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蜜桃味
她怀着好奇, 取出长条形的小木盒,放在掌心。
小木盒还没她的手心大,边缘打磨得很光滑干净, 打开上面精巧的小锁扣, 里面蜷着一片颜色艳丽如火的枫叶。
枫叶微潮, 江采霜凑近细嗅了嗅, 有很清冽的山间草木气息。
只是,他给自己送一片叶子做什么?
江采霜还在鸟腹中找到短短的一张字条,上面用小字写着——
道长近来可安好?寒露已至, 夜间沁凉, 切记添衣进补。
江采霜不自觉地弯起唇, 小声嘀咕,“怎么还特意写字条……”
见背面还有字, 她翻转过来, 发现是一道菜谱。
这道菜叫“金玉羹”, 做法是山药与栗片各片截,以羊汁加料煮[1]……
江采霜喜食羊肉,如今正是栗子柿子成熟,满树硕果的时节。秋燥寒凉,这道生津滋补的菜肴当真是最适合她不过了。
她翻来覆去地看这张字条,嘴边的笑意渐渐攀到眉梢,乌眸染上笑意点点。
江采霜记下菜谱,吩咐客栈伙计照着菜谱买来食材,做这道“金玉羹”。
她回了房间,清了清嗓子,正要给燕安谨回信。
“你在那边一切顺利吗?我已经……”说到这里,江采霜迟疑地抿了抿唇,总觉得说得不好。
她又坐正身子,重新开始说:“战场上危机重重,你要小心才是。”
这么说是不是太生硬了?
方才的语气似乎也有些凝滞,听起来不够完美。
江采霜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重新在脑海中组织语言,尝试给他传信。
可反复尝试了多次,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让她满意的话。
不是嫌自己的话词不达意,就是嫌声音滞涩,说得不够自然。
就在这时,江采霜的视线瞥到一旁的纸条。
忽然福至心灵。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他要写字条给自己了……
分别前那一吻,突然闯入脑海。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时的触感,干净清透的凉意,仿佛冰雪初融在唇畔。
江采霜挠了挠发烫的脸颊,展开一页纸,笔尖蘸取墨汁,趴在桌前认认真真地写回信。
写坏的纸团一张张被丢弃,最后只留下一小张字条:一切安好,盼你平安。
胸中似有千言万语,汇聚出口时,却又觉得百般累赘。
惟愿他能平安归来。
放飞机关鸟之前,江采霜摘了一颗毛栗子,塞进机关鸟窄小的鸟腹中,当作谢礼送还。
燕安谨率军每到一处,都会用小木盒装一枚叶片或是花瓣,有时候是兰草野菊,有时候是蒹葭木莲……江采霜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这些微潮的花叶晒干了,都收集在一起。
两人时常写些短信来往,互赠些小物件。
虽没在信里说过战场上的事,但江采霜从银风那里,听说了不少朝廷与圣天教作战的事迹。
燕安谨治军严明,麾下将士不得破坏百姓稻田,不得抢掠百姓粮食财物,更不能强掳民女……这些军规犯了一条,便会迎来残酷的杖罚。
朝廷围剿圣天教,打了胜仗之后,也并没有对这些农民赶尽杀绝。愿意放弃抵抗,回乡开垦荒田的,还能减免赋税,得到奖赏。
虽捷报频传,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圣天教在民间的威望不容小觑,朝廷目前也只是攻破了几个小的郡县,还没能撼动圣天教势力最强大的地方。
所以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九月下旬,邹真和傅成兰回昆山举办婚事。
昆山是座小城,距青州并不远,乘马车半日就到。江采霜带着银风他们早早地抵达昆山,暗中进行布置。
师姐家里只有她和婆婆弟弟三个人,小院是用篱笆围起来的。
跟其他小院相比,这个院落明显要生机盎然许多。篱笆上爬满了喇叭似的牵牛花,墙里堆着一层又一层的破瓦罐,都栽种着不同的花卉树苗,枝叶扶苏,花团锦簇。
破败的泥瓦房门窗都贴着大红的喜字,堂屋狭窄逼仄,许多附近过来看热闹的百姓都无处下脚,只能站在门外往里看。
一片敲锣打鼓声中,邹真和师姐牵着红绸走来。
邹真原本有些不耐烦,待看到人群中的江采霜,心中的郁色才散去不少。
办完婚事,他就能享齐人之福了。这么一想,这个繁琐的婚事总算不是那么令人生厌了。
按照这边的规矩,师姐傅成兰并没有戴红纱盖头,而是用团扇遮住脸,走入宾客中央。
她在人群中急切地寻找江采霜的位置,最后还是循着邹真的视线,找到了她。
江采霜笑靥灿烂,对她点了点头。
傅成兰悬了一路的心稍稍放下。
邹真却误以为,江采霜在冲他笑,当下便有些心猿意马,忘乎所以。
成亲是大事,许多百姓都过来凑热闹,连篱笆外面都站满了人。
江采霜不着痕迹地来到前面,站在离傅婆婆最近的地方,方便保护她和师姐的弟弟。
而狭小的堂屋内,银风和小虎子改头换面藏在宾客中,还有几个悬镜司使藏在院子里。
热闹的鞭炮声和敲锣打鼓声齐鸣,师姐与邹真各怀心思地拜完了堂。
待繁琐的礼节结束,江采霜高喊一声:“诸位,傅家在程家客栈设了流水席,请街坊友邻们一同庆贺。”
“吃席咯!吃席去咯!”
