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的剑离家出走了 第55章

作者:二两清红汤 标签: 江湖恩怨 爽文 东方玄幻 轻松 玄幻仙侠

  换言之,这些车马所行之处,应当就是恶人谷储备物资的地方。哪怕不是储备些金银珠宝,所掳来的宝物的地方,也至少应当是储备兵刃武器的。

  ——而?她一直所寻的剑,不正是武器么?

  那?光头用二人威胁她,虽然一时之间看起来占据了上?风,但她可是陈澍,自?然不会被这一时半刻的威胁所震慑住。昨夜之所以不敢追上?前去,一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二则是,她先前一直注视着云慎,揣摩着云慎的想法,等她与那?光头一番争辩,才猛地顿悟了云慎那?目光中所暗含的一层意思——

  也便是没?有任何?意思。

  那?恶人谷中人的意思,无非是要?陈澍这个人,要?陈澍曲意逢迎,成?为这帮恶匪的助力。既如此,不过是演上?一场无可奈何?,被颇屈从?的戏码,也不是什么难事,哪怕对于陈澍这样不善于演戏的人而?言,也算不上?棘手。

  至少,她成?功把昨夜撑了过去。

  这一夜,看似是她被困住了,但事实正相反,因为要?留住她,这恶人谷被迫抛出了一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线索——她的剑确实在这谷中,别的不说,这仿剑的人,定是见过她那?把剑的。

  至于究竟如何?在这偌大的恶人谷中寻剑、救人,只要?按部?就班地来,也不算是难事。

  毕竟在那?堂上?确实是众人挟持着云慎、“钟孝”二人,可等他们被押走,关在某处简陋的监牢中,看守他们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武功高强的长老门主,更不可能派好些人重点看管。届时只需寻个破绽,把人“偷”出来,这种事,对于已不是第一回 当“梁上?君子”的陈澍而?言,已是轻车熟路。

  而?剑,因为相较于被关押的活人,更难找到蛛丝马迹,倒是稍微难上?那?么几分——

  陈澍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地颤了颤,她摸了摸鼻子,最后看了眼那?幅谷中众人忙碌的画卷。

  窗户实是太小了,除了能多瞧见几道高处的山坡,根本瞧不清这些人究竟是自?哪而?来,又?要?载着这一车车的东西往哪而?去。

  若按常人的想法,约莫会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甚或是开门,与那?些恶人谷中人虚以委蛇,以此套话。

  可陈澍摸摸鼻子,这两?件事都没?干,而?是悄然翻上?房顶。

  大抵是山谷之中的日出同?谷外截然不同?,等她翻上?那?小茅屋的房顶,便看见片刻之前还被山脊挡得严严实实的朝阳,实则早便高悬于山巅了,那?绚烂如血色的初生日光,迳自?打在了乱蓬蓬的茅屋顶上?,这在山谷之中,却?又?不为人所察觉的微妙地界,只半晌,又?仿佛被纯良温和的天光淹没?了,那?鲜明的血色转淡,而?整个天边却?慢慢地,恍似彩墨入水,被那?日头染出了明亮的浅色。

  顷刻间,天便亮了。

  那?些忙碌的身影越发容易辨认了。

  陈澍挑了两?道,都是搬运兵器和盔甲的,又?借由屋檐与谷里长出的树木隐去身形,一齐跟着这两?群人寻到了好几处堆放武器盔甲的地方。

  这些库房一样的木房当中,早已堆了大半成?山的器具了。有些盛着灰,有的则显然是这几日新搜刮而?来的,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最里间。

  毕竟是要?为守住恶人谷,甚至驰援昉城做准备,这几处库房都分散在谷口,房中的武器装备也都以粗糙不一的民制兵器为主。

  陈澍趁着两?趟之间的间隙,进去翻了好一会时间,又?把这几个库房都翻了个遍,直到太阳高挂,才又?想起什么,急匆匆地整理?好还没?翻完的兵刃,从?那?库房奔回自?己的小屋中——

  果真,她前脚刚到,那?光头派来“查岗”的人后脚也跟着到了。

  隔着门,陈澍便打发了这把关切演得比她还拙劣的小喽啰,只是留下那?人带来的饭食,等人都走了,她才打开门来,一面?有些犹豫,一面?又?“义无反顾”地搞定了这顿匆忙的午饭。

  有此例,她行事越发小心,整个下午都窝在这茅屋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公然看着那?些忙碌的人出神。

