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两清红汤
云慎在这里?住了几日,虽然他?本人并不?张扬,但?无奈这城里?自有一股风气在,那恶人谷谷主觉得他?有趣,接连几日都?把?他?挂在嘴边,于是,就这不?过几日的时间,恶人谷来了个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的事,整个昉城都?传开了。
甚至比那云慎要?他?散播的消息传得还快。
那恶人谷谷主,原来是叫萧忠,也不?知是怎么爬到如今这个土皇帝一般“万人”之上的位置的,怕也是个只靠蛮力的主。虽然行事格外天真残忍,乍一看,也许会误以为他?故作愚钝,但?只需仔细瞧两日,便能看出此人确实?不?擅心计,为人老实?。
此人,如此无甚心计,可又尤其捉摸不?透,还是因为其本性残忍,远超凡人。
就好似那被豺狼养了数年的幼童,再回到这人世间,却仍不?能融入,不?懂世故,更不?明白人心,薄情寡义,乐于以杀烧抢掠作消遣。于是,莫说是这样的一个头领,在这以昉城为中心的,整个“桃源”一般的淯北一带,凡是会武的,在这里?混得开的,也都?似是自小被灌输了这样的观念,如这萧忠一般,时日一久,这城里?虽然远观起来欣欣向荣,可一进城便能看见各处纷乱争端,老无所依,幼无所养,宛如那最原始的、甚至不?能称之为人世的世间一般。
就在这样的城里?,来了个书生?,又受萧忠的青眼?,自然惹人注目。
当然,带云慎来昉城的那个女子,多少也在这其中起了些许推波助澜的作用。
此人名为魏勉,此前便已经失了萧忠的看重?,被派至密阳坡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日云慎造访密阳坡,于她看来,本以为是一块回城,重?归权力中心的敲门砖,因此虽不?信云慎的话,也不?屑于云慎的利诱或是威胁,但?仍旧带着他?来了昉城,所图,不?过就是回来了就不?再被派出去?。不?曾想这云慎确实?是块敲门砖,但?是萧忠收了“砖”,甚至还格外好心地把?这“砖”收留了,转手一道,就拍在了这魏勉的脑门上。
想也知道,以这萧忠的脾气,哪里?有什么赏?这也正是那魏勉在堂上怒视云慎的原因——
不?消两日,云慎便听闻这魏勉,虽然确实?如愿以偿,不?再被派至密阳坡了,却也被萧忠叫去?,以赏她的名义,用烫得通红的烙铁,在此人的手上径直烙去?了那代表谷中尊崇的印记。
云慎再寻机找上门时,此人伤还未愈,手上还缠着纱布,一见是他?,眼?里?的憎恶登时迸发出来,像是恨不?得食他?的肉,剥他?的皮,加上她本就面?目可怖,于是越发教人不?敢直视了。
但?云慎却恍若全然不?曾察觉一般,迳直走进她那院内,回头,似是才发觉她还站在门口,才温和一笑,道:“此来不?过是谈些小事,尊驾不?必这样郑重?。”
这魏勉眼?里?都?要?射出毒针了,哪里?是郑重??但?云慎既这样说了,她也不?可能在萧忠的眼?皮子底下把?他?最近上心的玩物弄坏了,便也只好哼了一声,权作应了,把?院门大力一阖,走进廊中,也不?顾身后的云慎能不?能跟上,口中道:“——不?知阁下来寻我这个‘败寇’,所谓何事?”
“哪里?。”云慎道,不?动声色地抬眼?,打量了一眼?这空荡荡的院中,似是在确认此处无人,方笑道,“你下那一碗的毒,我可都?喝了一干二净,谁是‘成王’,谁又是‘败寇’,还不?一定?呢。”
闻言,那魏勉脚步一顿,伸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转瞬之间,一转身,猛地抵在了云慎的颈间——
然云慎面?色仍不?曾改,只是给她面?子一般,敛了敛眼?睑。
“酸儒,你别以为你能在这谷中逍遥多久!”她厉声道,“特地来奚落我一趟——你以为萧忠是什么样的性子?最是反覆无常!哪天他?心情不?爽利,命人把?你剁了,到时候,你求救都?不?知道求谁!”
