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59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一口唾沫一口钉算什么,我们公子,那是一口唾沫一锭金!”

  他说着,分开了那胖掌柜的,弯下腰来,“公子,那间雅室不错,乃是今日您吉祥的方位。”

  池时听着,抬起了下巴,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头,也不理那个胖掌柜的,径直的推门走了进去。

  那掌柜的一瞧,顿时急眼了,“那间是不待客的,公子……”

  他正说着,就瞧见久乐随手一甩,扔了他一锭银子,“我家公子,想进哪间,就进哪间。触了我家公子霉头,你赔得起吗?赶紧的,把好东西端上来。”

  掌柜的一愣,将那银子一揣,笑成了眯眯眼,“好叻您!那间的确是不待一般的客人,专门待的,就是像贵公子这种不一般的客人!”

  池时像是不满他的聒噪似的,不耐烦的哼了哼,走到了窗边,啪的一掌,推开了窗子。

  她朝着窗户往外看去,周遇的画功确实不错。

  虽然同徐青冥是不同风格的,但是该有的一应俱全,将这整条街的感觉,都画下来了。

  她站在这个角度往外看,就像是那幅画活过来了一般。

  周羡倚着门框,看着趾高气扬的池时主仆,忍不住惊叹出声,京城第一戏子都比不得他们两个会演!真的!

第三三五章 疑凶是谁

  那胖掌柜的瞧着,脸上笑嘻嘻的,心中连呸了好几口。

  他走到门口,吆喝了一声,“田三儿,还愣着干啥,给贵客上些点心茶水的。”

  胖掌柜的说着,从腰间取下了一串钥匙,走到了这屋子里靠着的一个黄花梨大木柜子前,开了最下头那一格的锁,抽出了一个托盘来。

  那托盘之上,金光灿灿的,能够闪瞎人的眼睛。

  那金步摇坠的流苏粗壮得像是一根根的金条。

  周羡一瞧,眼皮子抽了抽,他该说池时同久乐的戏太好了么?这胖子拿出来的分明就是专门给那种突然暴富,没有底蕴的人准备的。

  项圈如铁饼,金钗像棒槌,手镯像手铐……

  胖掌柜的吃力的端着,笑着看向了端着茶点过来的厨子,笑道,“您别看田三儿生得糙,那可是有家学渊源的,他家中以前是开茶庄的,沏得一手好茶,做得一手好点心。”

  “家中落了难,是我们东家贵眼识伯乐,从街上捡了他来。”

  那田三儿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是依旧十分的腼腆,像是被夸了不好意思似的,他的手在白色的衣衫上擦了擦,将茶水点心摆好了之后,便一言不发的退出去了。

  胖掌柜的将那托盘往桌子轻轻的一放,笑道,“小公子,您瞧瞧,这里可有您喜欢的!”

  池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得那胖掌柜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子了,袖子一甩,朝着门口走去。

  胖掌柜一瞧肥鱼要跑,顿时着急了,他噔噔噔的跑了过来,“小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对?若是您都不喜欢,我们还有旁的。”

  池时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用鼻子对着他哼了哼,“从街上捡来的人,做的东西,也能给人吃?”

  她说着,袖子一甩,大摇大摆的下了楼。

  久乐一瞧,顿时着急了,他身子半躬,朝着胖掌柜的呸了一口,“够眼睛不会看人,不如抠了去。那什么烂东西,糊弄谁呢?就你这首饰,我们公子还不如掰了金锭子送人呢!狗眼看人低,呸!”

  他说着,狂奔的追了出去。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主仆二人怕了个没影儿,只留下周羡站在这里,风中凌乱。

  他对着胖掌柜的干笑了两声,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茶水的确不错。你家公子,搁哪来捡到这么厉害的人?”

  他说着,拿起托盘里的一只金镯子,在手中颠了颠,又扔了回去,“我那兄弟,是个讲究人,你可把他给得罪了。这些俗物拿回去。先前瞧见你的柜子里,有刻章的玉石,拿来我看看。”

  胖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是我不周到,这就给您拿。说起来是一件雅事,二十年前,我们东家夜里在街上,正好遇见田三儿在打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茶香味儿。”

  “便上前攀谈,这一问方才知晓,他从小在茶堆里打滚儿,方才沾染上了那股子味道。”

  周羡点了点头,在那托盘里,挑了一块,付了银钱,方才斯条慢理的下了楼。

  胖掌柜开了张,乐得不成样子,恭敬的送了周羡到门口,又瞧见池时的马车就停在这大门口,二郎腿翘着,斜着眼睛看他,一个激灵,缩了回去。

  池时瞧着周羡拿着玉石,哼了一声,“人傻钱多!”

