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何适
男子已俯身下来,口含美酒,以唇想?哺,将酒水尽数倾倒于她口中。
她不防,舌尖下意识地尖闭拢,被他强硬挑开迫入,尽数吞下这一口酒液。
蕴藏十年的桃山酿口味辛辣中带着一丝甜涩。
烈酒入喉,铁勒鸢微微一怔,少见他如此主动强势,心中泛起一股酥麻,如堕软绵云间,便?由着他灌了一口又?一口的琼浆玉露。
迷醉之中,忽闻帐外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有亲侍禀告:
“公主!大?王子他、他逃了!”
顾辞山眉心一耸,手中杯盏晃动,溢出几滴酒液,停滞在?半空,不再为她哺酒。
铁勒鸢骤然起身,怒目圆睁,斥道:
“要你们何用,一个铁勒固都看不好!”
顾辞山抬手,修长的手指抹去她唇边残存的酒液,轻抚她气喘而?起伏不止的胸口,道:
“铁勒固不过一废物?,根本不足为虑。公主切莫动气,动气伤身。”
“继位大?典在?即,我亲去将他捉来。厄郎,你在?此稍候我,我还?要和?你一道去大?典继位呢。”
铁勒鸢胡袍敛衣,登时拿起刀别在?腰际,手握长鞭,往外走去。
人?走后,帐帘起伏,时有阵风涌入,拂动男人?单薄的衣袍。
他如失力一般,被风一吹,直直跌坐在?榻上,从来明?暗不辨的双眸里,终是涌动起一丝清光。
“大?郎,上回新来的一批陇山卫战俘,出事了!”耳边传来暗卫藏锋的禀声。
他小?心谨慎,一直等着铁勒鸢走远后,才敢现?身。
顾辞山想?起,尚有陇山卫战俘一事未竟。
他睁开双眼,手臂迟缓地绷展开去。藏锋见状,疾步上前,熟稔地将他从榻上扶起。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主子走出帐外,目中悲愤交加,血色翻涌。
“什么人??”
守在?帐外的人?一直受公主命,长久看守于他,此时见陌生人?携驸马出帐,纷纷拔刀,如临大?敌。
顾辞山颔首示意,藏锋得令,将人?各个击破打晕在?地,二人?继续往关押陇山卫地牢走去。
地牢豆灯不见一盏,守卫在?此的北狄兵此时面色惊慌,瑟瑟发抖,心急如焚。
不知为何,今日那囚于此地的大?魏俘虏一个接着一个倒地不动,如同死?了一般,气息几无?,怎么叫都不醒。
这十余年来,公主对牙帐里的大?魏人?可不赖,没少放过囚在?地牢的俘虏。出了这档子事,看守之人?怕是难辞其咎。
狱卒犹豫之间,后脑蓦地一沉,还?未看见后面的人?影,便?已被打晕在?地。
牢门的锁链打开,藏锋紧紧扶着顾辞山,沿着潮湿的地阶往深处走去、
只见地上密密麻麻躺满了战俘的身体,越往里,越是触目惊心。
“主子,他们都还?有气息啊……怎么会这样?”藏锋俯身,一个个探过去,面色愈发惊恐。
“主子?”藏锋四顾,已不见人?声。
眼前陡然一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暗无?天日,意识沉了下去。
一刻之后,醒来的狱卒摸了摸脑袋,只觉天旋地转,吓得半瘫在?地:
“有鬼,这肯定是有厉鬼索命啊!”
一人?摇了摇头,道:
“哪有什么鬼,我看这些人?定是得了什么疫病吧!”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心有余悸,十几年前牙帐有人?染了疫病,后来一个接一个死?去。
万一今日牙帐又?起了疫病,那可是要死?好多人?的啊。
明?河公主明?日便?要继位为北狄可汗,可不能在?此时出事,否则小?命不保。
其中,最有经验的一人?当?机立断,道:
“我们速速将那些尸体全抛去乱葬坑,可不要让这些人?害了我们所有人?!不是我们的错,公主怪罪不了……”
“快快快!——”
地牢里的大?魏俘虏,一具一具地抬出来,被当?作寻常的死?尸,紧急处理干净。
明?河公主的驸马爷深居简出,不曾当?众露面。这几个狱卒,自然也从未见过。
地牢乌漆墨黑,顾辞山不省人?事,和?底下所有大?魏俘虏混在?一道,被漏夜送出牙帐,抛去了那一处乱葬坑。
……
刺荆岭北面,荒山野岭,夜有鬼哭。
阴风大?起,尖锐风声涌入林中,山间大?雾弥天不散。
一座悬空的大?红喜轿,疾行阴风大?雾之中,渐渐没入刺荆岭深处,飘向南面。
轿子底下和?四面之间,竟是浩浩荡荡的魂烟,连绵不绝,犹如一支数以百计的鬼军。
喜轿顶上,一道纤细白影迎风而?立。
“十一娘,顾辞山罪大?恶极,为何不杀他,反而?还?要救他?”轿子底下,男人?脚步空悬龇牙咧嘴,凶神狠戾。
沈今鸾俯瞰,斜睨了一眼男人?,摇头道:
“我大?哥怎会教?出你这样的莽汉来?”
