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蔚蓝
“体脂率低,”老爸说。
“对,体脂率低,他们年轻人就讲个体脂率和那啥 R 值……”老妈说。
老爸咳嗽一下,纠正道:“是 B 值,即身体质量指数,R 是人民币的意思。”
老妈豪放地一挥手,“管它叫 B,还是 R,总之它是个时髦玩意儿,桂香,像你这种老古董是不明白的。”
楚舸薇感激地看了老妈一眼,老妈脸上是较真的表情,那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女儿只有我可以损,其他人不可以损。楚舸薇觉得这样的老妈好可爱。
“哟哟哟,30 岁还叫啥年轻人,在我们 Z 县,30 岁的女子该叫老姑娘,薇薇,你的终身大事要放在首位啊,再晚两年,可就嫁不出去了。”婶婶的声音吸引了一些宾客,他们把目光锁定在楚舸薇身上。
楚舸薇顿时觉得自己像一只上了年纪却不生育的长臂猿,被一群人围着观看。他们的目光仿佛在说:“你咋了?是身体有问题吗?”
老妈燃起战火,她捧起楚舸薇的脸说:“谁说我的女儿是老姑娘,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你们瞧瞧,哪样不是水嫩水嫩的?哪样不是娇滴滴的?”
她把手放在楚舸薇的腰上,“瞧瞧,这是正宗的、地地道道的 A4 腰。”她拍了一下楚舸薇的屁股,“这是传说中的蜜桃臀,你们有听过吗?这样的身材,这样的长相,放在哪里都有卖相。谁说她嫁不出去了?”
“长得好、身材好没人要也是白搭,光吆喝有什么用,”婶婶看着楚舸薇说,“薇薇,眼光不能太高,找一个差不多的就可以结婚了。人呐,生来就是要结婚的,生来就是要生孩子的。”
人生来就是要结婚、生孩子的,这是什么霸权真理,难道自己现在没结婚没生小孩就犯错啦?
“楚舸薇?”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
她本能地转过身,发现声音的主人是陈留斐。
此时陈留斐端一杯香槟,笑盈盈地望着她。一米八五的个子,穿一身名牌西装,是那么地英气逼人。他往那里一站,周围的景物一下变得黯淡无光。就连台上的新郎,一下都相形见绌。今天陈留斐还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这幅眼镜使他看上去简直就是一斯文败类。
“真的是你!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我们好有缘分,”陈留斐笑着说。
他笑起来好帅,像加州橘色的阳光,像海风拂过椰林,是那么健康又自然。
很明显,老妈、婶婶都被陈留斐的笑震慑住了。
陈留斐彬彬有礼地向老妈伸出手,“伯母,您好,我是陈留斐。”
老妈有一阵恍惚,她回过神来,握住陈留斐的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就是留斐啊……你……你比照片上……还……还要高大帅气。”
“谢谢伯母夸奖,”陈留斐稳重地说,“伯母的大名,我是早有耳闻。我妈妈经常在我耳边提起您,她说您能干、做事风风火火,是 Z 县的凤辣子。当然,您的广场舞也跳得很好。”
老妈脸上浮起两朵红晕,她看看四周说:“你妈妈今天来了吗?”
“我外婆扭伤了脚,她照顾外婆去了,让我替她来参加婚礼,”陈留斐回答。
随后陈留斐又对婶婶说:“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恭喜恭喜!”
婶婶拢拢头发,扯扯衣服,用手挡住肚子上的毛毛虫,扭扭捏捏地说:“谢谢你来参加小女的婚礼,那啥……请吃好喝好。”
舌尖嘴利的婶婶竟然词穷了,她浑身不自在地站在那里,一张老脸不知道该往哪搁。
刚才婶婶与老妈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一个陈留斐的出现,她们秒变弱鸡。楚舸薇知道很多中老年妇女沉迷于狗血霸道总裁文,她们常幻想一位身高 185、有腹肌人鱼线、笑起来惊天地泣鬼神的霸道总裁爱上自己,把自己宠上天。
而今目前眼目下的陈留斐,活脱脱一枚从霸道总裁文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你让老妈和婶婶如何淡定?
