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高瘦修士确信点头:“现在的男人真傻啊,他那个道侣明明就不喜欢他,看他镀鳞时就差搁旁边嗑瓜子了……他身居高位,却还上赶着往上贴,当真痴情种。”
南扶光:“……”
得了得了。
瘦高修士话题一转回归正题:“那诛邪辟火羽衣类属神兵,便是那对双生子中的弟弟所铸造的。”
南扶光:“嗳?”
矮胖修士:“弟弟技术比较次,造的神兵空有名号属性比较迷,哥哥技术好,所造仙器一器难求——”
南扶光:“……”
南扶光:“后来呢?”
高瘦修士:“「救世主」不知何时何故离开,他所下的禁制失效,双生子陨落黄泉,提前得以解脱。”
矮胖修士:“以前我们都把这故事当神话听哩……直到那日云上仙尊宣讲后,一切真相大白,神话故事与史实形成完美闭环!”
南扶光道,不妨碍他是个莫名其妙的存在,好事不做到底,搞得现在神兵都成稀罕物了。
此话一出,立刻换来两名散修瞪视,警告她神明每日日升时都要搭船从不净海西岸前来东岸巡查,于落日再返回西岸,现在是早上,他们还没离开东岸范围,需谨言慎行。
南扶光做了个给嘴巴上封条的动作。
看着两位散修露出满意神情,她忍不住在心中犯起嘀咕。
「旧世主」什么的,啧。
……
云天宗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来得有些急,好像掠过了秋日,早上人们被冻醒推开窗棱看着窗外的银装素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一只黑色的渡鸦落在堆满积雪的窗棱,踩出两个深深的鸟爪印,鸦青羽毛油光水滑衬着最干净的初雪,冬日降临的气氛被拉至最高。
一屋子的同门师妹师姐兴奋得大呼小叫,讨论着提前到来的冬天,桃桃拽了拽被窝拉至下巴,睡眼朦胧地说,当然咯,都修仙界末日了,跳过一个季节也没什么大不了。
“桃桃你还不起来吗?”
“日日大师姐去渊海宗了啊,”桃桃捂在被窝里闷闷道,“又没人使唤我了,起那么早干嘛?”
可惜没人理她。
窗棱上的渡鸦拍了拍翅膀,在有任何人真正注意到它之前展翅飞走。
……
下雪天的积云总是很厚,穿梭过云层会在羽毛之中留下水汽,渡鸦又落在另一座相对陌生的山头枝丫上,不耐烦地抖了抖翅膀上实则抖不下来的水汽。
黑色羽毛无意间扫过树梢上积雪,枝丫震动一坨雪劈头盖脸落下来,猝不及防盖得它一身一脸。
抖掉脑袋上的雪,在枝头跳了两跳,渡鸦偏身侧头从半打开的窗棱往里看,身着一身白色内衬里袍的女修正半趴在窗台伸手去够窗户支架,那交叠的衣襟有些松脱——
未来得及看到任何不该看的,渡鸦已经抬起一边翅膀遮在眼前,非礼勿看。
赶在谢允星的窗户彻底关上之前,渡鸦动作异常敏捷地从最后的窗缝隙钻进了房间。
“渡鸦?”
谢允星有些诧异地挑起眉,看着安静蹲在自己书桌上的渡鸦,这会儿它芝麻大的眼睛滴溜溜地在转,目不转睛地低头认真俯视着被它踩在脚下的那张宣纸——
宣纸上横七竖八写着“骗局”“「翠鸟之巢」”“复仇”字样,墨迹很新,字很丑,带着一点不学无术的野蛮气息,换句话来说,这字绝非出自云天宗二师姐之手……
哪怕是她梦游写下的也不可能。
渡鸦在宣纸上轻啄,又抬头,歪着脑袋看向站在桌案边的女修。
云天宗的女修皆是好狗胆与神奇脑回路。
谢允星丝毫不对一只从天而降并试图对她提出疑问的渡鸦感到困惑,她挑眉于桌案边坐下,一边将那宣纸扯下叠起来,一边淡道:“已经连续很多天这样了,每日醒来,桌案上便要多出一张这个。”
渡鸦在宣纸上啄了个洞。
桌案上束着翅膀它来回踱步,最后在桌案上的另一物件旁边停了下来——那是一枚破损严重,扭曲变形的「翠鸟之巢」配饰腰坠。
见状,谢允星将那东西收起:“这不是我的东西,不能给你。”
方才还表现得颇有风度的渡鸦瞬间翻脸,发出一声讽刺啼鸣,骤然腾飞,在下意识谢允星抬起手抵挡时,屋内无名吹起一阵狂风,桌上上书籍“哗哗”翻飞,写满了狂乱潦草字迹的宣纸飞舞——
“住手!”
谢允星爆喝一声!