一听说在客栈摆流水席,宾客们一边感慨着“傅家何时这么大方了”,一边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生怕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不到半刻钟,刚才还满堂欢庆的小院,霎时冷清下来,只剩零星几个人。
江采霜催动灵力,桃木剑在手,突然发难!朝着邹真刺去!
与此同时,人群中传来低喝:“动手!”
银风和小虎子等人同时跳出人群,将伪装成宾客的邪修团团围住。
江采霜的攻击突如其来,邹真慌乱之下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抓来身旁的傅成兰挡在身前。
江采霜暗骂一声混账,桃木剑被迫收住势头。
邹真推开傅成兰,从腰间抽出一条银白色的软鞭,朝着江采霜当头抽了过来。
“还敢偷袭我?贱人!”
邹真一条软鞭挥得虎虎生风,鞭上还钉了细密的针刺,若是被抽到,定然会皮开肉绽。
好在银风已经护着傅婆婆和傅成松退到了角落,不然他们被牵连进来,恐怕性命难保。
江采霜眼神肃然,提气躲开不断挥舞过来的鞭子,同时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丢了出去,“师姐接着!”
这是她提前炼制出的解毒丹,可以解师姐身上的封穴毒。
傅成兰接过药瓶,毫不犹豫地倒出服下。
封闭的气窍被药力冲开,灵气霎时充盈在每一寸经脉,再也不似之前那般虚弱无力,任人宰割。
邹真骂了一句脏话,银蛇鞭转而攻向傅成兰,欲缠住她的腰,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可傅成兰已然恢复修为,岂能任他揉圆搓扁?
她身上的法器虽然都被邹真取走,但头上还留着一只簪子,夹在指尖射了出去。
“锃”的一声——
银簪打在鞭上,打歪了银蛇鞭的方向。
与此同时,江采霜趁势挥出洋洋洒洒的符纸,在堂屋中央燃起了一道火圈,将邹真困在其中。
傅成兰刚刚恢复,不适宜作战,便退到墙角,代替银风保护祖母和弟弟。
银风分出一柄剑拿给她,之后便加入战局,帮江采霜对抗邹真。
火圈限制了邹真的进攻,他一挥动鞭子,炽热的火便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缠了上来,顺着鞭子,直逼他的手臂咽喉!
“该死的!”邹真被烫得大骂出声。
他连忙调动灵力,压制火势。
江采霜和银风一前一后夹击,火符一遇到他们便自发让开,只盯着邹真一个人烧。
邹真应对不及,还要分出心神防备缠上银蛇鞭和脚下的火,不多时便显出力不从心,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肩背也多了几道剑伤。
邹真衣衫被砍得破烂,衣角都被烧得焦黑,他恼羞成怒地骂道:“还不出来!”
黑袍人宛如幽灵一般,倒吊着从门框下飞了进来,扬袖洒出一包黑色的毒粉。
“小心!”傅成兰急忙出声提醒。
这毒粉能通过呼吸和肌肤渗入肌理,寻常的闭气之法根本无用,当初傅成兰便是被这一招所害。
幸好傅成兰提前说过黑袍人的存在,江采霜早早便有防备。
“后退!”
江采霜话音刚落,银风脚下便迅速腾挪,反应极快地退出战圈。
只剩江采霜一人站在毒雾包围下。
黑袍人本就是冲着她去的,而且与她距离更近,就算她想退也根本来不及。
只见江采霜目光清凌,神情不慌不忙。
毒雾扬到跟前时,她快速旋身,同时蓦地一扬袖,袖中飞出一道长长的白绫,霎时展开数丈高。
如同一张瀑布般的水幕,严严实实地拦在江采霜身前,将毒雾尽数遮挡。
白绫触及横梁,在半空中柔软而轻徐地落下,如云似雾,一层层地堆叠。
邹真和黑袍人没想到她能反应这么快,俱是愕然地愣在当场。
等白绫终于落下,二人还没看清江采霜的身形,迎面便是一条气势磅礴的火龙凶狠扑来,张开巨口,将他们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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