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27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玄幻仙侠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十分郑重的用手帕包着,我猜想应该是非比寻常之物。”

第五十章 达成交易

  池时接过那碎玉,用帕子捏着一角,对着灯光,仔细的看了看。

  这镯子虽然只剩一小截了,但便是不懂玉石的人看过去,那也知晓,这东西绝非凡品。应该是宫中贵主戴过的。

  玉这种东西,碎掉之后,其价值不如金银。红翎这么慎重其事,要不是旧主遗物,意义非凡,要不就同案情,有莫大的关系。

  她想着,拿到嘴边闻了闻,上头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红翎认为是青靛给你说的那个贵人下了毒。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先祖手札中,虽然提过他遇蛇是在零陵以西,青靛是零陵人,无意中得知这事儿,也不奇怪。”

  “但知晓,并不代表,就是下毒之人。”

  池时说着,顿了顿,但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认真的说道,“我先前问你是否已经确定贵人是中毒,所以才导致性情大变,最后亡故。”

  “是因为,通常人的性情大变,极有可能是颅内生有异物。”

  后世这种情况十分的常见,稍微喜欢看一些“我心悦于你,但我身患绝症”的话本子的人,都知晓。可这时候,郎中们了解得就未必这般清楚了。

  周羡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也是你先祖的手札里记载的么?”

  池时并没有正面回应,“不说颅内。就说有的人,身上也会莫名其妙的鼓起一个肉瘤来,郎中称之为岩。这是你肉眼瞧见的,在你肉眼瞧不见的地方呢……”

  池时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是个仵作,在没有验看尸体的情况下,必须把方方面面,各种情况,都预想到。这不是顺着你的思路,来断言。”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首先要这三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一个人开了口,后头的人,都依从他先入为主的观念。那么这就不是三个臭皮匠,而是一个臭皮匠了。”

  池时说完,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周羡,又将小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茱萸酒,喝起来暖烘烘的,让人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你若真想我派上用场,弄清楚真相,最好的办法,是开棺验尸。”

  不过,池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中明白得很,周羡虽然没有说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是能够让他追着不放的,极其有可能是他的母亲,也就是先帝的元后。

  元后在生下周羡后不久,便病逝了,先帝封贵妃张玉为继后。张玉同先皇后在闺中便交好,进宫之后,亦是元后的铁杆支持者。

  张玉做了皇后之后,待周羡兄弟视如己出,至今都传为佳话。这些都是题外之话。

  池时想着,垂了垂眸,历朝以来,她就从未见过,哪位皇后会让仵作来验尸的。

  周羡想要查明真相,又谈何容易?

  “池九,不如你同我一道儿去京师罢。你阿爷说的问题,有我在,就不是问题。整个京城当中,就没有比我更权贵的权贵了。即便有,谁敢轻易动我的人?”

  周羡沉默了片刻,突然激动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池时的手。

  池时看了看,他的手指格外的修长,一看就很适合抚琴。若是变成了枯骨,那指节都比寻常人的要长一些,一定十分的好看。

  她想着,伸出手来,掰开了周羡的手,面无表情的开了口。

  “再动手动脚,直接掰断了。”

  池时说着,拿着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背,“不去,我照看我阿娘。”

  周羡一愣,眼眸一动,“我听说了,你堂兄将要娶国公府的女儿,你祖母同你阿娘,都是要上京城喝喜酒的。你哥哥要去考春闱,若是得中,我可以帮忙,将你哥哥留在京中。”

  “左右你父亲是个闲人,到时候你们一家子不是照样可以在京城里团聚?”

  见池时若有所思,周羡立马又趁热打铁道,“你祖母为人不好相与,总是要你母亲在她跟前立规矩。你虽然厉害,但这内宅女人之事,你也没有空时时刻刻盯着。”

  “你祖父还在永州任职,那你祖母也不好去。你们一家子去了京师,你母亲岂不是轻松了。”

  池时眼睛一亮,这的确是她的一桩心病。

  姚氏做生意很厉害,也志不在内宅。可如今这世道,一个孝字压下来,不说吃什么大亏,总归是要受累受气的。若是能够同祖母离得远些,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你这般本事,留在永州那也是埋没了你。不光如此,有你祖父在永州府里坐镇,你也不好压过他去。你随我去了楚王府,天下所有的案子,只要你想查,就没有你查不得的。”

  周羡见池时越听越精神,心中默默的鄙视了自己一番,他这番模样,简直像是引诱小肥羊的大灰狼,不对,池时并非是什么小肥羊,他应该是黑心羊。

  可是,那案子他已经查了很久了,这回麻姑死了,线索又断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池时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厉害的仵作,没有之一。

  即使他嘴欠,即使他动不动就打人……

  可是,他能忍。

  池时想了想,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什么意思?”

  “我也有一个要求。我想要查我阿爹当年遇袭的旧案。你既然将我家中查得一清二楚,自然是知晓。就在我出生那一年,在我阿爹身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突然血淋淋的被人抬回来,虽然命捡回来了,但是身子也彻底的垮了,整个人都变得心灰意冷。我问他,他不说。”

  “那会儿,池家就在京城。他不开口,定是牵涉众多,我若是要查的时候,你得为我助力。有仇必报真君子,我池时这辈子,从来不吃活人的亏。”

  周羡一愣,有些讪讪地。他的确是查过池时,就在他在面摊上给出那块楚王府的令牌之前。

  他虽然看重有才华的人,但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敢收到楚王府去。京中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像是这永州,虽然民风彪悍,凶杀仇杀不断。

  但真刀真枪的干,远比暗箭伤人,来得要让人轻松许多。

  “不必在意。我也是看在你是楚王,手握清白印,方才想随你北上的。若非如此,一个滚字早就送给了你。”

  周羡的眼角抽了抽,“有些话,真的不必说。”

  即便我是楚王,你也无时无刻不把滚字写在脸上,真的!

