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多令
“没有伤痕。”短短一句话说完,武宋累得坐也坐不稳,身子斜签,半边脸靠在颜九儒的肚子上想事情。
颜九儒的手搭在她的肩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娘子先去吃饭,我在这儿看着。”
武宋摇头,说没胃口,不肯离开。
发生这种难过的事情,颜九儒自己也没胃口,便不再劝武宋了。
二人各有心事,沉默了下来,一屋里只能听见颜喜悦略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声中夹了一道咻咻的鼻音,颜九儒知道这道鼻音武宋发出来的,只有在强忍泪水的人才会发出这种声响,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果然摸得一手冰凉。
她很少伤心流泪,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是这样。
“是我不好,娘子放心,等喜悦醒来,把话说清楚后,我定要写个状子,送到官府里。”颜九儒胸前突突乱跳,忽然话钝,不懂用什么好言好语来稳住怀里的泪人儿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不早当晚,定要一口将姓许的人咬断气。
“不是夫君的错。”武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只是想起爹爹和阿娘说的话,阿娘说人才是最可怕的东西,爹爹说五虫吃饱了不会伤人,人吃饱了却生淫念邪想。如今想起来并无道理,你看,当年喜悦被老虎叼走的时候没有受过一点伤,所以他们说喜悦关煞难养时我都只是笑,能从老虎口中脱险的孩子,怎会关煞难养。没想到乖乖长到现在,会被人打伤,就算告到官府,恐怕也讨不得理,都说见官三分灾,又或者堂上一点朱,民间千滴血…...不过我不想喜悦白白挨了打,所以不当良民也要上官府。”
说着,武宋振作精神,反袖擦干脸上的泪,目光坚定无比:“夫君,我先找到桃花坞里的社长,让他去许家问个清楚,这之后才好厮打验伤,等证据齐全再拿着状子上官府。”
第26章 贰拾陆·
许少爷昨日的白天来武宋面前说了那一番话,夜间派人来探情头,第二天颜喜悦就遭了榻的孩儿打,城府比水还深啊,一步一步设下陷阱,就等着武宋往里头跳,颜九儒沉下心来,一把拉住往门外走的武宋,说:“娘子,等喜悦醒来问清楚了再去,要不然到时候说喜悦把一个说成十个,瞎话说是真言,倒打一把,这样反而对我们不利。”
颜喜悦的伤刺痛了武宋,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唇被牙齿紧紧咬着,她想要咬住的是仅存的理智,但即刻去讨理的念头在心里难绝去,手肘被拉着,但双脚不自由地向往外走。
颜九儒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下颌轻抵在她的头上,轻声说:“我与娘子保证,喜悦今日受的委屈,我会加倍归还给许家,而且喜悦不会再受到伤害,一点也不会了。”
说着,他的手臂在腰上一点点收紧,尽力让武宋平静下来。
收养颜喜悦的那一日,颜九儒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和武宋一样爱如心肝,看如气命,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了,作为父亲,他怎能轻饶素放了那些人。
颤抖的身体落入的怀抱比寻常的要温暖,武宋内心深处一片安宁,她感受着腰间的力道,彻底冷静下来后搂住颜九儒轻轻回应了一声,而后暂把伤心事抛撇:“嗯,我相信你。”
二人亲密地搂抱片刻,武宋想到了别的事情,缩着肩膀从他的怀里缓缓地挣脱出来,掖一掖耳边的碎发:“我去给喜悦煮点好吃的,她应该会饿。”
“我也要!”见她心情转好,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颜九儒不胜欢喜,语气变了个调,“娘子,我想吃猫……我想吃肉,不想吃萝卜了。”
想吃猫食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幸好他反应迅速,要不然一个男儿在娘子面前开口索要猫粮,说出去让人知晓了,明年大伙儿的饭后闲谈都要提起他颜九儒的名字了。
“好。”武宋目视颜九儒不尴不尬的笑面,嘴边的笑意加深了许多,答应下来就去厨房忙活了。
颜九儒留在屋内照顾颜喜悦,没有人与他说话,他站在窗边,看着树上的鸟儿忽喜忽愁。
武宋方才说颜喜悦能从虎口脱险,并不是传闻里说的那样关煞难养,大概是因为他没有献出底,如果她知道颜喜悦是一只老虎,还是一只生就有疾病的老虎,也许就不会说出不难养的话了。
颜喜悦能从虎口脱险,是因为叼着她的老虎是他并非其它老虎,颜喜悦对此事似乎有些记忆,前些日子不经意提起来过,说有一只老虎叼着她追赶阿娘,那个时候的她不过一岁而已。
一岁光阴啊,眨个眼,她就快六岁光阴了,树上的鸟儿吃饱了便振翅飞向云团中,颜九儒的思绪随之飞回了五年前。
生就有病的颜喜悦形骨古怪,一岁光阴弱如襁褓之婴,别的孩儿一岁已经爬行自由,两条腿一沾地,行走忒稳当,整日价活泛得像个车轮子,轱辘轱辘到处走,而她则是丝丝两气,连翻身都困难,手脚齐全,却僵硬难曲屈,变成本形时尾巴比别的老虎短了一大截,耳朵也是向内折起,很是奇怪。
颜九儒第一次见到颜喜悦,眉头紧紧皱起,瞧着她奇怪的骨形,探着她微弱的鼻息,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断气,于是啧啧说道:“怎么是这种模样的?”