“所以,你也觉得这萧忠性子不?定?,不?似是能出此谋算之人?”云慎打断她,道。
匕首就横在他?的下巴往下,不?过半寸的地方,泛着寒光,抵着那喉结,俨然一副下一瞬就要?把?他?的喉头割开的的模样。但?云慎却丝毫不?惧,不?仅不?惧,还坦然地看着那魏勉,甚至微微抬起下巴,险些要?刮上那匕首的刀刃,以此,颇有些不?顾性命地提醒那魏勉答话。
哪怕在密阳坡待了数年,手里?有不?少冤魂,但?这魏勉恐怕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形,一时说不?上来话,回过神时,把?些微卸了力的匕首又堵了回去?,道:“我可不?知道你在说着什么——”
“哪句话不?曾听懂?你那毒,我确实?全喝了,只不?过在下不?才,确实?百毒不?侵。你也放心,我又不?会向萧忠说你随手下毒之事,既然不?曾中毒,又怎么能控告你呢?”云慎道,轻巧地抬起手,不?费丝毫力气地把?那匕首一点点地慢慢拨开,“至于我方才所问之事,你心里?应当是有数的,不?是么?那点苍关大水,当时你是不?知情,但?这几日西边有消息传来,你也应当能猜出其中一二了。这样缜密的布局,若说为了灭一人之口要?淹整座城,确实?是萧忠的行事,但?要?说为了隐瞒一人之死,为了掩盖其身上的印记去?淹整座城……他?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脑子。”
“我有什么数?!”魏勉反应过来,大怒,“妄自猜疑主上可是重?罪!你别以为你随意攀诬,我真不?敢动你——”
“你这院中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就不?必这样动怒了。免得不?曾有隔墙之耳,却自己把?话捅破到西天去?了,是不?是?”云慎笑了,诚心劝道,“我见那日我只随口提了临波府的暗桩,你就这样动怒,等到了昉城,又在萧忠面?前格外谨慎谄媚,应当是个钻营之人吧?”
他?顿了顿,直视着魏勉抽动的眼?角,又道:
“既是钻营之人,那点苍关有个比狱中的暗桩还要?慎重?,还要?擅权的,自从马匪被捉之后就做主报信去?千里?之外的临波府,在你们谷中的地位应当不?低吧?这么有权势的人,又同是暗桩……你当真不?曾查探过么?”
第七十八章
“这?么?有权势的人,又同是暗桩……你当真不曾查探过么??”
庭院里当真一个人也不曾有,二人不说话,便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些许或是花香,或是廊下木材香气,又或是早晨泥土香气的味道,若有若无,萦绕在这?几尺见方的小庭院之中,慢慢消散。
那魏勉沉默了一会,竟真的把匕首收了回去,只?是仍不答话,带着云慎往屋内走。云慎见了,自是了然,知晓这?人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已经软化了,只?一笑,默不作声地同她一起走过长廊,跨进那房间之中。
这?房间果真也如同密阳坡的密室一般,满是药柜与兵器,一看便不是待客的地方。哪怕是白昼,这?灯火也太少了,连烛台也只?瞧见了一只?,只?开了面朝阴面的几扇窗,两三道微弱的,不能穿透这?屋中灰尘的光线打进来,甫一进入屋内,便恍若那落水的墨一般,尽数化开了,只拢得住那床边的一道木案。案上写了几张字,细看,既不是书信,也不是什么?大字,而是一张一张的药方子。
云慎在窗边站定,只?瞟了一眼,便挪开视线。
此时,才听见那魏勉关?上房门,幽幽道:“没想到……我那日随口说的话,竟是说中了。”
“尊驾说过的话不少呢。”见他岔开话题,似是想占据主动,云慎也不气,顺从地问,“不知这?说的是哪句?”
“——你?此来,究竟是来投诚的,还是来刺探的?”
房门关?了,于是这?一句问话也仿佛很是重一样?,沉淀在这?屋内,闷得那飞灰也不再流动了。云慎一只?手?扶着那阳光下的桌案,手?指敲了敲,才道:
“我若说是两者皆有,你?信么??”
