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祥锦
奈何颜嫣是个不识货的,从不知晓自己是座移动的矿山。
故而,也无所谓珍惜不珍惜,磕磕碰碰弄坏衣裳是常有的事。
颜嫣对镜梳妆时,外面的世界闹哄哄。
谢砚之轻飘飘一句话落下,如今整座城都笼在一片光彩溢目的灯海中。
这一夜,不论凡人还修士,皆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头晕目眩。
莫名其妙多了场灯会也就罢了,入场游玩还能白领灵石,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差事?
不消片刻,游花灯会领灵石这等好消息便如插上翅膀般传遍全城。
街道上人满为患,精心装扮后的颜嫣与谢砚之并肩而行。
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人气,颜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有这么多人?
谢砚之在灯火阑珊中凝视她的脸,见她眼中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亦不自觉扬起唇角。
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谢砚之难得主动,替颜嫣买了包玫瑰糖。
从前,都是颜嫣缠着他要买这买那。
她什么都想吃,奈何街上好吃的着实太多,吃不完又舍不得丢掉,什么都要拿在手上。
看见新鲜玩意儿,也不考虑自己还有没有手去拿,继续缠着谢砚之去买。
发现自己着实空不出手来拿,又眼巴巴瞅着他:“砚之哥哥,你帮我吃一点好不好呀?这个玫瑰糖可甜啦~”
谢砚之喜洁,怎会轻易去碰别人吃过的东西?
可颜嫣向来胆大妄为,踮起脚尖,仰头将那块糖渡入他口中。
甜丝丝的滋味顺着唇齿渗入四肢百骸。
向来不喜甜的他那一刻在想。
原来,甜竟是这种滋味。
从往事中抽回心神的谢砚之若有所思地看着颜嫣手中的玫瑰糖。
察觉到他的目光,原本一口都不想动的颜嫣把糖片掰碎,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塞,直至再也塞不进了,方才停下。
谢砚之忍不住皱起眉头,从她手中夺过油纸包。
鬼使神差地捻起一块糖含入口中,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他却吃不出一丝甜味来。
那块糖在他口中发涩,涩地他舌根都是苦的。
原来,有些东西只能停留在回忆里。
二人一路无话,继续向前走。
拐过前面那个巷口,便是花灯会与普通街道的交界口。
那里人来人往,花灯尚未挂好。
谢砚之不想让颜嫣发现一切都出自他的手笔,伸手揽住她腰,示意她往回走。
出于本能的恐惧,谢砚之把手伸来的时候,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小半步。
也就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动作,让谢砚之陷入沉默。
他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地看着颜嫣。
颜嫣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做有些不妥,为了将功补过,勉为其难地牵住了他尾指。
谢砚之心情愈发烦闷,面上已隐隐透露出几分愠怒。
识时务者为俊杰,颜嫣手又向上挪了挪,行,那就再多抓一根手指吧,不能更多了。
谢砚之却趁此机会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比她大了足有一圈,握起来毫不费劲,能够完完全全将其包裹住。
颜嫣动了动,想从他掌心抽离。
他握得更紧,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谁都不曾开口说话,就这般手牵着手,静默无言地在街道上游荡。
被谢砚之这般折腾,颜嫣早无先前的喜悦,渐渐地,她发现这个夜一点都不寻常。
街道上明明有这么多人,却半点都不拥挤,过往的行人像是在特意避开她与谢砚之。
某个瞬间,颜嫣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仰头看着谢砚之。
烟火在头顶炸开,瞬间点亮夜空,他的脸笼在一片耀目的光辉中,是从未有人见过的温柔。
可颜嫣一点都不快乐。
她如今再看这些只觉讽刺。
这又算是什么?打一巴掌再赏颗蜜枣
还是说,他以为做错事,稍微给些甜头就能全部抵消掉?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在他心中,她是不是也如同那只猫一样?只需烙上他的印记,连自己的名字都可以摒弃?
