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70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届时只会天下大乱,群雄而起,周氏天下不复存在。这也就是为何,她让关曳唯一的助力关将军从边关回来的原因,那是她给出来的投名状!”

  “即便现在她手中握有了新的筹码,可以拿这个来胁迫我哥哥。但是,她已经没有勇气和本事拿这个赌注来一赌天下……”

  池时听着,鲜少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茅舍顿开,“所以,她要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用这个筹码,来换关曳一生的平安顺遂。”

  周羡打了个响指,“没有错,正是如此。”

  “这历史上有许多人,都会走到谋逆的岔路口,可有的人做了,有的人却没有。为何?因为这种事情,讲究的乃是天时地利人和……”

  “而且,就算她拿这个来攻讦我哥哥,也并非是没有办法化解的。”

  周羡说着,挺直了胸膛,宫门已经在望,那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同烟熏火燎的气味夹杂在一起,任谁都能够看出来,这里在不久之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池时同周羡,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都知晓,只要打仗,就会有人死亡。可是大梁的好儿郎,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死在内斗里,还是忍不住让人对这种争斗心生厌恶,倍感伤怀。

  宫门口无人阻拦,马车径直地驶到了张太后的寿喜宫门前。

  池时跳下了马车,看着门口拿着长枪全副武装的将士,心中唏嘘不已。

  她之前进宫的时候,张太后还高高在上的坐着,宫里头的人,看她这么个小仵作,就像是看到了新奇的猴戏一般。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便是调换了个儿,权倾朝野的张太后,沦为了阶下囚。

  两人径直的走了进去,一路上都能够瞧见,地板上尚未擦干净的斑驳的血迹。池时一边看着,一边在脑海里,推算着当时的场景。

  这里有一大滩血,喷溅得很远,十有八九有人被割了喉。那里血一滴一滴的落,有人受了伤还在走动……眼前有一条长长的血迹,这是拖行……

  就这么一直往里头走,张太后就被关在最里头的屋子里。

  周羡推开门去,对着守着张太后的太监宫女点了点头,那些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屋里便变得空荡荡的了。

  张太后坐在床榻上,正在绣一方帕子,绣的是剑兰。

  听到了周羡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以前我同你阿娘都待字闺中的时候,时常在一起玩。我们玩飞花令,她戏言说,我是淑女剑,她是君子兰,两姐妹在一块儿,就是剑兰。”

  “我读了很多书,就笑她,你这说的什么,乍一听很有意思,却全然没有什么理儿。”

  张太后说着,将那绣绷放在了一旁,“她是君子兰,不过我不是淑女剑。周羡你赢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预感,他日一定会输给你。”

  “所以,我让人给你下了毒,想着你早早的死了,那就天下太平了。可惜观澜不听话,非要救你,不惜同家中决裂。也是,沈家人若是有一个听话的人,我阿娘也不会私奔去敌国。”

  “舅父们若是听话,也不会硬是要将我接回来……观澜不亏是沈家人。”

  她说着,看向了池时同周羡,“我知道,这是最后的谈话。”

第三五八章 妖言惑众

  “周羡的母亲是被你害死的么?”池时扯了一把椅子,在张玉的对面坐了下来。

  周羡手紧了紧,朝着张玉看去。

  那张玉却是笑了笑,将有些凌乱的碎发,挂到了耳后。

  “何必这么心急,要听故事,那也从头说起,不是么?虽然比起坐在这里,像是忏悔一般,同你们两个小辈说话,我倒是更加希望,我的一生能成为史书。”

  “只可惜,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也罢,总比去了地府,说给那阎王爷听,来的好一些。”

  张玉说着,陷入了自己的回忆,自顾自的说起旧事来。

  “我从小就生得很好看,胜过我母亲良多。到了十二三岁,旁的小姑娘,还像是个嫩豆芽儿,我便已经亭亭玉立,看上去像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

  池时听着她的话,朝着张玉的脸上看过去,即便如今她已经徐娘半老了,但依旧可以看得出来,貌若杨妃的曾经。

  “蛮夷之地,不懂礼仪。我阿娘占了将军夫人的位置,日子却过得并不是很好。我父亲先前,娶过妻子,而且也已经有了长子。我那继兄,对我动手动脚的……”

  “继兄母族强盛,便是父亲也要让他三分。母亲远嫁,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护得住我?”

