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鹭成双
“殿下说要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聂衍声音哑得厉害,看向她的眼在黑暗里微微泛着光。
坤仪看了外头一眼,扁了扁嘴:“这不是信任你么。”
低笑一声,聂衍吻了吻她的耳垂:“让他们都回行宫了,不会再过来,洞外生了结界。”
里头听不见外头,外头也听不见里头的结界。
身子放松下来,坤仪反倒是有些愧疚,这人也太好骗了吧,她说什么他都信。
忍不住就将他抱得紧了些。
“殿下这么怕疼的人。”他揉着她的腰肢,低声道,“能不能忍得住?”
脸上一热,坤仪哼哼:“你别小瞧我。”
倒不是小瞧她,而是……聂衍突然觉得自己的控制力并没有那么好。
修道这么多年,女色于他一直是会损失精元修为的妨碍,可突然有了想亲近的人,一颗心热得滚烫,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两人依偎在一起,极尽缠绵,情浓之时,聂衍听见有人在用元神给他喊话。
“侯爷!”黎诸怀的声音又急又怒。
眼前的人已经是衣衫半解,骤然在这里听见别人的声音,聂衍很是不悦,想也不想就将神思切断,将声音全挡了回去。
“怎么?”她好像是察觉到了异样,一双湿漉漉的眼好奇地看着他。
“无妨。”他俯身,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迟来了这么久的洞房花烛,别的事都不要紧,他只想听她的声音,黏软的、娇嗔的、闷哼的。
……
秦有鲛是不知道坤仪用什么法子将聂衍困住的,要是知道,他定然会破口大骂,骂她假公济私,胡作非为。
可惜他不知道自家徒儿的心思,急匆匆带着一众妖灵下山,半晌没见上清司的人来增援,还暗自夸她聪明。
黎诸怀都要被气死了,千辛万苦喂好符的“妖灵”,竟就被人牵着如云一般涌下了山,半山腰上的守阵之人还都喝多了酒,白让这么多人过去了也未曾察觉。
虽说那些不是真的妖灵,但此事若让盛庆帝知道,便又是上清司失职。
他想让聂衍来收拾残局,可那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无论他怎么用神识喊话,他都没有半点回应。
“派人去追吧?”朱厌看着远处,“应该还追得回来。”
“领头那个人有些厉害,昱清侯不在,你我未必是对手。”黎诸怀恼道,“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朱厌哼笑:“你道术修炼不到家。”
“说得像你到家了似的,有本事就用这身子去拦人,没本事就闭嘴,跟我一起去找侯爷。”黎诸怀拂袖,“这大半夜的,他能忙个什么。”
朱厌原是跟他走的,一听这话,脚步突然一顿:“我想起我还有事,您且先去,我稍后就来。”
黎诸怀不明所以地回头:“你又忙个什么?”
朱厌笑而不语,扭头就走。
没成过亲还没见过人成亲不成,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让侯爷连话也不回?黎诸怀上赶着去送死,他可不去。
不过,先前山海间那么多漂亮至极的女妖上赶着自荐枕席,也没见那位主儿动过心啊,怎么对着个凡人,反而是耐不住了。
朱厌摇头,笑着去往自己的住处。
第55章 哄人开心
山风徐徐,星月同辉。
坤仪平时的气势已经全无,被聂衍抱在身上,眼角都泛酸:“我想睡觉。”
平日里素来不谈情爱的昱清侯爷,此时此刻抵着她,一寸也不肯松,声音低沉诱人:“再陪我片刻。”
又是片刻,他嘴里的片刻完全就是骗人的!
坤仪恼了,雪白的小牙齿咬在他肩上,含恨道:“天都要亮了。”
“嗯。”
“嗯什么!”她红着耳根推他,“我难受,你松开我。”
“松开就不难受了?”他挑眉。
腰肢被他一捏,酸软得厉害,坤仪含了泪,哀怨地瞪他。
聂衍难得地开怀笑起来。
这是他生平最为放肆的一晚,身心都无比的餍足充实,叫他恨不得将她卷回不周山,日夜藏着不再出来。
可是,身上这人一要哭,他心就跟着软了,捏着她的腰将她放回床榻上,鼻尖蹭了蹭她的眼角:“别哭。”
“你这人,欺负我。”她委屈得眼眶都红了,泪珠大颗大颗地涌出来。
心口一紧,聂衍拥紧了她,却不晓得该怎么哄,只能无措地重复:“别哭。”
结果他越哄,她眼泪反而落得越急,温热的水滴滚落下来,落在他肩骨上,溅得有些凉。
手指蜷了蜷,他抿唇,将她整个儿捞起来捂进怀里,一下下地拍着她的背。
坤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哭得停不下来,原是想撒个娇的,但撒着撒着倒是真委屈起来了。
洞房花烛原是该跟自己心爱之人共度的,但眼下这情形,聂衍未必有多喜欢她,她心里也满是害怕和慌张,荒唐一次也就罢了,这人偏像是疯了一般,折腾到了天将破晓。
她哭好了一会儿,将被子一扯,不理他了。聂衍叹息,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将她用被子裹了,径直带回了行宫。
黎诸怀就在这个时候闯过了夜半的阻拦,嚷嚷着要见侯爷。
“黎大人,听属下一句劝。”夜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下当真不是什么好时候。”
“他一整晚不见人就算了,这时候难不成还要睡觉?”黎诸怀自顾自地往里走,“被人跑到眼皮子底下来撒野,我不信他忍得下这口气。”
夜半还待说话,眼角余光就瞥见自家主子抱人进了屋。
晨曦微亮,照得他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夜半看得愣了愣,一个没留神,黎诸怀就已经喊出了声:“侯爷,你这抱的是什么东西?”