“当?时你不要命,刺杀他失败也就罢了。若顾辞山真的死?了,何人?能够再来作证,我父兄、我们北疆军从未叛国?”
秦昭魂魄一迟疑,怔在?了原地。
沈今鸾收回嘲讽目光,声色端严,拂袖道:
“我说过,我定要有罪之人?,一一伏法。杀了顾辞山,不过解恨罢了。事已至此,我不会计较一时的仇恨。”
她扬起头,生得漂亮的下颚姿态优美昂然,一字字道:
“我只求,真相大?白于天下,为当?年沈氏的冤案平反昭雪。”
秦昭震撼不已,刚劲的魂魄都在?风中颤动。
如此,他已全然明?白沈氏十一娘深谋远虑。他既是欣慰又?是难过,小?声道:
“要是老将军和?少将军还?在?世上,该有多开怀啊。”
轿子四面,秦昭的身后,幽绿的阵阵魂烟幻化成一道道人?影,飘荡在?沈今鸾面前。
百余魂魄仰望着她,都是一张张饱经风霜的模糊面容,岁月侵蚀,盔甲残损,不见当?年军中英姿,此时老泪纵横,啜泣道:
“没想?到我们死?后能再见到将军的女儿。”
秦昭死?后化鬼,由于暗杀顾辞山的执念不成,又?因后者修佛之故,一直无?法接近他。
他达不成此生夙愿,这几日便?一直在?云州游荡。
而?当?年云州城破,北疆军残留在?此的孤魂野鬼又?岂止他一个?
由是,鬼魂相见相识,渐渐聚成一支鬼军。
沈今鸾来到牙帐再寻秦昭之时,遇见的,便?是秦昭带着这一群死?了十五年的军士孤魂。
他们像当?年跪拜她父兄一般,认她为主,听她号令,与她共谋了今日这一场偷天换日。
她调兵遣将,有条不紊,无?往不利。
第一步,他们放走了地牢里的大?王子,引开了铁勒鸢。
而?后,众鬼齐聚,鬼气强劲,使得牢中被俘的顾辞山旧部全部暂时陷入昏迷,引来了他亲往地牢,入她之彀。
再以移花接木,使得驸马爷被不识其真面目的北狄兵抛去了乱葬坑。
最后,她只需领着抬轿小?鬼,在?乱葬坑守株待兔,带走同样被鬼气迷魂的顾辞山。
“最后能为沈将军后人?所用,我们也算了却夙愿了。”
他们的执念,无?非也是当?年惨败,作为军人?愧疚难忍,因此十五年无?法再入轮回。
“十一娘,我们看着你长大?,今日能再见你一回已是心愿得偿……此去轮回,终有一别,千万珍重啊!”
魂烟浩浩荡荡,大?片浓雾之中犹如群峦起伏,绵延十余里,向她行礼。
沈今鸾遥望这些孤苦无?依的魂魄散向天际,终入轮回,心中无?限感佩。
她自己的归处,又?在?何处?
“十一娘,你还?好吗?”
秦昭这一声轻唤,沈今鸾从恍惚中回神,抬袖紧紧捂住额头,头痛欲裂。
她凝神定气,放下了手,瞥见袖口下的掌纹,已然越裂越深,像是一道一道的沟壑,即将全然破碎开去。
顾辞山修佛,于鬼魂而?言,即便?不曾触碰,伤害亦万分重。
此行铤而?走险,所幸终有所成。
沈今鸾深吸一口气,裂开的掌纹合拢些许,被她藏于袖下。
秦昭咧咧嘴,死?死?盯着轿子中不省人?事的顾辞山,道:
“当?日我见他坠马,刺杀他时,就发现?不对,没想?到他真是双腿残废,要不然今日也不会这般顺利……”
沈今鸾沉吟良久,问道:
“当?日你二人?面对面,他跟你说了什么?”
“如果我没听错,他只说了三?个字。”秦昭一字字道:
“刺荆岭。”
“这是何意?”沈今鸾蹙眉。
刺,荆,岭。她不停在?口中咀嚼这三?个字,一时也想?不透这三?字有何深意。
林木幽深,不见月色,她腕上红线在?幽夜中闪动如丝如缕的光芒,闪闪发亮。
顾昔潮难道也已来了刺荆岭?她好像听到了远处马蹄铁震地的声音。
她很快否认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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