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可他晚了一步,一道金光闪过,他和朱颜酡的身体瞬间被吸入了六道心镜之中。
作为品质等级直逼灵级的最强天级法器,这是六道心镜的最强技能——六道封印。
可以将六道之内的生灵封到镜中的六道里,能封住的生灵强弱以及时间根据心镜主人的实力而定。
关风与跪立于屋顶,噬心蛊的雌虫在他心内疯狂噬咬,令他痛不欲生,就连挪动一步都困难。
以他此时的状态能封印住朱颜酡和崔玄一已是极限,时间也绝不会太长,他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参与其他的战局了。
……
对战之中,毫无喘息的时间。
桃桃的手臂被怨灵咬破,怨灵伸长脖子贪婪地舔吮着她的血渍。
她忽然想起在第六大道的那晚。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没有时间犹豫,将手臂送到了怨灵之刃跟前。
数百怨灵从刃中蹿出,带着鬼毒的利齿刺破了她的肌肤。
鲜血喷涌,尽数进了怨灵的嘴中。
桃桃痛得蹙眉,但没有闪躲,任由怨灵的牙齿在体内越刺越深。
反正神圣净化可以抵挡怨灵的毒素,她不会被毒死就是了。
直到黑隼的利刃快要将她手臂斩断,她才从怨灵的牙齿中硬生生扯回手臂。
刹那,怨灵牙齿上的尖刺勾得她血肉在空中横飞。
可她毫不在乎,一道早就画好的卧雪印朝黑隼落去。
黑隼扬起匕首想要挡,匕首上的怨灵却突然不动了。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怨灵表情痛苦地凝滞,接着头颅的颜色虚幻,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创了一样。
——想要吸收桃桃藏灵身的血液必得承受她体内的神圣净化之力,只要是邪祟都无可避免。
卧雪印落在了黑隼的身上。
他是暗灵师,同邪祟一样也被神圣净化所克制,当即痛苦不堪迅速后退。
桃桃扬剑追了上去,她一剑斩断了黑隼的手臂,又一剑斩断了他的右腿。
从未杀过人。
但桃桃知道,这一刻她没有退路。
如果暗灵师不死,那死的就是她背后的那些没有自保之力的小灵师。
桃桃脚踩着黑隼的胸口,桃夭直直刺入他的额头。
咔嚓一声,黑隼脸上的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再平凡不过的男人面孔。
桃夭将他的头颅穿透,男人失去了生命力,浑身淌血倒在了地上。
桃桃第一次杀人,手微微颤抖。
好在刚刚在一瞬间,白莺对她的精神干扰减弱,否则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顺利地斩杀黑隼。
桃桃正松了口气,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她在斩杀暗灵师,为什么白莺会在这时候减弱对她的精神干扰?难道她不在意同伴的生死吗?
桃桃回头,见墙角处的白莺目光盯着被火烧塌的房子。
火焰已经熄灭了大半,混沌冢的小灵师们躲在里面避难。
他们原本害怕地藏在珠子后,此时却不知为什么全都走了出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锋锐的断木。
在桃桃来不及反应的两秒内,他们双眸通红,疯了一样将断木插到了身旁人的身体里。
桃桃瞳孔猛地缩紧,在半空中对付妖蛛的元天空也停下了攻击。
短短刹那,血染红了院子,小灵师们在白莺的操控下疯狂厮杀,已然没了神志。
桃夭的剑尖上滴落着暗灵师的血,滴答滴答,在石砖地上流下了黑红的污渍。
桃桃回头,墙角的白莺朝她咧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女人并不在意自己同伴的死,只是对混沌冢灵师的死感到极其愉悦。
桃桃浑身冰冷,怒意涌上来。
她提剑朝白莺冲去,精神操控下一秒就到了她的身上,让她脑仁里似乎有千万只刀锋划过,头痛欲裂,对身体的操控也变得迟缓了。