宽大的被褥,很长的一条,像是个人。
聂衍一顿,侧眼看过来,眼里闪过一瞬杀意。
而后,两人就眼睁睁看着结界从面前落了下来。
黎诸怀很莫名:“他藏什么呢?”
夜半面如死灰:“大人,您见过寅时不周山山尖上落下来的霜吗?”
什么意思?黎诸怀很茫然。
一个时辰之后,黎诸怀走在去往不周山的路上,还是很茫然。
怎么回事,他还没来得及说昨晚浮玉山上发生的事,为何聂衍就让他回不周山守阵?
虽说那阵法很要紧,也只有他能守得住阵眼,但也可以找别的族人去的啊,他离开,他身边岂不是少了人相助?
更重要的是,守阵的地方真的很冷,他又不是有皮毛的妖怪,真的不会冻死他吗?
聂衍冷漠地看着地图上不周山的方向,掐指算了算天气,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施咒让不周山更冷些的念头。
“您高抬贵手。”上清司的邱长老送了一些符纸来,顺带笑着给黎诸怀求了个情,“那孩子满心都是大业,又未曾通儿女私情,也没有别的坏心思。”
聂衍翻找着符纸,淡淡地应了一声,总算打消了念头。
“您想要什么样的符?”看他翻找了半天,邱长老忍不住问了一句。
聂衍抿唇,沉默半晌才道:“让人不哭的符。”
邱长老愕然,眼珠子一转反应了过来,有些哭笑不得:“侯爷,这世间最难以妖力控制的便是人情,凡人的喜怒哀乐,都非符咒所能及。”
“可她哭得我心烦。”他面色不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往常也不是没有见过旁人哭,可她哭得不一样,活像是哭了岩浆出来在他心口烧。
邱长老捻着胡子乐不可支:“这世上竟能有让侯爷束手无策之事。”
聂衍抿唇。
瞧着他又要恼了,邱长老连忙道:“情之一事,当年远古圣人也未曾赢得,又何况您呢,真要不想听人哭,将人敲昏也可,迷晕也可,有的是法子,可若这些都不想用,那侯爷不妨想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哄人开心,叫人不哭。”
哄人开心的东西……
聂衍眼眸一亮。
坤仪累得很,回来一觉睡到了申时一刻,醒来只觉得脸上紧绷,头也昏沉。
“殿下。”兰苕服侍她起身,看着她身上的痕迹,有些心疼,“奴婢准备好了热水。”
脸上微微发热,坤仪抿唇:“你别多想,总该是有这一遭的。”
比起先前让自己的夫婿死于非命,坤仪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虽然这人真是半点也不懂怜香惜玉,但如此一来,他更不会轻易舍弃她的性命。
脑海里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她伸手捂了捂脸。
鱼白从浴池的房间过来,神色有些古怪:“殿下,那边准备好了。”
瞧见她的神色,兰苕纳闷:“怎么了?”
“侯爷让人放了些东西过来,说是,说是给殿下把玩。”她喃喃。
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兰苕道:“我当是天塌了,你跟着殿下也有些时日了,怎的眼皮子还这么浅,明珠台少了宝贝给你瞧了?”
“不是……”鱼白低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坤仪起身,披着一头长发,揉了揉自己的肩:“过去看看吧,兴许当真是好东西。”
鱼白飞快地替她引路。
坤仪住的行宫也是极好的位置,寝宫外一条回廊直通修在屋子里的温泉浴池,这一眼泉独她一人能享,修得宽阔明亮,光是蜡烛就点了五十盏。
她拢着袍子跨进去的时候,没仔细看,只道:“天还没黑,点这么多蜡也委实是浪费了。”
鱼白没吭声,伸着手颤颤巍巍地往里头指了指。
坤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入目便是一帘东珠,自两丈高的房梁上垂下,晃荡在波光粼粼的池水边。
上好的成色,圆润至极的形状,每一颗都比皇后凤冠上的顶珠还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