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艾琪说:“汪大夫人呢?”
村长说:“应该是进山采药了,有些药晚上才长,白天找不着。”
“那他放个草人在这吓人干嘛?”
“山里有熊,还有狼,要不点盏灯在这,半夜野兽就偷进家里把家禽给吃了。”
桃桃在屋里转了转,发现角落里有个衣柜和鞋架。
她打开来看,里面塞了很多衣服,大多是些冲锋衣和登山靴。
她示意关风与和林泉过来:“你们看这衣服和鞋子的尺码。”
关风与说:“都不大,汪大夫应该不高。”
林泉:“衣服的风格很像一个人。”
关风与:“向导。”
桃桃关上衣柜:“昨晚你用六道心镜打伤了暗灵师,今早起来向导就不见了。我们来找大夫,大夫不在,衣柜里的衣服无论大小还是款式都像是向导穿的。绥福镇的民宿老板说过,娄锋以前常进山采药,在山里待一两个月是常有的事,一两个月,他总得有落脚的地方,不能一直待在山林里吧?”
关风与:“你怀疑这是娄锋的家?我们昨晚遇到的暗灵师也是他?”
“如果我没记错,昨晚那暗灵师身材不高,虽然他未必是队伍里的人,但如果他在队伍里,那就只有两个人的身高符合了。”桃桃回头看了一眼,“还是说你觉得比起娄锋,崔玄一更像那个暗灵师?”
关风与沉默了,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崔玄一虽然古怪,但昨晚的暗灵师至少有三株灵脉,他才十六岁,不会是他。”
林泉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交流,没有再说话。
桃桃压低声音:“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暗灵师很有可能是娄锋。他处心积虑地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为了看风景吧?如果根本没有什么汪大夫,那这盏油灯又是谁点燃的?也许娄锋根本就没有离开,我有预感今晚会出事,我们别睡了。”
另一边,崔玄一病恹恹的,他问:“大夫什么时候能回来?”
村长说:“大夫晚上出门采药,最晚明早就回来了,我们在这等等吧。”
少年没再说话,背着包上楼找房间睡觉了。
学生们也要上楼,桃桃拦住他们:“在大厅凑合一晚吧,荒郊野外的,安全比较重要。”
高晖抱起佳诺,看了眼地上那逼真的稻草人,有些犯怵:“不了。”
“我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唉高晖……”艾琪嘀咕,“怎么受伤以后性格也变怪了。”
高晖把佳诺搬上楼,又下来和艾琪一起抬东俊。
桃桃看着白菲儿:“你呢?”
小珍说:“姐,我实在太累了,这大厅全是灰,也没有能睡觉的地方……”
白菲儿只好说:“我陪她上去睡吧,放心,我不信那些鬼神之事,大不了出事我喊你。”
村长也上去找屋子睡觉了。
大厅里只剩下桃桃三人和一个仿真的稻草人。
夜漫长无边,桃桃坐在桌边突发奇想:“要不我们斗地主?”
林泉没说话,关风与浑身写满了抗拒:“不想。”
桃桃一拍桌子,无视了他的意见:“很好,就这么定了!”
第50章
早在我们进山的时候,就有人把局设好了。
“两个A。”桃桃丢出牌。
关风与抽出两张牌, 桃桃瞄他:“阿与,你要出两个二打我吗?”
关风与的手停住了。
林泉抽出四张牌,桃桃又瞄他:“林泉, 你该不会有炸弹吧?”
林泉将牌插了回去:“不,我没有。”
“那太好了。”桃桃甩出最后一张三,“我又赢了!”
她说完跑去院子里摘草叶了。
刚才已经打了二十六局, 桃桃也靠耍赖连赢了二十六局。
此刻关风与和林泉脸上全是抹着植物黏液的草叶, 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完全看不出脸长什么样了。
关风与:“我就说我不想。”
林泉:“其实还挺好玩的。”
他们一说话,鼻尖的草叶就被呼吸间的气息拂了起来,遮住一张英俊的脸不说,挂在脸上还很像门帘。
关风与:“不用这样违心。”
林泉静了静, 问他:“她要玩到什么时候?”