在她呵斥之下,刚关上窗棱“啪”地一声被寒风吹开,冰雪气息夹杂着冷空气被吹入房内,气旋之中,渡鸦张开羽翼——
“谢姑娘,你手上的东西,还是交还在下为好。”
低磁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啪”地一声,清晨刚起尚未仔细束好的长发中木簪落地,长发于风雪中狂舞,谢允星从遮风手臂中抬起头,这才看见屋中渡鸦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
短发,鬓角剃着狼青,一把带着微自然卷的偏长发束于脑后行程狼尾,男人脸上有一副银制面具,不见其貌,唯有薄唇边,垂落的鸽血红宝石于风中轻晃。
男人一身鸦黑玄服,立于三五布开外,风中不动如山,他朝着谢允星摊开手:“本可以换一种稍微礼貌的方式讨要……奈何答应了别人此事应当尽早终了,有些赶时间。”
语气是为自己的失礼感到遗憾的商量语气。
句式却绝不是那样的好态度。
谢允星被那话语中森然寒意震慑,连续退却数步:“汝乃何人,如何破解禁制闯入我云天宗宗门圣地?”
男人轻笑一声:“云天宗禁制?早没了,不信你去问云上仙尊。”
在他轻笑声中,他数步紧逼,与谢允星赤手空拳交掌数招——
谢允星于云天宗同辈功课绝不落下风,纵然筑基末期却与金丹期无幽拆招亦可有来有回,然而与此人对招三招,她额间便冒出冷汗……
她不是对手!
甚至如今能跟此人对掌数瞬,她轻而易举感觉到对方点到为止的避让态度,他灵活巧妙,招招避开与她身体其他部分接触,直奔她方才顺手挂在腰间那枚破损腰坠——
谢允星自是不给。
且在察觉其意图后,偏护得厉害。
最终一次对掌后,谢允星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击中连退数步,只见不远处唉声叹气,可以想象面具之下其眉毛无力耷拉下来,万般无奈的神情。
“贼子,好胆!擅闯我云天宗夺物!”
云天宗二师姐呵声中,翻身已入内室,再出现时手中握与人同高散发黑气、通体幽蓝重剑,她立于屋中,霎时间,不属于寻常器修之气盈满室内!
黑色气息盘旋于屋檐形成气旋,面具之后,男人被呛鼻子的鬼气惹得浅皱起眉。
再定眼一看,只见谢允星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模糊轮廓,大约凡尘人三四岁孩童身形,周身笼罩黑色鬼气,却是白发白色睫毛,他抱着云天宗二师姐的腿,从她身后探出一头,怯生生看过来。
男人见状,只觉得头疼不已:“这位谢姑娘未免重口,汝贵为云天宗阁主之女,养灵兽养灵植养个男伶面首貌似也比养个鬼修来得正常,从古至今从未有良善之辈堕入摩天鬼界——”
话还未落,重剑已经劈头盖脸迎面砸下!
男人一惊猛退数步,期间又是一阵无可奈何的叹气声,最后一击他翻身劈手,那重百十公斤重剑落入他手!
“‘冥阳炼‘,难怪他会找上你。”
男人翻看手中重兵,期间连躲谢允星三次袭击,最后一下他终于不耐烦,手中早已认主神兵随意举起——
伴随着破风之音,下一瞬,一切静止。
重剑打横架于谢允星肩头,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心头狂跳后骤停,看着她需要双手使用的重剑如绳索耍弄于眼前人左手之中,再轻易架在她身上!
重剑巨大的重量让她双腿一震,差点狼狈摔倒!
云天宗二师姐踉跄一下,不经意对视上面具后男人的双眼,深色瞳眸折射锐利光芒,他嗤笑一声。
“换做以前,刚才那一下足够你人头落地。”
谢允星完全受制于此人,内心惊惧不已,看不出眼前人究竟是何修为,方才过招数瞬,莫说揭穿此人境界,他甚至没有暴露自己修的哪条道法——
云天宗二师姐只能僵直立于原地,望入眼前男人那漫不经心的双眼:“废话那么多,何不动手?”
是想的。
男人在心中叹息——
他其实也没有看上去那样多的耐心与爱心呐。
方才及时停手,实则全靠最后千钧一发之际,脑海中闪过的是云天宗大师姐挂在眼前这位的脖子上撒娇扮痴荡秋千的画面。
“杀不得。”
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杀完可谓后患无穷。
你那大师姐会把我脑袋拧下来。
重剑落地,三分之一剑身插入碎裂的青石砖地,男人俯身抬手欲去勾谢允星腰间那枚腰坠——
忽闻剑铃声起。
“二师姐?!”
房外空地,云天宗小师妹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同时,云上仙尊宴几安亦及时赶到。
“贼子,你还敢来!”
云上仙尊极具威严呵声起,渡劫期修士出手便是杀招,羽碎剑含剑气猝然袭来!
男人伸向谢允星腰间手未来得及收回,被剑气所伤,锦裂声中,羽碎剑轻易染血!
顾不上手臂刺痛,侧身躲过羽碎剑二次进攻,男人被迫空手翻身向窗棱之上,单手扶窗半蹲,偏过脑袋,居高临下地无声望着宴几安。
鲜血顺着他手臂之上伤口往下滴落,很快染红了窗棱上无暇白雪一片。
"师尊说的果然没错。”宴几安持羽碎剑立于不远处,淡漠道,“你已非不坏之身。”
此话一出,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慢吞吞道一句:“啊啊,牧羊犬在汪汪叫”。
顿了顿。
“你那师尊说的最好一个字别信。”
罢了,再宴几安再次攻来时,他身形灵活,只一个后空翻,瞬息落于屋外空地。
“虽然他这次确实没有胡说八道。”
男人语气调侃,但气息微见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