她好像陷入了泥泞之中,寸步难行。
在白莺的控制之下,桃桃双手无法控制地抬起,桃夭的剑刃直冲她自己的胸口。
一旦被刺穿心脏,桃桃必死无疑,眼看着剑刃就要刺下去,一道火属性的符箓从远处射来,径直朝白莺射去。
是元天空。
他在对战两只妖蛛的间隙朝白莺开了一枪,那一枪虽然没有直接打到她的身体,却也让她分心了。
作为注意力不集中的代价,元天空的两只手臂同时被妖蛛的蛛腿穿透,他从半空中掉落在地。
龙膏烛没有趁机杀他,他召回了妖蛛,静静看着战局。
这获得自由的一刹那,桃桃从白莺的控制中挣脱。
她一个纵跃跳起,速度快如一道猎豹。
桃夭于半空中竖直劈下。
在白莺来不及加强操控力的短短片刻,剑刃已至。
——从她的头颅正上方悍然斩下,活生生将她从上到下,由中间劈成了两截。
女人失去了气息倒于地上。
滚烫的血溅在桃桃的脸上、衣服上、发丝上。
桃桃满身滚烫的血肉站在雪里,双手忍不住发颤。
城市里传来难以忽视的惊叫与喧哗,桃桃听见了汹涌的潮声。
她回头望向海面。
几十米的海啸涌入城市,九婴的庞大身躯还在海上招摇,李鹤骨却不见了。
在某一瞬间,她意识到了什么,控制不住声音的嘶哑,颤抖道:“师祖……”
……
天空之上。
弥烟罗手握紫色经幡,幡布上燃烧着透明的幽冥火焰。
——幽冥灵火幡,法器排行榜上排名第三的法器,仅次于帝钟和特调局的黄泉九落塔。
她每一挥动经幡,幡中便有千百厉鬼挣脱而出。
乌云笼罩的天空笼上一层浓烈的鬼气,厉鬼凄厉地尖叫。
有的残缺不全,有的四肢皆断,骇人的身体嘶嚎着扑向脚下的混沌界。
俯冲到一半,空中蓦地悬起滚烫的熔岩。
它们在熔岩的灼烧上凌空而起,不敢再接近脚下的院落半分。
南宫尘的衣袍被业火覆盖,染成暗红色。
他左手缓缓浮起一柄血色的镰刀,银色发丝之下的面容幽冷。
镰刀是以阿修罗海的血水和熔岩凝结而成,每挥动一下,就会有无数的熔岩迸出。
熔岩裹挟着恶鬼,灼烧它们的躯体,将它们融化于血水中,力量反哺到南宫尘的本身。
他的身体虚虚实实,不断变换。
凡是从幽冥灵火幡中出来的邪祟,一个不剩,被通通吞噬。
弥烟罗手中的幡内不断涌出恶鬼,又不断消散,它静静地看:“高塔之上的神,竟然沦落到与恶鬼为伴。”
“神不过是他们加诸于我的身份。”南宫尘吞噬掉最后一只恶鬼,“我从未想过要渡世人。”
弥烟罗缓缓道:“你当年……”
“神明降生我于无尽严寒,赐我我无情与苦难,是她教会我七情六欲。”
“我只是爱她所爱之人间,愿她所愿。”
南宫尘缓缓走近她:“所以,你们不该动她。”
他衣袍暗红色的业火汹涌肆虐:“酆山当夜,用极恶阵法将桃桃镇入阿修罗海的人,是你,还是她?”
“是我。”弥烟罗坦然承认,“这三百年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主宰自己的命运,无论杀灵师,还是用桃桃的死逼迫你劈开炼狱之门,都是为了能在幽昧的天道下苟活。”
“你比我更清楚,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是一件多难的事。”
“算起来,此时此刻还活在这世间的灵师不该恨我,他们甚至应该谢我。”
弥烟罗没有理会体内另一个灵魂疯狂发出无声的嘶嚎:“你我一战,两败俱伤,何必呢?”
南宫尘问:“说出那句话的人,是你,还是她?”
他没有说是哪句话,但弥烟罗知道。
早些时候在院子里,崔故伶难以掩饰心中怨毒说的那句话,他听到了。
崔故伶说,她要让桃桃尝遍世间最痛苦之事,要一颗颗拔光桃桃的牙齿,一根根夹断桃桃的手指。
要把她关在全是淫妖的水牢,让她变成一块破布任人折辱,一点一点腐烂在淤泥里。
弥烟罗问:“是我怎样?是她又怎样?”
南宫尘静立在天地间,手中的镰刀上血光浓郁。
天地之间一切的血气都朝他身上狂涌而来,弥烟罗抬头望向头顶的血色云翳。
它察觉到危险,祭起幽冥灵火幡挡于身前,可是晚了。
刹那,天上出现无数的血袍虚影,盘天密地围裹着她。
男人银发血眸,绝美的面容之上带着浓重的炼狱之色,衣袍上燃起灼人的炼狱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