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白月光是要火葬场的 第93章

作者:九祥锦 标签: 奇幻魔幻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玄幻仙侠

谢砚之又突然想起, 那日, 他问容郁, 为何要对他这么好?

容郁微微一笑:“即便做不成师徒,老夫也想做你爹。”

容郁语气懒散, 一如既往地不正经,明明是感人肺腑的话语, 却被说得如开玩笑般随意。

他深信不疑。

从此剑不离手, 连睡觉都要放在枕边。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冷冰冰的铁块。

在他看来,剑修惜之如命的剑与屠夫的杀猪刀并无多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也仅仅是, 一个用来杀猪, 一个用来杀人。

屠夫不会刀不离手,剑修会,唯他,是剑修中的异类,杀再多人,再多妖兽,始终无法适应那渗入剑刃的血腥味。

所以,他的剑换得很快。

卷刃了,换;看不顺眼了,换;折断了,更是要换。

从未有一柄剑能在他手中待得超过半年,他杀戮太多,若不换得这么勤,渗入剑种的血腥味能熏得他三日吃不下饭。

唯它不同,在他身边一待便是十年,他甚至还学着别的剑修,翻阅无数典籍,给它取了个名字。

他将那根快要褪色的红绸系在剑柄上,从此,他生命中又多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这柄剑?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明明五日前,容郁还拎着那坛陈年桂花酿来与他庆祝试剑大会上的一举夺魁。

他此生从不饮酒。

酒能惑人心神迷人心智,他需时刻保持清醒,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

可提酒之人是容郁……

那个在他身后守了近百年,笑着说把他当儿子的容郁。

他闭上眼睛,不愿再去回想。

那些触目惊心的回忆半点不受控制,如潮水般滚滚涌来。

他又看见了煞气冲天的魔族大军。

又看见了容郁在弥留之际指证他与魔域相勾结……

其中最有力的证据,竟是那柄他用了十年的凶剑无念,以及,不知何时侵入他体内的那缕魔息。

谢砚之不明白,始终想不明白。

容郁亦师亦友亦父地守了他近百年,竟只是为了亲手将他推入深渊?

他用自己的性命做筹码,究竟是在图谋什么?

没有人相信谢砚之。

又或者说是,没有一个上位者愿意放任他这个威胁继续成长下去。

当然,也不乏有替他惋惜之人。

心心念念想将他调.教出来制衡柳月姬的付星寒便是其中之一。

可柳月姬一心想要谢砚之死,付星寒还能怎么办?他如今的绝望比谢砚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砚之怎还是堕魔了?

为什么他还是什么都阻止不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

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莫非他重来一次,就只是为了看着历史重演?

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这次他一定能有所改变……

不知不觉间,付星寒竟已走到柳月姬书房门前,他尚未来得及施展行动,眼前忽地掠过一抹火红的人影,是柳南歌。

她收到各仙门与世家将要围剿谢砚之的消息,连那身行头都来不及换,便匆匆跑来找柳月姬。

书房外,厚重的木门被柳南歌一脚踹开,她拔剑横在自己白皙的脖颈上,红着眼眶逼视柳月姬。

“你们若真将他逼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柳月姬起身,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恨铁不成钢:“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为一个不听话的男人寻死觅活?”

谢砚之的追杀令是柳月姬颁发出去的。

就在昨日,柳南歌本该欢欢喜喜地嫁给谢砚之做新娘子。

这是柳南歌得知谢砚之被容郁指证与魔域勾结后,跪在柳月姬房外苦苦哀求近六个时辰换来的一句承诺。

那时,柳月姬是这样对她说:“你若有法子让他娶你入赘柳家,我也不是没办法救他。”

是了,以柳月姬如今在修仙界的地位,只要她想,便有一万种法子来保全谢砚之,前提是,他肯折断傲骨,归顺柳家。

于是,便有了昨日那场闹剧。

柳南歌连坑带骗,外加损了数十年修为催动情蛊来逼谢砚之与她成亲,可他还是在最后一刻清醒,弃她而去。

他宁愿被整个修仙界围剿追杀,也不愿与她成亲。

纵是如此,柳南歌仍不愿放弃。

她觉得没关系,情蛊还在,只要他仍活着,她总会得到他。

然而,并非每个人都对谢砚之这么有耐心,经此一事,柳月姬已对谢砚之动了杀心。

不听话的男人留着做什么?