“呵。”魏勉轻嗤了一声,道,“你?这?样?能言善辩,鬼话连篇,你?说什么?,我本来也不会信的。”
“那不就?成了。”云慎道,也不以为意,又把此前的话头接了下来,轻声劝道,“不管我是投诚,还是刺探,总之不是冲着你?而来——尊驾如今在谷中这?处境,恐怕也不至于需要担心?有人刺探,更不会以为会有人来投诚了吧?”
魏勉懒洋洋地走进来,坐回?自己的桌前,抬眼看向云慎。
“你?们?这?些腐儒,求人也都这?样?狗眼看人低么??”她?慢吞吞地问,虽然盯着云慎,手?里却不曾停顿,用那只?还完好的手?缓缓剥开包好的创口。
白?布一圈一圈地散开,慢慢地染上狰狞血色,痕迹新鲜,几乎能想像出那血液才从伤口渗出,一层一层地往外沁染的样?子。最后?一层白?布落下,只?见那原本苍白?的皮肤被破开,当中横了一道如此可怖的疤,其中还有并未完全痊愈的,透过那密密麻麻的褐色疤痕,能看见或外翻,或破开的血肉,甚至,若是细看,还能分?辨出其中些许星星点?点?的褐色并非是新生的血痂——
而是前日,被那萧忠亲手?用烙铁烤焦的焦肉!
那萧忠,果真是行事“干净利落”。这?样?疮痍遍布的手?,入目看来,连哪里是肉,哪里是痂都分?不清,又哪里能见到昨日那恶人谷印记的痕迹?
云慎微微低头,看了那手?一眼,却似全然不惧,而是很平和地叹了口气,道:“这?话虽难听些,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尊驾再不信我,为表诚意,这?些实话,我也是要说的……我此次前来,自然也不是为了换个地方,寻一场架吵,你?说是不是?”
“那我也还是那句话。”魏勉道,“我并不知晓什么?点?苍关?的暗桩——”
“是‘不知晓其人是谁’,还是‘不知晓有这?个暗桩’?”云慎用手?指随性地敲了敲木桌,道,“这?区别可就?大了。”
魏勉也盯着他,忽地一笑,又抬手?,从桌中拿出些许药粉,单手?拧开管子,慢条斯理地开始上药了,方道:
“——我若说是两者皆有,你?信么??”
这?句话,便是拿云慎自己的话来堵他,饶是云慎也不免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摇摇头,道:“……那便是说,此人不仅在点?苍关?中消息灵通,在恶人谷中也地位非凡,更重要的一点?,他的身份,极其密不透风,到了你?连一点?风声都不曾听见?”
此番,魏勉不答话了,许是此话说得太直白?,不敢作答,她?就?这?样?徐徐上着药,连头也不抬,等到她?终于用药匙抹好了最后?一个角落,直起身来,伸手?去拿方才松开来的裹帘。云慎看在眼里,也不急,也不恼,很是有礼地开口,道:“我帮你?拿?”
魏勉看他一眼,突地咧开嘴笑了,又露出她?那一排野兽一般的尖牙来,道:“你?当真是百毒不侵,是不是?在我这?房中,居然也敢随意走动,甚至还反客为主,要帮我做事了?”
