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床头增加了一幅母女合影。
两个玩偶、安抚巾和一只长毛三花猫陪着她睡在床上,地上还扔着一把巨大的剑形抱枕,似乎是被从床上踢下去的。
“喵。”长毛三花猛地抬起头,甩了甩脑袋,认得这个突然出现的鬼魂,又冲她亲昵的喵了一声。
萧砺紧张的情绪慢慢柔和下来,这猫是羊娇娇养的,猫已经十几岁了,是一只老猫。那还是在自己高三的时候,养母指使自己爬树绑架来的小流浪猫。
闺女一直都想要一只猫,但萧砺的穿搭和制服都以黑色为主,实在不想弄一身猫毛,因此一直都没有给她弄。现在养母过来照顾小孩子,也带来了她的猫,还有她习惯性认为可以杀死空气中的细菌的一碟醋放在床头。
她轻轻的坐在女儿床边,不留下一丝痕迹。沉默的注视了很久,她以前一直觉得电视剧里那些人,对着听不见自己说话的人碎碎叨叨,现在却也有很多话想说。
考虑到东天仙使者可能在看着自己,师父也有可能再看着自己……一会还得很尴尬的道歉说自己误会他了:“燕燕,即使失去我,你依然拥有一切。”
长毛三花轻盈的跳过小女孩,在另一个女孩面前坐下:“喵~姐姐~”她分辨不出鬼魂和人类的差别,试图用头去蹭将近两年没见面的姐姐,然后一脚踩空,叮了咣当的从床上摔到地上。
三花满眼蚊香圈的爬起来,伸出爪子挠挠空气:“诶?诶?”
萧砺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死啦。你忘了吗?”
“哦对哦。”性格还是很娇娇的三花猫咪叫了一声:“也没有很想你。”跳到床上去,假装若无其事的用鸡毛掸子似的大尾巴拍了拍小姑娘。
萧砺喝止:“用不着。她看不见我。”
小姑娘确实没醒,萧砺生前有些休息日赶时间,把她提前弄起床出门玩的时候,把小孩拎起来穿好衣服洗完脸梳完头,抱出门放到车里用安全座椅捆好,她都能持续性的睡的东倒西歪。
睡成小猪总比容易惊醒要好,在保持灵活的基础上,一顿猛炫两个大汉堡也很好。闺女的精神问题虽然怪异,但不耽误吃饭睡觉写作业,那就当没事。
她轻轻躺了下来,怕鬼魂接触人体会带来不利,保持了一点距离,然后缓缓睡着。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耶律主持依然坐在旁边,不紧不慢的翻阅着一本报告,他看起来依然温和且充满耐心,甚至还挺帅。
萧砺一翻身坐起来,现在精力异常充沛,头脑清醒,身心愉悦,感觉像是放完长假满血复活,随时随地可以开始再干个活:“师父。我不应该妄加猜测。全当我年幼无知,您别放在心上。”
耶律仁先忍不住笑了:“好孩子。我女儿在你这个岁数时,可不会用年幼无知当借口。”
萧砺终于小脸一红,试图找一个新的借口:“我”
“你是因为警惕和慎重以及其他品质才被选中的,又怎么会因此被怪罪。”耶律仁先开玩笑说:“但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就真有点尴尬。不过就算是契丹人,我们在草原上游玩嬉戏时,也很少会突然让人躺下,除了摔跤。”
萧砺笑着应和:“那时候一定很好玩吧?喝酒摔跤,唱歌跳舞。”
“还不错,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令人怀念。”耶律仁先慢悠悠的站起来,随手把没处理完的报告扔回隔壁,隔壁看起来是一面墙,扔过去的文件却能悄无声息的穿过墙壁,然后自动归类到待处理分类。看到小女鬼同样站了起来,恭敬的跟着自己。
他的居所并不是很大,中间的荷花池也不大,庭院内的装饰也较为朴素,并没有雕梁画栋和过多的奇石怪石、珍稀植物。只在堆积成小山模样的石堆中,种着几颗野草似的兰花,荷花池里半死不活的长着几片叶子,一看就缺乏光照。
萧砺在会议室门口迟疑的停下脚步,就算自己已经死了,这也有点……太阴间了。
这里依然是铺着毡垫的屋子,区别在于,应该摆有凳子的地方摆着一摞摞书,而书前面放着的是——遗像。
黑白遗像。
画像和照片两种都有,都很真实,但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照片里的人都在盯着门口。
萧砺心里咯噔一声:“师父,我刚刚睡了多久?”
“五个时辰,不算很长。”耶律仁先坐在最上方的位置,示意萧砺走过去,坐在最末的位置,一面镜子前:“其实我也觉得这屋里很怪。”
“但确实很方便。”一幅画像应声答道,下一秒就从画像里走出来一个白衣老者:“难道要小道每次开会,都从隐居地点赶到后土宫,开完会再回去吗?”
