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与她 第39章

作者:曲小蛐 标签: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疯子身影一僵。

  几秒后,他哼出声低低冷冷的笑:“你玩我?”

  “……”

  “不谈感情、却还要结婚?”唐亦笑里咬牙,“那小观音果然是慈悲济世,平白给他多少人跪着求都求不来的便宜?”

  “长辈的决定。”林青鸦轻声说,“外公外婆年事已高,这是他们对我唯一的牵挂,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如果他们要你结婚,那我一样可以——”

  “我外婆很喜欢他。”

  极轻的一句,拦住了唐亦所有没出口的话。

  他僵了好几秒,哑声笑起来:“啊,是,我差点忘了。你们林家是梨园世家,那个要早死的原本也算书香门第出身,他再烂到骨子里、至少外表温文尔雅——比一个不择手段、无父无母的私生杂种,好一万倍吧?”

  林青鸦眼神一恸。

  她仰起脸,茶色瞳子里第一次情绪明显:“毓亦!”

  唐亦眼底火苗一跳,反而更肆无忌惮地笑:“怎么了,小观音心疼了?难道当年不是你把我卖给唐家?卖了什么天价、我这个‘货物’现在有资格知道了吗?”

  他话声薄得近轻佻,可越是说到后面,那双勾翘的眼尾越是被情绪冲撞得染上艳丽的红。

  他拿黑得湿漉的眼睛绝望又固执地望她。

  林青鸦想起七年前那个路灯下的雨夜。

  那时候隔着滂沱的雨,她同样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记得那个嘶哑的喊声撕破深夜的雨幕,不知道那时候他的眼神是不是也这样绝望。

  还好没有看清啊。

  如果看清了,那她要怎么舍得、才能迈出转身那一步?

  林青鸦眼睫垂下,像被雨淋得颓靡将谢的花。

  她轻声说话:“你看,毓亦,你也忘不掉的。你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就不要再执迷了,你这样只会更折磨自己。”

  唐亦咬牙,在颤声里沥出笑:“让我不执迷,放你和冉风含恩恩爱爱地结婚?”

  “是谁都一样,”林青鸦垂着眼,压住微栗的呼吸,“……除了你。”

  “!”

  唐亦眼神一颤。

  死寂许久他才回过神,退开两步后,眼神阴沉可怖的疯子竟突然就笑了起来。

  唐亦一边笑得转开脸,一边抬起左手,在颈动脉前横着的那条血红的刺青上粗暴按着蹭了两下。

  他肤色本就白,力道之下那块皮肤泛红,像是把那血刺青晕开了似的。

  更狰狞了。

  林青鸦望着那条疤痕的位置,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有一瞬空茫又难过,但很快就被她乌黑的睫敛下压回。

  “……我差点都忘了啊,小观音有多狠心。”

  那只手落下。

  唐亦垂回眼那一秒里没了笑,他手腕一压,按着墙前女人的后颈,直接把她摁进自己怀里。

  这一次的力道毫不怜惜,眼神都透着疯。

  他俯下头颅,薄抿如刃的唇像吻又像肆虐、紧贴着她的长发把炙热的呼吸抵在她耳旁,咬牙切齿,戾气骇人。

  “是你逼我的,林青鸦。”

  “……”

  唐亦松开她,扯开帘子,大步离开了。

  背影都凶得煞人。

  林青鸦怔怔望着空掉的更衣室外。

  安静很久,她像回过神,轻轻阖了阖眼,松下单薄的肩,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寂静很久。

  隔着薄薄的一面墙,一号间传来一点窸窣的动静。

  林青鸦缓睁开眼,直回身,声音恢复到如常的平静轻和:“别躲了,出来吧。”

  “……”

  数秒过去。

  白思思小心翼翼地扒着二号间的帘子,从一号间探过头来,小声:“角儿,我不是故意听的,我等了您好久没见回来,担心您这边出问题,这才过来……”

  林青鸦轻淡一笑:“我也没有怪你。”

  “哦,”白思思小心地看,“您没事儿吧?”

  “嗯。”

  两人对视,一片安静。

  安静得叫白思思有点尴尬,她摸了摸鼻头,苦恼地脑内风暴着要怎么转走这个话题才不让她家角儿别扭。

  “有什么想问的,就现在问吧。”

  “……啊?”