“早同你?说了,我此番来,不是来生事的。”云慎也笑,只?是笑得眼含厉色,把手?收进袖中,半靠在窗边。
“生不生事,可由不得你?……”魏勉道,她?这?句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紧接着,等她?把那血淋淋的手?举起来,对着整间屋里少有的阳光一抬,细细端详,她?那言下之意便分?明了,“我也同你?说过,萧忠此人,善变得很。你?别以为几句话就?当真能把他的心?思抓住,揣摩透了。这?数年,他每隔些时日,总能找到新的乐子,别说是人了,是猪,是猴,都不是罕有的事。可那一段日子过了,一有不快,要泄愤时,这?些人也正是他那个脑子里最快能想起来的,哪怕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他都能——”
“那若是不曾有‘不快’呢?”云慎挑眉。
“那恐怕就?更惨了。”魏勉把手?指一动,细细看着那手?上的伤口,似是要把这?伤的模样?死死刻在脑海之中,一字一句地道,“若萧忠找你?麻烦,还能得个痛快,可若是他不找,那就?是这?谷中的诸人——譬如我一样?的人——来找你?麻烦。届时,可就?不是一杯毒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云慎道,“那确实教人胆寒。”一面说,一面点?点?头,话中虽然说着“胆寒”,但一看他那闲适自在的神情,便知他分?明丝毫也不曾感到胆怯。
果然,魏勉转头一看,喷了喷鼻息,只?道:“此刻我只?这?么?说,你?自然是不信的——”
“不,我是信的。”云慎却道,抬眼去看那窗外的天光,发?觉从这?窗口望去,正是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也怪不得这?阳光分?外暗淡了,“只?不过,我自有谋划,只?等一个契机罢了,并不担心?这?些。”
此话一出,那魏勉才又分?出目光来,这?回?是盯着云慎,上下打量,目光讶然,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
“——谋划什么??萧忠此人,只?要是出于常理的计策,在他身上都不管用,哪怕你?那日说得再天花乱坠,把他哄得再心?花怒放,出了那阁楼,他转眼就?抛到脑后?去了,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么?——”
“我等的,自然不是萧忠——”云慎道,仿佛想到了什么?温暖的事情,连他那完美的笑意也晃了晃,似乎染上了光晕,“营丘城那个暗桩,这?你?总应当知晓了?这?几日,他恐怕也不曾有音讯传来吧?”
“我的确知晓。”魏勉道,终于把手?收回?来,并非像云慎所猜那样?换了新的裹带,而是又拾起那上面印着无数血痕的旧裹带,道,“此人可不是一般人,你?若是这?样?等,恐怕等你?骨灰扬了,也不一定等到你?想要的。”
云慎轻笑一声,视线仍旧停留在窗外。
这?个方向,面朝那淯水,虽然不近河岸,不能闻见那江水的潮气,却隐约能在昉城众多暗色的楼阁之后?瞧见那绵延的山脉,正是点?苍关?的方向。
“这?人再怎么?不凡,陈澍要他三更死,阎王也不敢留他至五更。”
——
不出一日,那音讯果真来了。
不过云慎这?回?却是猜错了。他在这?恶人谷中的地位,还仅限于萧忠想起来他的时候,于是萧忠派人来寻他时,他也只?当沈诘神通广大,不过几日就?把营丘城查清了,还顺带说动周边城镇,执着御令有所动作了。
因此,当他再度进入萧忠那个小阁楼,看见萧忠不曾同他说话,反而在细细看着手?上一张大字时,还是愣了一愣。这?大字仿佛一份书帖一般,远远看去,也能看清其上字体,一笔一划,都自带风骨,不难看出执笔人的笔下功夫。
云慎这?一愣,又很快回?过神来,以为萧忠不过是在把玩什么?帖子,不曾去细看那张大字,只?是开口相询。
谁料萧忠冲他一招手?,又把那大字摊开来,冲他一扬——
纸上的字写得确实分?外漂亮,哪怕是挑剔如云慎,也不由地在心?头赞了一声好,但他这?声赞还不曾到心?头,那心?又旋即被虚空中的大手?一抓,捏出了又惊又涩的莫名情绪。
这?竟正是陈澍拜托人分?散至各处的悬赏令!