“玩到她困, 不过……”
说着, 桃桃两手抓满草叶回到屋子。
“打牌真好玩。”桃桃摩拳擦掌道, “刚才还有些犯困,现在已经完全精神了。来来来, 继续打。”
林泉:“……”
“忍着吧。”关风与低声说, “清风观的夜晚很长,师父从前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两人对视, 平日里一个温润一个冷漠的眸子里此时都溢着淡淡的无奈。
……
后半夜变天了, 空气湿润起来。
桃桃终于玩累了, 趴在桌上养神, 关风与守在楼梯上, 以防半夜楼上出事。
林泉站在窗边, 只见乌云占据了半边天空, 遮住大半的月亮, 只露出一截黯淡的角边。
与前两天看到的白月亮不同,此刻的月上萦绕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像人的血脉,缠着将它禁锢在天上。
天上飘下了雨丝,富贵从屋檐上飞下来。
林泉伸出手,触摸冰冷的雨滴,他手掌上渐渐浮出几块青紫色的尸斑,富贵落在他掌心,担忧地看着他。
“我知道。”他轻声呢喃,“没有时间了。”
*
雨越下越大,雨珠落入泥中,发出嘈杂的迸溅声。
二楼,某一个房间。
昏迷许久的东俊突然睁开了眼睛,可他没有起床,也没有叫醒同伴,只是茫然若失地盯着天花板的木纹。
记忆停在两天前的那个夜里。
他在帐篷中睡得正熟,一股恶臭蔓延开来,他对气味敏感,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帐篷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连忙打开手电四处照了照,原以为是爬进了什么臭虫,可却毫无防备地看见了高晖的身上趴着一只惨白的腐手。
东俊刚要叫出声,那手朝他扑来,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指塞入口中,捏住了他的舌头。
再然后,他就什么都记不起了。
只是脑海里有一个魅惑至极的女人声音在对他说:“我要血,我要肉,去找给我啊……”
东俊怔怔的,虽然没有了那段记忆,可唇齿间的血肉味那么清晰,经过了几天的沤馊,他口腔、牙齿缝隙里残存的肉沫已经开始腐烂变臭了,那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迷惘和恐惧。
我到底做了什么?
雨声越来越大,几乎隔绝了这天地之间其他一切的声音。
身边的同伴睡得毫无知觉,东俊翻身下床。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开始是在耳畔,又渐渐飘远,那是个很好听的女人的嗓音,轻灵又空缈。
她在呼唤他:“好孩子,过来……”
东俊像着了魔一样,朝声音的来处走去,他站在窗边,打开了窗户。
隔着厚重的雨帘,他听见声音还在更远处,语气也更急切了。
“好孩子,快过来……快……”
他此刻正对着另外一栋吊脚楼的窗口,那里也开着窗子,像黑洞一样吸引着他。
夜虽泼了墨一样黑,但那道窗后的世界却更黑,他拼命地看,却什么都看不清。
“过来啊……来啊……”
要怎么过去?东俊被那声音蛊住了,他转身要从门口出去,却被那声音叫住。
“不可以,门外有坏人……”
一根长长的竹竿从对面的窗口伸了过来,架在了东俊面前的窗台上。
东俊几乎没有犹豫,他爬上了那根竹竿。
雨夜喧嚣,夜雨瓢泼。
山林间所有的鸟声、虫声都消寂不见,只留楼下厅中的一盏微弱烛火。
楼上的小珍做了个梦,她梦见一个男生在悬崖窄细的钢索上爬行。
他双目呆滞,却紧握着钢索不放,一步步朝那诡异声音的源头爬去,她想要拉住他,却只勾到了他的衣角。
一片黑暗之中,小珍睁开了眼睛。
耳边响起了幺儿熟悉的声音,他嘶哑着嗓子,恐惧地喊道:“小珍,菲儿姐,救我,救我啊……”
*
天亮时,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