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 第4章

作者:糖多令 标签: 玄幻仙侠

  胡绥绥心影裴焱的话里头藏阄了,不阻止妻子抛头露面,还作准妻子光明正大地出去,怎么想也奇怪。

  “你说我们二人一夜弄了三度,如今也不是往常那层皮里膜外的关系。左右你也干不出什么混账事儿来,是不是?”

  裴焱说荤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倒是把听的人弄得耳热心热。

  “我......我不......不知道啊......”胡绥绥感到内心抹上了无上的甜蜜,支支吾吾的,嘴上竟然半个字也说不清洁。

  “无碍,胡绥绥你是中得裴焱意之人,是裴焱明媒正娶、择吉央媒娶进裴家的,虽说你是不懂作画不懂分茶,态度还粗野,但我喜欢别人就不敢嚼口舌。”

  裴焱摸乱胡绥绥头发的头发,嘴上不忘贬一下胡绥绥。

  “想做什么便去做,就算做出混账事儿来,不拿府君的名头,单是裴焱这个名儿便能帮你担着。所以向外胆子也要壮一些才是,莫浪费了你夫君是裴焱这件好事儿。”

  可我不是你明媒正娶的那个姑娘啊……

  胡绥绥心里想道,满脸是惭愧之色,无奈扯了一个笑容完裴焱的门面。

  裴焱自幼聪慧,猜准胡绥绥在想什么,他暂时含了脸,道:“真绥绥还是假绥绥也不重要了,别把自己当成一个私盐包儿。我去上番,你一夜未睡,好好歇息。”

  裴焱掏出袖子里的荷包送过去,道:不够花且就用裴家名头赊着,我亦想给你多些,只怕露了钱财遭人眼红。

  胡绥绥双手接过,问:“我可以把裴裴给的银子藏起来吗?”

  “府君起身否?”外面的人不耐烦再来催促,裴焱随口说了句喜欢便行就离开。

  胡绥绥习惯夜行,白日里睡觉,在床上左翻右翻一下就睡熟。

  裴焱知道她是狐狸,她不需要小心翼翼去掩藏。

  眼皮眯了一会儿再睁开就是吃晌饭时辰,裴焱还没下番,胡绥绥从床上爬起,拿了张干净的帕子擦干净身体。

  身上的黏腻一下子不能清理个干净,胡绥绥更了几张帕方才勉强清理干净。

  晌饭是猪瓜子炖粥,一盘淡菜还有几个和肉饺子。

  裴焱防她乱吃东西防得紧。

  胡绥绥只爱吃肉,挑出粥里的肉,挑了半天,那些猪瓜子还不够她塞牙缝。饥馁的肚子不满意这一丁点食物,于是她擘了肉饺子。

  肉饺子里的肉足,是一大团肉,胡绥绥一口塞进嘴里吃了它。

  世间最美味之物,是肉是也。

  淡菜也是肉,但一点味道也无,胡绥绥闻都不闻一下全留给裴焱吃。

  填饱三分肚,胡绥绥梳了个淡妆,试探性地从大门出去。

  从府门走,必经之地是大堂。

  大堂的朱漆门敞开,裴焱就坐在里边埋头看公文,偶尔和一旁的周巡说话。

  胡绥绥故意放出脚步声走向大门去,裴焱听见木屐与石地发出的擦擦声,头抬起,一拍案桌道:“胡绥绥你给我过来。”

  手掌拍向案板发出来的声音沉闷若雷,就着刺眼的晴光往里看,似乎还有灰尘在飞舞。

  这一拍,还在说话的周巡识色地闭上了嘴,猥过身看公文去了。

  这大冷天的胡绥绥通身被吓出冷汗,脚趾缝里也冒着冷汗。她就说裴焱是把左话儿当右话儿说,哪能宽肠她一个人出府去。

  伪君子,好一个山里来的豆伪君子。

  胡绥绥腹诽裴焱这儿哪儿不好,两脚殊不自由走向裴焱,到他眉睫前,作模作样行了礼。

  裴焱从顶至踵打量着胡绥绥,宽缓地说:“几时回来?”

  “一个时辰后吧。”裴焱缓了辞色,胡绥绥认真回了个话。藏银子就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不需要太花太多时辰。

  “行,一个时辰后不回来我就去抓你回来。”裴焱严肃回道,最后玩心大起,与胡绥绥咬耳朵,“抓回来把绥绥截爪。”

  截了爪就不能追逐奔跑,不是抓去烧,胡绥绥一丁点儿都不怕,只是她不能驳窦,便待搭不理地哦了一声:“我才不会给你截爪呢。”

  言外之意就是一个时辰后必定回来。

  她眼尖地发现裴焱左手边放了一堆有关狐狸的书籍。

  什么《猎狐之技》《银狐》《养狐》,胡绥绥吓到牙齿捉对儿厮打,身体下半截软了,摔进裴焱怀里。

  裴焱有力如虎,双关稳稳接住胡绥绥。傍顾周巡,裴焱没做出闺房里才能做的事情,扶稳当胡绥绥后,悄声道:“昨日弄了三回,如今腿软,可要给你叫辆马车?”

