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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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直播前的早上八点,林云志在做最后的准备,她亢奋的又是一夜没睡,狠狠反驳那些《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千年前的旧事不放下,哪里蹦出来的僵尸》、《我们就应该用何种态度对待历史进程》、《管天管地还管得到历史上有过皇帝,皇帝里有过笨蛋》、《千载虚名身外影,百岁荣辱镜中花——向前看》的高级和低级的反对派。
看看猛吃香火又打坐一夜精神饱满的萧砺:“为师给你三样法宝。日行千里的小红马,取之不尽的箭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宝甲。以及可以冒充任何档案的三张白纸!”
萧砺捧着精美的折纸小马、宝雕弓和五彩箭袋、一套衬衣裤和三张画有符咒的宣纸。看她比自己紧张得多,就顺势说道:“有这三样法宝,我一定无往不利。”
胡雁归:这不是四件吗?这是我不知道的内部梗?
林云志又喊进来另一个人:“卢骥,他上次失败了,还想看看成功人士是怎么做的。他只负责一件事——在你喊退出时把你拉出那个世界。”
卢骥的脸色有点微妙,低了下头:“林祭酒。”瞄了一眼神秘女士,这个女人就坐在林祭酒对面的椅子上,大刺刺的翘着二郎腿,身边还站着一个颇有些妖艳的西装男,难道这是给林祭酒进行行贿的小美人?她到底有没有实力?
林云志看他脸色怪怪的,但在门口站了一夜,又送上厚礼,而且也只是恳求不要被踢出去,他在和宋朝死的白富美谈恋爱需要一个身份:“这么简单一件事,你啊,不会再失败吧?”
“绝对不会。”卢骥说:“不见血的时候我很可靠。”
林云志冷哼一声:“萧萧,你喊她萧姐就行了。咱们这个部门除了我就是她。”
卢骥叫了一声:“萧姐。”
萧砺笑呵呵的点头:“都跟着林祭酒混,甭客气。”
林云志:“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和萧萧还要开会。”
卢骥从没受过这样的冷遇,要不是唐朝那边给钱收买了,他宁愿跑掉保住脸面。现在只能出去,和陪自己来的美女低声说:“怪我那日手软了,我又不是杀惯人的歹徒。”
白富美柔声安慰:“这件事么,针对的是皇帝们。皇帝们即便是明君,看到昏君被杀,或许也有兔死狐悲之意。谁来做这件事,谁就是出头的椽子,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还是那日的会议室,只不过室内坐了更多人,讲台上一个悬空的桶,一张沙发,背后是大屏幕、两旁边有操作台。
观众们纷纷举起横幅:【别碰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别人无所谓】
【低于唐太宗的都可以杀掉】
【扫除旧势力】
【团鹤组织,净化一切!】
萧砺笑吟吟的上台,一抱拳:“诸位,今天这场直播太热闹了。想必各位也不是冲我来的,我先进去调试一下地图和其他设置。”
“等一下!”一个肥头大耳的眼镜男猛地站了起来:“回答我的问题,这是鬼魂们真正需要的吗?——血腥、暴力和僭越?”
萧砺心里咯噔一声,糟了这次碰见公知了:“实践会证明一切。”
“如果没有证明呢?你们筹备了四年的这个节目是不是一个用来贪污公款的项目?刺杀皇帝有什么意义,除了打乱社会秩序?难道你们想要颠覆历朝历代在自己领地内的政权,在他们的领土内、唆使那些自愿享受自由的鬼魂谋反?”
林云志微笑:“你刚死没多久吧?”
这眼镜男顿时一怔:“你什么意思?刚死没多久就没有权利说话吗?”
两名公差跑进来,铁索一抖就把他脖颈套住,同行的女人跳起来大声尖叫正要打滚撒泼,大骂堵嘴,立刻也被拿下拖走。
林云志邪魅一笑:“敢在辟雍内反对辟雍,哼,派你来的人一定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骂战是因为那些人不在这里,不能逮捕,当面跳出来的就等死吧!
见见真正的利维坦!只能攻击我个人,敢攻击节目和质疑辟雍就可以消声了。
萧砺对此不置可否,这种事好坏参半。
坐下之后,那个半透明的桶完全扣在她头上,大屏幕上下一秒就浮现出茫茫荒野。
正式直播时,有地图和血条,可以切换地图视角,有会话窗口用来显示弹幕,旁边也有大事件播报,是非常的……网游。
“我同时看着两侧的地图和弹幕会向外斜视吗?”