  张玉说着,却是笑了起来,“你们不知道,我后来回了沈家,过了多久,方才改掉睁着眼睛睡觉的坏毛病。当时舅父们都说,我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若是半夜睡觉,把太子殿下给吓死了,那岂不是要当寡妇?我整宿不敢睡觉,就怕继兄会进来对我动手脚。母亲怕我疯了,便将我送回了沈家。”

  “沈家人冷情冷性的,把家族前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对于我先斩后奏,直接披麻戴孝的登门报丧认亲,那是又气又恼,恨不得拿一条麻绳,直接将我给勒死了。”

  “满京城的人都知晓,我父母双亡,前来投亲,寄人篱下的日子,亦是不好过。好在有祖母护着……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你母亲的。”

  张玉说着,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起来,“那时候可真好,是我这一生中难得的松快日子。可惜过不了几年,我们便一道儿进了太子府……”

  “周羡的母亲,是你害死的么?”池时又问道。

  张玉一愣,摇了摇头,“你这个人,可真是没有耐心。”

  池时踩了周羡一脚,定定地看向了张太后,“你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无非是想要救你两个儿子一命。但是你知道的,成王败寇,已成定局。”

  张玉有些恍惚,过了许久,方才叹了口气。

  她垂下眸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我没有杀你娘。不过她最后像是疯了一样,应该是着了人暗算了。我也没有出手救她……皇后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她做了那么久,也应该还回来了。”

  池时看了周羡一眼,见他既没有叫唤,也没有问话的意思,将脚挪开,又问道,“可是先帝所为?”

  张玉一愣,摇了摇头,嘲讽的笑了笑,“谁都有可能,但就是不会是他。毕竟,皇后才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李将军被指谋逆,同汝南王的死,可有干系?是不是他发现了你的身份,所以你们杀了他灭口?”池时继续问道。

  张玉听到这里,猛的站了起身,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像是解了气似的,看向了周羡,“原来那个老不死的,没有告诉你啊!周羡,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怜。你知道你爹,为何对你忽冷忽热么?”

  “像个疯子一样,一会儿视你如粪土,一会儿又看着你神叨叨?”

  周羡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张玉,“为什么?”

  张玉笑得越发大声了,“因为啊……以为他以为你不是他的儿子,你是皇后同李将军生的儿子啊!你不知道么?有一年中秋节,好多多眼睛亲眼瞧见了,瞧见李将军同你阿娘在树下私会……”

  见周羡的脸瞬间白了。

  张玉又道,“你不知道,那一天夜里,宫中一下子不见了多少人。也是,本来你阿娘同李将军,自幼便是有娃娃亲的。这事儿你不知道,但是我知晓,你爹知晓。”

  “你阿娘本是小户人家之女,配一个武夫正好。陛下去李将军府,对你阿娘一见倾心。李将军悄悄的解除了婚约,李将军的母亲,认了你阿娘做义女……”

  “李将军对你阿娘是否有情义,我不知道。但是我知晓,你阿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很好笑吧?李将军查汝南王的事,陛下都没有想过要杀了他。”

  “可中秋那夜,他同你阿娘私下见面,便让他动了杀心。可即便如此,他也等你阿娘死了,方才将李将军碎尸万段!”

  见周羡一脸愤怒,张玉眼眸一动,整个人都有些疯癫起来,“你不信,你不信可以去问那个老不死的,亦或者是,问你的好哥哥。”

  “那会儿他已经懂事了……也是,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也……”

  张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池时抬起了手,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啪的一声响,让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玉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池时,“你敢打哀家?”