  不做闺房事儿倒说闺房话,胡绥绥耳根子在发热,摇摇头说不用,膝盖坚定以后,跟声跑开。

  裴焱在她消失在眼前是不忘提醒:“记得回来,不许去外头乱吃东西!”

  胡绥绥听到了,但她不想回应。

  周巡幽幽转回身,对裴焱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府君似是在遛夫人。”

  就像遛狗一样,撒开绳子还不怕狗自个把自个遛丢了。

  裴焱眉头皱起:“什么意思?你也学市井上的人那般嚼夫人口舌了。夫人出门所用之银皆是裴家私银,款额小如鸡毛,周录事一向处事圆融,怎在这点小事儿上斤斤计较。”

  周巡想说裴焱有点半飙子,只是他把不高兴写满了脸,他立马换了口,摇头摆手说:“吾非此意思也!妇氏教得好,夫人早就飙被成功,定然不会做出失道之举。”

  先夸夸胡绥绥,周巡才将自己想说的话委婉道出。

  他不敢截近地道出。

  “吾是说夫人一人待在府里也挺无趣的,但经常出府,确实不好。府君若觉得夫人在府里会烦闷,不如给她寻几个聊得来的妇人,妇人与妇人之间话是最多的。吾见夫人生得花容月貌,一人出门,易遇花少爷戏之。府君,难道不忧吗?再有,那络绎不绝的马车,一个没长眼的就会撞到夫人......”

第8章 一年家春尽一年家春

  周巡话说到这儿就不说了,裴焱连啧了好几声,指头一动,手中的笔啪地拈折成两段。

  他确实没考虑周全,还裁排失误。

  “你这般说也是,绥绥确实是缺个能聊天说话的。明日你去打探打探,哪儿有卖狐狸的,买几只过来。”

  周巡记下了,也没问为什么是买狐狸。

  裴焱的心飞到了胡绥绥哪儿,偷偷思考怎么把周巡打发走,好出门去找胡绥绥。他随手翻开一本书,里头写了狐狸喜欢独居,若群居会发生一场惨烈的厮杀。

  胡绥绥确实喜欢独来独往,大半年了从没从她口中听到一个闷字,他立马翻了口,疾声说:“等等,夫人与我说话就成,狐狸不用买了。”

  “下番了,我也该去吃饭了。”望一眼天色,裴炎无情赶人,喝了一口盲汤,脚尖忙迫地向大门走去,“今日出去吃,换换味口。”

  不是去外边吃饭,而是去找胡绥绥。

  既然裴焱不肯亮私,喜欢多管闲事的周巡闷声站着,忍住不去戳穿裴焱的私,免得惹人不快。

  裴焱走出豪贵者的脚步,大门方迈出,远处匆匆走来两个浑身是泥土的人。

  他们用尖担一前一后抬着袋沉甸甸的东西,离府衙还有十步之远的时候敞喉喊:“裴府君,俺们几个啊,在城外一处狐狸洞穴里翻倒出了一袋银子叻。”

  裴焱闻言脚步一顿,两眼胶在那破了几个洞的袋子上。

  狐狸洞与银子都与胡绥绥挂了个紧钩子,两个大汉在裴焱脚下卸下沉甸甸银子,反袖擦着脏兮兮的脸。

  装银子的袋子有点眼熟,裴焱记得这袋子似乎是他下的聘礼之一,是用蜀锦做的,一寸蜀锦值千银,胡绥绥偷了大半年的减银,还没有这几寸蜀锦值钱。

  由此可见胡绥绥是个不识货的,竟把如此值的布拿来裹几个破银子。

  “不知是哪个脏手脏脚的贼人偷的,藏在狐狸窝儿里还以为没人会发现呢。啧啧,俺们心老实不敢贪,就都送来府衙了。”

  打开袋子,里面除了减银,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首饰,都是裴焱送给胡绥绥的首饰。

  裴焱问:“狐狸洞在哪儿?”

  其中一个稍高的大汉露一口板牙,指着西边的天道:“回府君,出了城门继续走上百武,找到一条被荆榛塞满的小路,拨开荆榛,便能看到一个狐狸洞了,这钱就藏在洞中的地底下。”

  胡绥绥怕洞穴被路过的人寻到,就用刺人的荆榛打掩护,以为这般就是十分安全的,胡绥绥颈上的刮伤,应当是被荆榛刮伤的。

  裴焱十二分确定这是胡绥绥藏的银子,不胜烦恼,头发丝儿都在烦恼,问:“好端端的,你们为何会进去那狐狸洞?”

