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这一晚并没桃桃想象中那样发生什么事情,反而平静得过分了。
关风与拆了几盒自热米饭做早饭,林泉用昨夜的雨水洗干净了脸上的植物黏液,蹲在花园里逗鸭子。
桃桃刚伸了个懒腰准备吃饭,艾琪就跑了下来,她问:“东俊醒了吗?”
桃桃:“你们的同伴我怎么知道?”
艾琪说:“他不见了,我醒来后房间就只有三个人了。”
桃桃:“我们一晚上没睡,昨晚连只苍蝇都没飞下来,你再去楼上找找,说不定去了别的房间。”
话音刚落,白菲儿也了出来:“你们看见小珍了吗?”
这下桃桃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她上楼把所有人都叫醒,众人把每个房间包括隐蔽的角落都仔细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失踪的东俊和小珍。
关风与推开窗,如果没有人下楼,楼上也没人,那只可能是从窗户上跳下去了。
艾琪还有些不信:“东俊刚醒,他不会做跳窗这么傻的……”
说到一半,她顿住,惊恐地望着眼前那根搭在两栋楼窗口之间的竹竿。
白菲儿也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窗口也有一根一模一样的竹竿,她怔了半天,骂道:“操,见鬼了,这竿子哪来的?他们俩不会是顺着竿爬到那栋楼里了吧?”
“怎么可能……”艾琪也傻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这竿子也撑不住他们的体重啊……”
桃桃面色不善,她一晚没睡就是为了以防出现意外,可没料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这实在有些没面子,她转身下楼。
篱笆院里,林泉在摘菜叶喂鸭子,忽然看见桃桃跑到隔壁另一座楼前,暴躁地一脚踹开了那锁着的大门。
竹竿是架在二楼的,她直接上了楼梯。
这栋楼年久失修,很久没人住过了,里面的木头渗着上了年岁的腐朽味,屋里满是灰尘呛得人鼻子疼。
二楼没有隔开的房间,而是一整片宽敞的空间,没有东俊和小珍的踪迹,却堆放了许多登山包,粗略一数有几十个。
白菲儿蹲下来打开那些包检查,里面有干粮、军刀、换洗衣物和丛林探险的常备药,还有帐篷、绳索、手电筒等装备,她惊讶地说:“我的天,这都是那些失踪者的东西啊!”
角落里的蓝色背包链上挂了一个蜡笔小新的吊坠,白菲儿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捡起一台相机和钱包。
她打开钱包,里面放着张照片,是她、小珍,还有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男孩。
她眼圈突然就红了:“这是我们幺儿的包。”
艾琪浑身发冷:“失踪的几十个人背包都在这里,难道说酆山的怪事的汪大夫干的,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汪大夫杀了?”
桃桃一脸冷漠地摇头:“我们对汪大夫的了解都是来自平江村的村长,真有汪大夫这个人吗?就算有,他一个人要怎么杀死这么多人?杀了人尸体又放在了哪里?”
艾琪:“下毒啊,他不是大夫吗?肯定是大家旅游的时候来这里落脚,他就下毒把大家都害了!”
桃桃:“我们是为什么找到这里的?”
“是因为东俊和高晖要看医生,所以村长带我们……”艾琪忽然反应过来了,“不对,这里这么难找,连路都没有,平常人根本进不到这里,这些失踪的人是怎么找过来的,难道他们也要看医生吗?”
桃桃扫视了一圈,此时站在二楼的有关风与、白菲儿、艾琪、精神失常的佳诺和高晖。
林泉在院子里喂鸭子,崔玄一虽然被吵醒了,但他没有过来,站在对面楼的窗口望着这边。
她说:“少了一个人。”
白菲儿也发现了:“村长呢?他昨晚明明也留下来了。”
关风与蹲在窗边,竹竿的尽头是通往这里,可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没有留下脚印,也就是说,虽然小珍和东俊很可能是借助竹竿爬出了房间的窗子,但他们并没有进来这栋楼。可他们为什么要爬竹竿?难道是被窗外的东西惑住了?