  然后一个转身,进了马车里,周羡摇了摇头,将那玉石朝着常康一扔,“你不是要刻章子么?”

  常康一接,顿时激动了起来,“我就知道,我们家公子,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我!”

  周羡正抬脚上车,被他这么一说,脚底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了,他瞪了常康一眼,“恶心吧啦的干什么?谁惦记你了。”

  他说着,将马车帘子一摔,上了马车,坐到了池时的身边。

  “那间雅室,应该只接待特别的客人。如果周遇那幅画的意思是,有人在那个地方,瞧见了他拿吏部的事情换银钱。那么这个人,有四种可能。”

  “东家,来端首饰的胖掌柜的,还有送茶点的田三儿,还有贵客……这家银楼,显然不是那种达官贵人喜欢来的地方,里头的首饰样式,都比较老旧。都金银,少玉石珠子什么的。”

  池时点了点头,她可不信那间屋子不待客。

  周羡都没有亮身份,她同久乐演的是那种兜里有钱,但是地位不高的纨绔公子哥儿,就这么闯进去,胖掌柜的也没有阻拦住。那么其他能够进去的人,应该也不少。

  是以,当时是谁看见了,当真是很难查证。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那个瞧见了周遇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他凭借自己看到了这件事情,来威胁周遇,是以周遇方才画下了那么一副画。”

  “周遇极有可能,也是被这个人,引到了凉亭之中,然后杀害的。而同理,他也可以这样对待杜春丽,拿着杜春丽的秘密,引着他去了凉亭,然后将其杀害。”

  池时听着周羡的话,轻轻的嗯了一声,“那副画中,周遇递给了地方一个信封,收了银钱。就算看见了又如何,不认识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认识他,还很熟悉。而且,这个案子,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凶手是如何每次恰好在人发现尸体前,在桌面上摆上一壶热茶的?”

  “在这屋子里的人当中,有两个人,有这个便利。第一个便是那个东家,他当时是京兆府的捕头,捕头通常对京城的情况,十分的了解。”

  “而且,捕头通常都是卷宗里的隐形人”,池时说到这里,顿了顿。

  理由很简单,因为卷宗也是人写的,就算有目击证人,瞧见有捕快在凶案现场出现过,那也容易被搪塞过去,写卷宗的人,自己是执法者,又怎么会轻易的怀疑,同样是执法者的同僚呢?

  就像若是她同周羡出现在同一个杀人案里,她在心底里,也会下意识的认为,周羡不在凶手的范围之内。

  周羡笑吟吟的看着正在分析的池时,不枉费他多留了一会儿,还掏了钱买了一块印章,“这第二个,你怀疑那个沏茶的田三儿对不对?我后来又得知了一些消息,方才会怀疑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何一瞧见田三儿,便急匆匆的走了?同时,还怀疑他。”

第三三六章 冤大头

  池时托着腮,看着周羡,一脸揶揄,“像你等着在我面前炫耀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一样,我也等待你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楚王殿下,你确定要听么?”

  周羡心中咯噔一下,虽然池时的脸不会说话,可她的眼睛会说话。

  她那跃跃欲试的眼神,让他的心中,腾起了不祥的预感。

  “你说……”周羡硬着头皮装腔作势道,左右他在池时这里,就从未争赢过,这脸丢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们再不跑,岂不是要当冤大头?装阔已经装过了,留下来,想要再进一步问事,那是要出银子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演了纨绔子,久乐演了狗腿子,常康在门口当木头桩子车夫,四个人,总不能唯独你没有戏吧?是以,我们便把最光辉的傻子……”

  见周羡脸黑如锅底。

  池时又改口道,“我们便把最光辉的冤大头……不是,最光辉的有钱懂理的世家公子,留给你了。你演得甚好,像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一样。”

  池时说着,对着周羡眨了眨眼睛,“至于我是如何知晓的,那当然是蹲在房顶上听到的。那田三儿,以前是个茶庄少主,后来家道中落,做了打更人……”