尤其此时婶婶看向楚舸薇的目光里还写满了羡慕嫉妒恨,楚舸薇只感觉爽爽爽爽爽。她挽起陈留斐的胳膊说:“走,我们这就入席。”
刚入席,婚礼就正式开始了。
所有的婚礼都千篇一律,只不过小县城里的婚礼要格外浮夸。
音乐大得震天响,司仪的情绪时刻处于暴走的状态,像琼瑶剧里面的男主角。在司仪的感染下,堂妹菲菲哭成了一朵七彩玻璃花。尤其是当新郎拿着戒指跪在地上时,她嚎啕大哭,硬是把一件喜事哭成了一件丧事。
底下的人却拍案叫绝:“哭得好啊!”
不就是结个婚么,干嘛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像在闹革命。要知道婚礼的排场再气吞山河,婚后都是需面对尿片奶粉的。
当楚舸薇和陈留斐目光相撞,她看见陈留斐微锁的眉头,就知道他想的和自己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婚礼实在是太无聊,老妈在一旁催促:“快,吃饭,吃饭!都快饿死了。”
老妈一个劲儿地给陈留斐夹菜,他碗里的菜都堆成小山了。老妈已经把陈留斐当成了自己人,楚舸薇感叹老妈下手之迅速。
忽然,楚舸薇旁边的一个小男孩打翻了一瓶橙汁,橙汁全都泼在了她的牛仔裤上。
楚舸薇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老妈立马扯了纸巾给她擦,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水顺着裤腿迅速蔓延开。
小男孩的妈妈训斥道:“瓜娃子,叫你不要自己倒橙汁,你偏不听,这下闯祸了,我看你怎么办?等回家了我一定揭你的皮!”
听到妈妈要揍自己,小男孩憋着嘴,眼里噙满了泪水。
这时,婶婶刚好过来敬酒。她看了一眼楚舸薇,笑着说:“哟,薇薇你这是尿裤子了吗?”
婶婶这一提醒,楚舸薇看起来确实像尿裤子了,偏偏她今天穿的是浅蓝色的牛仔裤,打湿的痕迹非常显眼,她尴尬死了。
陈留斐用身子挡住楚舸薇,他麻利地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系在楚舸薇腰间。他的外套很大,遮住了打湿的地方。他对老爸、老妈说:“伯父、伯母,我先送楚舸薇回去,让她换身衣服。”
“好,你带她走,速去速回,”老爸说。
随即,陈留斐蹲下身子,摸摸小男孩毛茸茸的头,“小弟弟不要害怕,姐姐只是打湿了衣服而已,她把湿衣服换掉就好了。”
经过陈留斐的安抚,小男孩终于忍住了眼泪。他的妈妈不断给楚舸薇道歉,楚舸薇说:“不要紧,不要紧。”
陈留斐带着楚舸薇离开时,老爸不忘叮咛:“路上注意安全。”
第十九章 总裁他又宠又撩
楚舸薇家离怡和大酒店很近,陈留斐开车十分钟就到了。楚舸薇让陈留斐在楼下等她,她换好衣服就下来。
打开衣柜,楚舸薇在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和一条开司米的连衣裙之间犹豫了半天,最后她选择了开司米的连衣裙。
穿风衣的话,就要配高跟鞋,那样虽然干练,但很累。穿开司米连衣裙,配平跟鞋就好,虽然这样的打扮很邻家女孩,但很舒适。
在干练与舒适之间,楚舸薇选择了舒适,她觉得在陈留斐面前,没必要表现自己强势的一面,她只需要做普通自然的自己就好。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想,她自己也不知道。
楚舸薇走出大楼,就看见陈留斐靠在保时捷 Boxster 的车门旁,银灰色的车头落满樱花的花瓣,在粉色的花雨里,陈留斐点燃一支烟,悠闲地吸着。
楚舸薇走过去,笑着说:“你猜我此时在想什么?”