颜九儒当着颜喜悦的面嫌弃她的模样,她听了却对着他发笑,嘴里哇哇地说着难懂的话。
孩儿笑起来,脸上软乎乎的肉在眼下挤成了一个大粉团,长得奇怪,但看久了也怪可爱的,颜九儒在心里说了一句。
将颜喜悦送到他面前的老虎是一只吊睛白额虎,它解释:“因为她阿娘怀她时受了伤吃了苦,能出肚皮来也算个奇迹了……”
“她的爹爹和阿娘呢?”颜九儒问道。
“爹爹是个负心汉,为了当官不认妻女,而她的阿娘七月得了病,一直没好气来,前些时候就走了。你应当也认识的,她阿娘叫上官之之。”吊睛白额虎回答。
上官之之?名字耳熟,颜九儒回想了一下,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曾在桃花坞里以鬻豆腐为生的妇人,武宋爱吃她做的豆腐,所以他就记住了,但没想过她也是一只老虎精。
等等,一个孩子的阿娘不在,爹爹又不认她,所以把孩子送到他面前,是想让他帮忙养着?
带着一个奇怪的孩子怎么和喜欢的人走风月?再说了,他也不会养孩子,还是一个有病的孩子,颜九儒假装不懂其中的话,说句可怜的,然后转身就要走。
才走三步,身后的老虎沉重地说:“如果你不养她,她也会死,这里只有你修炼成精,能自由变换形态,我们都不能,根本没办法照顾一个人形的孩子。”
眼下的颜喜悦刚断奶,要吃熬煮过的粥肉,如果他不肯照顾,她随时都会活活饿死,没有气息的尸体会成为其它野兽口中的食物,颜九儒想起刚刚的笑容,不由顿住了脚步,但很快,他摇摇头,脚步一迈,没有再回头。
他努力修炼成人是为了能和武宋一双两好地过日子,武宋说过她喜欢儒雅风流的男子,所以他收起身上的虎气,小心翼翼伪作儒雅男子与她打交道,带着颜喜悦,他不知该怎么解释,也怕武宋会误会了。
颜喜悦是个可怜的人,但她的可怜并不是他一手造成的,每个人物都有私欲,他要先为自己考虑。
想定了以后,颜九儒走得飞快,撇地消失在树林中。
在他走远以后,颜喜悦仿佛知道自己再一次被人抛弃了,也感知到了不久将到临的死亡,哇地哭出了声。
哀怒悲离都不能打动颜九儒的心肠,一阵哭声又怎能宛转他,吊睛白额虎无奈地叹起气来,用舌头轻轻地舔去她脸上的泪水,舔着舔着,眼里也堕了一颗泪珠。
第27章 贰拾柒·
武宋在厨房里起灶翻铲,香味一阵阵随着风钻进鼻尖,颜喜悦闻着,脚下一颤,从梦中醒来。
睡过一觉,脑子迷糊不清,如果不是看到手掌上的伤痕她都忘了自己受了伤。
颜九儒听见榻里窸窸窣窣的动静,转过头去看,便看到颜喜悦睁着滴溜圆的眼睛,转也不转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不问那些糟糕的事情,走过去后只含笑地问她肚子饿不饿:“喜悦,肚子饿吗?”
颜喜悦下意识想说不饿,但宽空的肚子动一下就算,她捂着发酸的肚子,良久才点头:“爹爹,我饿的。”
“阿娘给你做了好吃的东西,应当快做好了”颜九儒伸出手牵她,“走吧,先和爹爹去吃饭吧。”
颜九儒的手指细长且节骨分明,颜喜悦忍不住盯看他的手指,在梦里也有一双这样的手常在她的脸色抚摸,看了好久,她收起思绪,才把自己抹了收口药的手轻轻搭上去,然后五根指头裹住其中两根手指。
腿上的伤没有伤到骨头,但活动一下,青紫色的皮肉会发生了阵阵的疼痛,她牵着颜九儒的手,一步一步走似毛里拖毡般,动作缓慢又笨拙,和初学步的孩儿一样。
颜九儒眼睛管着她的脑袋看,在她走不稳的时候就赶紧伸另一只手去扶:“喜悦,小心些。”
几步路的路程走了大半刻,他们出现在门外的时候,武宋正在做油炸烩,见到颜喜悦到脸,她从油锅里捞出金黄的油炸烩,趁热撒上一把糖霜,然后解下沾着油气围裙走过去:“喜悦是不是饿了?”
