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55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但凡京兆府内发生的新鲜案子,理应由京兆府处理,没有人比徐青冥更适合现场了。咱们楚王府自打你来了之后,的确是行走在案子的最前头,但是案子最后,还是交还给京兆府,就像今日一般。”

  池时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是她思虑不周。

  楚王府虽然也可以查案,但是这查案的基础,全部建立在周羡是王爷,手握清白印,管着大梁刑罚的基础上。他的下头,除了她这个不入流的仵作之外,其他的都是王府侍卫,属官。

  根本就不像京兆府一样,推官都有品阶。徐青冥是正正经经有功名在身的,去了京兆府,一步步升迁,他的人生方才重新回到了正规上,也不枉费他寒窗苦读那么多年。

  “你也不用觉得失落,左右京城里若是发生了案子,咱们也还是能够撞见,同他在楚王府,没有什么区别。”

  池时摆了摆手,“知晓了,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罢,一会儿该下雨了。”

  她说着,将手中的雨伞扔给了周羡。

  就在她扔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开关被打开了一般,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周羡一愣,忙撑开了伞,纵身一跃,跳到了池时的马背之后,“只有一把伞,若是淋湿了,少不得要着凉。我阿娘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查清楚的。”

  “要等程非验看过后,方才知晓那镯子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会去查观音庙,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线索。倒是汝南王同李将军的案子,乃是当务之急。”

  “好!”池时应道,她拍了拍马,那小白马像是一阵风似的,跑到了种李院的角门前,几乎是在她停住的那一瞬间,门打了开来。

  池瑛撑着一把伞,对着她招了招手,“阿时,你可算是回来了。阿娘叫你去用晚食,没有找到你的人,吓了一跳。下这么大雨,没有淋到吧?”

  他说着,将池时从马车接了下来,对着周羡拱了拱手,“多谢殿下相送,下这么大的雨,不如我叫久乐用马车送殿下回府罢!”

  周羡笑了笑,“不用,那久乐该淋湿了。劳烦哥哥借我蓑衣斗笠。”

  池瑛瞳孔猛的一缩,他快速地瞥了周羡一眼,见他穿得华丽无比,顿了顿,“阿时先随我进去,我给殿下取蓑衣斗笠。”

  池时“哦”了一声,对周羡挥了挥手,转身随着池瑛进了院子。

  姚氏听到响动,忙走了过来,“你这孩子,用晚食了么?阿娘担心你又去验尸,不记得时辰了,锅子上还给你煨着汤呢!我叫人去乘来,正好驱驱湿气。”

  周羡听着里头的絮叨声,雨中将灯笼的橘色晕染了,看上去朦朦胧胧的,却又温暖无比。

  母亲果然如同阿时说的一样,就是絮絮叨叨的。

  “殿下,我替您撑着伞,你快换上蓑衣斗笠。要不还是叫久乐送你吧?”

  池瑛快速的小跑了出来,怀中还抱着蓑衣斗笠。

  周羡将手中的伞递给了他,快速的披好了,“我们习武之人,不怕这个。哥哥是读书人,新科状元乃是国之栋梁,莫要在雨中久待了。”

  “明日京城中的人应该都知晓了,你与姜尚书乃是同门。你想去哪里?方春梁没了,春汛尚未全解,工部缺人,这是去处一。往届状元有去修书的,有御前行走的,也有去六部的。”

  “大部分的人,都选择留在京中,先利用状元的优势,混个人前眼熟,等时机到了再外放。若是姜尚书办不妥当,你可以来寻我。”

  “只不过走上了我的路子,难免被人叫做楚王党羽,哥哥自行决定。”

  池瑛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周羡一眼,“多谢殿下美意。瑛已经自有打算了。”

第三二七章 攀高枝儿

  周羡并未强迫,他正了正斗笠,“如此这般,我便先回去了。”

  他想着,又道,“培明先生让你娶姜尚书的女儿,是想你他日,成为第二个姜尚书。”

  池瑛一愣,“你……”

  周羡眨了眨眼睛,“我去永州的时候,拜访过培明先生,想要请他出山,给我哥哥做辅臣,但他老人家不愿意再涉及朝堂纷争,拒绝了我。”

  “当时他说,他虽然不能为新皇效劳,但也会让朝廷看到他的诚意。我那时候,不知道那个诚意便是你。”

  池瑛撑着伞,静静地看着周羡,“成为不管是陛下,还是谁,都不能随便动的人么?”