  前一个法子似乎不大行得通,她倒是有把握能不被人瞧出踪迹,可这空荡荡的一个小屋摆在谷中,又?是这样人来人往的位置,若要?再寻剑、寻人,恐怕也只能在光头不方便派人来询问的夜晚,或是日头还没?完全升起的清晨。

  但白日里,她也不是没?事可干。

  陈澍看着那?被她一扫而?光,等着被下一个派来的人收回的破旧瓷碗,突地计上?心头。

  ——

  “你别说,若不是你们这局本就是蓄意所设,这办法还挺奏效的。”魏勉拿着那?小碟,不过几日,她手上?的伤口几乎已全然痊愈了,不过是留了的疤,在这日光下,也比那?日被烛火映照时,看起来要?浅多了,“这恶人谷中的那?些个腌臜,素来是有胆无脑,故而?向来是靠打骂来树立威严,带得下面?的人也都一样蠢钝,这恶人谷数百、甚至加上?那?些仅仅是跑腿、办差的,笼统逾千人,恐怕也找不到一个脑子灵光,能想到翻找从?她屋中收来的锅碗瓢盆的。”

  一面?说,她一面?把这小碟“彭”地一声?搁置在云慎面?前那?小桌之上?。云慎不语,看了一眼,才伸手来接,不过一翻,对着傍晚撒入房内的几缕霞光,便能瞧见印在碗外沿的几个小字——

  “澍云安”。

  这刻字的地方刁钻,往常碗碟被放置在桌上?时,这一处因是外沿,总是朝下放置的,若非有人刻意弯腰去看,是决不能看清这两?个小字的。而?若有那?些特?殊情形,要?将碟子倒置,那?不论是在池中清洗,还是叠起来方便搬运摆放,也都不会让这样小的字在流水或是另一个碗碟的遮掩下暴露出来。

  魏勉的话还没?停。

  “……而?这些‘客人’——或者说囚犯——用餐所用的器皿,确实都是经年累月用剩了的,因此才会这样破旧。如无意外,这小碟被人洗了一洗,明日又?会被送去其他囚犯的房中。”见云慎还在细瞧这小碟,她伸手来拿,道,“可惜你二人,一人如今成?了恶人谷的座上?宾,是“吃香喝辣”,好不快活,另一人则干脆就是恶人谷之主,是没?有福气收到这份她绞尽脑汁递出的消息喽。”

  只是她这么一拿,云慎手里的力道却?不曾松开,于是二人的视线相交,那?魏勉被刺了一下似的,猛地又?松开手,退了半步,上?下打量他一眼,又?冷笑一声?,道:“你不会真要?驱使我在这上?头做文章吧?”

  “你放心,此前我们商定之事,还是不变。只是劳烦你,再把这个碗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云慎道,又?把手抬起,这回,顺从?地把那?碗碟往魏勉这侧一递。

  魏勉并不接,面?色几变,道:“我不明白。你是不清楚我如今在恶人谷中每次出入都有性命之忧,还是就单纯要?报你那?密阳坡那?场谈话的仇,刻意为难——”

  “就算是想报仇,我真的能为难尊驾么?”云慎问,他站起身来,大大咧咧地推开窗,于是那?好比朝阳一般绚烂的晚照也终于不受阻拦地全部?透进,他看着窗外,缓缓道,“外面?的动作加快了,萧忠的动作也加快了,因此我们所商定的计划恐怕也得……旁的不说,你若是把这碗放回去,被陈澍再次发觉,你应该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吧?”

  “……还能有什么想法?”魏勉这才用她那?只瘦得吓人的手指拎起那?小碟,瞧了瞧,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放回原处,道,“不过就是凑巧没?送到你这个‘囚犯’手里,那?原因可就多了,许是每一间单独用碗筷,又?或许是纯粹不走运……”

  她显然还有半句话不曾说完,但那?声?音已慢慢地降了下来,直到把最后的半句话扼在喉中。

  一片温暖的霞光之中,云慎又?走回那?床前,此番,那?光线明晰地照亮了桌前,因而?也不只落在了小小的碗碟之上?。云慎走回床前的一路,手指一点一点地划过那?书桌,时而?急,时而?缓,时而?晃动,时而?绕回。

  顷刻间,一副图便被他凭空摹了出来。

  若说旁人还可能猜不到这画的是什么,魏勉却?是绝对能猜出来,毕竟这图上?画的不是旁的东西,正是她亲手递给云慎的那?幅淯北地图,其上?清晰地标注了诸地,尤其是恶人谷与昉城四周,该从?何?处进,又?能从?何?处出,何?处又?藏了什么隐匿于树林之中的哨塔。

