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他一脸对工作十分厌倦的重新穿衣服。
“以前那种润器方式算我有病,从今天起,别再报不切实际的幻想。”
南扶光打了个呵欠根本无所谓他在说什么:“他在哪?你怎么知道他出现了?”
宴歧系腰带的动作一顿,不说话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时目光闪烁,这种有点心虚的表情对曾经的东君来说也未免太过熟悉,她预感不太妙,额角突突跳了跳,问:“什么?”
在宴歧说出“谢允星的院子里”这七个字的时候,长剑已经闪烁着冰冷的光抵在他的喉咙上。
洞房花烛夜的气氛至此荡然无存。
以至于宴歧后半句“可能也在她床上”根本说不出口。
南扶光的剑切不死他,但被切一刀还是有点痛的。
……
新婚之夜真正变成了狩猎之夜。
南扶光一脚踹开谢允星的房间门时,看见从床上下来的段南整个人懵在了原地,她的目光落在段南的白发上看了许久,茫然地心想难怪她觉得鬼修的背影眼熟。
可是段南不是被「翠鸟之巢」卸职发配边疆了?
怎么变成鬼修?
修士只有打定主意抱着金丹去死的情况下真的死了,且冤孽深种才有可能凝魄而成鬼修……
段南死过?
什么时候?
但她来不及问许多,宴歧在看见房间只有段南的时候,便毫不犹豫转身追了出去,南扶光没办法,只能跟着他走。
男人赤手空拳却犹如背后生翼,月色之下他于树林与高高的房屋顶穿梭的速度如鬼魅魍魉,南扶光不得不御剑才能追上他——
但也被他甩开了一段距离。
等她匆忙赶到的时候,宴歧已经追上了双胞胎兄弟的段北。
不得不说今晚那一番接触后,男人的战斗力猛得惊人,他根本不用像以前那样从掌心慢吞吞拉出一把刀握住,今夜他手一翻,手里便会出现金色长刀,金光璀璨,比往日更盛。
当他与长刀合二为一如一道流星向着天空那抹迷糊的身影而去,在那身影之后,一副以木元素为主的光影绿色棋盘展开。
围棋的棋盘网格清晰,黑白落子井然有序落于棋谱,一颗颗仿若带着电闪雷鸣,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棋盘成为经典“困龙围剿”棋面——
是古籍有所记载的经典黑子困局。
放在这一瞬,则是如山倒倾斜而来的防御阵法,阵法之中的人如困兽一时挣脱不得。
男人身形悬停的一瞬,南扶光动了,她身后展开剑阵,正欲攻段北于棋阵展开时不备——
这时候,升高到同等高度的她突然看清楚了不远处半空中少年的长相。
相比起段南的阴柔之美,他其实更加阳刚,同样的金瞳与白发,但白发一半剃成狼青。
他手中所执一把盘风水罗盘似的算盘,便是三界六道大名鼎鼎的四阶神兵奇门遁甲盘,传闻其可展开各式阵法,可攻可守,是天下所有阵修梦寐以求的神器。
传说奇门遁甲盘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不仅是一把可以摆阵的神兵,它甚至还可以摆出特殊的棋局,为特定的对象编制梦境——
坠入梦境者,不知虚实真伪,若无机缘巧合,恐将一辈子沉溺于梦境中无法自拔。
眼下,只见四阶神兵之上有算珠滚动,响动之间一道道光化作棋子落于棋盘之上,变换格式各行的上古棋局阵势。
伴随着他的不断移动,他腰间的腰坠也在摇曳……
腰坠由五色金丝绳围织而成,主相为一人盘坐掐诀道法,背后巨鸟展翅呈树枝状,镶嵌七色彩色宝石,
正是「翠鸟之巢」信物配饰。
南扶光的攻势猛地停顿下来,她如一瞬间失去了力量,重重落在脚下的一屋瓦顶之上。
目光闪烁片刻,她突然弯下身,剧烈的干呕起来。
……
南扶光见过段北,他的头发,他的武器,他腰间「翠鸟之巢」的腰坠,她见过。
可她不应该见过段北。
大日矿山最后一日,她在睡梦中醒来,坐在床边、还活着的有银告诉她,她昏迷了很久,她是以昏迷的状态被鹿桑送到阴阳镜像界里的。
至于她坚持自己是自己用两条腿走进阴阳镜像界,进入阴阳镜像界后看见「翠鸟之巢」的人来了,段北来了,他们杀了段南,杀了所有人——
那都是假的,她只是做了个噩梦。
之后她走出了房间,看见无论是旷工还是「翠鸟之巢」的人在清扫战场,与她点头致意的旷工,抱着赤怒鬼头镰坐在残垣断壁上的段南,还有宣称要回家还要带着多多回家的有银……
那一切都真得不像话。
就像所有人真的都活了下来。
可如果那是真的,最开始就昏迷被鹿桑送进阴阳镜像界的南扶光就不该见过段北的长相。
「有银,祝你早日回到向往的梦想之地。」
这句话像是诅咒,就像是黄苏的梦想之地从未存在,有银梦中的乡间小道与村口的枣树也从未存在。
眼泪迅速充盈双眼,模糊了视线。
撑在瓦片上的手指无声握紧,在南扶光失控的尖叫出声前,她听见宴歧沉声叫了声:“日日,来。”
下一瞬,月光之下,精神面临崩溃的少女化作一道金光落入男人手中——
不再是先前那些长刀,只是闪烁光芒。
金色的碎屑颗粒迸溅,像是有人一刀斩碎了悬月,月光迸溅如流星倾洒。
二式镰细长的柄似骸骨,刀锋长如鹰嘴,隐现充数力量的暗纹,暗纹间接性闪烁如吐纳之气息,镰刃如雀之头颅,每一道翎羽被铸造成最完美的弧线,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