  白思思错愕回头。

  被疯子折腾得一袭长发难能有几丝乱,但那双白雪似的澄净无暇的茶色瞳子仍旧清清淡淡的。

  对上白思思的惊愕,林青鸦眼里温柔又安静:“只有这一次机会,以后就不可以提了,好吗?”

  “好,当然好,”白思思挠头,犹豫之后小声问,“我最好奇的还是,角儿,您应该是喜欢那个疯……咳,唐亦吧?”

  林青鸦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白思思傻眼了:“啊?”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林青鸦说,“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

  白思思:“额,那这听着就是啊。”

  林青鸦也没有反驳。

  白思思又凑近一点,声音压得更小:“既然您喜欢他,就算不是喜欢,比起对其他人,尤其是唐亦说了我才知道原来那么滥情的您那个便宜未婚夫,您肯定对唐亦好感最高吧?”

  林青鸦抬眸:“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拒绝他。”

  “嗯嗯嗯!”白思思掰手指,“我看唐亦虽然性格奇奇怪怪的,但现在看对角儿您一往情深啊,而且又有钱有势,他可是唐家的太子爷哎,整个北城——”

  话说到一半时白思思抬头,正巧发现林青鸦在她这句话里的神情变化。

  白思思噎了下:“难道您之所以和唐亦不来往,就是因为唐家?”

  林青鸦默认。

  “唐亦好像是说您把他卖给唐家了什么的,听说唐家那个老太太还挺厉害……”白思思脸色变了,“等等,不会是‘给你五千万、离开我孙子’这之类的戏码吧?”

  “什么,戏码?”

  林青鸦露出不解。

  一心扑在阳春白雪的昆曲上,小观音显然没看过白思思深谙其道的那些电视剧八点档。

  白思思已经自己否认自己了:“不可能不可能,角儿您才不会被这种满是铜臭气的条件诓上呢。”

  林青鸦大概理解过白思思的话,又轻声说:“她确实帮了我。”

  “嗯?唐家那个超厉害的老太太吗?”

  “作为条件,”林青鸦垂眼,浅浅又涩然地弯起唇角,“我把唐亦……出卖给了她。”

  白思思愣住。

  那一秒像是错觉,她看见林青鸦低垂着的眼睫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在这之前她从没见过林青鸦哭。

  但是没有。

  在漫长的沉默以后,林青鸦轻轻眨了眨眼,她重新仰起漂亮得惊艳的脸,瞳子里温柔如许。

  “我们说好,以后就不提了,和他也不要提,好吗?”

  白思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莫名觉得很难过,她憋回去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嗯!谁都不说!”

  “……”

  唐亦从剧团里走出来时,天色阴沉将雨,乌云压顶。

  他神色冰冷,眉锋凌厉得能割伤人似的,一双漆黑的眼沉得吓人。一路出来,剧团里没人敢问一句。生怕惹了这疯子自找死路。

  挂着北城名贵圈子里都熟知的那串车牌号,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剧团剧场外的路边。

  程仞坐在副驾驶上,经司机提醒看到窗外大步走来的男人,还有头顶和他眼神一样阴郁的乌云天。

  程仞叹气:“又要下雨了。”他扣下公务平板,下车去给唐亦开门。

  司机擦了擦汗,心说倒霉。

  唐家的贴身安保或者常用司机都知道,这位太子爷有个毛病……不是说那疯病或者哪哪不行的问题,而是病理性的毛病——

  每到阴雨天,这人的神经性头痛就会发作得很剧烈。

  为此孟老太太找了不少医生来看,但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归咎于神经痛——最玄乎也最难治,基本很难找到病因。

  作为“副作用”,唐家这个疯子在阴雨天发疯的概率就极大。

  年前砸了虞瑶助场的戏园子,便有这个加成。

  司机在前座努力自我暗示“今天一定要谨言慎行”时,后排车门拉开,唐亦已经解了西装扣子,长腿迈进车里。

  座位里熟睡的小亦被他摁了脑袋。

  “呜汪!”

  被打扰睡梦的狼狗很不满意,清醒过来以后又没脾气地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