  云慎在某一处顿下,缓慢地画了个圆,将这一处圈起来。

  恶人谷既是在山谷之中,那?周遭自?然大多都是山岭。此处地势又?不同?于点苍关或是营丘城,就更别提孟城了。同?是易守难攻的地势,点苍关易守难攻,在于其高筑的城墙与这点苍关两?侧相较而?来更为狭窄的入城口,加上?横跨淯水,四个方向的城门,有两?道是水路,换言之,若是有人前来攻打,除非水陆两?道都齐备,还要?熟悉附近山道,否则,连最简单的围城都做不到。

  而?恶人谷的地势则更易懂一些,四周环山,中间是较为平坦的谷地。如此的地势之上?,那?谷中“大门”,比点苍关的水路两?道还要?更易守一些。

  因为它只有两?个口。一个朝北,一个朝向西南,且两?个出口都同?样是依山而?出,像是人两?根手指中间的缝隙一般,只要?有兵马过,极易被发觉不说,那?山上?埋伏的弓弩手,滚石,哪怕不那?么经验老道,也足够应付寻常的攻伐了。

  可这样的地势,好虽好,换个方向说,若是被攻下了一处谷口,进了平坦的谷中,这敌方便如入无人之境,轻易便能拿下整个恶人谷。

  因而?,哪怕这谷中已然在数十年内接连建了不少用以防御的建筑,可若是真有比较贵重的东西,安置在谷中并不保险。

  果真有一日被攻陷之时,那?些残存的谷中兵马,既不能退守谷中某处屋舍,只能往山上?撤。

  也正因此,萧忠早便在恶人谷四周的山上?建了两?三处密室,藏匿于山林之中,既能聊作储物之处,保存些不便于表露于人前、实在金贵的珍宝,也能在万一兵败之时,为这恶人谷全然零散拼凑而?成?的兵马充当一个临时的避难之处。

  这便是云慎大费周章,选定的“好地方”。

  此事、萧忠知情,魏勉也知情,由于那?假剑要?存至该处,云慎也知情。

  “你的意思是……”魏勉终于道。

  “——也或许是因为‘我’被囚在这山上?,而?非是谷中。”云慎道。

  “可这碗碟与这囚禁人所用房屋的方位根本没?有什么联系,”魏勉道,“我明白你意指什么,但单凭这碗碟,恐怕不能把这姑娘引入你所设的局。”

  “所以要?双管齐下。”云慎又?撤回了手,仿佛对那?整张图,乃至于对整个计划都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抬眼,还是那?个笑,只道,“按原计划行事,但这小碟子也要?派上?用场。剑在山上?,人为何?不能在山上?呢——

  “一个砝码不够,便再上?一个。”

  ——

  是日夜里,陈澍就不再那?么专心地寻着剑的踪迹了。

  其一,是她发觉这剑确实不在谷中,至少不在谷中目前现有的这些库房之中,再翻来覆去地找上?第二回 、第三回,也是徒劳。

  其二,便是这“钟孝”与云慎二人。

  论理?,剑不过是一个死物,要?藏起来,是好藏的,因而?陈澍两?日忙下来不曾找到,也并没?有气馁。毕竟要?藏一个东西,只需要?把布一盖,箱子一合,甚至把坑一填,像那?刘茂一样,就能瞒天过海,除非有人细致地一处处搜过去,把整个恶人谷翻个底朝天,才敢有信心说这剑找不到,是奇事,是怪事。

  可两?个活生生的人,就不一样了。

  人要?吃饭喝水,也需要?守卫严加看管。

  至少对于陈澍而?言,这些恶人谷的人,在百忙之中,也会抽出些小兵小卒,蹲在她房门的不远处,时不时来问一问陈澍,试探一下,想不想同?他们大王再商议一番,或是有没?有什么旁的想法,他们可以代为传达。

  每日至少两?顿的餐食,也是好好地给她送至门口,过半个时辰再派人收回去,足足称得上?是“好生招待”,也能看出那?光头的“诚意”。

  既如是,就算再荒腔走板,这谷中之人既然是在劝服她,等她软化,必然会留着这二人一条命来。

  这也正是陈澍两?日间不声?不响,只在暗处做事的原因。

  只要?她还在同?这谷中僵持,那?二人就算“有用”,或许吃得不好,住得不好,命应当是能够保住的,也就是说,哪怕是出于不放这二人逃离的缘由,这谷中必然也会将他们严加看管。