林云志:“哈哈哈不会的。”
枣红色的折纸小马放出来,按照说明书默念一声‘变变变’,就喜提一只膘肥体壮的红马。查看地图,此处距离五国城不到一百里,这匹马能日行千里,相距不远。
翻身上马,先试了试马匹的脾气秉性,竟出奇的温顺迅捷,骑马骑出时速百里的感觉,可比开车和骑摩托爽多了。“好马。”
林云志略感遗憾:“做小了,大一点才漂亮。”
“大一点容易被人抢走。”萧砺抚了抚质感不错的黑色圆领袍:“我先过去吧,赶路这种风景片没意思。”
赶到五国城,刚刚好九点整开始,收起小红马之后,发现交不起城门税。
行李里有压缩干粮和七彩麻袋,但没钱。
萧砺看到弹幕里出现了几个人名,引用诗经、古文说了一些官场黑话,在城门外的荒地上徘徊:“我现在在五国城城外,时间节点是岳武穆收复汴梁了正要继续推进战线,我有语言插件,但是没有钱交进门税。是半夜潜入比较合适呢,还是装作金国的官员拒绝交税??”
开玩笑啦当然是前者,装作官员这种事好歹得是本国人,对这种环境有一点基础了解。
选择跳过八个小时后,成功到达了日暮深沉,宵禁时分。
悄悄翻过城墙,一丝声息也没泄露,金国的城市里虽然有很多流浪汉和乞丐,在深夜也不肯安眠,但看到黑衣人蒙着的脸和挎着的刀,都识趣的睁眼打鼾。
萧砺比猫儿还轻巧的一路寻到昏德公、重昏侯的府邸,低声道:“我们到了,这边是赵佶,那便是……宋钦宗叫什么来着?”
[老骥伏枥:赵桓。桓门、华表之意思]
萧砺笑笑:“谢啦。他们父子怎么不在一起说话?我有必要让他们在一起谈谈。”
[老骥伏枥:夫人心中似乎有些妙计。]
[刘病已:哎你这毛病就不改了吗]
[六味帝皇丸:我看到这样的女人就头疼,下了]
萧砺瞥了一眼,她对直播间不熟,对直播间的打榜笑话和榜一大哥笑话比较熟。斜挎宝弓,腰带上系着箭囊,翻墙进了重昏侯的府邸,金人对这里没什么戒备,似乎对这两个皇帝不敢逃跑的脾气秉性了若指掌,虽然大门上锁,但无人守夜。
“好松散的戒备,他们就不怕有过来的宋人劫走皇帝?”
弹幕里笑成一片,这年轻姑娘分外单纯,完全不理解在古代普通人没有地图、方向全靠打听的环境下,从宋朝抵达金国腹地、再从金国腹地偷人离开有多艰难。
一路上语言不通、财帛不互通、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且禁止百姓乱跑,又有官员设卡、匪徒劫掠,山野之间还有狼虫虎豹,就算是小股军队也很难做到,就算是死士提前踩好点,也很难在深深府邸中寻到二人,下一步才是这俩怂货拒绝行动。
[老骥伏枥:就算有人来,被他们举报的可能性大过跟着走。这两个人没胆识。]
萧砺想想也是,拖着套在麻袋里的赵桓出了屋,徒留床上两个被捆扎结实的美女:“您说得对。”
扛着赵桓一连翻了好几堵墙,走过长街,又进行了一些深夜墙头跑酷活动,终于……踩塌了一间空房,稀里哗啦扑通扑通的掉了下去。
[萧太后:哈哈哈哈哈!橘猫!]
萧砺半点也笑不出来,一跃闪到门后,持刀在手,戒备了好一会,出去转了一圈,竟无人被惊动,真是令人震撼。又扛着赵桓抵达目标所在地,先把麻袋放在阴影处,持刀进屋去。
[南阳野人:咦,莫非是二桃杀三士]
[老骥伏枥:你怎么进来的?这是皇帝才能进的聊天群]
[南阳野人:我和主公用一个号。魏公既然知道这是皇帝才能进的,怎么还说话?]