关风与:“是局。”
艾琪说:“没错,刚才我们在二楼找人的时候就没看见村长,他一定是跑了,他跟汪大夫是一伙的,这是他们设的局。村长负责把人人带来,汪大夫负责杀人,他根本就没有出去采药,东俊和小珍也是他带走的。”
桃桃:“也许更早。”
艾琪:“什么更早?”
白菲儿说:“你傻吗?我们的人是在哪里受伤的?”
“在富池峰的营地。”
“我们因为人伤了才不得不来这村子找大夫,是局,但这局绝不是从平江村开始设下的,早在我们进山的时候就有人把局设好了。”白菲儿看了眼佳诺,“她现在虽然精神不太正常,但有句话说得对,为什么向导带我们扎营小珍就看见鬼了?他晚上起夜东俊就出事了?经向导介绍我们来平江村找大夫,同伴又接二连三地失踪,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吧?”
“你是说,这一切是向导干的?”艾琪不可置信道,“可是之前开进酆山的那么多车都失踪了,只有向导把人带了出去,如果他要害人,为什么还要带人出去呢?”
桃桃:“他是否带人出去了我们都没看见不是吗?话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谁能佐证?你们在绥福镇的时候打听过这位向导的事迹吗?君再来的老板也只是听说他从前喜欢进山采药,关于两个月前他是否真把人活着带出了酆山西线,谁知道?”
佳诺双目无神,嘴唇突然咧了起来:“我看见了……”
艾琪连忙问:“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他们进树林了。”
“谁进树林了?是东俊吗?”
桃桃拧起眉,她突然想起昨天早上佳诺蹲在雾里挖坑时说的话。
她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她看见有人进树林了,她还说,东俊和小珍,他们出不来了。”
昨日说过的话却和今天发生的事衔接上了,她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难道她疯疯癫癫之后有了预知的能力?
佳诺坐在地上扑灰尘,已经全然没有正常人的神志了,桃桃蹲在她面前,掰正她的脸:“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佳诺双眼直勾勾盯着桃桃,朝她笑了,“我知道,你、我,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
高晖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艾琪望着两个同伴,后背顿时又起了一层冷汗。
关风与站在窗边朝下看,林泉喂完鸭子,正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查看些什么:“有两个人的脚印,朝前边去了。”
在林泉指向的前方几百米外,生着一片被迷雾围起来的槐树林。
第51章
你是菩萨吗?你怎么会发光?
脚印一直延伸到槐树林边, 再往里去就被浓雾遮住,什么都看不清了。
地上的鞋印一大一小,白菲儿认出了小珍鞋子的花纹, 蹙着眉说:“她一定是进去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要去找她, 是我把她带来酆山的, 我也要把她安全地带出去。”
艾琪并不认得东俊的鞋印, 但既然他是和小珍一起失踪的,那很可能他也进去了。
白菲儿问她:“你去吗?”
艾琪犹豫:“这是槐树林,我记得向导说过,从前失踪的人过了大罗界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里不会就是大罗界吧?”
白菲儿:“管它是什么呢?同伴在里面, 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去啊。”
艾琪说:“我不是害怕, 你看我身后, 我三个同伴,失踪了一个, 精神失常了两个, 剩我一个女孩子怎么找人?如果进去了,能保证佳诺和高晖的安全吗?为了给东俊治病我们走到这了, 可现在他又失踪了, 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白菲儿拍了拍她肩膀:“我理解你, 但现在不进去才是危险的。”
艾琪抱头蹲在地上。
桃桃说:“她说得对, 既然有人想把我们引过去, 那你就算不进也很难往回走, 你记得来时的路吗?等我们都走了, 你带着两个精神失常的人游荡在深山会更危险, 这种时候,不分开才能保证安全。”
艾琪看着佳诺和高晖:“可他们两个不能往前走了。”
桃桃:“你要是放心把他们留在这里,可以。”
艾琪崩溃道:“为什么非要进去呢,我们就不能往回走吗?就算不记得路,找一找也总比进这槐树林安全吧。”
白菲儿:“那你同伴呢,不找了?”
