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两清红汤
因此,他又?哪里?认识什么京城沈氏,这县令看似说给他听,目光却?一直盯着沈、陈二人。
他那算盘打得倒是精妙,可惜陈澍稚朴,沈诘练达,前?者知道的比孙进还少些,后者嘛,面上笑容含着冷意,改也不改,目光似电。与其说是县令在藉机观察,不如说是沈诘一直在审视着这县令的一言一行,不免教人生畏。
那孙进还在应承着县令的话,呼来喝去?地问下?面那几个官差,沈诘便开口,主动道:“我家确实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也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朝廷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按你所言,你二人来营丘堰,是有因有由,那本?官便要问了,是什么样的因由,能教你深夜来探?又?是什么样的因由,能教你二人站在这大堂之?上,仍恬然相向,分毫不把?本?官,不把?朝廷,不把?这一汪堰水或许会带走的数百数千条人命放在眼?里?!”说着,这县令终于骤然变色,把?惊堂又?狠狠一拍。
这惊堂木的响声比上回还亮,还刺耳,就那一瞬,也在大堂里?回荡,仿佛波浪一样朝堂下?压来,烛火一晃,灰尘一扬,不仅惊得陈澍毛都要炸开了,连那些个偷偷打瞌睡的官差也被惊得一抽气,从昏闷中清醒过来。
“说得好!”沈诘也扬起声量,道,“可惜县令大人这样振聋发聩的教诲,却?是找错了人。我二人方才被你这小衙役押来城中时,就早已同他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们是偶然路过,并非有意来看,自然更不存在什么‘来营丘堰,是有因有由’了。”
“——是么?”县令又?偏过头去?,问那孙进。只?是这回,他面上不再是和煦的笑意了,眼?里?闪着阴光,面上带着恨意。
直把?那孙进也吓了一跳,口不择言地指着沈诘陈澍,冲县令道:“他们那是诡辩,诡辩啊大人!大人明辨……这个人巧舌如簧,这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可若是大人细想便知,她只?一张嘴而已,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些供述都作不得数啊!我抓这二人的时候,可不曾见过什么行囊包袱,也不曾见过什么代步马匹,怎么可能是路过!”
“有理。”县令慢悠悠地又?把?方才砸到桌边的惊堂木收回手侧,道,“犯人沈诘,既站在这大堂之?上,就不要抵赖,若你老实交代,本?官未必不能饶你一回,赏你个全尸,容你妹子安置你下?葬,来世也能好好做人。需知你空口白牙地狡辩,既无实据,也不在理,如此狡辩,不过是平白地浪费时间罢了。”
“沈……我姐说的可都是真话!”陈澍没忍住,抢白道。
沈诘又?拍拍她的后脑勺,以示安抚,而那县令,得了这句话,果然越发得意,语气愈加温和,也不同沈诘说了,迳直转过视线,冲着陈澍笑道:“小姑娘,你也要知晓,本?官的劝解也是句句发自肺腑。此刻替你家姐姐圆谎,看似是帮她,实则是害她。你二人既拿不出证据,又?不肯老实交代,本?官虽然宽宥,可也拿这情况无法,到最后,只?能上刑……”
仿佛生怕陈澍听不清一般,这县令越说越慢,越说越细,末了,拿起那签筒一晃,摇得筒内朱签“哗啦”作响,不免教人生出些许寒意。
但陈澍自然是不懂的,不仅不懂,还好奇地踮起脚,朝那签筒看了看,末了,道:
“什么样的刑呢,你上出来看看?”
沈诘忙伸手一扯,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把?陈澍的后半句堵了回去?。她是知道陈澍言下?之?意的,可大堂上这几个衙役却?是不知的,又?没瞧见方才陈澍扯开那绳索时的利落样子,大抵是错看了陈澍,真把?她当?作面上看起来那样无害的小姑娘,难免面露不忍。
那县令自然也瞧出来手下?差役的心思?,他瞧起来倒无丝毫怜悯,毕竟恐吓不曾得逞,反而教陈澍简单半句话破了功,闹得人心涣散,有些积羞成怒,面上那笑也险些挂不住了,果真拿起签筒里?的令签,阴恻恻来了一句:“可不是本?官要给你们上刑的,实乃你二人冥顽不灵,在这里?东拉西扯。小姑娘,你若想瞧瞧那些刑罚,本?官亦可遂你的愿,来人——”
言语间,他那两
忆桦
个混浊眼?珠转也不转,就紧紧盯着陈澍,看那样子,竟是不管不顾,也要先给陈澍上刑了!
“慢着!”沈诘道,上前?了一步,“事情都还不曾问清楚,县令大人便要上刑?这不是屈打成招,又?是什么呢?”
“是你们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嫌犯,不能自证清白,还在公堂之?上胡搅蛮缠,定要‘瞧瞧这刑罚’,本?官本?性再善,有心宽宥,又?如之?奈何?!”
