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宝酥
她笑着重复:“所以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
“你知道吗,”周谧眼底的火焰渐渐沉静如水:“每一次见到他,我心里都有一个感觉,我觉得他身上有种无声的倾诉,可他缺少一个聆听的人,哪怕是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她不由哽咽:“你看,一聊到他我就心里发酸,漏风,想落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像我身体内部的一个感性的开关。”
贺妙言深吸一气:“可他不结婚啊。”
周谧拭掉两边眼尾的那星点湿润:“我有时也搞不懂我到底是不是很在乎这个,好像可有可无,只是展示给其他人看的,就像我刚刚跟你说的,一本书的装帧,大家会认为红彤彤的末页才是圆满,可我觉得保持本色一样美好啊;”
“婚姻好像又很重要,没有这种契约和符号,就没办法把相爱的两个人套在一起过一生,可又能证明什么呢,证明你对一个人而言独一无二不可取代吗?出轨离婚的不也比比皆是吗……如果婚姻最后变成一种对爱人的绑架,不可怕吗,不就是童话故事变成暗黑读物吗?”
“我今天把这个钻戒拿回来的时候,突发奇想查了下它到底是什么系列,因为第一次拿回来直接塞保险箱了,没有仔细研究,”周谧笑了一声:“你猜叫什么?”
贺妙言问:“什么?”
“The one,”周谧语气变得轻盈,有种少女的娇脆和憨甜:“嚯,什么不能选,非得选这个,我猜想他是不是好早之前就在意我了。和季节分手后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我在爱情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关于婚姻的承诺吗,季节那种身家更不可能给我这种承诺吧,后来我弄明白了,我应该就是想成为这个戒指的名字,一个the one的态度,一场独质的爱情,一位让我当我、把我当我的爱人,我在这个故事里真实且唯一,而不是另一本书的别册。”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贺妙言说:“你应该把这段话录下来做成压缩包发到你老板邮箱。”
周谧偏了下眼,撇嘴:“我才不呢。”
贺妙言问:“为什么?”
周谧拿起枕边的小羊,捏了捏:“我在等他主动说出来,亲口告诉我我是那个the one。”
贺妙言又问:“你把握大吗?”
周谧摇头:“不知道诶,大于等于80%吧。”
“那还可以,比之前好多了,”贺妙言告诫:“你这次千万给我绷住。”
周谧把小羊举到面前,眼光黠亮:“肯定啊,我还想多享受会他新一轮的爱意和殷勤呢。”
贺妙言指她:“哇,女人,你好阴险啊。”
—
周一刚来公司,打开微信,就见原真在客户部大群里刷屏通知:下周末公司一年一度团建,豫州万龙滑雪场,飞机过去,待三天,周六早出发,周一晚回,大家安排好时间。
北方妞珍妮难得一见地兴奋:滑雪?我可太爱了。
原真擅长模仿各地同事的方言口头禅:可说呢。
珍妮:……
周谧之前旅游的地方虽多,但因为路鸣畏寒,就基本扎堆在中南部,还未有过滑雪方面的亲身经历,不由新奇地私聊leader要做哪些必要准备。
珍妮语气不痛不痒:把笔记本电脑带上随时待命,以防客户突然的打扰。
周谧:……
午休时分,周谧抽空百度了一下首次滑雪的注意事项,又在淘宝上搜索起滑雪服款式。
这个下午又是在会议室里跟team成员疯狂消耗脑细胞,集思广益。
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疲乏不已,话题转向市面上有哪些不错的鱼油产品。
晚上九点多,周谧复查了一下PPT,忽然收到张敛的微信:还在公司吗?
周谧立刻叉掉电脑里的窗口,换手机回复:嗯。
张敛问:手里还有事吗?
周谧扫了眼显示器:没事了。
张敛态度直接:我刚从外面回来,在楼下,我送你回去。
周谧回:你先回家吧,我待会坐公交车回去。
张敛没有接话。
而跟同事在大厦门口分道扬镳后,周谧远远眺见了站台上的男人,他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体态挺拔,全无那种高个人士常有的驼背。车水马龙的光流皆是景深陪衬,他周遭的时间与气流仿佛静止。
这让周谧想起了第一次在酒吧见到他的场景。
她愣了一下,也突然明白这人为什么能在工作上这么如鱼得水,他的配合度和执行力的确惊人。
她走了过去。
张敛也看过来。
两人面对面,无声对视几秒,周谧问:“你车呢。”
张敛说:“在地库。”
周谧又问:“现在是在干嘛?”