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脾气和性格,不是写着他名字的宠物,不是他想杀就杀,想宠就宠。
所以,她不领情。
比起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更需要的是一个解释,一句道歉。
不,道歉也没用,有朝一日,她要让他加倍体验她所遭之苦。
谢砚之看着颜嫣在漫天烟火映衬下也依旧冰冷的目光。
那一霎,他突然明白。
原来,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烟火升空又熄灭,湮于天际,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就像一去不复返的那八年。
.
回到客栈已是深夜。
谢砚之今晚未与颜嫣一同睡。
他抱着断剑无念倚在梧桐树下。
天上浅浅一弯月,冰冷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道不尽的孤寂。
颜嫣正躺在床上发呆。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连睡觉都是种奢求,脑子里乱糟糟的,越是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杂事,心绪乱得越厉害。
谢诀假扮的那只大胖猫一动不动地趴在书案上,眯着眼看了会儿颜嫣,又望了眼窗外披着一身清冷月光的谢砚之,纵身一跃,隐于夜色中。
昨夜落了场雨,木香花被风掀落一地。
直至天亮,谢砚之仍未出现在颜嫣眼前,一切的一切都似昨日那般,唯独他消失不见了。
谢砚之就像凭空失踪了似的,连着好几日都不见人影。
颜嫣也乐得清闲,悠哉悠哉地在客栈中静待谢诀自己找上门来。
入夜后,谢诀果真又顶着那张猫皮来与她交涉。
见到谢诀,颜嫣第一句话便是:“你准备何时让我‘验货’?”她受够了这种行尸走肉般的活法,迫不及待想要改变现状。
谢诀眯着那双碧绿的猫眼,懒洋洋地道:“再过十日就能让你验货。”
说完,微微睁大眼,目光定定望向她:“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离开这里,跟我走一趟。”
听闻此话,颜嫣顿时心生戒备:“你想带我去哪儿?”
她的确不愿意留在谢砚之身边,可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跟着谢诀四处乱跑,她虽有要与谢诀合作的打算,却做不到百分百信任他。
颜嫣的反应全在谢诀预料之中。
他早有准备,拽下一早就系在大胖猫脖颈上的传讯玉简,推给颜嫣:“你不信我,总该信池公子罢?”
颜嫣所不知的是,自那日相遇,谢诀便与池川白暗中勾搭上了。
池川白想让颜嫣脱离谢砚之的魔爪,谢诀想利用颜嫣绞杀谢砚之,二人一拍即合,便有了现在这个计划——以颜嫣为诱饵,设下陷阱来引谢砚之往下跳。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谢砚之对颜嫣“余情未了”的基础上。
于是,便有了这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与考验,如今,谢诀已得到想要的答案,是时候把他们的计划告诉颜嫣了。
他将一切和盘托出。
也就是这时候,颜嫣才知道,原来,想杀谢砚之的远不止她一个。
金陵池家、汝南周家、还有昆吾派、云华门、轩辕宫……可以说,整个修仙界都想除掉谢砚之。
谢诀失踪的这几天,正是在与池川白商讨该拉哪些人来一同设埋伏。
颜嫣也是万万没想到,杀个谢砚之而已,至于弄出这么大的排场?
谢诀闻言,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你一定没听过那场诛魔之战。”
“彼时的谢砚之不过是堪堪元婴后期剑修罢了,却能凭一己之力屠尽三世家四大派中化神期大能。”
至于谢砚之为何专盯化神期大能杀?
理由很简单,化神以下的他懒得杀,化神以上的,又没这个闲工夫跑来围剿一个元婴后期的小娃娃。
也正因那一战,谢砚之正式晋级为修仙界头号危险人物。
口碑更是两极分化。
那段时间里,但凡谁家小孩不听话,爹妈便会用‘再吵,我就把你捆紧了丢魔窟里喂谢砚之’诸如此类的话语来吓唬自家娃娃。
可别说,治小儿夜哭,效果堪称一绝。
然,修仙界毕竟是个以实力为尊的修罗场。
故而,也不乏有拿谢砚之来当正面案例给自家小孩树典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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