“阿娘,我饿的。”走了几步路,肚子似有饿虫在低声呻吟,颜喜悦深深嗅着飘散出来的油香,吞咽一口唾沫,用露着饿光的眼和武宋对视,“好饿好饿。”
早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武宋自己也饿得有些直不起腰,赶忙收拾好,就把饭菜端到食桌上。
午膳本是吃味甘色翠的翠缕面,但面出锅以后没有及时吃,水被面条吸干,早已糊成了一团,口感硬邦邦又黏糊糊的,难以入口。
昨晚没有煮饭,吃的是红薯,不吃面食肚子里吃多少菜都会饿,武宋赶紧问隔壁鹅婆婆借了点剩饭,然后加水,大火煮成水饭,于是午膳就变成了一锅水饭、一盘油炸烩还有一盘旋炙猪皮肉。
油炸烩外皮酥脆香甜,内里柔软味淡,一口咬下去,牙齿间就发出滋滋的声音,颜喜悦颇爱吃,一次能吃好几根,武宋不常做这些,油炸之物伤喉咙,吃多了夜里咳嗽,吃药也起不了作用,且咳久成疾,不大好受,她不想让颜喜悦胡乱生病,本就是药罐子里泡大的,再生其它疾病怎么能长大。
不过都说吃了喜欢的东西能振精神,也能柳一柳惊,所以今儿武宋做了她爱吃的东西。
见到面前的油炸烩,颜喜悦什么忧虑都捐去了,一手拈着送进口里,一手放在下巴,咬上一大口,糖霜如雪一样落在掌心里。
颜九儒吵着要吃肉,武宋做了一盘旋炙猪皮肉,自己则低头吃着糊成一坨,肉瓜子都没有的翠缕面,边吃边道:“慢点吃,细细嚼了再吞,别噎着了。”
“好。”听了武宋的话,颜喜悦稍把嘴巴张小一些去咬。
鹅婆婆的剩饭不多,只借来一碗半,颜喜悦和颜九儒胃口大,煮成水饭后也只够两个人吃,武宋不想浪费食物,那难以入口的翠缕面便自己吃了,才吃了一口,吞都还没吞进肚子里,筷子和碗一并被颜九儒劈手夺了过去。
颜九儒把热腾腾的水饭推到武宋面前:“我突然想吃翠缕面了。”
“诶,我加的是素汁,你不爱吃的。”翠缕面用槐叶汁和着面粉做的,颜九儒不爱蔬菜,用蔬菜汁做成的面条自然也不会喜欢,武宋推会水饭,抬手要去抢那碗面。
颜九儒怎么能让武宋吃粗粝之餐,一个转身避开来抢面的双手,又手疾眼快,往翠缕面里头夹了好几块猪皮肉,用筷子将它们和面搅拌在一起,然后?起一坨就塞进嘴里。
吃到翠缕面的颜九儒面露得意之色,夹起一块肉送进武宋的嘴里:“这样就算是加了荤汁了,娘子你快些吃吧,待会儿水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肉送到嘴边了,武宋揣着羞脸儿张口去接。
颜九儒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面,街上叫花子吃东西一样吃得又急又快,怕被人抢走似的,武宋拗不过他,吃着水饭,还腾出心肠管他:“你慢些吃,吃太快了面也会噎着喉咙的。”
“娘子,我、我知道的。”冷却后的翠缕面甘苦味更浓烈,即使口里咀着油呼呼的肉,颜九儒的眉头还是不展,他皱着眉头,腮帮子一鼓,脖子仰起,一口气吃到见底。
吃完舌尖发涩,舌根味最苦,唾沫冲散不去的苦味,颜九儒摸摸腰上的荷包,底部鼓鼓的,只剩下三、四口猫食可以吃了,待会儿得去角落里偷吃一口压一压嘴里的苦涩之味。
往日里颜九儒一个人就能把一盘肉吃干净,今日他吃了一半而已,武宋低头吃水饭,水饭寡淡无味,但心里头暖呼呼,嘴角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当初见身材高大的他在米铺里给人搬米送米,揾二钱度嘴,还以为是个一字识的大老粗,谁知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君子。
多少丈夫步过高堂,入了洞房后就变了品性,增了年头却没有长进,但他和七年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人材也依然十分足色。
“娘子笑什么?”颜九儒眼尖,捕捉到了她的笑。
“没什么。”武宋摇头,把头低了几分。
看样子是不想说,颜九儒虽然好奇,但他还是忍住不问,先一步吃完午膳的他一会儿给颜喜悦喂一口水饭,一会儿给武宋夹一块肉。