陈留斐吐出一口烟,“不知道。”
“我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灵感,我想写一部小说,小说的名字就叫《总裁他又宠又撩》。”楚舸薇说。
“我有那么撩人吗?”阳光下陈留斐眯着眼睛问。
“撩死人了!你看那只金毛看你眼睛都看直了,还流了一地口水。”
顺着楚舸薇手指的方向,陈留斐看见一棵樱花树下拴着一只美系金毛,它的主人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陈留斐给金毛吹一记口哨,金毛对他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陈留斐打开车门,让楚舸薇坐了进去。
“还去参加婚宴吗?”陈留斐弹了一下烟灰。
“那里闷死人,我才不回去,”楚舸薇带上墨镜说。
“可你还没吃饱饭,确定不回去了吗?”陈留斐问。
“婶婶的鸿门宴不敢再去吃了。”楚舸薇鼓了股腮帮子。
“说实话,我也没吃饱,”陈留斐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滨江大道上有一家螺蛳粉店不错,你想不想去试试?”
“可是,”说到螺蛳粉,楚舸薇咽了一口口水,“这样妥当吗?”
“有什么不妥的?”陈留斐说。
“开着保时捷 Boxster 去嗦螺蛳粉,怎么有种炸街的感觉,”楚舸薇说,“而且,你今天看上去很斯文,确定要败坏自己的形象去吃臭臭的螺蛳粉吗?”
陈留斐仰头哈哈大笑,露出整齐的白牙,“这里是城乡结合部,到处都是混搭风,没必要在意那么多,今天的新娘不也是穿着洁白的婚纱喝交杯酒么。”
这时,一位老农扛着锄头从车旁经过。他放下锄头,把头探进车窗说:“兄弟,请给我借个火!”
陈留斐二话没说就点燃了打火机。
老农把烟点燃,看了一眼方向盘上的汽车标志:“这辆荣威起码得要十万吧。”
“不要十万,七、八万就可以搞定,”陈留斐说。
老农啧啧称叹:“现在汽车降价都降到这个地步了,真是好时代啊!”
老农走后,陈留斐启动发动机,“瞧瞧,在 Z 县,Anything is possible.”
这次轮到楚舸薇哈哈大笑了。
滨江大道上的螺蛳粉店生意很火爆,店里坐满了人,老板娘只得在店外给陈留斐和楚舸薇搭一张桌子。
老板娘看见陈留斐,眼睛里直冒星星。她一高兴,给陈留斐和楚舸薇的碗里加了很多小菜,还给他们送了两颗卤蛋。
楚舸薇说这是总裁效应。
陈留斐说能成为中老年妇女之星是他的荣幸,他一定会不辜负众人的希望,再接再厉,争取下次让老板娘多送两颗卤蛋。
两人都爱吃辣,要的是特辣的螺蛳粉,辣得两人直吸气,辣得两人直流眼泪。
一顿饭吃完,楚舸薇流了一身汗,她只感觉很爽,婚礼上的不快全部一扫而光。
吃完螺蛳粉,陈留斐提议在江边的步行道上走走。
春天的江水呈蓝绿色,从江心里吹来的风是温柔的。阳光正好,两人都放慢了脚步,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这里曾经是农田,每年这个季节都开满了油菜花,”陈留斐指着一座图书馆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片农田的旁边曾经有一个小池塘,里面种满了荷花,可惜池塘已经被填平了,”楚舸薇说。
“你记得真清楚,”陈留斐说。
“因为我是土生土长的 Z 县人嘛,”楚舸薇说。
“我还是喜欢小时候记忆里的那个 Z 县,”陈留斐掏出一盒香烟,“你介意我抽烟吗?”
“不介意,”楚舸薇看一眼烟盒,“红塔山,10 块钱一包,你都是开保时捷的人了,怎么还抽这种学生烟?你是怎么当总裁的?”
“我高中的时候就抽这个烟,”陈留斐笑笑,“现在偶尔也抽一盒,怀念一下学生时代。”
“你的高中是在哪念的?”楚舸薇问。
“Z 县一中,”陈留斐回答。
“这么说,我们还是校友呢,”楚舸薇有些兴奋,“为什么我那个时候不认识你?”
“我那个时候忙着旷课,忙着打篮球,忙着打穿越火线,忙着当学渣,你当然不认识我。”陈留斐抽出一根香烟,点上。
“你?学渣?”楚舸薇睁大眼睛,“我听老妈说,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赤手空拳拼下来的,学渣可做不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