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确定一下时间线。地图。给我标出目标所在位置,规划路线。”
林云志依次调整:“先给你地图。”
宗泽左右看看,貌似亲历者就自己一个,张叔夜和种师道已经被气的不来了,他们讨厌那些不尊重自己所在朝代的人:“林祭酒,解说权限给我。”
林祭酒松了口气,她没法兼顾查找背景资料解说,还要帮忙找地图和定位目标:“好好,多谢。”
宗泽接过耳麦:“时间线没错。金兵围困汴梁城,寒冬腊月,百万人所需的柴火运不进城,拆房屋家具烧火取暖。”
萧砺翻上墙头四处眺望,雾气和烟雾挺严重,看不见远处的皇城在哪里。“在老师身边工作的人,每一个都竭尽全力,人人都有天赋,比普通人都聪明,都特别努力。我精力有限,只能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在学习方面有点荒废。”
眼前突然弹出一个遮蔽全部视线的地图,随即缩小并半透明到右上角,尺寸合适,会随着她的心意切换大小,能显示以萧砺为圆心周围三公里的地址。
此处大门已经被拆掉,轻松出门上街,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尸体,就像是什么古战场,但死者大多没有外伤,有些人没有衣衫,有些则保留着。
宗泽叹息:“游手饿冻死者十五六,遗骸所在枕籍。”
林祭酒:“你剥尸体的衣服干什么,隐藏身份吗?”
萧砺往身上套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袍,旋即又剥了另一件破旧的羊皮袄:“我冷。这套是秋季装备。您能调查到什么状态,地图上能标注食物和其他人的移动么?”
林祭酒:“做不到。那个红点是刚刚退位的宋徽宗,黄点是宋钦宗,上!这孙子,咳咳咳,这位陛下还没逃出京城。”
萧砺觉得不对,在抄小路跑步赶往皇宫的路上:“他还想逃出京城?以为自己是李隆基啊。”
屏幕上借由她的视角看到京城内被砍光的景观树,拆房子破屋的汴京城,抱团冻死的一家几口和形销骨立的乞丐。
真真正正的尸横遍城。
宗泽:“你们现在不烧柴火做饭,在古代腊月里没柴火,不只是没法取暖,还没饭吃。”
他不得不补充一句:“食物不会在商店里刷新。生米不能吃。”
萧砺没有再问什么,沉默的冲过两公里,现在实在是太冷了,体感温度最少在零下二十度,一身秋季装备和两套填充物不均匀的棉袍只能勉强应付,冷的没有人在路上游荡,少数几个无家可归竟也侥幸没死的人呆呆的搂着家人的尸体,看着这个貌若鬼魅的身影快速跑过。
抵达皇宫外墙。
皇宫外墙高度目测六米高,内外没有种树,左右两端目测约有数里,而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门。
看墙壁上的痕迹,这里过去有些低矮的房屋,现在都被拆掉了。
萧砺心说:缺德导航,是你么?