  “池时,我应承你。我也希望,你有一日,能够帮我查清,我想要的真相。”

  周羡看着池时的眼睛,重重的许诺道。

  “好”。

第五十一章 告别祖父

  话一说完,周羡顿觉腹中空空,那锅子里蛇羹的香味,直扑入鼻,让人垂涎三尺。

  他拿起勺子,笨手笨脚地给自己盛满了一碗,心中又骂了几句常康。

  池时不喜欢人伺候,久乐都给他装汤布菜,他打小儿就锦衣玉食的,那家伙倒是好,拍拍屁股甩手就走掉了。

  “年关将至,我已寻到仵作,不便在永州久留,不日便要回京。你家去准备一二,与我同去罢。”周羡喝了一口羹汤,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这一暖,嗓子眼又觉得痒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侧到一边去,猛地咳嗽了起来。

  池时将手中的碗一放,站了起身,抬手对着周羡的背后猛地一击,周羡身子一晃,卡在嗓子眼里的那口血,吐了出来。

  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无奈地说道,“你这一掌也太狠了些,便是不吐血,都要被你打得吐血了。”

  池时没有理会他,朝着屋子的一角行去。因为她要住在这里,久乐早早的便将她的行礼,卸了下来。她走了过去,掏出锁来,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木头箱子,从里头拿出一个白瓷瓶儿,在周羡面前坐了下来。

  “你吃这个试试,上回给你的秋梨糖,也得吃。”

  周羡眉头挑了挑,“这是什么?”

  “补身子的药。我阿爹以前都起不了榻,常年用这个。现在虽然只能摸猫钓鱼,但好歹还活着。”池时说着,恋恋不舍的看了那药一眼。

  周羡见状,立马将那瓶子抢了过来,揣进了自己的袖袋中。

  虽然永州偏僻,不比京城的铺面贵,但他来这么短短几日,已经发现,池时之富,难以想象。他舍不得的,那定是珍贵之物。

  “之前在祐海的时候,你为何不给我?”

  池时深深了看了周羡一眼,周羡一个激灵,举起了双手,“我知道了,我不配。”

  池时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你我约定尚未完成,你若死了,我找谁要账去?”

  她说着,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拉开了门。

  周羡朝着门外看去,那久乐不知道何时,已经恭敬地站在门口了。

  “不在零陵了,先去永州城,明日一早回零陵去。”

  久乐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公子稍等,我这边收拾行李,然后牵罐罐。”

  池时嗯了一声,转身看了一眼周羡,微微颔首,“你有什么事,便尽早办。后日一早,从祐海出发,上京。那蛇,我会叫人盯着。”

  周羡拿起扇子,半遮了脸,“你去永州做什么。”

  “去告诉我祖父,便是我得罪了全京城的权贵,你也会扶住他的脑袋,不让他掉下来。”

  ……

  池老爷子穿着中衣,一脸惺忪的看着眼前端坐的池时,他举起手来,想要一巴掌拍过去,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啪的一下,拍在了桌面上。

  “孽障,你瞅瞅都几更天了?惑儿正直,那零陵的案子,不是他破的,断不会按到自己头上。他早前已经来过了,说是要把那零陵仵作一职,让与你。”

  “把你那点子小肚鸡肠收起来,别学了那商人习气,识不得大体。”

  池时听完,也不端着了,翘起了二郎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池惑确实正直,这零陵的缺儿本是池冕的,他怕池冕这根萝卜太瘦,填不了零陵的天坑,这不把池冕送去了岳州,自己跳了进去。”

  “舍己为人,正直无私,真是祖父的好孙儿。”

  池老太爷捂了捂胸口,“孽障,你大半夜的将我唤醒,就是来气我的?”

  “我不过是把祖父夸奖池惑的话,扩了扩。这分明是在拍您马屁,哪里气了您?”池时惊讶的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池老爷子。

  “我来是同你说一声,我过两日,便要随楚王上京。楚王府的老仵作告老还乡了,正好有一个空缺。我可以去,但你知道的,只有我阿娘管得住我,阿娘也去。”

  池老爷子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那耷拉的眼皮子,一下子像是被人扯上去了一般,“楚王看中了你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他可有给你信物?”

  池时面无表情的掏出在面摊上,周羡给她的那块楚王府的令牌,朝前一扔,池老爷子一愣,抬手一抓,撞在手心中生疼。

  但是他并未顾得,将那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过了许久方才目光锐利的看向了池时,“你这是同我在谈条件?”

  池时没有应声。

  池老太爷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叹了口气,“你可知晓,当年我们池家为何要从京城退回永州,我又为何这么多年,不起复去京城。以我池家先祖余威,我去京城谋一个仵作之职,十分的容易。”

  “这里没有外人,祖父也不必往自家脸上贴金了。咱们池家,除了曾祖父,也没有什么别的值得提及的事,值得提及的人,这还不说明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