此话一出,那狐假虎威的孙进也缩了缩脖子,一副吓破了胆的丢人模样。堂上不少原先有怜悯之?心的官差,也挪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面色紧绷,只?是站得更直了。
沈诘却?是一笑,全然不惧,直道:“可我二人并非‘不能自证清白’。我看了半晌,方才明白,你这官做得好生奇怪,方才我才说过我二人是路过营丘堰,另有去?处,可你不闻不问,只?把?我们当?作嫌犯来审。这等昏聩,如何能断案坐堂?”
“大胆!”那县令也被说得怒上心头,自椅上站起,厉声道,“你狡辩就狡辩,竟真敢攀咬本?官?本?官当?官十余载,可从未审过一桩错案假案,今日把?你当?嫌犯,那不过是因为?本?官眼?清目明,瞧出来你二人可疑罢了!”
“从未审过一桩错案假案?恐怕是瞒天过海,不曾被查出过一桩错案假案罢!”
“你若有胆,就来查!看看是本?官的惊堂硬,还是你这无赖之?人的嘴硬!”
“我不查你往日的陈年旧案,只?消查今日这一桩案子,便可见分晓!”
“怎么查?”县令冷笑,“单靠你这以下?犯上的强辩之?词?”
“若我手中有证据,可证实我二人无辜呢?”
“那你就拿出来,给本?官瞧瞧!”
堂上二人,争得是面红耳赤,这话一出,沈诘不再答话,一时只?能听见那县令恨声喊出的最后半句在公堂上,许久方才重归平静。那县官本?就身宽体胖,大腹便便,这一番争执下?来,喘气连连,好生急躁,直缓了好一阵才又?坐回到他那椅中。而沈诘却?笑了,仿佛胸有成竹,只?扬起手来,朝陈澍一挥,缓缓道:
“小澍,把?信拿出来。”
第五十八章
“小澍,把信拿出来。”
顿时,公堂上众人的视线皆落在了陈澍身上,唯有陈澍,“啊”了一声,有些迷茫地转头看向沈诘,见沈诘朝她比划了一圈,才又很快反应过来,伸手从腰间内兜取出一封信来,果然是白绢斜封,原封未动。陈澍一拿出来,都?不需将其抻直,便往沈诘手里递。
“哪里是给我,是给那‘县官大人’。”沈诘笑着扬了扬下?巴。
“噢!”陈澍道,小跑两步,在满公堂道注视下把那封信递了上去,放在县令面前案上,甚至还好心地把那信封往前推了推,才退回堂下?。
那些官差,大抵确实不曾见过在这公堂之?上敢与县令呛声之?人,先是震惊,但?沈洁毕竟周身自?有气度,本就不似凡人,若说她大有来头,因?此有此番胆识,那些人也是信的。可陈澍不同,她五官天生圆润,瞧着烂漫可爱,虽然也是机灵非常,却比沈洁要纯良多了,哪怕身着劲装,也仿佛一副邻家少女的模样。
方才沈洁同那县令如此剑拔弩张,眼?看这些人高马大的官差都?被震得不敢吱声了,可陈澍,看着再纯良可欺,却面不改色,能接下?沈洁的话来,就这样轻松地当着县令的面,顶着他那仍旧喘着的怒气,把信封递了过去。
尤其当这递信一事理应是孙进的份内事时,便显得更?加特殊了。
衙内众人,有几个爱看热闹的,已然转头去瞅孙进的脸色了。
果不其然,这孙进仗着自?己有几分地位,素来在官衙做事就总是作威作福的,今日陈澍这信看似简单地一递,她自?己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却更?是实实在在地又在孙进脸上扇了一耳刮子。奈何那县令本人还被气得满脸愠色,辩不过来,哪里轮得到孙进出气?故而他也只能青着脸,狠狠瞪了陈澍一眼?,明知堂下?差役不少在看他笑话,却仍硬着头皮又上前,把陈澍方才放在案上的信,往县令手中再递了递。
要说孙进此人,果真是趋炎附势,自?作聪明,他只念及自?己在这小小营丘城、小小县衙之?中的脸面,哪里顾堂上案情已然出现了转机。那县令,虽同是沽名钓誉之?徒,脑子却比他清醒多了,眼?里瞧着那封信,并不接过来,而是缓了缓,下?巴一扬,道:
“区区一封信而已,就算是你的狡辩之?词写到了这信上,也不过是写下?来而已,又怎能证实你二人无罪?”
