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琉光飞舞
“你这脸,红扑扑的,眼睛。水润润的,嘴巴,跟涂了鸡血一样,你是不是发烧了?”于晓说着摸了摸林早早的头,“好烫,不会是真发烧了吧。”
“说什么呢。”林早早拉下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又怕她看出来,连忙拿了毛巾刷牙缸,“我先去洗漱。”
俱乐部外头的水龙头边不少人等着洗漱,她在后头站了一会儿才轮上,将毛巾挂在水管上,接了一杯水放在水池边,挤了牙膏喝水漱口,水可真凉,她打了个寒颤,快速刷了牙,有打开水龙头捧着水洗了脸,滚烫的脸撞上冰凉的水,那感觉没得说,洗完后脸上都是木的。
回来后将洗漱用品放好,脱了外衣外裤也转进了被窝,于晓凑过来问:“你们刚才干嘛去了?”
“没干嘛,就,就在林子边走了走,聊了会儿天。”林早早朝另一边躲了躲,有些心虚,原本因凉水而降温的脸又烧了起来。
“没干嘛?”于晓侧头看她,“没干嘛你干嘛脸红?”
“我——我有吗?”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
“难道你们——”于晓干脆将头枕在林早早枕头上,“牵手了?”
林早早听见她说前半句时心都提起来了,否定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哪知她又冒出后半句,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将身子躺正,不置可否。
“真的牵手了?”于晓兴奋极了,好像牵手的人是她而不是蓝天,恨不得钻进林早早被窝里分享牵后感,“快,快给我说说,什么感觉,是不是心跳加速,浑身发热?你们这速度也太慢了,咱班好几对儿都那啥啥了。”
“哪啥啥了?”林早早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就那啥吗,哎呀,你好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咋这么不开窍呢,”于晓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低声道,“就是拥抱了。”
“哦,”林早早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这般波澜不惊大概会让于晓起疑连忙侧过身故作惊讶,“真的假的,你这小报消息不准吧。”
“怎么不准,”于晓立刻被她带偏了,“我还亲眼瞧见过呢——”
“都谁和谁啊?”林早早好奇道。
“还能有谁,咱们班最开放的那对儿,陈静和孙凯。”于晓道,“我还看见不止一回,听说都亲过了。”
林早早眼珠子乱转,心虚地抿了抿唇。
“睡觉了,都赶紧躺好,要熄灯了。”值班老师过来清点了人数,催促大家快睡觉。
于晓还想再说,可瞧见值班老师已经走到这边来终于住了嘴。
俱乐部里头住着的都是学生,老师住在俱乐部两侧的小房间里,林早早想着一下午没瞧见林琼,晚上回来该过去看看才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来找过自己,再一想,若是找过了于晓肯定会说,这才放下心。
熄灯后,她静静躺着却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过电影似得一遍遍回放着树林里和蓝天亲吻的一幕,蓝天身上好闻的气温,怀里得温热和柔软,耳垂被他手指搓捻的酥麻,额头上小心试探的吻,鼻尖调皮兴奋的吻,以及那让人悸动,窒息的,落在唇上的微凉湿润所带来的,好似过电般得酥麻,她被羞涩和兴奋两种情绪充斥填满,想大笑想起来跳两下以宣泄心中涌动的情绪,却又怕吵醒两边的同学,只得将被子盖住头左右滚了滚,咬着手指防止自己不经意间笑出声。
这一晚,林早早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便睡着也在不停做梦,梦里都是蓝天,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熟,结果刚睡着没多久又被值班老师叫醒了。
起来洗漱后被林琼叫到了小房间,她忐忑不安,已经是昨晚的事儿被姑姑知道了,哪知林琼拿出一罐八宝粥给她,她这才想起林琼带了一箱八宝粥和一箱方便面过来。
三年没捡棉花,这猛然一捡还真有些不适应,不过一个多小时就觉着腰酸背痛,速度也比不上小学时候,好在班里好些学生从未捡过,她倒不至于落在最后。一上午好歹捡了四五袋,放在地头的大棉花袋明显鼓起来了。
中午连队送饭,一如既往的水煮菜,冬瓜,白菜,倒是多了些荤腥,主食是米饭馒头,还抬了一大桶开水放在地头。
太累了压根没有食欲,林早早打得饭只吃了一半,蓝天怕她饿,专门带了两根火腿肠和一包牛肉干,上午没顾上吃,这会儿拿出来给她,林早早拿了一根,另一根自然是留给蓝天,又把牛肉干打开,在自己碗里倒了一半,剩下一半倒进了蓝天碗里,火腿肠就着牛肉干拌米饭,林早早好歹将饭吃完了。
大中午太阳当头,晒得人直打瞌睡,谁都不愿意起来,都在地头靠在棉花袋上坐着,林早早昨晚上基本没怎么睡,片刻功夫就枕着棉花袋睡着了,蓝天见状找了三根长棍子插在她身边,脱下外套撑着,为她遮阳。
因为是头一天劳动,林琼放任班里同学中午小憩片刻,一个小时后才叫醒大家。
林早早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有些迷茫,瞧见头顶的衣服一愣,定了定神才发现是蓝天的,取下衣服一看,蓝天已经在地里了,她连忙进地。
“你怎么不叫醒我?”林早早走到地中问道。
“我看你睡得香,不忍心,”蓝天将手中的棉花放进棉花袋里,“昨晚上没睡好?”