天赋再高又如何?还不是尚未成长起来就被掐断了腰?

所以说啊,在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不要妄想以一己之力去与世家大族抗衡。

十万年才出一个又怎样?没有他,六界照样能正常运转。

躲在门外窥探许久的付星寒见此状,愈发不敢吭声。

他知道,柳月姬已然动了真格,不打算留谢砚之了。

也是,谢砚之此次逃婚,打得可不仅仅是柳南歌的脸,是将她柳月姬、是将整个柳家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柳月姬还如何能容得下他?

付星寒越想越不甘心。

如此一来,他所做一切皆成了无用功,这样下去,他的仇何时能报?又有谁能治得了柳月姬?

不久的将来,他是否又要被柳月姬逼着经历一次“二选一”?

付星寒越想越觉胆战心惊。

领队“讨伐”谢砚之的前一日,付星寒提着食盒来探望被柳月姬软禁的柳南歌。

他一碟一碟端出装在食盒里的点心,语重心长:“爹明日就要带人去围剿那孩子了。”

“你也知道你娘的性子,她向来如此,说一不二,没有人能劝得动她。”

“爹已经尽力了,你是爹的心肝宝贝,爹又怎舍得看你如此伤心?”

“可你娘……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柳南歌边吃点心边抹泪,抽抽噎噎道:“是啊,娘为何要这样对我?”

她不懂,她只是喜欢谢砚之罢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付星寒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她脑袋:“你娘她终归还是疼你的,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让你给那孩子下情蛊,明知会反噬,还……哎,人没套着,倒把我这傻闺女给赔了进去。”

他垂眸看着趴在桌上啜泣的柳南歌,眼神一点点暗下去,目光阴冷潮湿,如诱捕猎物的蛇在嘶嘶吐信,说话语调反倒愈发轻柔。

“忘了他罢,有你娘在的一天,你们二人便绝无可能。”

柳南歌愣了半晌,旋即,半点都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我恨她,我恨她……”

付星寒唇角悄然上扬,动作轻柔地拍打着柳南歌背脊:“傻孩子,她可是你娘啊,你怎能说这种话呢?”

心中却在想:恨吧!恨吧!一起尽情地恨吧!

她才是一切不幸的源头!我的乖女儿,你又怎能不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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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沉入地平线,皓月自东边缓缓升起又落下,天亮了。

倚在枯木上小憩的谢砚之握紧剑,睁开眼。

远远地,似有战鼓声自天之彼岸传来。

谢砚之从未见过这么多修士,乌压压一大片,像遮天蔽日的乌云,自荒野尽头席卷而来。

站在最前列带队的,正是付星寒。

他昨晚一整夜未眠,也正是这一夜,让他想清楚了很多事。

既无法阻止谢砚之堕魔,倒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一举铲除,反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不能让柳南歌被堕魔后的谢砚之打伤。

她若不被谢砚之打伤,柳月姬便不会费尽心思去找龟蛊给她续命,若无龟蛊,颜璃也不会被迫生下颜嫣,也就不会与他生死相隔,含恨而终……

唯一的遗憾也仅仅是,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他中间所做之事通通都成了无用功。

可若能改变这一切,无用功便无用功罢,没什么好纠结的。

除此以外,付星寒之所以又对谢砚之动了杀念,也与始终未能等到当年那个在暗中庇护谢砚之之人有关。

他向来小心谨慎,吃过一次亏,自不会轻易再犯。

他曾有所忌惮,不敢再造次,如今也早已放下心结,只觉,那大抵是个意外。

理清思绪后的付星寒再也无所顾忌,横眉怒视谢砚之,噼里啪啦一通话,便将谢砚之的罪给定了下来。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空洞且乏味的陈词滥调。

谢砚之听了,只觉好笑。

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对与错哪有什么固定的标准?

可若当你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那你便是错。

没什么好解释的。

同时,也没人愿意听他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