军刀往墙壁里一插,插不进去一厘米深,非常坚硬。
掏出折起来的勾爪,三片勾爪合在一起成了一个铁钩,分开用卡扣固定,拆下绳子:“林祭酒,你说会不会我一跳过去,一百来个御林军拿着弓等我。”
宗泽:“你真是高看他们了。”
林祭酒本来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但刚刚一口气看了数条大街冻饿而死的尸体,实在是笑不出来。
萧砺仰头看了看高墙顶端的建筑结构,研究勾爪能卡在哪里,还真行,有一个凸起的部分大概能卡住。这宫墙修造的质量很好,溜光水滑,缝隙都用三合土填满抹平,连一点砖缝都看不到。“只防得住普通百姓,哪里防得住金兵马踏宫闱,血洒香阶。”
勾爪转了两圈,向上一抛,翻过墙头往下一顺,再往回一扯,紧紧的卡在墙头的瓦片下。
萧砺双手扯着绳子,踩着墙上,以和地面平行的姿态,双手快速交替,闲庭信步似的翻上墙头。墙内的风景堪称绝美,一层大雪掩盖了稍显荒芜的落叶残枝,只看近处远处都是高大婀娜、奇巧浑然天成的奇石,堪称巨大的美丽石头,靠近墙根围绕庭院一圈摆放的,足以在后世开一次奇石展览。
奇石如山,覆盖着洁白的薄雪,清净淡雅,翠竹掩映、雪中奇花绽开,一墙之隔是天地之差。墙外是北风呼啸,墙内不一样,高墙之内的风刮旋。
萧砺拍了拍头顶上的雪花,刚刚应该多扒几个死人的衣服,气温够低的:“好雪。”
林祭酒手动拉了远景,萧萧踩在巨大的奇石上,身材高挑一派潇洒,穿着她的战术靴,还有收口的战术裤,这羊皮长袄穿在她身上才到小腿,破烂长袄被显得极具原生态野性美。地上石上房顶上一片洁白,只有她的两行脚印。
背景则是内摆的巨大华丽、叫百姓破屋拆家才搜罗来花石,一些是白色的巨大洞庭湖石,另一些则造型颜色各不相同,都值得赏玩,各具鬼斧神工,从小到大,最远端是鲜血似的红墙。
“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截图截图准备做海报!
萧砺一圈圈的收起绳索,勾爪还留着没有收纳起来,随口答应:“别急,我准让他们干干净净的做人。”
虽然进入了宫殿群内,但距离宋徽宗还有1.5公里,距离宋钦宗还有1公里。好大的宫殿群。
黄祭酒在旁冷嘲热讽:“好谨慎的人,战场上瞬息万变,难道她也要有人为她规划路线么?我听人说宋朝皇帝喜欢对排兵布阵准备阵图,这是什么,复古么?”
林祭酒无视他。
黄祭酒又讥嘲道:“现在有林祭酒操控地图,为她勘探敌情,将来直播开始时,是林祭酒不辞辛苦亲自上阵,还是格外雇一个人?古时候摸营暗杀的死士可没有人帮忙,只有两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哦,萧砺也算不上壮士。”
屏幕上的女人行动迅速敏捷,转眼就到了这一处紧要的宫门处,越过这道宫门,距离宋徽宗就更近了。
而一墙之隔的风中,送来许多女子啼哭议论的声音,其中还有几个小女孩娇声软语的哄着母亲不要哭泣,很快就好了。
侍卫看似严肃认真,实则忧心忡忡的议论:“到哪儿弄吃的?米一斗一千二百钱了。”
“羊肉一斤四千钱,猪肉一斤三千钱皈依佛门不吃肉!”
“我家隔壁昨天有肉味,闻起来没做熟就吃了。”
“我家隔壁好像在烧死人肉吃,唉。”
萧砺脸上把面罩戴的好好的,要不然冻脸,一边把55%的巧克力都塞进嘴里,一边脱掉勉强能耐寒的长袍,翻上墙头,直接取直线奔向宋徽宗所在的位置。
林祭酒失声惊叫:“你不怕被人看到!”