你这是明知故问,林早早心想,垂着头不搭理他。
蓝天弓腰看她,笑道:“我也没睡好,”他说完朝两边看了看,见两边的人不是在后头就是在前头,这才说道,“一闭上眼就看见你的脸。”
“你——你别说了——”林早早又羞又臊,心里却高兴极了,“我,我也老梦到你。”
“梦到我做什么?”蓝天故意问她。
林早早拔了个棉桃扔向蓝天:“明知故问!不理你了。”
蓝天一把接住棉桃:“好好,我不问了,别生气。”
“赶紧捡,要不完不成任务了。”林早早催促。
“没事儿,”蓝天安慰她,“尽力而为,不是还有明天吗?”
“你倒是挺想得开,”林早早笑他,“今天都捡不够还想明天捡够?”
“拿出你小学捡棉花的劲头一定能完成任务,”蓝天逗她,“要不咱们比赛,看谁先到头?”
林早早站起来朝前头看了看,隐约能瞧见地边,“行,输了怎么办?赢了又怎么办?”
“这个吗?”蓝天想了想,突然不怀好意道,“我输了,你亲我一下,你输了,让我亲一下。”
“什么啊!”林早早猛得抬起头,“输赢都是我吃亏,不行!”
“那要不我输了,我亲你一下,你输了,你亲我一下?”蓝天故意道。
“去你的!”林早早又拔了个棉桃扔过去,“你想得倒美,门都没有!”她嘴上虽这样说,可脸红彤彤的,心里头喜滋滋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蓝天身子一扭躲过了棉桃,问道。
“不知道,”林早早弯下腰捡了几朵棉花,心跳加快,隐隐有所期待。
“你要是不说那就按我说的办了?”蓝天也弯下腰捡花。
林早早不吱声,蓝天偷看了她一眼,抿唇笑,直起身道:“给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林早早抬起头,脸上失望之色显而易见。
蓝天见状心猛跳了几下,恨不得收回方才的话,他定了的神:“一包棉花,输的人给赢的人一包棉花怎么样?”
“这样啊,”林早早撇了撇嘴,“好吧。”
“那现在开始了噢,你赶紧——”蓝天望着林早早抿唇的动作移不开眼。
第68章 惊吓
确定以一包棉花为赌注后,蓝天又等了一会儿,待林早早捡到和他并齐才开始。
虽然是打赌,可林早早心里头憋着一股子劲儿,不愿意服输,弯下腰两手同时进行,快速去抓枝干上雪白的棉花,一刻也不耽搁地塞进腰上系着棉花袋中,蓝天在旁边侧头瞥了她一眼,心道小姑娘还挺认真,其实他并非真想和早早挣个输赢,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她还当真了,他偷笑着也渐渐加快了速度。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只听到手在枝叶间穿梭时发出的沙沙声,干了一上午,原本就浑身酸疼,这会儿一刻也不停,手倒是不累,可一直弓着腰谁也受不了,片刻功夫林早早就撑不住了,这棉花植株矮,棉朵还尽开在下部,不深弯腰压根够不到,她站起来活动了腰肢,敲了敲背,见蓝天依旧和自己齐头并进才放下心。
大约半个多小时,两人同时到头,身上棉花袋鼓鼓囊囊都快要撑烂了,坠得脖子上挂着绳子勒后颈生疼,林早早扶着颈椎朝后仰头:“这怎么算?咱俩到底谁先到头?”
“自然是同时了。”蓝天先解下自己身上棉花袋,又过去帮林早早解开,“要不我把我花给你,你把你给我?”
林早早将棉花袋放在地上,怕掉出来脏了又将棉花往里头塞了塞,随后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算了,咱俩这袋子棉花半斤八两差不了多少,别你给我我给你了,不嫌麻烦,不过这样捡虽然累可速度确实快,再来两三包应该能完成任务了吧?”
