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两清红汤
可云慎却不曾出声,甚至不曾躲避这可怖的刀尖,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陈澍,似乎有什么未竟的话要脱口而出,只是又克制住了。
陈澍同他对视时,为这目光所震,一愣,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恨不得自己?原先再多学一些,能辨别这眼神中所包含的含义,而不是像此刻一样,怔怔地在?众人?中和云慎对视,眼看着他那?神情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根本读不出什么来——
这片刻的对视中,陈澍不自觉地一动身,要朝着云慎那?方向迈步,然而她的步还?不曾迈出去,便见那?挟持着云慎的人?把刀一别,活活用刀背把云慎的下巴给扛起来,也?因而切断了二人?相接的目光。
一旁那?“钟孝”甚至还?在?求救着,放在?这样的场景,甚至称得上有些煞风景了——
陈澍直着背,默然把脚步收了回?来,回?神怒视那?光头,道:“你又要做甚,不如明白说了,别平白拿这些无辜的人?作筏子!”
“好!有气魄!”那?光头抚掌大笑,道,“可惜今日你是在?恶人?谷,不然我还?真?要被你这通‘正道’给绕进去了——世间事,无不是能者居之,你既无法护得身边人?周全?,又怎么敢来闯我们恶人?谷呢?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你!”陈澍目眦欲裂,又上前几?步,拿手指着那?光头,想骂些什么,但又投鼠忌器,何况她本就不擅言辞,一时间竟找不出该怎么骂的话了,举着的手指了又指,最终只能泄愤似地一甩,收了回?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甫下山,被一个区区小贩为难的那?日,只恨声道,
“你不必这样拿歪理驳我!是非曲直,我自己?心中有杆秤,就不必你来分辨清楚了!我只问你,这样倾巢而出,费这么多人?马,总不至于?是为了奚落我一番吧?不如干脆些,告诉我,你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那?光头越发得意,甚至又慢悠悠地坐回?了堂上的座位上,冷声道:“为的什么?当然是为了救你于?迷途,这世事倒悬,那?些武林人?士、官差,甚至是朝廷的兵马,无一不想染指这昉城……这昉城每一个牲口,每一处砖瓦,都是我恶人?谷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本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竟然有人?想要闯进我辈辛苦经营几?世的地盘,要把那?些什么世俗礼教强加于?我等,破坏我等无拘无束的日子,你说这在?不在?理?你说我等该不该反击?!”
“……要我帮你们去迫害那?些为生民奔走的好人??”陈澍“呸”了一声,道,“你休想!”
“我已然想了。”那?光头一顿,伸出手一招,于?是陈澍猛然回?头,看见那?二人?被粗暴地押了下去,她心里一悚,真?正没?了底,再回?头时,便听见这人?接着道,“不仅想了,我手中还?有两条命来容许我慢慢想,你呢?”
“你!”
“我劝你也?好好想想吧,人?命可只有一回?。”光头冲她一笑,接着,从她身侧走出这小阁楼,也?扬长?而去。
第九十二章
那几个劫持云慎与“钟孝”的人,拉着?他?们走出了小阁楼,一出陈澍的视线,便急忙把?手中武器放下来,躬下身,恭敬地连连告罪。
而那“钟孝”,面?上还带着方才挣扎时落出来的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此刻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嬉皮笑脸地?摆摆手,只?这一个动作,那些混混便噤了声,一口?大气也不敢喘地?下去了。
二人拾阶而下,慢悠悠地?走到底层,也正是这小阁楼连接那一汪清澈池水的一层。云慎默然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那“钟孝”则是时不时回头,直到等到那在顶楼扬长而去的光头也跟着?下到底层来,拐进同他们一个方向的廊下,同?样融入黑暗之中。
那光头走近了,也半跪下行礼,道:“主上。”
“她可信了?”“钟孝”,或者应当说?是萧忠,兴致勃勃地?问。
听了这话,云慎不知望着?虚空中何处的眼神终于凝实,一同?望向那前来禀报的光头。萧忠用眼角觑他?一眼,心下有了成算,也哼笑一声,转身看向那光头,催道:“有话说?话,不必担心这书生?——这出戏,本就是他?编排的。”
“……她信了。”那光头道,似乎也是为云慎的城府所?惊,没忍住抬头,打量了他?一眼。
然而这一片暗色之中,又能打量出什么?只?能瞧见云慎那瘦长的身影,长发被简单束起,姿态端正,棱角并不分明,只?是因为细瘦而显得笔直。
一副拘谨沉稳的书生?样,同?那堂中所?见,没有什么分别。
云慎自是并未注意到此人的神情,这三个字一出,他?便敛了眼睑,那本就深邃的眸子里更是黑得仿佛比夜空还平静。他?只?浅浅地?呼出了一口?气,情态自如,并未有其他?反应,问:“还有呢?”