这天气又真的很冷,宫门上锁之后侍卫都躲起来,偶尔有一个出来找墙角的,看到一个‘一身漆黑、形似怪兽、眼若铜铃、无鼻无嘴、手如利爪的怪物’攀爬而过,根本不敢声张,嘀咕着:“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赵佶所在的宫殿依然温暖如春,杯盘碗盏罗列,御香飘散,两旁只有内侍宫女等三人伺候。
萧砺卡着视线,从后门进入,一刀杀了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的宦官,随即继续卡视线,悄无声息的过了偏殿,出现在赵佶身后,左手往上一蒙,捂住了赵佶的嘴,右手持刀在脖颈上一划,划破气管但并未伤及动脉,现在他只是从一个愁眉苦脸的皇帝变成了漏气的煤气罐,只能发出嘶嘶嘶。
前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出声,美貌宫女被拧断脖子时喃喃道:“妖怪……妖”
萧砺亦有几分不忍,格外把她抱到旁边的椅子上放好:“唉,早晚的事。”
室内人文气息浓厚,四壁悬挂名家字画,墙上悬着琴、剑,具是前朝古物。
金香炉不见青烟,只有香味暖暖飘散,银盆上盖着熏笼,暖融融的。
屋里的陈设高雅极了,案头清供的梅和松,枝条舒展如画,梅花还没开,上面绑了小巧的绢花。佛手果黄娇娇香喷喷,枸杞盆景似一颗微缩的大树,别提多精致了,还垂着大大小小的通红饱满小果子。碧玉雕成的洞庭湖石似乎水气弥漫,白玉雕刻的玉舞人姿态翩跹、银盏托里捧着的雨过天晴色瓷器,水晶山上有两个俏色小人对弈品茗。
赵佶里面一件秋香色龟背纹宋锦棉袍,里面蓄着丝绵,又轻又暖,暗八仙纹的鹤氅宽松又优雅,头上一顶镶嵌明珠珍宝的金莲花冠,脚下一双绣着祥云绶带鸟的锦靴。
现在只是呆若木鸡,一动也不动,只是用那双能书善画的手捂着脖子:“呃呃嘶嘶嘶”
萧砺不仅没冷,还因为一路的快速奔跑翻墙出了一身汗,在这温暖如春的室内,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一饮而尽。在赵佶面前打了个响指:“回神!区区一个气管切开术,我试过,不怎么疼。你只是说不出话,还不是要死。”等一下才会死哦。
对方拒不配合,还开始失禁。
第25章 我果然不善于骂人只善于杀人。
萧砺喝完酒,干脆推上护目镜和面罩,露出人类面容,语带笑意:“不配合我工作啊。”
现在室内处理的干干净净,门窗虽然无法上锁,料下人们也不敢无故闯入。被堵住嘴的人还能从鼻腔里发出高亢声音,但气管被割开就无法出声,一般人以为会速死,实际上还能嘶嘶嘶的喘很久。
现在赵佶双手紧紧的捂住伤口,在被杀之前先要被吓死,或者是被他自己掐死自己。满眼惊慌,眼看妖怪变成女人,想要质问你到底是人是鬼,但只是发出了更多的嘶嘶声。
他试了几次才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后逃避,试图跑到屋外去向侍卫求救。
萧砺脚下一钩将人撂倒在铺了厚实柔软真丝地毯的地面上,顺势一骗腿,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调整姿势结结实实的踩住。
突然想抢他地毯,这手感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非常绵软,花纹细致惊人,怪可惜的。直接伸手帮他宽衣解带,最起码把这两件轻柔绵软的棉袄解开系带,丢在旁边一会备用,又一把扯开里面的两层衣服,露出中年男人雪白松软还有点下垂的胸,哼着小曲:“如果我愿意一层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你的心~”
林云志按着耳麦欲言又止,她觉得萧砺有点缺乏对普罗大众的同情心,她甚至还笑得出来,还能唱歌,这样观感真的不太好。这太冷漠了,即使这是一个虚拟世界,但模拟的那样真实,街上的尸体都有可能是提取记忆的死者原型,就是这些尸体的记忆拼接出的完整世界。人家的惨状不是给她用来当踏板的,是用来祭祀的。
宫墙内外是不一样的天地景色,林云志以前没看到过宋徽宗当皇帝的最后时光:“严肃点!你脱他衣服干什么?”
