道,竟在四月中旬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山东, 然后南边才封了航道。

  只兄弟俩到了济南府一登岸,便察觉出了气氛的紧张。一边找车马行,一边打听询问。

  山东这边自然是代王和赵王的消息更多, 只知道现在僵持着呢。身边各有几个兄弟支持,个个都想有个从龙之功。

  到了山东地界, 那便是自己的地盘了。找了熟识的车马行,两天便回到了温纬的百户所。

  温家人见到兄弟俩, 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怕你们回不来了。”

  温柏/温松:“呸呸呸!”怎么这么不吉利!

  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前头走着, 后面水路航道都被封了。这消息走军驿比民间传播得更快,他们在路上, 温百户倒先拿到了消息。

  一时大家七嘴八舌。

  兄弟俩问:“家里可有事?京城没打起来吧?”

  家里人问:“月牙儿可顺利?婚事没受影响吧?她婆家待她如何?陆嘉言待她如何?她可淘气惹婆母不快了?”

  乱七八糟的,温夫人一拍桌子:“安静!”

  大家都静了。

  温夫人道:“你们先说, 月牙儿那边如何了?”

  儿子们都道:“她好着哩。先让我们喝口水,洗漱一下。叫家里人先卸东西。”

  儿子们确实也辛苦了。温夫人便叫他们先各自回房洗漱。她这边指挥着卸东西。

  两口子在那看着,一箱箱的东西卸下来, 令人咋舌。黄妈妈一直说:“这么多!”

  还不知道月牙儿在陆家如何,但看这些带回来的礼, 便先令人心安几分。

  都收拾完了,一家人又在厅里聚首。

  儿子们回房再回来,已经洗漱干净, 一派神清气爽,儿媳们眉眼含春,温百户夫妇俩只装作没看见, 只心里笑骂一句:小兔崽子们,猴急!

  这才坐下来说话。

  温柏把江州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温夫人一听,景顺帝殡天的消息竟是在婚礼当晚传到江州的,难受极了:“怎么这么倒霉呢!晚一天也好啊!”

  温柏忙道:“当时礼已经成了。”

  温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因拜天地不仅仅是喜庆的仪式,还是法律规定的程序。要礼成才算合法结为了夫妻。

  “陆家实在厚道,回门礼给的足足的。”温柏把礼单递过去。

  虽然刚才已经看过了实物,温家夫妻两口子还是凑一起细看。温百户不识字,听温夫人念给他。

  厅里的人听了都咋舌。

  温夫人最关心的还是陆夫人。

  她问:“她那婆婆可有为难她?”

  温柏温松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娘,你这回看人可看走眼了呢。”

  便把温蕙婚后这几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告诉了大家。

  听着婆婆、夫君都贴补温蕙银钱、体面仆妇恭敬有礼,也不叫温蕙立规矩,只做个样子意思意思……竟是桩桩、件件都顺心。

  温夫人都有点不敢相信:“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呢。”做梦似的。

  兄弟俩齐道:“真!再真不过了!”

  温柏道:“我们辞行时,陆婶子说,月牙是个好孩子,叫我们别担心。陆婶子特别让我们把这话说给您呢。”

  温夫人忽地就落泪了:“好,那就好。她待月牙儿好,我以后念经给她祈福。”

  大家纷纷安慰她。

  兄弟两个还叫媳妇们把温蕙给的小银锞子拿出来给温夫人看,来佐证他们说的话。

  这两个都是刚才一回房便先给媳妇献宝。这般花样精致的小银锞子,的确青州见都见不着。这不是花用的,这得留着,以后给孩子们。

  媳妇们都从荷包里掏出来给婆婆看。温夫人又哭又笑,道:“这花样子新鲜。”

  “就是,非要给我们,让带给她嫂子们。”温松道,“月牙儿现在手面可大气了呢,一个钱箱子,满满的。哎呀你们没见着,要去陆府看看才知道,人家多富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