男人咬着手套指尖摘下手套,长镰与掌心无间隔贴合时,便激发最完美的共鸣。
长镰在其手中飞速转动如弦月至满月,男人一跃而起,镰刀挥舞时,金光闪烁,一刀暴力将四阶神兵奇门遁甲盘所展开棋阵撕的支离破碎。
第169章 事已至此,那就润一下吧
所谓的二式镰这名字取的其实就是字面意思, 当段北发现法阵被破,毫不犹豫转身想跑时,那把镰刀在男人手中一分为二,中间的部分由锁链链接——
紧接着那锁链便像是戏法之绳缠绕住了他的一边腿, 猝不及防他就被倒挂了起来。
所有的旧识归位讲究一个两情相愿, 连段南都是半心不甘情不愿, 段北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没有被回收的可能。
原本宴歧抓住段北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他,但是他没来得及好好开口威胁,拎着段北的镰刀又有了自己的打算——
它从高处松开段北,让他猛的下坠, 那是一个哪怕修士也会摔死的距离。
狂风迎着面颊, 刮得脸生疼, 起先段北以为这只是今夜风大,但很快他反应过来, 并没有什么风大, 是那把镰产生的锐利镰风在割他。
身上的衣服碎裂后紧跟着的是皮肤的皮开肉绽, 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腰间「翠鸟之巢」的腰坠尤其被割的稀巴烂。
在她即将要脸着地,心脏都快停止时,那拽着他脚上的锁链又狠狠一顿,将他倒拎起来!
“呜——”
清晰骨骼脱臼的声音伴随着剧痛传来, 「翠鸟之巢」的指挥使也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
而当段北屈辱万分,被倒提于半空, 同样对这件事束手无策的还有手握二式镰的男人——
宴歧有一种不知道谁才是器主的感觉。
毕竟现在完全是手中的武器拖着他在做事。
他能做的最多只是在南扶光试图干脆把段北弄死的时候, 拽一拽这匹没脱缰但也足够野的疯马,示意她下手不要那么狠——
旧世主的铠甲是双生子,这意味着他们缺一不可, 宴歧不觉得以后出现在战场上只有上半身没有裤子,或者只有裤子没有上半身是什么英俊的搭配……
那有些影响他高大伟岸的形象。
以后会不好管辖下属人心的。
于是他开口同手中的武器商量:“差不多得了,这人留着还有用。”
但武器归武器。
武器不幸的是南扶光。
南扶光最擅长的就是把别人的话当做耳旁风,若此时此刻谢从或者宴几安在旁边可能会愉悦的笑出声,然后告诉他:你看看,得意什么?谁来都一样。
在南扶光第二次把段北拎起来准备把他泡进旁边的护城河里的时候,段北受不了了,天边再一次出现了一个残破的棋局,他以撕裂自己腿部作为代价躲进了棋局里——
拎着那一条鲜血淋漓的断腿,南扶光重新化作人形站在了宴歧的身边,像是扔什么脏东西似的,扔掉了那条断腿。
断尾求生这种低等生物做出来的举动,同被泡进护城河里同样不符合「翠鸟之巢」的指挥使……
但如果今天他硬刚,他一定会死。
南扶光会杀了他。
南扶光抬起手擦了擦自己唇边溢出来的血。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器与器主的契合是被要求完完全全高度一致的,他们可以在生活中吵架甚至可以动手……
但是当南扶光作为武器的时候,她不应该变成把器主当狗溜的牵引绳。
当器主觉得一个敌人能活,作为武器的她一心想要把对方大卸八块,结果就会是像现在这样——
她摇晃了下几乎站不住,在宴歧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的时候,唉声叹气的说:“下次别这样了。”
他劝完,发现身边的人没声音。
一转头,看见她的双眼是红的。
宴歧愣了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伸手在南扶光那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跟前晃了晃手,刚想再说些什么,手却被她以一种他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的力道推开——
下一刻,眼前红色光芒一闪,宴歧听见了狮子的怒吼。
他眼睁睁看着上一瞬还好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变作了一头狮子,浑身披着淡淡昏黄之月色精粹,周遭的一切噼里啪啦的作响,就好像空气都这月色下模糊,在扩散开的光晕中扭曲。
——旧世主之器,可为万物。
当那头强壮的狮子展开一对鹰似的羽翼,脚下一用力踩碎三片瓦片。瓦片四分五裂的声音中,它一跃而起,追着段北的逃窜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