萧砺有点无语,你太外行。淡淡答道:“穿着衣服不好完成要求。”
你要求划开胸腹,如果是捅死,衣服无所谓,但开膛破肚的话想也知道真丝和棉絮会挡住刀锋。
宋徽宗的意识稍稍回过神来,伸手退拒这怪物,竭力拍打她的腿,满脸的惊惧迷茫,似乎完全不理解自己怎么会落得这样一幅田地,为什么会有既像人类又似妖怪的东西进来杀他。
除了奋力推搡拍打之外,他爆发不出多余的力量求生,只看到女人艳丽鲜活的面容甚肖鬼怪狐妖。虽然不是媚眼如丝,但眼中有种诡异的兴奋和得意。
萧砺开玩笑:“我猜陛下现在准能写一首绝命诗,写的字字血泪,进入中小学生必读课程。就好像整个靖康之耻里只有陛下一个人损失惨重。士卒百姓只不过是失去生命,你失去的可是皇位啊。”她话一说完,感觉攻击力度不是很大,历史或者现代价值观里,这两样东西的轻重都有等差。
我果然不善于骂人只善于杀人。
宋徽宗虽然惊惧,还是用迷茫的眼神表示出:这有什么问题吗?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唐玄宗难道不是安史之乱中最为可悲的吗?
萧砺试图援引‘皇帝看大臣算个屁,大臣看皇帝就是应该磨碎了料理的肉豆蔻’的古文,但没想起来原文。
(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仇寇)
别人面前摆着香炉,点着香火当看戏的零嘴,澹台子规面前摆了一个非常简洁的仪器,有些像是日晷,一个圆盘,一根漆黑发红的骨针,用来测试周围的怨气浓度。试镜这么长时间,他终于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屏幕,她的姿容更胜那日相见之时,这种战士的灵活且全方位保护的制服更适合她,更自如。一副外松内紧的样子,谈笑嫣然,说的话又极为中听,每个人都会很爱她。
林云志气的大叫:“你不会骂人还不会操他祖宗十八代吗!他又不懂生命是宝贵的!”
萧砺:“惭愧,我不善言辞。”
一开始是环境所致,后来是谨慎所致,再后来唯恐言多语失。
另一个始终沉默的人突然说:“林祭酒,择辞而说,不道恶语,这是四德中的妇言。虽然现在不提倡三从四德了,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倒也不坏。”
林云志的表情颇为复杂:嘎?你们家妇德里还包括嘎嘎乱杀啊。
黄祭酒讶然:“莫不是先X后杀?林祭酒,你提这种要求这可和地府的价值观相违背。这不是一报还一报。”
宗泽:我真不想和傻子坐一个屋子里。
林云志想起来知识点了,调转枪口:“你是不是发帖问‘武松杀嫂为什么要扯开她的衣服是不是为了看看大仍子’的网友啊?哎我还约你线下打一架呢,黄祭酒,你想起来了吗?你,我,原著作者,咱们仨一起上节目坐而论道啊?”
黄祭酒欲言又止,但施耐庵真的在死后杀了几个找他约架骂他诲淫诲盗的文人,搞得现在打不过他的人都不敢说什么。因为地府的法律是允许约架,口头签生死状有法律效应的。
一般人骂又骂不过,激的口出不逊,那就落入圈套被人家赚了。
都督:丢死人了。
扫视这两个人:“好好看着。不要说那么多话。”
陈祭酒小声问:“林小姐,大仍子是什么的别称?”
林云志答曰:“是通假字!在人间不让写那两个字。萧萧啊我教你,啊啊啊啊!!”
大屏幕上,萧砺一边用力按住像条大鱼一样奋力挣扎扭动的目标,一边用锋利的从他胸口下刀,沿着皇帝的事业线直接切到肚脐眼。她第一刀下的就很深,切断了内脏和肠道。
断裂的肠子涌出一些绿色、黄色的食糜,一股股的从断裂的肠道口涌出,酸臭的气味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人如临其境。
萧砺单膝跪地,专注的掏掏:“嗯?”
在片刻的惊诧之后,继续掏掏:“诶??”
会议厅内一片沉寂,始终保持沉默的古代鬼魂爽的战栗,大凡看历史的人,哪一个不为了靖康之耻感到悲愤?只是当时的大环境决定了,只能骂古代的昏君暴君和皇帝左右的人,现在看到宋徽宗的遭遇,只觉得是自己所遭遇的昏君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