“什么还有?”那光头茫然问。
“你?走出来的时候,她的情绪怎样?”云慎问。
“很生?气?”光头约是全然不曾注意,这一问,愣了半晌,才又答,“只?是呆在原地?,我走的时候,这姑娘一直瞪着?我。”
“那你?们最?好传话给跟着?她的人,小心伺候着?。”云慎终于扯出点笑意来,低声道,“别到时候外?头的兵马还没打进来,她就先把?这谷内毁了个七七八八——她生?起气来,可不是你?们凡人能消受的。”
那光头又是一怔,大抵是觉得云慎危言耸听,哪怕在阴影中,那眼神也非常明显地?往萧忠这一侧飘了飘,分明是要瞧萧忠的眼色才敢回话。但萧忠此时却?一眼也没瞧他?,只?瘪着?嘴,盯着?云慎,饶有兴致地?点点头,末了,似乎才恍然发觉那光头正在等着?他?示下。
“好生?伺候着?吧!”萧忠也道,却?不是担心云慎所?提的问题,而是语焉不详地?说?了句,“危在担夕,也没个数,能早一刻招揽她,那还是早一刻为妙。”
光头听了,沉默地?一拱手,正要撤出这座小阁楼,便见那上方有火光打下,三人俱是一静,在阴影中,默默地?看着?陈澍从楼上走下。
这里本是极隐蔽的廊下,又是深夜,没了灯火,根本瞧不见其中的人影,可不知为何,三人仍是屏住了呼吸,看着?陈澍举着?那明灭的烛火,脸色紧绷地?随着?指引的人走下小阁楼。
云慎的手指终于又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衣袖,仿佛是在克制着?什么,但他?那神情被黑暗所?淹没,分明一点也不需要克制。萧忠看到一半,便分出视线来瞧云慎究竟是何反应,果真什么也没瞧到,只?是他?反而越发起了兴致,低声问:“我看这妮子心里头分明是有你?的,方才被捉,我喊了那么多声,她瞧也不瞧,只?顾着?看你?,你?同?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
“她还没走。”云慎淡然道。
“不正是没走,才要问的么?”萧忠说?,那眼中所?放的光,几乎像一道利刃一样刺来,“你?就算满腹的坏水,看着?她的背影,总也能说?回真心话吧?”
“……我同?阁下,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你?觉得我会信么?”萧忠一笑,伸手一拽云慎,几乎把?他?推到不被这外?廊所?挡住的月光之下,低声问,“来,看着?她,想像一下她终于明白是你?给她设下的局,让她泥足深陷……她伤心地?看着?你?……”
云慎那神色终于一动,不过不是生?气,大抵也不是如萧忠所?愿的脆弱,而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坚定,反倒因这句话而更下了决心似的,凛声道:“——说?明阁下还不够了解她。陈澍此人,天?性不受拘束,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住她,物件没有,感情自然也没有……不然,我也不会受累大费周章,设此局。”
言语间,陈澍正下到最?后一级台阶,从众人的面?前走过。他?们的确不必担心被发觉,尤其是陈澍,这从廊前过时,她连眼神都不曾分给这临近池塘的曲廊一眼。
其实月光迢迢,虽然并不明亮,但这澹澹的水波也照映着?那微光,最?终落在三人的脚边,仿佛那池中湿意氤氲而上,打湿了云慎的一角衣袍一般。
若陈澍转头一看,是能瞧见那被萧忠推至池边的那个身影,也定能辨认出这身影是她最?熟悉的人之一。
但她没有。原先兴奋地?左顾右盼的性子终究沉静了一回,却?是在这样的时刻。
那被高高束起的长发,有如一阵风,随着?她的脚步一掠而过,遮住了月光,也遮住了廊下三人尔虞我诈的心思。
云慎话音落下,俄顷,那萧忠默不作声地?松了手,似是触动,又似是单纯腻了,转头扬起手一甩,拍在那光头后脑勺上,呵斥道:“在等什么,还不快滚?”
那光头自是千恩万谢地?走了。等他?再往寨中忙碌之处行去,和陈澍一样走远了,二人才又从这廊下走出。
此二人中,萧忠自不必多说?,云慎呢,既然来过不止一次,更别提还有那份图,更是把?这恶人谷的布局牢记于心,于是抬脚便往那兵士操练的一旁,也就是他?的厢房走去。
谁料只?走了半步,便听见后面?有人幽幽发问:
“——你?是如何得知外?面?有兵马要打来的?”