  周羡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穿过池瑛的肩膀,看向了院内。

  种李院不大,从角门一眼就能够看到花厅。池时坐在窗前喝着热汤,窗上映着她的身影。

  “你不想让我帮你,不就是想着,他日若是池时出事,你能成为她的助力吗?我能够明白,因为这么多年,我便一直是这样想的。”

  “独立的,不是因为陛下,只是因为周羡,所拥有的力量。如果有朝一日,他山穷水尽,文武百官皆弃之,那我这些年所部署的一切,便是他最后的退路。”

  “所以,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姜尚书是你最好的选择,若是能够再进一步,他日为辅为宰,那你们池家,便真正站起来了。”

  周羡说着,收回了目光,又道,“不管周遭怎么改变,我同哥哥一样,只希望阿时这一辈子,能够一直做她喜欢做的事。”

  他说着,鼓起了腮帮子,想起了今夜输给了死人,又酸涩地道,“除非这世间再也没有冤屈,没有尸体。”

  池瑛看着周羡,瞠目结舌。

  他阿妹不说拳打镇关西,脚踢赛黄河,在祐海提起她的大名,谁不说上一句,这是我们这里的第一凶汉!自打知晓池时是女郎之后,他是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她的身份暴露了,叫人说嘴。

  可哪曾想,池时就算下河捞尸,湿漉漉的上了岸,周遭的人也都这般夸:九爷铁血真汉子,健若游龙!他们就算是怀疑花魁娘子是男扮女装的,也从未有人怀疑过池时是个美娇娥。

  虽然姚氏让池时嫁人的心不死。

  可他一直觉得,池时十有八九是不会嫁人的,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有哪个男子站在他的身边,还像个大丈夫!

  谁还能理直气壮的拍着胸脯自称小爷!

  楚王他到底是发现了池时的女儿身,还是……好龙阳?

  池瑛晃了晃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周羡已经翻身了上了马,朝着大雨中奔驰而去。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池时撑着伞,好奇地探过来小脑袋,“哥哥怎么这么久?那是周羡,又不是什么好看的姑娘,哪里用得着十八相送。”

  “赶紧进来喝汤,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今儿夜里吃了好些鱼,不怎么吃得下了,阿娘却是给我乘了一海碗,快些江湖救急。”

  池瑛点了点头,快速地关了角门,神色有些无奈。

  “你虽不饿,阿娘觉得你饿,你还是得多吃些的。你在外头吃的,阿娘瞧不见,这般倒也能理解,我在家中吃的,虽然没有进去瞧,但可以想象,留给我的海碗,那定是比你的还大!”

  “你晓得的,阿娘给我装饭,那都是恨不得用脚踩实了!”

  池时听着池瑛的抱怨,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那怎么办?”

  池瑛眼珠子一转,“孝敬阿爹!”

  “孝敬阿爹!”池时眼睛瞬间亮了。

  撑着伞走在她身边的池瑛,看着池时的侧脸,突然想起了适才周羡的说那一句话,他希望池时永远都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池瑛想着,叹了口气,“楚王殿下做事,向来都快刀斩乱麻么?”

  池时摇了摇头,回想起周羡,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哪里快了?明明磨磨唧唧的!说他妇人之仁,那都是在羞辱妇人。”

  “我瞧着,他迟早有一日,要吃大亏的,到时候指不定连小命都玩玩了。有的狼披着羊皮呢,他倒是抱着一顿亲。”

  “一顿……一顿亲?”池瑛瞬间结巴了……

  池时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就是随口夸大一二,哥哥在想什么?果然这世间最令人讨厌的季节便是春日,花开得满城都是,一浪一浪的。”

  “连哥哥你自从见了姜家姐姐,都想七想八了。”

  提到姜芸,池瑛脚步一停,耳根子微红,“我想娶姜芸,今日见过,乃是心怀宽广之人。我们家中与寻常人家不一样,虽然很奇怪,但是我觉得甚好。”