“阿娘,我刚刚又梦见自己被大虫叼着跑了。”吃到了喜欢的东西,颜喜悦暂忘了不愉快的事情,但她想起刚刚做的梦,“阿娘,这些天我总是梦见大虫,有毛发白的大虫,也有毛发黄的大虫,有点可怕,但好像又不可怕,它们好像并不想吃我。”
“喜悦还梦见了什么呢?”那时候颜喜悦一岁多一点,身子不好,可是脑子没有问题,多少能记一点事,只是因为年龄小,误把记忆当成梦中事,武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她当年确实被老虎叼进过虎窝里,不过运道不差,千钧一发之际被路过的颜九儒救了。
“我好像在虎窝里看见了爹爹……爹爹生得好高大呀。”颜喜悦舔着手指上的糖霜回忆,在她的梦里颜九儒和树一样高大,脖颈要仰到极点才能看清楚他的脸,“我还梦见爹爹不要我,我哭了好久好久,可是他都不回头。”
一听后半截话,颜九儒想她是梦见了初次见面光景,心里格地地不敢搭话,那些事儿就是个私盐包儿,不能主动提起来。
而武宋以为她说的是大都里的爹爹,口里一涩,露出苦涩的笑容,颜喜悦的模样和她阿娘有几分像了,尤其是眉眼间,不知日后去大都,她的亲爹爹见到与故人之姿的她能不能认得出来。
“爹爹,在梦里你为什么不要我啊……”被人抛弃的梦境过于真实,颜喜悦仔细想起来,心里头酸溜溜的,想起市曹上的流言,她怀疑自己只是他们名色上的女儿,其实并无血缘的瓜葛“阿娘,我是不是……”
话没说完,有人在门外喊武宋:“武娘子在吗?我是刘家的梅香,少爷叫我来问一声,好日子是什么时候呢。”
第28章 贰拾捌·刘少爷是好是歹?梅香或是正明师
梅香的到来让颜九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果颜喜悦继续问下去,他都不知怎么作答了,其实当年嘴上说着不养颜喜悦,但他隔三差五会送肉粥、鞋袜、衣裳和孩儿的用具到树林里,或是怕自己心软,他将东西放下就走,从不勾留一刻。
他是一只老虎精,可他不能点金成石,修炼成人以后也要靠劳动换取钱财,他在米铺里做过长工,给人送米搬米,一个月的日事情不过两钱,也在才人书会里替人写过戏剧、曲词,揾到的钱勉强糊口而已,给颜喜悦买东西的钱都是从口齿里省下来的。
这些事儿颜喜悦当然不知道了,不过她竟然对他离开的光景有记忆,这可不是件好事儿啊。颜九儒心里说道。
“在的在的。”听到屋外的人说是刘家的梅香,武宋方想起来有两只猫还等着吉日成亲呢,当天她就翻黄历问天公择好了吉日,但一直没等来刘家的人,今儿终于来了,她放下手里的碗,先开门迎人进屋。
刘家派来的梅香眉间的稚气未褪,笑起来嘴边有个小梨涡,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这个年纪的姑娘个子还没长完,武宋推看门,一看家门口的梅香一具四尺半高的身子,手里提着的篮子放着两大截腿肉。因为沉重,肩膀都被压低了几分,牛腿肉随时都要掉在地上了,她赶紧伸手去提。
牛腿肉的截面滴着血,武宋虽食荤肉,但提着血淋淋的肉,鼻尖嗅着腥气,难免觉得有点恶心,她憋着一口气叫来颜九儒,让他把肉提着:“呆会儿你帮她拎回刘家吧,也不太远,就在秦家隔壁……”
“诶,武娘子,不用帮我提回去。”梅香活络着手臂回话,“今日刘家作排,杀了一头牛、一匹马、一头羊,我家少爷说今日的马肉不大新鲜,羊肉太腥,就叫我送来些牛腿,当是帮忙择吉日的工钱了。”
“这、这可使不得,要说工钱的话刘公子早已经给过了,我现在回屋把吉日写下来,待会我再让夫君帮你提回去。”武宋摆手婉拒。
“武娘子就收下吧,这礼物送得合情合理,我家少爷说了,日后还有事情要找您帮忙。”梅香回道,“武娘子不收,我家少爷明日就会亲自过来,您也别多想,我家少爷就是一片热心肠,喜欢到处送礼。”
朝廷有令,不得宰杀牛马,就算吃病死或者不堪使用的牛马,都得先申报官司以后才能宰杀,虽然这些禁令在贵族与官员眼里形同虚设,“一宴宰杀十三马”的事儿多见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