  另一个大汉捋髭须回话:“回府君,这说来也是话长嘿嘿。”

  “长话短说。”裴焱心中有未安,不想听啰里啰唆的话。

  “前些时候府君不是说要建馆驿嘛,我们几个除荆榛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狐狸洞。那狐狸洞闻香香的,定是一只母狐狸的洞穴,俺们想着掏几只吃喜的小狐狸来养,害怕母狐狸在,就拿水往里头灌,灌完后就爬进去,没发现有小狐狸,倒是发现地里露出一截做工精致的布子,顺着一挖就挖到了这袋银子。”

  大汉说着自顾傻笑起来。

  裴焱半个月前下过令,将城外的荆榛除了建几座馆驿,供那些途经汉州的商队有地可歇息,半个月前下的令,今日才真正动工。

  换句话说,是他裴焱害得胡绥绥的窝儿被发现,害得胡绥绥的银子被挖出来,要是被那只一涌性,不思量的小狐狸知道了,能不把府衙闹个天翻地覆吗?

  大半年了,觌面之间两人才有点情,这情有转浓的苗头,裴焱不想坏了这个趋势,心生挽回之计,假意难为收了这袋银子,等大汉一走就差人马不停蹄地把银子埋回原地,自己动身去遮胡绥绥的路。

  可惜迟了不只有一步,银子还没运走呢,胡绥绥眼泪婆娑地跑回来了。

  她一头扎进裴焱胸膛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欲恸绝,逗逗落落的嗝也从胸腔里一声一声发出,红肿的双目,看来一路都在哭。

  今早胡绥绥在头顶梳了个高高的牡丹心,现在如墨涂过的牡丹心往里塌下,劈心里插着枯枝与枯叶,像只狞毛狮。

  大汉送来的银子还在脚边,胡绥绥扎进胸膛里,枯枝枯叶皆刺裴焱的喉间,裴焱忍着喉间的痒意,半抱着胡绥绥转了个方向,不让她看见那袋银子,明知故问:“绥绥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与我说说。”

  他心虚,说这话的时候喉咙在发颤。

  “裴、裴裴,有腌臜人拿水灌绥绥的狐狸洞,还挖走了绥绥的银子……裴裴你要帮绥绥找回银子……还要把那些挖走绥绥银子的人送进牢里,呜呜……绥绥要吃了挖绥绥银子人的心。”

  胡绥绥放死放活,舒嘴诉苦,诉的详细,裴焱听得心里发毛,三问自己该怎么办,正想纸包不住火不如说实话,哪知胡绥绥眼尖的就看到了地上的那袋银子。

  裴焱暗叫不好,忽然整个人向后倒了三武。胡绥绥使劲儿推开裴焱,扑到地上去,紧紧抱住那袋银子,道:“啊……是绥绥的银子……怎么会在这儿?”

  裴焱语未悬口,一双踢团圆的眼睛瞪朝他等来,胡绥绥一娇音叱道:“绥绥知道了,怪不得你允绥绥自由出府,还给绥绥银子,原是存了腌臜心来戏弄绥绥,看绥绥的笑话,裴焱你个伪君子!伪君子!”

  话说毕,她变色而起,气势甚汹,如猛虎一样扑向裴焱,双腿控他腰,双手抱他头,启齿咬他颈,好巧不巧,咬的正是前天咬的地方,没一点偏差。

  旧伤上复添新伤,这回流的血更多更鲜,幸运的是胡绥绥没变成狐狸来咬。

  裴焱不迭分辨一句,抹眼之间在原地上疼得倒吸寡气。

  天儿冷,他吸气真的是寡气,气入嘴里牙齿凉,气入鼻里腔儿僵,只道身体经络有些痒。

  胡绥绥猜想裴焱是为了戏弄自己,手里大方给银,嘴上甜甜的允她出府,其实早已差人端了她的狐狸窝和赃物,然后装出一脸关心的模样看她的笑话。

  “我胡绥绥今日要咬死你!”胡绥绥咄咄逼人,牙齿上的力度加大了七分,换了一边颈肉咬。

  在府衙门首闹笑话伤脸皮,裴焱色甚不怿,端盆似的端着胡绥绥往后院里去,又放盆儿似的把她放到床上。

  胡绥绥始终不肯松开牙齿,裴焱不得已蹲下身去说话:“胡绥绥,做人做事给人留点张本,往后才有后路可退。你不听我一句解释就来咬,不怕把牙齿咬断吗?先松开。”

  裴焱循循善诱,胡绥绥火气当头,脑子里空空然什么也听不进去:“解释什么?裴焱你还想胡赖?成婚那日我就知道你是个伪君子,大骗子,大色胚,呜呜……堂堂一府君急色相,新婚夜上对妻子施暴……”

  胡绥绥不把骂人话放酩子里骂,人都咬伤了她还怕多骂这几句不入耳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