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雪芥
救命。
姜蝶条件反射地退出链接,这也太不害臊了!
然而,这个念头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时不时蹿出来,如果真的买了这个……蒋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也会害羞,会喜欢,会失控吗?
这个念头就像伊甸园的禁果,引诱着姜蝶下单。
最后,她缩在被子里,红着脸选了一套护士服。
点下购买的按键,姜蝶立刻把手机扔得远远的,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啊啊乱叫。
收到衣服的这天,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紧窗帘,灯也没敢开大,悄无声息地拆开包装,做贼心虚地穿上它。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全身镜前,拉了拉只盖到屁股大腿的布料,胸口还镂空了一块,集齐了所有羞耻的部位曝光。
姜蝶坚持了不到十秒钟就火速换下了,心脏还怦怦跳得跟跑了个体测似的。
她把护士服揉成一团,刚想扔进袋子里毁尸灭迹,动作又犹豫。
买都买了……
做人,就是要走出舒适圈!
她胡乱地在心里呐喊,试探地给蒋阎发了条消息。
小福蝶:今晚有没有空,有个电影新上了,我们去看好不好?
看完电影,再顺理成章地去他家,然后……
打住,打住!
姜蝶抬眼扫到穿衣镜前自己想入非非的笑,一秒收拢嘴角。
结果,她这边刚给自己心里打完气,却收到蒋阎说不太行的消息。
男朋友:今晚有点事,改天吧。
姜蝶撇撇嘴,距离上次意外见面已经过去好几天,两人最多只在学校一起吃个饭,就再也没有私下单独出去过。
他好像比前阵子更忙了。
姜蝶倒也没有抱怨,空出来的时间她可以用来继续充实自己。正好晚上有卢靖雯的选修课,两人吃过晚饭一起去往阶梯教室。
卢靖雯吐槽道:“我都不想来上,你不用赚这门课的学分还跟着来,无语。”
姜蝶耸肩:“现在学分也无所谓了,反正奖学金也到不了我头上。”
她看着从前排走进来的饶以蓝,语带所指。
卢靖雯顺着视线看过去:“她后来没找你麻烦吧?”
“都已经这么丢面儿了,聪明的公主就该安静如鸡。”姜蝶转着笔打了个哈欠,“饶以蓝还没蠢到那份上。”
但这堂课结束,姜蝶就打了自己的脸。
临出教室门前,她被饶以蓝叫住,对方微微一笑,又恢复成初见时挑不出任何失态的样子,且带着一种怜悯的神色打量她。
“你知道吗,莆田货因为价廉,也许能一时间能让人好奇,真的可以穿吗?抱有这样的想法穿了一下,但也会很快脱下来的。”
姜蝶直接道:“你说啥?我可不穿莆田货。你要是想买莆田货,请教别人吧。”
饶以蓝脸上的表情一裂,吸了口气,挑白了道:“limatcx,这个会所你去过吗?”
“干什么?”
姜蝶脸上的表情已经透露了答案,甚至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
饶以蓝嘲讽地一弯嘴角:“这是邀请制的高级会所,一般人可去不了。我前两天刚巧去过。你猜我看见谁了?”
姜蝶隐隐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
“我不关心。”
她扭头想离开,饶以蓝从容地说:“原来你对你男朋友的事情这么不上心吗?”
姜蝶定住脚步,也从容地回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再亲密的人也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吧,做每一件事情都得报备我认为没必要。倒是某些路人咸吃萝卜淡操心盯别人男朋友盯得紧,稀奇。”
饶以蓝胸口上下起伏,末了冷冷地扔下一句:“我只是好奇他带去的女人不太像你,来问问罢了,同学之间的关心而已,怎么了呢?”
