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腐不腐
花兰青出门的时候,付长宁在床铺里大腿打颤,膝盖直不起来。
小腹微隆,像是怀了三个月身孕。
去一线桥赴约的前一天晚上,花兰青找湖心小筑众人谈话。他们这两天似是有意避开他,不好找。
找师弟。
“师弟,你在不在?”
“有事说事,我忙得很。”
“长宁年纪小、易冲动,你向来稳重,遇事多帮衬她一点儿。有你在她身边,师兄我很安心。”
“说完了?再见。”
找程一叙。
“程一叙,身体还好吗?”
程一叙侧头瞅了一眼端着药碗随侍在侧的程爹,瘫在轮椅里张大嘴巴等喂药。嘶,好苦。
“使唤我替你干活的话,来得过于早了。起码得先等我从轮椅上站起来。”
“......抱歉,打扰了。”
“知道打扰我,还不快走。”
找程一观。
程一观融合了小断指的性格,比往常更难沟通。
除了付长宁的话,谁也不听。
“长宁和安安,就托付给你了。”
程一观用一副‘说什么傻话’的表情望着他,转身就走。
找韩飞。
韩飞和冯汝晴黏黏糊糊。
花兰青假装咳嗽引起他们的注意。然而嗓子都咳哑了,两人连个眼神都没给。
再看下去就有辱斯文了。
花兰青默默离开。
心头是有点儿哀伤的。
一起生活这么久,总归是有感情的。
他要死了,他们却都懒得搭理他。
唉。
花兰青去陪安安玩儿,陪她疯闹了很久。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入睡。
小小一坨,暖呼呼的,怎么抱都抱不够。抱着就不愿意撒手,希望把往后日子的拥抱份额在一晚上用尽。
六个月的孩子,正是学叫爹娘的时候。花兰青唯一的遗憾是等不到听见女儿喊爹的那一日。
花兰青割破手指,血点在女儿眉心。
“阴兵赠你,愿吾儿日后顺遂安康。”
天亮了,该去一线桥赴约。
人都不在吗?女儿要交给谁?
花兰青抱着女儿找人,刚走到门口,被一阵青色光芒拦住。
“这是......诛术阵法?!”
诛术阵法之内,万法不存。花兰青的术法、灵力、修为都被无效化,没法儿破阵。他被困死了,寸步不移。
莫非,他们替他去赴一线桥之约!
一线桥东方。
宗门弟子精神抖擞准备大干一场。一个弟子揉了揉眼睛,“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到了很多黑点儿?”
“说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我好像也看到黑点了。”
天际,密密麻麻的箭羽破空而来,似一碗黑芝麻倾斜而下。
一线桥西方。
宗门弟子一边抱头乱窜,一边祭出通讯符请求支援。
“箭羽?什么玩意儿?不是不是,我这边不是箭羽,来了好多苍蝇。半人高的吸血苍蝇。太可怕了!”
一线桥南方。
程一观一手拿刀、一手拿剑,自远处缓步而来。
身影先是停滞一瞬,而后眨眼间的功夫便似一条银鱼扩散进宗门弟子人群里。
弟子皆觉眸中寒光一闪,程一观身形分散成两个人,一人活泼自信,着黄衣,刀行剑招;一人面无表情,剑走刀势,配紫服,握刀的手上缺了二指。
一线桥北方。
程一叙躺在轮椅里摇啊摇,晒太阳。
剑插在身前五米处,寒光凛冽。
他虽功体尽废,但无人敢接近。
当初的乱禁楼楼主程一叙有多强,谁人不知!
蓝极站在远处观战,面色不虞。
作者有话说:
最多三章,完结掉他
第162章
付长宁在诛术阵法前踱步, 。
手背在腰后,时不时偷瞧花兰青。
忐忑肯定是有的,但木已成舟, 改不了啦。
这么一想,付长宁步子踏得越来越实。
她不说话,他抱着女儿也不说话。
女儿看见娘,伸手要娘抱。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
理智告诉付长宁离花兰青远些, 但哪一个母亲能拒绝女儿的求抱呢。
付长宁接过女儿, “我连他们偷偷修炼诛术阵法都不知道, 怎么想得到他们会困你。等到我来这儿困你,他们已经在一线桥打得不可开交。我无辜得要死,所以恳请你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用了什么眼神?”
“责备、不妥、不认同......说什么都好, 反正都是在表达不满。”
“我没有不满。”花兰青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赞同你的做法。”
“你不赞同是你的事,我用诛术阵法是我的事,二者并不冲突。”
“若你真的那么想, 就不会在这里坐立不安、眼神闪躲。”
“所以呢?我就活该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么?”付长宁皱起眉头,瞪了一眼花兰青, “你一个人死得干净利落,留我独自辛苦拉扯女儿。你知道寡妇日子有多难过么。你每次都弄进去,说不定我肚子里又有一个, 好, 现在是寡妇带着两个拖油瓶......”
越说越离谱, 花兰青打断她, “长宁, 不要胡搅蛮缠。”
“错了, 不是胡搅蛮缠。这是要你记住, 花兰青三个字写作花兰青、付长宁和花颜。你要一个人潇洒?想得美。”
花兰青愣怔一瞬,瞳孔骤然收紧。
妖生漫长,数不清的东西不可避免地逐渐发黄褪色,然后在记忆中被模糊、重制直至彻底遗忘。
这一条路他早已习惯,所以也不觉得孤单寂寞。
付长宁来了。
她鲜活又生动,浓墨重彩地撞碎陈旧的黄,将一切都染成她的颜色。
她拍了他一下,他抬头,才发现周身早已换了天地。
“抱歉,是我失言了。”花兰青笑了。
他、他在认错!
付长宁掏了掏耳朵,她没听错吧,他在认错。
花兰青是谁,智计无双、擅长诡辩的天才,居然也有他认错的时候。
付长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呃、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蓝极的声音传来,“郎情妾意、互诉衷肠,好一副令人感动的场面。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蓝极,是你。你来干什么?”付长宁防备心倏地升起,他又想搞什么事儿。
蓝极皱眉,有一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什么毒蛇猛兽么。想念我的另一半了,来看看他。”
“你来了。”花兰青脸上没有半分意外。这三个字说的,仿佛两人是约好了在此地相见一般。
缓步而行,蓝极抬起手,隔着诛术阵法勾勒花兰青的侧脸轮廓。
“花兰青,老实说,我不觉得你这张脸有什么特别。姿色有,但不多,怎么就把付长宁迷得团团转,让湖心小筑那帮人为你出生入死。”
“你嫉妒吗?”
“非常啊。”蓝极说,“同为虚泽的分体,你是妖,我是人,为什么付岐之看重你、息风宁云敬重你、付长宁爱你、湖心小筑护你,所有人都只在意你。虚泽与付岐之长达千年的赌约,似乎是付岐之胜了。”
“什么赌约?”付长宁第一次听。
“要听吗?我很闲,讲给你听吧。”蓝极说。
当年付岐之在坐忘峰抚琴,琴声传到九天境中大妖虚泽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