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这是我妹妹。”姬梧桐走到箱子前,眼神温柔得并不像只在看妹妹,“她半边身体里流着和我相同的血,可那男人不这样认为。他恨她,厌恶她,趁我离开家,他和那个女人将雪萱关在全是邪祟的地下室,整整三天。”
说到这里,姬梧桐身上骤然弥漫起一阵阴冷的寒意:“那年,她只有十五岁。”
“她身体被邪祟啃噬得只剩骨架,这些年我想尽办法修补,可她的灵魂也残破不堪了。”姬梧桐的手轻轻抚摸着箱壁,似乎隔着一道屏障在触碰箱中的女孩,“我将那男人关在箱子里,每天割下那女人的一片肉喂他吃下,可即使这样也无法让雪萱像从前一样站在我的面前。”
他转头看着桃桃:“但你可以。”
“在知道世界上有藏灵身这种体质后,我上过瞿山,可我不是李三九的对手,我只好等。”
“再一次听到你的消息是在混沌冢的选拔赛上,我刚准备派人去,你却成了混沌冢的鸣钟人,于是我只能再等,我等了许多年,终于让我在华灵院等到了你。”
“只要吞噬你,雪萱的灵魂就会回来。”姬梧桐英俊的眉梢拧着,“应桃桃,我会感谢你的。”
萧月图听傻了:“你要把我师姐拿去喂邪祟?你不怕混沌冢吃了你吗?要是我师哥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的!苏恩曜,你识趣点就放了我师姐!那女孩都已经那样了,神明在世也救不了,你听谁说的她吃了藏灵身就会好?”
姬梧桐:“无论是不是真的,我都要试。”
桃桃平静地说:“世界上藏灵身又不止我一个,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如放开我,我帮你一起去把另一个藏灵身搞来,既可以救你妹妹,也可以为民除害。”
姬梧桐扬起眉梢:“还有一个藏灵身?是谁?”
桃桃:“寂静之主。”
姬梧桐笑了:“太难,你就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我等了太多年,已经等不及了。”
在推来那女孩的车子后面还有几辆小车,安德烈一一将上面的红布揭开。
那些车上是几张小床,上面绑着几个年轻男女。
他们都是清醒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惊疑不定,但嘴被胶带粘住,无法发出声音。
安德烈:“大餐之前总要垫垫肚子才能吃得更畅快,先上前菜。”
萧月图瞥着桃桃,见她很淡定,轻声问道:“师姐,你是不是有办法逃啊?”
桃桃没说话。
“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啊!”萧月图急了,“他要用你去喂他那邪祟妹妹!”
“怕有什么用。”桃桃说,“难道我求他不要杀我,他就会放过我?这姬梧桐就是个变态,为了他妹妹不惜模拟出十方炼狱将邪祟放到里面折磨,还……”
她顿住,一旁的苏婉婉尖叫起来。
只见安德烈将后面一辆车上的女孩推了过来,姬梧桐手里拿着一柄手术刀。
他走到那无辜的女孩面前,望着女孩泪眼婆娑的双眸,脸色平静,手起刀落,稳稳地用刀子剜出了她的双眼。
*
夜幕漆黑。
富贵展翅飞在前面,霍迪开车一路跟着。
在开了近两小时后,车子停在郊区山林间一座犹如堡垒般的建筑前。
霍迪和辛保镖下了车,两人望着眼前半边埋在地底的圆拱形建筑。
外墙很厚,整座建筑上却没有一扇窗,四周也没有其他建筑物。
“这什么地方?”霍迪问富贵,“你确定应桃桃在这里吗?”
富贵点头。
辛保镖掏出平板电脑快速查询:“这是当红明星苏恩曜的私人房产,之前还因为建筑风格别致上过热搜,少奶奶失踪前是在和他一起喝下午茶没错,一定是他绑走了少奶奶。”
建筑没有窗子,霍迪于是去找大门,可他围着建筑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门在哪。
霍迪:“这哪是私宅啊,这怕是个碉堡吧?”
辛保镖:“你是灵师也没办法吗?”
霍迪:“我是灵师又不是爆破队。”
“爆破队?”辛保镖头顶小灯泡一闪而过,立即吩咐手下,“去搞点炸药来。”
霍迪:“……炸民宅是犯法的。”
辛保镖:“管它的,他敢绑架我们少奶奶,别说是炸他家,就算是炸了他我也照做不误。”
霍迪:“太拼了吧?少爷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辛保镖冷酷道:“你有这废话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救少奶奶。”
霍迪发现富贵不见了,他一回头看见富贵正在车的后座上叼玄魂花的花盆。
花盆太重,它太轻,根本拖不动它。
霍迪将花盆抱出来,他想起昨天在澡堂时香桂对他说的八卦。
她说,那人叫南宫尘,参加过混沌冢的选拔赛,长得还不错,但只是个一株灵师。
一株灵师吗?