此刻,那些仆役下属都被萧忠打发了,他?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暴戾更是不遮掩地?侵袭而来,有如乌云变脸,那嗓音虽然克制,但正是这样轻柔的声音,才越发显出了此时萧忠的心思深沉。
似他?这样的人,天?生?坏种,又身居高位,多年以来为所?欲为,若是没什么图谋也就罢了,随性打杀下人都是常事,若是有了图谋,刻意地?压制着?情绪,那便更是危险——
譬如这几日听从云慎设局引陈澍入谷,又譬如此刻神情莫辨地?开口?询问云慎。
他?大抵是在那些喽啰走后,又回想了一番片刻前三人的交谈,终于察觉到了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意味。
云慎的脚步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先是看了眼陈澍早已消失的方向,才把?视线收回来,不答反问:
“阁下又是如何知晓你?恶人谷‘危在旦夕’的呢?”
“……你?说?呢?”萧忠看着?他?,面?上笑意愈发明显,也愈发危险,“这几日来昉城的劳什子正道人士越来越多,打着?寻剑的名?头,可这宝剑的消息,旁人不知,你?我是知道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哪里来的这么多听信风言风语的蠢货?不管其究竟意欲何为,我若是再不察觉到什么,那岂不是跟他?们一样蠢了,是也不是?”
云慎一愣,笑出了声。
这一笑,似乎远端来来往往正忙活的恶人谷中人也闻声看来,不知是凑热闹,还是顾忌萧忠安危,有心看顾一二,总之那数道目光在深夜中也有如实质,只?云慎似乎不曾察觉一般,根本不为所?动,又往回走了半步,走近萧忠,二人面?对面?地?注视着?。
“尊驾说?得有理。”他?道,“不过我却?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而是自从我从那囚犯的尸体上看见贵派的印记,我就知晓,这一日迟早会来临——不然我区区一介书生?,你?堂堂半个土皇帝,为何对我如此言听计从,为何又在这样的时刻,夙夜将?陈澍引入恶人谷中?恐怕不是玩心大,这样简单的原因吧……你?说?呢?”
说?罢,他?又是一笑,那言语间寸步不让的态度,明晃晃地?摆在了萧忠面?前。别提是萧忠本人了,连不远处那几个等着?二人谈完的混混,也好似嗅到了什么不对,上前几步,只?是又被萧忠伸手一扬,拦在了原地?。
“就算那印记被人发觉了,就算那些人察觉到这点苍关洪水与这囚犯有关,他?们也不知是——”萧忠压低声音道。
“那是从前,这几日如此多的武林人士进了昉城,就算你?严加查验,肯定也有些许个漏网之鱼,而昉城里那恶人谷的印记可不算少……尊驾觉得呢?”
黑夜中,云慎还是身穿着?他?那身灰袍,只?是方才在湖畔站了一会,大抵是因为这个缘由?,身上裹着?一股寒意,此刻慢慢地?染上了谷中轻微的秋风,冲着?萧忠扑面?而来。那柔和的风也俨然隔了层粗砺的外?袍,刮得他?脸颊泛红。
好一阵,这向来狂悖的萧忠头一次在云慎面?前失语,定定地?看着?他?。
“我劝尊驾,还是好生?看管好陈澍,预备着?即将?要到来的‘大事’吧!”云慎道,甚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想,那位一向为尊驾献计献策的神秘人士,也是这样劝尊驾的,是吧?”
话音刚落,也不等这萧忠缓过神来,他?便转身,自如地?朝着?自己那厢房而去,经过几个往这边偷看的小喽啰时,还冲他?们点了点头,权作招呼了。
那几个人,哪里见过这样赤手空拳,一袭灰袍,不仅能训了萧忠,全身而退,还把?那萧忠说?得是目带杀意,却?哑口?无言的。这些个小混混,一时间都被云慎这清清浅浅的笑意吓得不敢对视,让开道来,容他?扬长而去。
此时,已是子夜了。
过了夜里最?黑的那个时辰,月光慢慢地?越来越明朗。云慎在恶人谷暂住的厢房,实际上也不过是数个原先关押所?掳来的一些客商、百姓所?建的小房间,如今恶人谷地?盘大了,收纳的“贤士”也不少了,自然要有些能入儒生?士子眼的“客房”。
这不伦不类的厢房便是由?此改来。
云慎单脚迈入门内,那屋中静悄悄的,不比外?间有月色笼罩,屋内仍是墨色一片,分不清哪儿是床,哪儿是桌,哪儿是衣柜,哪儿又是那挂在墙上,明明是用作装饰,却?丝毫不教人觉得舒心,而是青面?獠牙的一整张狼皮。
但他?却?仿佛把?这些事物都熟谙于心,先是将?外?袍褪下,挂在衣橱旁的一个破烂屏风上,又缓步走到床边,理了理因为无人居住而显得有些凉的被褥,坐下来,然后躬身凑近床边的小桌,划开一点火星,点燃桌上的那盏烛火。
火光微黄,仿佛绿植攀生?,慢慢地?充盈在这小小的一间厢房之中,终于照亮那墙上原本挂着?狼皮的地?方——
赫然映出一张灰白没有血色的脸来!