萧砺惊的睁大眼睛,随即看到画像上的字……对不起不认识草书和纂字。
耶律主持依次浮现出来的人:“这位是唐代的白衣卿相李泌,也是后土宫以前的主持。你喊他李山人就好。”
萧砺坐在地上胡乱行礼:“李山人。”
她身后的镜子上浮现出一串问号。
李泌微笑颔首,对小女鬼心里有什么疑惑,并不在意,或许她会觉得这一切都令鬼疑惑。
“这位是五代十国的丞相,冯道冯老先生,你称他为长乐老。”
第三个身影从遗像中浮现出来的一瞬间,还没等他抬头看人,萧砺眼睛都看直了。太精致,也太美丽了,纤细柔弱,清冷美丽,也有一双多情的明眸,简直像个奶茶店门口的大IP联名立牌,虽然不认识是谁但帅的惊人啊,我狂买联名。
“这位是汉初三杰的张良张子房。”耶律主持毫无恶意的在心里说:好好工作,别泡我们前任主持啊。
萧砺柔声问:“运筹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留侯。”
张良:色鬼。
她身后的铜镜中疯狂浮现爱心和粉红色。
侍从们抬来一桌佳肴,四荤四素四点心,琳琅满目,整条的糖醋鲤鱼、大块的东坡肉、堆起来的锅包肉、滋滋冒油的羊排。鲜嫩的豌豆尖、脆生生的豆芽、醋溜白菜、炝莴笋。点心则是蛋月烧、红糖火烧、水晶饼、定胜糕。还有坚果拼盘。
这一桌在阴间价值千金的盛宴,抬过来就摆在她面前,而萧砺只顾着看美男。
耶律主持说:“在这里的鬼仙,过去都曾担任后土宫主持。在开始《直播弑君》这样大逆不道的节目之前,我们开会探讨了很多次。现在有一些经验之谈,教给你。”
他看到萧砺艰难的拔起目光看向自己:“年轻姑娘就应该大块吃肉,酒却不必多饮,为师没有别的经验教你。当北院枢密使、南院枢密使的经验你又用不上。”
萧砺忍不住笑了一下,难道师父这是让我吃饱睡好,看看美男?确实很缓解疲劳:“是。”
张良看到她那波光粼粼含情脉脉的眼神又看了过来,眼神里似有小勾子,勾自己的衣襟,云淡风轻的问:“你想把自己累死吗?”
萧砺愣了一下,思维从双修跳转到事业:“我正打算组建自己的团队,之前事业不稳定,我的亲友又都活着。”
张良又问:“怎么安排?”
萧砺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压了压好色之心:“一个负责执行酷刑的刽子手,两个可以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最好同为女性,或者是长得平平无奇不善言辞的男性。这样的一到三个助手跟我一起进去。一个在场外随时进行联络的参谋部,需要了解历史和军事,帮我分析和构思。还有一个后勤部门,来负责我装备的修缮和更换。预算由我个人承担,林祭酒还没听说这个消息,我认为她会同意。”
张良微微颔首,任何一个成熟的军队都有这些部门:“监控汇总观众们嘴上说想看什么,以及他们心里真正想看的。再聘用一个有’折纸术‘的,古代的刑具堪称丰富多彩。”
“是。”
张良又道:“你应该有意识的制造悬念。”
萧砺见缝插针,立刻跟上话题:“我不太明白,您一会能单独讲讲吗?”
张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譬如说给自己设置难题,在皇帝身上。’要让他痛哭流涕‘’要令他跪地求饶‘,无论成功与否,这都很有趣。其中分寸自己琢磨。”
萧砺咬咬舌尖,控制住情绪。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比自己恩师更聪明的,看透所有人心的智者,大概是吧,冯道是谁啊?就算自己不能非常优秀,文武全才,也别被人在心里嘀咕’这什么丢人玩意‘。低下头琢磨片刻:“您说得对。像是游戏任务,只要不让他们认错,都很简单。”
四位曾经的丞相难以自抑的笑了起来。
“能落到你手里的皇帝,就算是千锤百折,也不会认错。”冯道笑眯眯的说:“小姑娘,皇帝只会屈服于更强大的国家,不会屈服于强大的个人。这用你们现代人的话来说,算是思想钢印。你了解他们吗?”