  “再后来又来了银楼。除了仵作之外,打更人是一个更好的隐形人。因为打更人到了夜里,不管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合情又合理的。”

  “就算是巡城的军队,瞧见他们乱窜,也不会上前询问。夜里总是容易听到很多的秘密,是以田三儿,便是第二个嫌疑人。”

  周羡深吸了一口气,“阿时,我觉得我可能还是活不到十七岁,就算没有被毒死,那也会被你给气死。”

  池时勾了勾嘴角,“那你不是也赚了么?毒死死状很难看,七窍流血,嘴唇发青,还有可能全身溃烂。气死就不一样了,就那么一会儿,一梗,没了!”

  “你还能学那周公瑾,吐上几口血,大呼一声,留下千古名言,既生羡何生时?”

  周羡被池时给气乐了,他高高的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一下池时的脑袋,“周公瑾是绝世美男子,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池时鄙视的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你这脸皮,倒像是发面馒头一样,薄面皮子日渐变厚。”

  “而且,我们先出来,也有先出来的用意,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到银楼里花钱打听,去茶楼那种人多嘴杂的地方,别说着银楼的东家是谁,田三儿是怎么来的,这种问题了。”

  “就连那银楼的掌柜的不行,久乐都打听到了。”

  周羡颇为惊讶,“我瞧着也像,一头虚汗的,说话的声音,比我哥哥宫里的太监,更那啥一些。”

  “京兆府的掌柜,姓田的,你想到了什么?”池时话锋一转,问道。

  周羡仔细回想了一下,脑袋里灵光一闪,“周遇的父亲周山,有一个吏部同僚,名叫田或,田或的舅兄在京兆府做捕快。你是想说,这银楼的东家,便是那田或的舅兄?”

  池时点了点头,“没有错。而且,你想过没有,就算田三儿擅长烹茶,但端茶送水这种事情,但凡机灵点的买卖人,都会寻好看的女婢来做。”

  “为何非要田三儿出来?我打听过了,那是因为他们要编一个善与雅的故事,银楼里去的多半都是夫人小姐。东家擦肩而过,如同伯乐转世一般寻到了茶道高手……”

  “这个故事雅致得很,田三儿一个富家少爷变成打更人,令人印象深刻。这银楼的东西,太过俗气,因为东家是个大老粗。正所谓缺设么补什么……他们乐此不疲让田三儿出来。”

  “但是田三儿的事,是经过润笔的。他的身世什么的,是真的,但是街头偶遇是假的。那田三儿,是田或家的族亲,田或娶了李家女之后,提过田三儿的事。”

  “田三儿就是案发的那段时日,来了银楼。一开始只是试一下,搭把手,夜里还做打更人。后来银楼的东家,见生意确实有起色,方才让他正经的留了下来。”

  “这附近的几家铺子,都是老字号了,一二十年没有改过,是以都是知根知底的。”

  周羡皱了皱眉头,“所以,你认为,比起那个捕头,田三儿的嫌疑更大一些?”

  池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一直不明白,杀人便杀人,为何非要在他们的面前,放上一盏热茶。非得是热茶配点心,凶手在执着什么?”

  “他返回凶案现场添水,除了增加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完全是多余的。可偏生,每每破解这种连环杀人案的关键,都在这所谓多余的事情上。”

  “既然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一般人都不会做。可凶手做了,说明这件事于他而言,是有意义的,是他的执念,他的情绪,也有可能,是他异于常人的习惯。”

  “像这种扮演神的凶手,就像我们在永州的时候,查的那个仵作连环杀人案,还有京城割头案一样,凶手其实都有很强烈的表达欲望。”

  “他用一种惨烈的方式,来让自己籍籍无名的一生,变得万众瞩目。”

  周羡点了点头,池时说的这两个案子,他都跟着经历过了。虽然能够想凶手所想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但是池时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我们没有证据,而且,虽然田三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那个东家,也不是没有杀人的条件。是以你想要趁着如今天还亮,去查证更多的事情。”周羡认真的说道。

  “譬如凶案发生的时候,捕快是否有不在场的证明,田三儿那天夜里,是否在打更?”

  “凶手对于死者十分的了解,现在有了嫌疑人,可以去查他们同捕快,还有田三儿之间是否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