她甩脸离开,姜蝶的从容在她最后那句话落下后,有些难以维持下去。
她不可避免地把这件事,同盛子煜之前告诉过自己的那件事联系起来。
又是和石小姐吃饭吗?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姓的小姐。
总之,大概都是绝对不会被会所大门拦下的人。
为了压抑突如其来的心慌,又像上次那样,她若无其事地给蒋阎发了条消息。
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再回。
一整个晚上都没有。
第45章 鱼眼相机
夜晚八点的盐南岛,整片海岸都是暗的。
唯独一座山坡上的别墅亮着莹白的灯,花圃里的山茶投在玻璃纱窗上,映出一抹虚影,似乎随时会摘下漂亮的面具,变成杀人不见血的食人花。
隔着落地窗,屋内一片平和,甚至还放着轻柔的钢琴乐伴奏。
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花圃里刚折下的黑百合,开得很艳。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他准备就绪,在等待情人的赴约。
但如果知道黑百合的花语代表诅咒,就不一样了。
男人从敞开的大门进来时,蒋阎正背对着他,哼着音乐的小调,在餐桌边对齐刀叉。
粗劣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像投进许愿池的臭垃圾袋,没什么重量,但足够使整片漂亮被打碎。
“准备好的钱呢?还要我来这里取?费劲。”
蒋阎头也不回地说:“要不要先坐下来吃个晚饭?”
“用不着。”
男人瞥了一眼西餐盘里带血的牛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赶紧拿钱给我。”
蒋阎置若罔闻地坐下,拿起刀叉切下一片肉,切口锋利又平整。
肉慢条斯理地刚入嘴,就遭到了男人的催促。
他大踏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站在蒋阎面前。
“我问你话!你他妈现在吃什么饭!”
蒋阎坐着,略抬起脖子,洁白大理石墙面下的水晶吊灯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多么相似的视角啊。
十多年前,阴森灰暗的白炽灯下,他就是用这样的角度仰望男人。
哪有什么华丽堂皇的别墅,喷香四溢的牛排,只有一张沾满油污的桌,两盆凉掉的菜。
角落里横七竖八地堆了一堆东西:洛阳铲、雷/管、麻绳、背包……空旷到粗暴的房间因此显得拥挤起来。
他独自坐在四方的桌边,任头顶的灯打下一圈阴影。那阴影好畸形,他被压扁成一条,好似一团任人搓圆揉扁的面粉,恰巧刚被压成了这个形状。他也不恼,没有脾气地低头嚼硬掉的饭。
里屋里,传来女人的浪/叫,还有男人愉悦到极致的低喘。
破床板吱嘎响动得越来越大,某种奇怪的味道透过并未关严的门缝传出来时,他跳下桌子,蹲到门口呕吐起来。
但因为没能吃下什么东西,他吐出来的东西只有一滩黄色的稀水。
他对此早有预料,每次出活儿前,楼宏远必定会带一个女人回来,每次的叫声都各有秋千,具体体现在催吐功力上,比较下,这次的算不上厉害。
吐完,他习以为常地用泛黄的衣袖擦掉嘴角污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小浣熊干脆面,将硬邦邦的面条揉碎,再洒上胡椒粉,扎紧口袋摇一摇。
再松开手,粉香扑鼻。
他轻轻抽动过鼻子,极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吐过之后,他才敢放心地吃这个他目前最喜欢吃的东西。
好东西留到最后,才不会被肮脏的东西辜负。在确认自己不会浪费之前,他不会打开。
屋内的动静渐熄,楼宏远光着上身出来,扫了一眼,看见了桌上没被解决的菜。
他的视线落到门口瘦削的小男孩身上,刚发泄过后餍足的脸陡然暴躁,抄起地上空了的啤酒瓶,不由分说地对准他头上的门梁砸下去。
碎渣溅了底下坐着的孩子一身,宛如过年时噼里啪啦掉下的炮仗屑,动静大到吓人。
“你是不是在和老子做对?!之前不是求着老子要饭吃吗,怎么,知道今晚要走活儿故意不给老子吃饱饭?你他妈要是没力气死下面老子才不管你!”
男孩表情平静地站起身,摸了一把眼角,碎片溅出了伤口,手心有温热的液体流淌。
世界从凄冷的灰白,变成了浓烈的红色。
而他是一块没办法清洗自己的调色盘。
“我有吃饱,爸爸。”他垂下沾血的眼睫,“我是怕你没吃饱,给你留的。”
楼宏远一愣,闻言把酒瓶一扔,放过了他。
“吃屁,马上要集合了。你快点给我收拾!”
他乖顺地点头,走到角落,把那些散开的工具一一放到和他上身差不多大的背包里。
“我装好了——”
高声说着的同时,他熟练地往怀里藏了一只很小的鱼眼相机。
*
楼宏远口中的活儿,就是盗墓。
他们在郊区已经瞄准了一块墓地,带队的人估摸是西汉的墓,声称他们这次下去一定会大赚一笔。盗洞早就已经不声不响打了好几天,终于到了可以下墓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