  “要点脸,靠辱人亡母来显得自己没有那么惨,你是挺悲哀的。”

  池时说着,一把拽起了周羡,朝着门口走去,“像这种老妖婆,就应该没有人听她的遗言,让她憋死了事的。左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听她说话简直是浪费光阴。”

  “得了吧,你们姓周的,都像是同一张皮上剥下来的似的,你若不是先皇儿子,我也不表演胸口碎大石了,得表演个大石头碎我!”

  “你若是想要我进宫来,何必让我听这稀碎的话,还不如让我给这老妖婆验尸。”

  池时说着,转过身去,看向了周羡,一巴掌猛地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别听那人妖言惑众,你想知道什么,咱们接着查便是,总能水落石出。”

  周羡无奈地捂住了脑袋,“阿时,你这不是胸口碎大石,你这是一巴掌拍碎我的脑门。”

  他说着,眼睛瞟了瞟,四周站岗的卫兵们,一个个的恨不得此刻立马化身为兵马俑,当自己不存在。

  靠!他们看到了什么?传言果然是真的!

  “我没听。”

  池时“哦”了一声,朝前走去,“没听就没听。”

第三五九章 斩首纲要

  周羡见池时不信,加快脚步,跑到了她的前头,“先前我的确是很激动,不过听着听着,我发现了不对劲,然后冷静了下来。”

  “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不过是张玉想要我相信她后面的胡编乱造罢了。”

  池时点了点头,“沈家人冷情冷性,便不会存在什么舅父强行接她回来;果不其然,到后头,她说得激动,又改了口,成了她阿娘送她回京。”

  “她披麻戴孝进门,同沈家人说,她父母双亡,前来投亲。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于沈家人而言,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那不是屎也是屎。”

  “前后矛盾,满嘴谎言。不过是要你怀疑你的出身,让你同你哥哥之间生出嫌隙来罢了。”

  “死到临头了,还设计害人,适才我扇她,扇得轻了。”

  池时说着,停住了脚步,朝着先前他们来时的路看了过去,太皇太后的软轿浩浩荡荡的进了那寿喜宫去。

  周羡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是太皇太后助我哥哥的条件,她要手刃仇人。”

  太皇太后可不是他同池时,杀子之仇,不同戴天,待她出来,那张玉再怎么能言善辩,那也只能阎罗殿上辩鬼差了。

  “难怪她没有被关在大牢里,还在寿喜宫中,原来是在这里等死。”

  池时说着,拽了拽周羡的衣袖,两人一道儿转了个弯儿,那令人晦气的宫宇,便瞧不见了。

  池时的脚步放慢了些,眯了眯眼睛。

  虽然张玉真假混着说,但是池时倒是觉得,有一部分是真的。

  譬如他们母女二人打了沈家一个措手不及,她方才在京城里有了身份安稳度日这件事。只有这样,方才能够解释,沈家人为何脑袋里进了水,要把一个通敌叛国的炸弹,留在府中。

  她的身份过了明路,又有老人护着,沈家人一开始不除掉她,等到后来,利益纠葛越来越多,她进了太子府了,那么再想要除掉这个炸弹,便是剜肉之痛,不可回还了。

  再往后去,胆大包天的太子为了坐稳位置,同敌将联手……张玉的身份,在沈家人眼中,便不再是炸弹,反倒是他们同陛下之间,最亲密的纽带了。

  毕竟,他们有共同的秘密。

  这样一来,她先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便全都想通了。

  “阿时,你在想什么?”周羡问道。

  池时仰头,看了看天空,“我在想,快要入夏了,这天一日热过一日的。帝王之家,哪里有什么痴情种子,你阿爹后宫成群,不会单纯的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的。”

  “张玉这么说,未免太小瞧一国之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