其上写明了剑的模样?,只?漏了几处细节不曾说明,偏偏也正好提到了剑锋上的那末赤色,也怪不得萧忠把他唤来了——有此悬赏令作证,阴差阳错地,萧忠倒是真信了他,且还对这?“为人驱使”的报酬起了兴致。
耳边萧忠的话还在滔滔不绝。
但云慎一时半会却不曾听进去,哪怕他筹谋许久,终于迈出那计划的第一步,打进这?恶人谷,哪怕这?萧忠脾气乖戾,若发?觉他的心?不在焉,定会发?怒。
他只?是盯着那大字,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不是陈澍的字迹。
第七十九章
其实陈澍下山以来,混迹于这群许多都大字不识的?武人?之中,根本就不曾有机会写什么字,连那日李畴见陈澍的?字,都是头?一回,因此才会感到讶异,进而挑挑拣拣,这也是他主动揽活的原因。
既如此,云慎自然也应从未见过她的字。
但此刻,他看着这陌生的?大字,却好似只一眼便认出来了这并非出自陈澍,哪怕面上仍自持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但那目光里仍旧闪着什么,似是不悦,又似是感触,这样?陌生的?情?绪,如同完美玉器上的?一道裂缝一般,仿佛只消再敲一下,便能让他这面上的从容轰然崩塌。
云慎眨眨眼,俯首坐下,手指慢慢地握上那个精致木椅上的花纹,皮肤与其上的?凹凸处相贴合,缓慢而坚定地摩挲,以至于那指腹都被尖锐的棱角压得变了型,光瞧着都觉得痛。
借此,他也终于缓和了呼吸,再睁眼时,只听上面那萧忠的?话竟还未说完。
“……我之前好像也听闻此人?有一手好功夫,但是那些?毕竟是风传,难免有夸大其词之嫌,可前几日,点苍关那边真来信说了,此人?虽不带剑,那拳脚,甚至比凡人?的?利剑还要来得勇猛,光是水淹点苍关那日,她就用?一把凡铁,把那个点苍关的?城墙给劈开了!”萧忠说到兴头?上,甚至把手里的?纸丢到了一旁,走下来,到云慎的?面前,两只手仿佛举着什么重物?一样?,微微倾身,朝他比划,“那可是点苍关的?墙——那破墙,我上回派其他人?去试过,硬得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寻常利器根本不能在这上面留下什么印迹,而她居然能在那么险急的?情?况下径直把墙破开,可见并非那些?凡夫俗子,真是个极有趣的?人?物?!”
云慎就坐在那椅子上,默默地等着萧忠说完,二人?之中,似乎没有一人?意识到此刻站着的?是整个淯北的?主人?萧忠,端坐着,看着他有些?滑稽地比手画脚的?云慎,却只是一个白衣书生。
“她确实不是凡夫俗子。”云慎缓缓道,也不曾追问那点苍关的?“来信”,像是只是随口附和,神情?温和。
萧忠似乎才发觉面前的?人?是云慎一样?,猛地又凑近了一些?,眼睛如鹰一般,盯着他,露出?一个诡谲的?笑来:“我记得……对?,我记得你前几日来我阁中,头?一句便说是为了她?你同她相识么?”
“这问便是明知故问了。”云慎笑了一声,反问,“我若是与她不相识,为何我为了她还要辛苦涉险,来这恶人?谷呢?为何我能先于这悬赏的?大字便能知晓她是丢了剑,要寻剑呢?”
一连两个问句,若不是云慎本人?语气本就温柔,这问得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了,然而萧忠却无丝毫恼怒,歪着头?,方才比划的?手还张牙舞爪地张着,就这样?僵住一般认真思?索了半晌,道:“有道理?。你一定很爱她吧?”
也许是这一句话有些?太跳脱,太没头?没尾了,云慎那自如的?神情?也是一怔。
“……看尊驾说的?是怎样?的?爱欲了。”一时的?怔忡,他并未直言,而是选择了把话头?扔回去。
果?不其然,那萧忠又开始仔细思?量起来。
“唔,至少不能是我院子里那些?兵器,又或是我最爱吃的?鹿肉那样?,为了鹿肉,我必定是不可能跋山涉水,去那点苍关会会这破烂朝廷的?官兵的?——”他说着说着,抬头?一瞟,又欢喜起来,在这阁中咧着嘴转了一圈,道,“——就好似这阁楼,是也不是?!为了建这顶漂亮阁楼,我可饶了好些?人?的?命呢!人?就在面前,却要听着她吱吱哇哇,而不能把她碎尸万段,那真是很难捱——对?了,是谁来着……”
眼看他越说越偏,云慎呼出?一口气,出?言,把那话头?又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