“还是悠着点儿吧,这才头一天,累坏了明天可就干不动了,”蓝天在她身边坐下,“晚上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太累了,没胃口,”林早早抱着双膝将下巴顶在膝头,“晚上还要返花,不知道得弄到几点了,我都不想吃饭了。”
蓝天原本还想着晚上吃了饭再去走走,见林早早这副无精打采地样子只得打消念头,是累,又累又晒,他脱下衣服搭在林早早头上:“你渴吗?我过去拿水。”
“算了,”林早早懒得动弹,水壶都放在那头,这一来一去又得走半天,耽搁时间是小,还不够折腾的,棉花地里棉株种植密集,几乎是一株紧挨着一株,走起来也是在费劲,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休息一会儿呢,“我不渴。”
“这棉花袋都是满,也没法捡了,”蓝天道,“你再坐会儿,我把棉花拿过去倒了给你拿水过来。”
林早早看着身前那一大包棉花,再看蓝天的,也是一大包,让他一个人拿着这两大包走回去吗?算了,她摇了摇头:“我还是和你一块儿回去吧,刚好再从那头往这边捡,不过你再让我休息会儿。”
片刻功夫,地头陆陆续续坐了不少人,都是刚捡到头休息的,各个儿无精打采,若是平日早都七嘴八舌地说开话了,今日却都不吱声,耷拉着脑袋闭目养神。
大约过了五分钟,林早早撑着膝盖坐起来,不行,不能再休息了,越休息越不想动弹,再坐下去就要躺在地上了,“走吧。”她拿起地上棉花袋抱在怀里,先进了棉田。
“给我吧。”蓝天跟过来要拿她怀里棉花袋。
“算了,你那包也不小。”林早早没给他,又加快了步伐。
两个人到了地头,相互帮着撑袋子将棉花倒进大棉花袋后又一点点儿的仔细塞好,这个活儿看着简单,其实也不容易,若是塞不紧棉花装少,塞不匀棉花袋立不住,回头朝外搬也麻烦。
倒好花坐在地上喝水,这水是连队烧的开水,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喝着不是很顺口,可条件有限,又确实渴,谁也顾不得那么多,咕噜咕噜灌了一肚子,大太阳底下晒了半天,从里到外都觉着热烘烘,凉水顺着食管流进肚子,好像甘泉汇入干涸的土地,滋润舒爽,耗尽的力气又一点点儿的回来了。
系好花袋打算进地时林早早听见轻微呼噜声,这是谁还在睡觉,她忍不住朝声音处看了一眼,竟然是于晓,见她比自己几乎矮了一半大花袋,心道这肯定完不成任务了,她走过去拍了拍于晓:“别睡了,再睡可真捡不够任务喽。”
叫了好几声才将人叫醒,于晓醒了醒神,站起来看向一望无际棉田,唉声叹气又坐回了地上:“你们捡去吧,我不干了,干不动,累死了。”她摊在棉花袋上,说什么也不肯下地了。
林早早无奈,只得跟蓝天进地继续干,这一干就干到太阳落山,两个人的大棉花袋已塞得满满,连队拉花的车也来了。
往地外头扛花是个体力活,若是捡得少还好,两个人一抬,甚至一个人搬都能弄出去,若是捡得多就比较费事儿,少不得还得连队上干惯了重活的大人帮忙。
一个班五十来号人,五十来个棉花袋,光装车都得装一阵儿,待装好了车,又来了一辆小些拖拉机,承包户从车上跳下来,找到林琼,说是过来接学生,林琼大喜,大家干了一天,脚都快抬不起了,何况这棉田到连队花场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走回去大约天就黑了,有车接倒是快了不少。
她连忙让班里同学上车,可这车斗有小,别说坐着,就是站着五十来号人也挤不下,于是先上去了一半男生一半女生,原本林琼想着让女生回去,可又一想,女生都回去了也没劲儿把班里棉花袋搬出来,还得男生。
林早早和蓝天也不客气,先挤上了车,好在为了装棉花方便,这拖拉机后斗加了很高拦网,人站在车斗里也算安全,这样一来倒是能装下一半人。
连队路都是土路,坑洼不平,拖拉机减震又不是很好,一路颠簸,人在后头站着也没个抓扶的地方,站在四边的同学还好,好歹有个拦网能将就着抓扶一下,中间的同学只能靠着两条腿控制平衡,随着拖拉机左右上下晃动身子,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蓝天和林早早挤在最里头,她背靠着拦网,面对着蓝天,蓝天两手扶着拦网正好将林早早圈住,倒是不至于像别人那样左右摇摆,两人个头差了将近一个头,她的头顶正好到蓝天的下巴,周围都是同学,虽说大家都自顾不暇,又累的够呛,根本没在意周边人,可这样近距离接触还是让林早早心跳加速,心虚不安左右张望。