霍迪看着那几朵雪白的花。
他不信仅仅一株,平平无奇,这样一个人能让应桃桃那样的女孩喜欢,他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抱着花站在碉堡一样的建筑前,玩笑般的语气说道:“他师娘,现在他师父遇到危险了,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师娘让给我来当。”
辛保镖当即甩了个白眼过去:“少做梦了,我们少爷还排着队呢,要轮也轮不到你。”
霍迪手中的玄魂花上有一股气息流过,开始很微弱,但每一秒都呈数以千倍的程度增加。
霍迪虽然出身华灵院,但不是只研究学问没见过邪祟的灵师。
他能感受到,从玄魂花里涌出来的是纯粹而浓郁的邪气。
就算他见过的最强大的邪祟,就算黄泉九落塔里全部的邪祟加起来也无法比拟。
红光缭绕了整盆花,邪气越来越浓,浓到霍迪已经呼吸困难快要抱不住花盆的地步了。
以玄魂花为中心,红光四散。
脚下的土地,头顶的天空,无一不被邪气浸染,就连天穹之上残缺的月亮也染上了浓郁的血色。
霍迪的眼睛雾蒙蒙的,他的视线从月亮上挪回,看到原本空荡的身前出现了一道黑袍的影子。
无名业火从他脚下燃起,勾到了黑袍的袍角。
往上,蔓延至包括兜帽在内的整个衣袍,于是黑袍染上了血色。
那人回头,被兜帽遮掩之下的银发高贵如月华,和他一身的邪气放在一起,如同来自两个天地。
他脸颊苍白,却不减绝色,是霍迪一个男人看到都要愣神的程度。
霍迪与男人对视,见他眼眸溢满暗红的颜色。
他只望过来一瞥,霍迪就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动都不能动了。
第188章
她不喜欢我手上沾血。
一开始, 苏恩曜很讨厌那个妹妹。
她来了,母亲走了,尸身冰冷, 他甚至没来得及跟她再说上一句话。
父亲不喜欢母亲,更不会喜欢那个襁褓里的小婴儿,把她丢给保姆后依然每天早出晚归, 回来带一身的香水味。
在母亲的葬礼上, 那小婴儿一直在哭, 哭得人心烦。
保姆喂不进奶去,急得团团转,父亲不在,她们只得抱来找他。
苏恩曜本来不想管, 但小婴儿一靠近他突然就不哭了。
保姆在一旁开心地说:“她认得哥哥呢。”
苏恩曜这才瞥了婴儿一眼, 刚出生没多久红皮皴脸的, 像只小猴子。
经过这几天, 她脸上的红不见了,白白嫩嫩的, 嘴边粘着奶渍, 果冻般柔软的唇还在吐着泡泡。
保姆将奶瓶递给他,他五岁的身体还太小, 在保姆的帮助下不耐烦地给她喂奶。
他们都说这小婴儿是他的妹妹,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多讨厌她, 她要不是和他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真想掐死她。
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就打散了。
时值隆冬, 屋外大雪纷飞, 小婴儿喝饱了奶, 竟然偏头朝他笑了。
她手臂软软的,小小的又白白的,幼嫩得让人心疼。
保姆惊讶道:“我还是第一见这么大的孩子就会笑了,少爷,小姐很喜欢您。”
另一个保姆说:“小姐到现在都还没有名字呢。”
父亲不会给她取名的。
这一刻,苏恩曜的心突然被婴儿的笑容触动了一下。
他望着窗外的大雪,想起母亲还在时教他背过的古诗:“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就叫雪萱吧。”
一岁时,雪萱会扶着椅子摇摇晃晃走路了。
父亲娶了继母回家,每当两人在客厅卿卿我我时,苏恩曜就在楼上的房间里教她走路。
她手软脚软,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他,如果他离得太远,她就离了椅子,颤颤巍巍地摇晃着小腿跑来抱住他。
三岁时,别的小孩早就会说话了,她还只是咿咿呀呀。
苏恩曜做完功课会教她说话,可无论他怎么教,她都发不出一个完整清晰的字音。
八岁的苏恩曜沉着脸坐在一旁:“你笨死了。”
小雪萱察觉到哥哥的情绪,笨拙地走到他面前抱住他,她嘴巴张张合合,费力地吐出了两个字:“哥……哥哥……”
五岁时,雪萱穿着他买的公主裙和隔壁新搬来的男孩一起在院里的梧桐树下玩,水蓝的蓬蓬裙在她身上,衬得她像天上坠入凡尘的精灵,苏恩曜站在楼上看着,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不再讨厌那个小人儿了。
父亲的心思全在家族和继母身上。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他最亲的人,血脉里流着相同的血,他们理应是彼此的全世界。
八岁时,雪萱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公主,她美丽,天真,谁看了都说喜欢。她的成绩总是很好,性子也总是温软,院子里养了许多她捡回来的猫儿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