萧砺审慎的描述自己:“并不了解,高中时背了年表,考完试就忘了,鉴于影视剧总在胡编乱造,我连他们的情史都不太了解。”
冯道笑着:“他们大多是情绪化且唯我独尊的人类,仅此而已。不要太凶恶,那样会让百姓畏惧你。”
萧砺俯首称是,又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个人。
李泌平和的看着她,最终移开目光:“我所担心的事,并不成立。”
张良:“担心什么?哦。”
耶律仁先又没能接受目光:“什么事儿?说出来,供小弟参考。”
李泌:“离间计。”用帅哥,用名誉和财富,挑拨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互相生疑,内斗。则是他最担心的,但萧砺既然能不盯着留侯,又愿意自己掏钱组建团队,那就不用担心了。
耶律仁先哈哈一笑:“那不会,萧砺虽然不像我的女儿,但我既然收她为徒,托付重任,已然亲如一家。”
弑君的只能是死士,更何况是直播弑君。古代养死士,那都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厚赠金银照顾家眷。现在不要她死,要她健康安全的活着,活成一个标杆。
李泌:压根没说你。
张良:他想不出这些阴谋诡计啦。
李泌:林云志和萧砺之间主次不分,非常明显。而萧砺扩充团队,会加重刺激。最后肯定得打起来。
张良:祭酒可以换成自己人,节目可以完全由后土宫主导。
冯道假装啥也没看懂:“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问三个问题吧。”
萧砺毫不犹豫的开口:“诸位主持,我我的资料诸位应该都看过。再过去我所负责的项目很单一,我需要管理和面对的人也不多,资金不用我操心,任务目标和同事人才都准备周全,我只负责安保。现在情况不同,我该怎么做——怎么发现和招揽合适的参谋?怎么管理多部门的团队?执行任务时没有直属领导随时听我汇报,而是由我来规划大局我应该注意什么?”
没学过一点,也没想过,没经验,没注意过卓老师平时怎么管那么多事。
李泌袖着手:“你学学汉高祖。”
耶律仁先一拍桌子:“对!学他仗义疏财,用人不疑,还能担事儿。”
冯道也跟着点头:“崇善如流,不拘小节,宽宏大度有长者之风,坚毅勇敢,百折不挠。”
萧砺:咩啊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弹幕里他也在泡妞,本妞不是很愿意被他泡,智商和才略这种事为啥不能亲嘴就传染呢。等一会我看看书去。
第90章 刘邦:[咱们这个群里的友友们,互为反派。哈哈哈。]
萧砺被刺杀是一件好事。
组织抗议,在冥府范围内做到顶点,也就能骗骗庭仗,给公共秩序捣乱的才会被拘留。
武德寺经常懒得抓这些人,堆积的报告还没写完,他们拘留的时间就截止了,出狱之后又可以到处抗议。很烦。
现在不一样了,萧砺被刺杀这件事人证物证视频记录具在。
慕容雨侬一琢磨,这次是她身手敏捷没被刺杀成功,下次要是成功了,我们武德寺的人岂不是都要被追责?还要限时破案,竭力追捕,不如直接雷霆出击,程序之内:“所有前往辟雍抗议的团鹤组织成员,全部拘捕,候审,等调查结束再放出来。”
午德钦:“大人,这违背程序,聚众游行最多拘留三天。”他是一个青壮年男子,当然对这些不让人瑟瑟的邪恶组织深恶痛绝,可他们现在在骂萧砺,自己的一生之敌。
更主要原因是,违反法律到时候得有人背锅,还不是执行人员负责背锅。
慕容雨侬微微一笑:“你忘记了,牵连到’袭击后土宫弟子‘和’刺杀冥府公务员且无私仇‘这两条重罪时,是无限羁押的。”有私仇,有国仇家恨的时候,刺杀冥府公务员能商榷一下。但我就不信那么巧,他们不一定能找到在人间被萧砺杀了家人的无辜鬼魂,来刺杀她。
“慕容大人所言甚是,咱们务必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梅队长则说:“大人,咱们应该派人去保护萧砺,她自家虽然有本事,有道是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一个好汉三个帮,这次是三个,下次要是三十个,她能如何。”
“萧夫人那个小白脸管家真不管用,危险当前还往后躲。”刘成队长暗藏心机,若无其事的说:“一看就不是靠得住的男人,得由咱们武德寺保护她。属下情愿担当重任。”
梅队长:“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另一个女队长紫涵对这两男人的小计谋嗤之以鼻:“男的当不了萧姐的保镖,男女授受不亲!”
慕容雨侬勉强看了半天,没看出来萧砺为什么吸粉无数,扫过所有人,看他们都有点为她疯狂,只有午德钦脸色晦暗不明,对她的恨意更深:“严查这事。别想着工费追星。”
众下属齐声应道:“遵命!”
然后旧事重提:“总得有人在萧夫人家门口保卫她吧?万一哪朝皇帝的走狗,团鹤那帮疯鸟跑去杀人放火怎么办啊。”
“就是啊,萧姐身边的人也不是都很能打,万一被偷家那可咋整。”
慕容雨侬:“注意言辞,不要用方言和现代词汇。谁做得好,谁去给她看门。”
午德钦忍无可忍的问:“怎样算好,抓捕更多的团鹤组织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