大约一刻钟左右,终于到棉花厂了,连队花场都大同小异,砖砌围墙圈着一大片水泥地。拉棉花的车已经在场里卸车,同学们下了车连忙去找自己棉花袋,拖拉机倒出去再去接剩下那一半学生。
几个先回来的班委和所有男生一起搬棉花袋,女生负责找班里同学的袋子,待到第二车人来回来后,班里棉花袋已经集中到了一块儿,先到的同学也拖着各自的袋子去找地方返花。
因为有过捡棉花经验,蓝天和林早早原本想去距离过称处较近空地返工,可为了方便管理,花场工作人员给各班分了区域,幸好他们班分到的地方离过磅处并不算远。
返工向来是个精细活儿,又需要耐心,蓝天进城早,其实并没有在昆岗参加过几次这样的老道,林早早却是捡了三年的棉花,所以并不觉着返工麻烦,自己弄完后又去帮蓝天,待两个人全返完才找来棉检员检查,拿到合格证天也已经黑了,花场的灯早已亮了起来。
称重时又等了片刻,原来有学生为了压秤往棉花袋里头放砖头被连队工作人员发现了,所以有专人在过磅处有选择性的开袋检查棉花,这一等又等了半天,待到过了称倒了花已经快九点了。
然而即便是这个点儿还有好些学生没忙完,林琼又让忙完同学去帮其他人,几个男生在过磅处等着帮班里人倒花,蓝天索性也等在哪儿,他不愿意返工,而林早早帮着于晓弄返工去了。
待众人吃好饭回到住处已经十点多,谁也没劲儿洗漱,都早早睡下了,第一天算是过去了,第二天依旧如此,蓝天怕又弄到很晚,让林早早和于晓先回去点上菜,于晓昨晚吃饭时打听了连队小卖部,打算往家里打电话求助,于是林早早先陪着她先去了小卖部。
小卖部和食堂并不是一个方向,天黑后连队到处都是黑漆漆,两个女生走夜路还真有吓人,林早早悬着一颗心,挽着于晓胳膊,战战兢兢找到了地方。
说是小卖部,不过是职工家里隔出一间房子摆上货买东西,于晓拨通家里电话,用方言和那边说话,林早早听不太懂,在一边看小卖部里货物,零食很少,大多是日常用品和调味品,她还没看全,就听于晓大哭起来,连忙转身看过去,只见她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话,眼泪跟泄了闸的洪水似得,林早早连蒙带猜,算是弄明白了她痛哭的原因,太累了,任务也完不成,让家里来人帮忙。
她想过去劝慰几句,可那边还打着电话呢,索性作罢。于晓哭了片刻,大约是那边哄了,也答应了她的要求,她渐渐收住眼泪,一个劲儿说好,待挂了电话人已经破涕为笑了。
于晓挂了电话,林早早想着既然来了,也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林卫国两口子在昆岗,本来见面就少,今天累得够呛,确实想和父母说说话,电话打通,好一会儿才有人接,是她妈妈赵国兴,听见林早早的声音赵国兴甭提多高兴了,知道她在连队捡棉花忍不住心疼,闺女这都有多久没下地捡过棉花了,可别累坏了,林卫国出门还没回来,林早早不免失望,和母亲说了半天,赵国兴一个劲儿叮嘱她注意穿衣服别感冒,干活别太拼命当心累坏了,又问她在哪个连队,说要让人给她带吃,她自然说不用,可到底没劝住赵国兴。
电话打了将近二十分钟,林早早一看时间不早了想着赶紧去把菜点上,等蓝天回来就能吃,便和赵国兴道了别挂了电话。
出来时外头已经黑透了,于晓一路上心情极好,可林早早却提着一颗心,比来时还害怕,呼呼风声吹来,似乎前后左右都有动静,她不由加快了脚步,总感觉身后有人,又不敢转头张望,更不敢跟于晓说,突然,她听见了脚步声,就在身后,脑子嗡一声,浑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这黑灯瞎火的若是遇到歹人,周围又不见住户,她简直不敢相信,拉着于晓就跑,于晓没心没肺的,还问她跑啥,她哪里敢吱声,两边都是杨树林,影影绰绰本就吓人,夹着这条不算太宽小路,身后的脚步声跟是越来越近,她浑身发抖,再也忍不住,啊——一声惊呼起来。
第69章 虚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