  “想法这种东西,乃是天生的。姜大人不古怪,姜芸行事不拘泥。”

  池时也停住了,兄妹二人便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李子树下,说了起来。

  可不是么?池家的四个人,好似各有各的事情,谁也不干涉谁,甚至就连池祝的那两房妾室,都好像是心灰意冷,知晓靠着主母养家,吃软饭的没资格作妖似的,乖巧得很。

  的确是绝无仅有的怪异。

  池瑛在池时面前说话,从不遮遮掩掩,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而且,我虽然是先生的关门弟子,但是先生毕竟去了永州这么多年,同京中那些关系淡了,师徒情分也好,当年的同朝旧仪也罢……都是一样的。”

  “也怪不着谁,人就是这样,远亲不如近邻。先生叫我娶姜芸,便是想要我借着姜尚书的势。”

  “这么说来,有些无耻。但姜家若是瞧得上我,我不想辜负了先生的一番美意。当初我们还笑长房费劲功夫搭上了国公府,如今看来,我亦无所不同。”

  “阿时听了,是否会觉得哥哥攀高枝?落了俗套?”

  池时诧异地摇了摇头,“哥哥不必这般想,姜尚书都说了,得双方你情我愿的,他不兴盲婚哑嫁那一套。你觉得合适没有用,得人家姜姐姐也觉得合适才行。”

  她想着,摸了摸自己的嘴,“你若是觉得自己个攀了高枝,那便待姜姐姐好,让她觉得你是良配。你也使劲长长,比他们长得还高就是了!”

  池时说着,拍了拍池瑛的肩膀,“再说了,攀高枝吃软饭,是阿爹传下来的优良传统,哥哥不必挂怀!”

第三二八章 北斗七星

  池瑛脸一黑,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是怎么回事!

  京城这雨,一下便是整整两日,汛情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方夫人在方春梁的尸体运回去的那一日夜里,离世了,那名叫方邑的孩子,一夜之间成了孤儿。

  池时帮着办了丧礼,又托那商队按照方夫人的遗愿,将那孩子送回老家去了。

  姜大人什么都来不及问,便早早的出了城;周羡自打那日河上吃鱼过后,便一直没有露过面。

  池瑛的差事下来了,没有去工部,反而去了兵部。池时见他自有打算,也没有多问,倒是姚氏喜忧参半,担心池瑛会要上战场去。

  池时站在楚王府的门前,大雨过后,世界都好像被刷新了一遍一般,连那门匾上的字,都变得清晰些了。

  虽然不过两日光景,可发生了那般多事,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池时摇了摇头,抬脚迈进门去,刚走到回廊上,便听到有人在说着话儿。

  “你们听说了么?殿下今日早朝,对沈药师的舅父发难,列了八项大罪,那打头的一桩,便是拿人试药,残害无辜乡民。”说话的人声音有些大,应该是个惯常碎嘴的婆子。

  “嘘!你小声些,若是叫常统领亦或者是管家听见了,还不见我们给打出去!怎么没听说,没瞧见今日街上乱成了一锅粥,连卖烧饼的吆喝声,都变得小了!”另一个女声响起。

  婆子闻言,啧啧了几声,“看不出来,平日里殿下和和气气的,笑得像是那庙里的观音菩萨似的,这整治起人来,专捡亲的杀。”

  “沈药师同殿下什么情分,他的亲舅舅,说翻脸就翻脸了!”

  “你们两个婆子,这般闲得慌吗?”一个低沉的男声喝道,池时听着耳熟得很,应该是楚王府的管家。

  “有这说嘴的功夫,不如去缝寿衣,纳鞋底!人家池仵作,给咱们楚王府做事,还要倒贴棺材,寿衣,像什么话?下回再让我听着,你们两个就给我打棺材去!”

  池时听着,摇了摇头,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连楚王府都要同她抢生意了。

  她想着,等那些人全都走了,方才朝着放卷宗的地方走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光是周羡不在,就连常康也瞧不见人影儿。

  因为连续的下雨,放卷宗的屋子里,都好似有了些潮气似的,摸着那卷宗,感觉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