[老骥伏枥:后人加之诸号,荣辱也罢,我都认了]
[三公子帅翻全场:玩呗,谁都可以玩。]
萧砺从床上拎起惊惧万状的赵佶,放在椅子上,又把麻袋里的人也倒出来,扶着坐好,拨亮了烛台放在桌上,后退半步单膝跪地,沉声道:“臣多有得罪,请二位陛下切莫见怪。今日来的仓促,乃是皇帝差遣,有一幢喜讯禀报二位圣人。”
[三公子帅翻全场:我进错频道了?这小妞身材可以。]
[凤兮凤兮:耐心~似乎很有趣。]
[永远快乐:已阅]
[汉武帝:Judy你别装了,聊就好好聊,不聊就闭嘴]
一个快要吓尿,另一个也快要吓尿,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壮士,起来说话。”
萧砺唯恐言多语失:“岳元帅已经马踏黄河两岸,兵分两路突袭金国都城,沿途百姓莫不翘首盼望,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不知二圣可曾听说过这件事,不日就要脱困啦!”
俩人也不知道是受惊过度,还是有点麻木,只是愣愣的啊了一声。
观众们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在镜头前啊了一声。
鬼魂们奔着简单之极的标题来的,这是什么情况?
萧砺冲着河南一拱手:“但朝野之内”突然词穷了因为不知道宋代的反对党叫什么:“唉,陛下差我前来,是为了索要一件东西回去充当信物,诏令天下齐心协力,斩断后路,共讨金朝,迎回二圣,彰显天子孝悌之道。”
[没那么反派:行诶没叫我金贼。刷个大火箭]
赵佶突然精神了:“好好,我写一封信回去!朕思归之心,如旱苗渴雨。唉。”
“一封书信算不得信物。”萧砺庄重且沉痛的说:“若要大宋朝上下别无异议,需要借用身上的一件东西。”
弹幕里又一次疯狂的啊哈哈哈起来。
纷纷的刷屏[@老骥伏枥她COS你]
[@老骥伏枥你的血脉永流传]
普通观众却还没反应过来,还在颇为失望的等着,准备看一会再评价。
点开《直播弑君》的频道,没人希望看到昏君好好活着。
赵桓不安的问:“你要借什么?”
萧砺把刀往桌子一拍:“陛下的人头!唯有此物能激励满朝文武,让秦丞相无话可说!不知二位谁肯慷慨相赠,也算你们半生误国,到最后幡然悔改,臣也可以带着他先重返故土,睁着眼睛再看一眼大宋的万里江山。”
[老骥伏枥:学得好!]
[萧太后:妙哉]
[萧太后:妙哉]
[六味帝皇丸:这女人是唐朝的吧]
赵佶欲拍桌又不敢,没有九重宫阙又没有仪仗侍从,就剥离了皇帝的安全感。
赵桓却觉得这非常可能,而且非常有效。自己在金人手里,是个人质,九弟素有韬略,肯定会想办法变不利为有利。要是一个皇帝自刎,带了绝笔书回去,那……
“天底下最爱这国家的,莫过于皇帝了。那谁不是说了吗,大臣投降了还可以做大臣,皇帝投降了就只能做臣子。想必皇帝有拳拳爱国之心。”萧砺一本正经的问:“不知二位圣人谁肯舍生取义,谁又该为靖康之耻血债血偿?”写不出答案的机灵鬼选择直接反问,别让我骂了,你们才是最互相了解的人。
等你们俩互骂半小时,最该负责的人死了,我再把另一个杀了——逼死儿子就是不慈,逼死父亲就是不孝。
“放肆,放肆”赵佶看向赵桓:“你是亡国之君,当初朕传位给你,实指望你临机决断,匡扶江山。”
赵桓悲愤的翻旧账:“胡说,胡说,你中意的是赵楷,我几次要被废除,子不教父之过。”
萧砺收敛气息,抱着刀毫无存在感的站在阴影里听这俩人撕吧。小声说:“听够了说一声啊。相骂无好口,害得吵吵一会才能攻击力度升级,现在有点客气了。”
[老骥伏枥:好一招驱狼吞虎,姑娘你结婚了吗?]
“小孩都四五岁了。”萧砺忽然笑了笑:“前日还在苦思冥想怎么说话办事,还得是曹孟德啊,我的缪斯。”
[三公子帅翻全场:你学点好的吧,也撩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