县令的嗓音还带着并未消散的怒意,但?若仔细听?,也能听?出他这话里的犹疑。
不说他这语气,也不说他这神情,只消看他根本不敢接过此信,妄图用话把它堵回去,便知他心里果真是没底。
随着他这句话,堂上诸人确也一应都?看向了沈洁,一时间?,那目光有如实质一般,仿佛把整个公堂也映得越发明亮了,而这偌大的公堂之?上,沈洁站在正正中心,在不知不觉间?真转换了身份一般,连众人看向她,默然等她出言的样子,也颇似她才是这大堂上执掌刑律的人。
“县令大人如此武断,看也不看,便要质疑此信是我作伪造假么??”沈洁话还未说完,那县令又以手撑案,大抵又想?好了辩驳的说辞,而她此刻却不疾不徐了,偏过头,冲着孙进又是一笑,道,“哦,也许县令大人平素繁忙,事务繁多,看见字就头疼,这也是常有的事,不如请这位……县尉大人?烦请你帮县令大人读一读,也教公堂上众人都?听?一听?,辨一辨!”
且说沈诘这话高明,四两拨千斤地把县令那些子颠倒黑白的话堵回去了不说,又吃准了孙进这蠢物?的浮躁性子,果真生生教这县令吃了个闷亏,只能眼?睁睁看着孙进面色从怒到喜,再到得意,从鼻里哼了一声,几乎是把信抢了过来,又单手把信封这么?一抖,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才慢悠悠地把它拆开。
这一通动作,成功把在场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有县令那含着一丝紧张的目光,也有堂下?衙役的那些目光,满是好奇。
只有陈澍,悄悄地凑到沈洁身侧,压低了声音同沈洁咬耳朵:“……可那信的落款不是……岂不是会?暴露沈大人的身份么??”
沈洁微微倾着身子,听?了这句话,嘴角一勾,转过头来,也压低声音,不答反问:
“你不是该叫我姐姐么??”
堂上,那孙进已然抽出信来,开始高声念了。有他那抑扬顿挫到尤显刻意的诵声,这二人之?间?的小话自?然无人听?见。
陈澍站在沈洁的一侧,因?是沈洁也侧过身来看她,两人离得近了,几乎能瞧见沈洁眼?里映出的烈烈烛光,她愣怔一下?,才有些羞恼地瞪着沈洁,道:“……我不是在说笑!”
“莫急。”沈洁无声地笑了,伸手揉了揉陈澍的脑袋,把她面上那丝羞恼搓得越发明艳,才道,“你等着那位县尉念完呗。这信最后的落款,不是——”说着,她话音一顿,笑着看向那堂上脸色越发青黑的县令。
“不是什么??”陈澍追问。
她性子急,这问是脱口而出,但?那信终归是沈诘深夜赶出来的,又是求粮,不过一两句便把事情说清楚了,哪里写得长?因?此不过这片刻时间?,孙进便念到了信末。
这封信,当然正是彼时沈诘在点?苍关衙内通宵达旦赶出来的其中一封,其中内容,不过是叙述了点?苍关的情形,简明扼要地提出借粮之?请。信中措辞,也是句句属实,不曾有丝毫粉饰,只是末尾署名——
“……都?护刘茂。”孙进道。
信越读,此人的面色也是越发惨淡,当着这公堂,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直到他念到信末,念完这个名字,才长久地顿了顿,似乎连发音都?很是艰难。毕竟就算不知远在天边的京城大理右监姓甚名谁,那点?苍关“一关之?主”的刘茂,他总还是识得的。
不仅识得,还知晓刘茂做这都?护虽然不过数载,可其手下?兵马众多,绝非他一个小小县尉,乃至于一个小小县令能招惹的。
何况这营丘堰虽毁,毕竟据点?苍关相隔数座险峰,山岭一隔,书信断绝,点?苍关受灾的消息还不曾传到这深山老林之?中,这些官官吏吏,不论?是出自?无知,还是出自?侥幸,大多都?不曾料到这年久失修的营丘堰一毁,竟酿成如此大的灾难。
堂上明光熠熠,可无人再出声,静得仿佛能听?见信纸被孙进死死攥紧的声响。
良久,那县令方道:“……便是这样一封信,哪怕有署名,也未知此信是否真是刘都?护所写,如何作得证据?”
他本是垂死挣扎般一驳,却听?得陈澍睁大了眼?睛,双手捏袍。她这一说谎话自?己先心虚的性子,沈诘都?来不及拎着她的耳朵提点?她,好在众人也不曾发觉,又是孙进,这会?倒警醒了,凑上前去把县令的话接了。
“大人,这、这信上有印章,不似作伪……”孙进道,他那声音放得再轻,怎奈这公堂一片寂静,此刻他这话,也是如同去锤响鼓,再轻,也落在了众人耳中。
这下?好了,原先是审讯,是争执,再有出其不意的纷争,也在这县令的掌控之?中,可此刻,孙进这看似替县令解围的一句话,却是仿佛无形之?中的一个巴掌,哪怕他确无此意,也是把自?己方才丢的脸面,又一模一样地教县令丢了一回。
那县令还有甚可说的?怒视着孙进,眼?中冒火,似乎恨不得当场把这孙进也一同押了下?去。
一人谄媚,一人嫌恶,那孙进方才还是好端端的一个狗腿子,同这县令你来我往,好不亲热,不过片刻,便自?己讨来了那县令如此欲杀之?而后快的瞪视,陈澍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乐滋滋地踮起?脚看了好一阵,直到沈诘再度开口:
“县令大人应当没什么?可问的了吧?那便换在下?了——不知这堂堂一县的县尉,深更?半夜纠集一帮劳力,去那破了大口的营丘堰,究竟是为何呢?”