“我是他同学又不是他妈,我一没受伤二没中邪,为了他们走到这我仁至义尽了,还要我怎么样?就算他真死了该负责的人也不是我。”艾琪指着崔玄一,“是他!”
少年背着包从吊脚楼走过来,他望着眼睛通红的艾琪,神色自若道:“确实是我,所以我正打算进去找他。”
他昨日走了一天山路,休息了一晚还没有休息过来,脸色依然惨白,像个生病的小孩,连嘴唇也失了血色。他朝桃桃身边靠了靠:“周玉姐姐,向导不在了,我带来的人又靠不住,接下来的路你可要保护我啊。”
桃桃瞥了他一眼:“彼此,我一个柔弱的女孩,说不定还要你来保护呢。”
艾琪问桃桃:“你真要进吗?”
“白菲儿现在是我老板,既然她去,那我当然要陪同。”桃桃看着白菲儿,“我刚说的那些话只是分析和建议,并不是逼你进这片树林,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也觉得前方危险重重,你可以带着他们两个找路回去,这是你的自由,但有句话我要提醒你……”
“就算你找到了回平江村的路,可那村子又真的安全吗?如果真是向导和村长勾结起来害人,说不定我们的车子都没了。这是深山,如果没有足够的经验和野外生存的技巧,你们是走不回绥福镇的。”
艾琪望着她,在前几日的交往中,她明明觉得这个周玉是个话少又置身事外的女孩,从不对队伍的决定发表意见,可现在看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她才发觉自己错了——周玉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绝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保持这样的镇定自若,她看起来完全不会害怕。
桃桃说完,收拾好背包和装备,和众人一起走进了大雾弥漫的槐树林。
艾琪知道周玉说得对,她就算往回走也绝没有活路。
此刻唯一可能活下去的办法就是跟着他们,于是她咬了咬牙拉着佳诺和高晖,追了上去。
……
槐树高得几乎耸入天际,树干很粗,两人合抱才能抱过来。虽然此时已经是秋天了,树上的叶子也葱绿依旧,枝繁叶茂,浓荫蔽日。明明清晨的太阳已经出来了,可进到这片森林却如同夜晚一样漆黑。
黑,浓雾,加上未知的前路,哪怕是精神失常的佳诺也察觉到了恐惧不再发疯了,安静地跟着人走。
桃桃轻声道:“我探路,陶与断后,剩下的两两并排走在中间。”
关风与:“不,我探路。”
前面才是最危险的地方,探路的人承担的危险极大。
桃桃瞥了他一眼,霸道地说:“别跟我抢。”
大雾浓得几乎把人眼睛都遮住,在雾里,即使是前后的人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后背,桃桃身后又是林泉,她没有顾忌,从空间石里取出了桃夭握在手里。
一行人小心地在雾里行走,四周静悄悄的,这森林不同于他们前些天走过的那些,静得连鸟叫声都没有。
桃桃提着十二分的注意力开路,走了许久都没有发生危险。
昨晚下过雨,地上满是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并不好走,桃桃停在了一棵枯死的槐树前,她突然蹲了下来,查看地上的土壤。
“林泉你看,这里的土怎么是红色的?”
红土一般多分布于滇城,酆山似乎没有,至少在进山这一路上,这是桃桃第一次看到红色的土壤。
林泉蹲在她身边,森林下方的雾气没有那么浓,他环顾四周:“不止这里。”
桃桃捏起一撮土闻了闻,随即厌恶地把土甩掉:“有腐烂的味道,还有股血腥味。”
她蹙眉看向周围的土壤:“难道这地方曾经死过人?如果这些土是被血染红的,那这里究竟得死过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