  如此,有人迹在,也应当好查才是。

  可她这一整日看下来,不仅没?有瞧见这些作为看守的山匪,茫茫大山,整个山谷,虽然在地图上?不过是几处浓墨晕染出的低矮山峰所围的一小处空白,可近观起来如此宏伟,几乎看不见天边的山谷之中,那?些喽啰还相当忙中有序。

  从?早到晚,仿佛真的有什么在追赶着他们,泥地里一道道过的蚂蚁也不外如是。

  而?这两?个人,或者说被恶人谷山匪所押来的所有人,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便是奇事了。

  陈澍虽自?恃有能敌千军万马的修为,哪怕万军丛中要?取其将领首级,也不惧于一试,可此刻找不到人,这满身的剑意,根本无处使,又?何?提救人呢?

  次日,就在她按耐不住,真要?去同?那?光头理?论一二时,这一排排有序战备的山匪,竟也出现了些纷乱。

  人道是东边不亮西边亮,陈澍正卧在谷口山坡上?的林子中,看着路上?一驾又?一架的马车从?昉城,甚至是从?营丘城搬运建材、粮草时,有那?么几架车被拦在了谷口。

  那?驾车人,看着不似是这些熟练行事的兵匪,倒似是临时被捉来的商人,战战兢兢,看着身旁络绎不绝的来往人流,就停在了谷口。

  被查验时,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是由城里某个魏姓大人呈上?来的珍宝药材。因为极其珍贵,要?亲手递给恶人谷谷主的。

  然而?这光头哪里是这么轻易便能见到的?如此紧要?的关头,又?是晨光熹微,只有这些身份低微,在谷中没?甚地位的人起了个大早在做苦力活,那?区区一个守卫,怎么作得数?于是这几人便在谷中闹将起来。

  不一会,消息传到谷中,终于有燕颔虬须的一个将领,上?来查看一番,又?骂了几句那?魏勉不识好歹,把手一指,叫人引着这马车往山上?去了。

  那?马儿经过一夜的跋涉,这甫一进谷,却?仿佛突然有了劲头,稳稳地拉着马车,破开谷中人流,跟着前面?带路的马匹走上?坎坷的山间小道。

  林中郁郁葱葱,那?参天大树几乎把天也隐去了,再跑一会,就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辰,究竟日头升起了没?有。那?赶车的商户毫无防备地打了声?哈欠。

  也正是这交错的车轱辘与马蹄声?中,一个瘦小身影终于从?车底翻上?马车,又?趁着林中绿荫,灵敏地钻进那?车棚之中,松了口气,把自?己如马尾般的长发放下来。

  “这山路可真颠。”陈澍小声?抱怨。

第九十四章

  这道山路,确实不怎么修缮过。

  论平整,它还不如那营丘城门口的小山道,毕竟只要从营丘而过,往昉城,往密阳坡,不走?水路,就只能走?那条道,因而虽然未经修缮,但那条道,被数百年里的人们踩着踩着,也就踩实了。

  这恶人谷的?山道上,却是不乏零零碎碎的石头沙土。这一车的?宝物,其?实已经够沉了,若换成水路,这吃水的深度已是能过淯水的?一帆小船了,再添上陈澍这个大活人——虽然她确实不那么沉——但饶是这样?沉的?马车,也是被山石遍布的?小路颠得?厉害,连陈澍都忍不住从车底翻了上来。

  不过,这恶人谷一带的?山,毕竟是山岗而已,比不得那淯水下游的群山那般陡峭,头一段的颠簸过了,再往上走?,又要好上不少。

  陈澍正惬意地躺在那马车棚里,双手抱着脖子?,仰望着那杂色的?车棚,其?上掠过的?一道道树荫,就差没闭目小憩了。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高挂,那天光透过层层树叶打?到马车上,印出一块块斑驳的?亮光,还有这车棚上薄而易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却也一直摇晃着支撑住车上油布的?车棚骨架。

  似乎是木头做的?。

  就在陈澍突然起了兴致,伸手要去摸一摸这阳光透出来的?木头架子?时,车骤然停住了,她枕着的?药材猛地塌了下去,连带她本人也陷进这堆漫着药的?苦味的?车中,好险没有直接惊呼出声。

  外面传来的?交谈声,也许因此,越发显得?不真切,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雾,只依稀能分辨清楚部分话?来。

  “……是郭护法么……怎么这个时候来送药材……成吧……”

  接着,那交谈的?二?人走?近一些了,才能听出这分明不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而是两人的?交谈,一人自是那引路而来的?人,另一人,大抵是守在山上,也就是陈澍苦苦寻找,却寻不见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