——
终于是一夜好眠,沈、陈二人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那县令被杀足了威风,再不敢以犯人来待她们二人,毕竟除却这信是“刘茂”所写之?外,她们来自?点?苍关这一点?,便足以作为二人与此事无关的铁证。不仅证得了她们的清白,那县令这一夜间?,恐怕更?是抓耳挠腮,苦苦思量究竟如何才能应付过去这已然被点?苍关差役知晓的营丘堰一案。
如此,这一夜的忙碌,最终不过押去了一个坑蒙拐骗的惯偷,苦兮兮地在牢里过了一日,无人问津。
她们被安置在城中最好的旅馆中,足足两间?上房,夜里看不分明,今日起?来时,陈澍一摸那窗棂茶案,上面浮着厚厚的一层灰,只怕比那公堂之?上的灰还要厚上三分。
沈诘很快来唤她。二人虽然把信送达了,可沈诘的来意本就不是送信,如今正是紧要时刻,二人为隐身份,这一见面,沈诘一开口,仍是把她叫作妹子。
陈澍应了,默了默,也卖乖地叫了声“姐姐”,惹得沈诘顿住下?楼的脚步,回头看她。
“怎么?叫得这样腻歪。”沈诘笑道。
她问得直率,陈澍却犹豫半晌,才罕见地有些忸怩道:“……既然是姐姐,能不能教我……查案子?”
沈洁怔了怔,失笑道:“教你……这有什么?好学的?”
“我……”陈澍吸了吸鼻子,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皱皱脸,道:“我的剑丢了就是它自?己跑没了我想?找它才下?山来的云慎同我说不能轻易跟人说这回事只能自?己慢慢找但?我想?阿姐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啊?”
第五十九章
陈澍本来就比沈诘矮上那么一截,沈诘一回头?,二?人几乎平视。看着她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字,又急又盼,好一幅恳切的神情,一个疑惑的“啊?”字之后,沈诘便缓缓笑?了。
“怎么说得这样急?”沈诘道,“你慢慢说,说清楚些。”
“我的剑……”
“嗯,这个我听清了,剑丢了,你在找,然后呢?”沈诘拍拍陈澍扶在栏上的手,道,“跟那个云慎又有什么关系?”
陈澍看沈诘一眼,又看楼梯一眼,又抬起头?,眼神闪烁地盯着沈诘被束起的发尾,道:“他劝我不要见人就问……”
“为何?寻找失物最好的办法就是?见?人就问。”
“……因为我的剑是?、是?自己飞走的。”
一旁正好也有人自房间中出来,听了这话,惊疑地往这边瞧了一瞧。沈诘旋即拉着陈澍往下走了两步,把她护在身后,冲着那人一笑?,让出这客栈的半边楼梯来,容那人通过?。
毕竟已近正午,街边不似昨夜,朦胧的日光透过?纸糊的窗洒进走廊,被栏杆挡住,在木制的楼梯上刻下规律的影子,也映出那梯上零星几个被人踩过?又被压倒的粗糙木刺来。偶然有叫卖声穿过?好几条街道,传至这矮得沈诘伸手便能够上天花板的客栈之中,声量忽大忽小,几乎辨不出远近。
陈澍又往下走了一阶,此时安静,能瞧见?那空中不知是?木屑还是?浮灰一样的星星点点,那人走过?后,本是?飘然落下,又因为她这一步,纷纷从那楼梯上飘飘扬扬地升腾起来,落入柔和的天光中,接着化开。
沈诘沉默了半晌,笑?着摇摇头?,手里仍拉着陈澍并未松开,只?是?抬抬下巴,示意她先下了这个楼梯再说。她应了一声,乖觉地被牵着走下楼来。
这客栈毕竟建于?营丘城,除却一些剑走偏锋的客商偶尔造访,这店中的客房常年空荡荡的,平素大多靠吃食来维持生计。因此,楼下的客堂里倒不比楼上清冷,又是?在餐时,一排排的木桌周围挤了不少客人,眼看着那店小二?,口?中唱着点菜的菜名,一手端着清理好的残羹剩饭,一手把厚实的布甩上肩头?,灵活地从好几桌的间隙中钻过?去,往后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