烛光越盛,便越缠绵摇曳,那阴影打在背后的墙上,时而深时而浅,那脸也随着?这明灭的烛火,恍若一个断首,在空中微微摇晃,仿佛下一刻便要滚落下来。
等那烛火更加亮一些,照出此人身着?的黑衣黑袍,才能看清这并非只?是个在墙上挂着?人头,而是一个人,一个完整的人。
因是一身的黑,此人才融入了墙上昏色之中,方才屋内没有光的时候,连面?容都瞧不见,更是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影。
但云慎信步走进屋内,又走到床边,点燃烛火的这一路,似乎早已知晓此人就在房内一般从容。甚至他?挑着?床沿而坐,也似是因为知晓那椅子已然被人坐了,才刻意地?不去在黑暗中寻那把?椅子,而是径直坐在了床上。
面?对这样一张与死尸没甚分别的脸,他?竟也丝毫不惧,手下动作不停,把?烛火又往那人附近推了推,照亮了此人放在桌上的双手,也是骨瘦嶙峋,如同?死人一般,双手交叠而放,直到云慎把?烛火推过去,才动了动手指,露出一大块丑陋而刺眼的新疤来。
正是魏勉。
二人都不曾开口?,那门外?兴许是跟着?云慎而来的,又兴许是巡逻至此处的兵卒,见屋内燃起了微弱烛火,终于也缓步走开,听见那脚步声由?近及远,然后一下下地?消融了。
少顷,屋内二人似是都听出来那些人已然走远了,终于有人开口?,打破这昏黄的沉默。
“人走了么?”魏勉问。
云慎抿着?嘴,把?扶着?烛火的手收回来,随性地?放在桌上,道,“你?问的,是恶人谷头领萧忠,还是……
“何誉?悬琴?亦或是那琴心崖的小弟子应玮?”
灯花炸响,那火点子从灯盏上炸开,似乎要奋力跳出这一圈光晕之中,落到这木桌上,但不过一眨眼,这小小的一点火星便没了往前飞的势头,再不似适才迸出的那股生?机,乍然坠落,在木桌上缓缓滚了一段,一明一暗,激起一阵隐约白烟,然后就蓦然熄灭,再也不曾燃起了。
那魏勉淡漠的眼眸这才突然活了似的,她终于抬起眼来,转而看向云慎,二人默然相?视半晌,魏勉方道:“我知道,这淯北必有一场大难,此事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了。”
“但我不知的是,”云慎稳声道,“我问了阁下两回,头两回阁下矢口?否认,第三回 阁下居然不等我上门,先把?那图纸送来了客栈,为的是什么?”
第九十三章
翌日,恶人谷中人越发忙碌。
陈澍一觉睡得不安稳,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等过了五夜,就越发无法入睡了——并非是她心不定,一夜辗转,她终究还是泛起了困意,只是等到此时,她是终于有困意了,这谷中人马却是昧旦晨兴。
自?天边晨光熹微,那?旭日还未曾从山脉边缘的黑影中生长出来,那?些在搬运粮草装备,修筑防御设施的兵卒,便起了个大早,开始忙活起来了。
从?那?根本没安窗棂的小窗户偷眼望去,能瞧见这些人的背影,在已然转亮的天光下,仿佛是一个又?一个人为挖出的留空处,毕竟恶人谷是在深山之中,那?些人来回忙着,也是要从山上抄道而下,再由山下沿坡而?上?,因而?这么远远看着,山上?山下的人影同?时印刻在这不过一尺见方的纸窗之上?,其中还穿插着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高楼,就似窗花一般繁复好看。
只是这个窗花活了,还颇有些闹人。
这些人,虽然不及那?点苍关渡口纤夫一般喊着号子,却?也是拉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若是那?些粮草沙包,就稍微安静些,顶多是车轱辘的声?音由床边一道一道地掠过,可若是些刀兵铁器,那?一路上?可有的吵了,能闹得打鸣的鸡都扑棱飞走,再也不乐意被这一声?声?的兵刃相击发出的鸣声?吵得头疼。
看着看着,陈澍这才从?那?半梦半醒中倏地挣脱开来,心中像是抓到了什么线索,教她一震。
这些人,有的是士兵,有的是从?昉城被临时征用来的平头百姓,但都不妨碍这些物资是搬来给恶人谷守备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