张敛回道:“送你坐公交回去。”
有一种古怪的蜜意在体内弥漫开来,像是下课后意外看见等在门口接自己的外校早恋对象
——还长得巨妈惹帅气。
周谧没忍住快挑一下唇:“你也不怕被你员工看到啊。”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张敛眉心微紧。
周谧眼中笑意更甚:“我是说其他人。”
张敛问:“看到了又怎样?”
周谧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反正对你我都不太好。”
张敛意有所指:“你的避嫌是只针对个别人么。”
周谧心口升起一种陷入式的痛感,眼里的光亮也随之消散。她笔直地看回去:“你什么意思?”
张敛也牢牢看着她:“就是你理解到的意思。”
周谧面颊发紧:“正常恋爱关系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张敛唇微抿,望向别处,巨大的公交像一头蓝鲸慢停在他们面前,折叠门洞开的一瞬,他看了回来,方才眼里的凛冽像没存在过一样:“上车吧。”
周谧先上了车,张敛跟在后面。
熟稔地用手机刷完卡,滴一声,周谧回眸看张敛,思考要不要替他代付,最后她再度扬手,跟司机示意张敛:“还有他。”
司机大叔微微颔首。
张敛将自己手机揣回裤兜。
这个时间点,车内乘客不算多,但也不少,基本聚集在前排靠门的座位。
可能因为外形优越,其他人都不约而同望向他俩。
周谧一路走向倒数二排的位置,她扶着椅背,没忙着入座,只掉头问:“你想靠窗吗?”
张敛说:“你坐里面吧。”
周谧没有推让,往内侧挪。
待她坐定,张敛也跟着坐下,狭小的前后排空间让他看起来并不舒展,可他面色又很从容自若,无论置身什么环境,都是淙淙明月光。
周谧取出手机,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微信消息,又把它揣回tote包里,过了会,她第二次把它拿出来,无所适从。
张敛亦一言不发。
暗窄的座椅里,他们像是一对不当心跌进同一个陷阱的陌生人,一时想不出要怎么另寻出路,只能这样静默相伴。
车程未过半,为了躲闯红灯的电瓶车,司机遽然一个猛刹。
垂脸盯手机的周谧也因惯性猛地前倾,同一刻,张敛用胳膊拦在她身前帮忙挡了下,她的额头才不至于磕上前排椅背。
一时间,车厢内声嚣四起,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心有余悸。
周谧反应过来,勾了下头发,跟他道谢。
张敛没有说话。
下一秒,周谧心口狠狠一颤,男人的胳膊并未彻底收回,她的手被猝不及防地握住了。
她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固执地扣住,两人的手,像一对白色的发狠的鸟,在棕色的皮革上纠缠搏斗了好一会,最后,张敛卸了力道,而周谧却没有抽走,因为她的情绪已经被包围,在投降。男人手上的皮肤是久违的温暖,宽厚,具备极大的安抚性和溶解力。
太无解了。
痛苦,甜蜜;绝望,渴盼。
周谧眼里开始蓄水,很快就要滴落,她忙用另一只手极快地抹掉,然后撑在窗缘。
她也完全不愿去看张敛这会的样子,去判断他当下的状态,只偏头盯住投映在窗玻璃里的那个自己,双目湿润。
周谧胸口很快地起伏着。
好像会在他手里窒息,又好像终于找回了合宜的空气,她必须大口呼吸和弥补。
悄无声息片刻,张敛的面孔在同一扇窗页里侧了过来,转为正视,与她有部分重叠。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们在夜幕灯火里是半透明的,像在看彼此的灵魂。
须臾,张敛松开了她的手,好看的嘴唇轻启:“无聊吗,要不要听歌?”
周谧一怔,同意了。她回头接过他的耳机盒,取出来,左右戴好。
没有前奏的乐曲顷刻在耳畔响起:
“If I was the question, would you be my answer
If I was the music, would you be the dancer
If I was the student, would you be the teacher
If I was the sinner, would you be the preache...”
第69章
下车后, 周谧把耳机盒交了回去,停在原处没动,说要帮张敛打辆车回去。
但男人岿然不动, 执意要送她到楼下。
周谧最后妥协, 跟他并排走进了小区。
周谧租房的小区并非新住宅楼,虽是小高层,但内部环境跟之前家里差不太多, 路面狭隘,地灯路灯是显而易见的少维护少保养,所以两人映在水泥地上的影子都稍显黯淡。
但一高一低看起来依旧是适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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