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其次,沙陀裂空树与地界的链接也被切断了,刚刚建立起的链接脆弱不堪,想要短时间建立起新的链接,对于那棵树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除非宴歧是个废物,没办法处理那棵树,让他有在喘息的机会。
眼下南扶光很累但人是精神的,她急着抓着宴歧制定接下来的方案——
大日矿山的码头已经接近竣工,不净海东、西两岸属于修士与凡人的战争一触即发。
可是谢允星听到她的询问却难得停顿了下,南扶光莫名其妙地望着她,直到她告诉她,宴歧去找宴几安了。
具体去做什么不知道。
他走的时候很匆忙,只顺手拎上了不情不愿的段南,还有下摆翻滚的战衣披风,看上去杀气腾腾。
……
南扶光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拎着宴歧的耳朵求他消停一会儿,她才刚刚从高楼跳下完成生命的一跃,他甚至没有准备给她留多哪怕一个时辰的事件用来伤春悲秋。
每天在两岸同行的船只就剩一艘,这会儿早就已经回到了大日矿山码头。
南扶光踩着剑御剑飞行跨越整个不近海、被夜幕降临后的海风吹的东倒西歪甚至还想流鼻涕的时候,想到了南教授的发言——
【是站在剑上飞比较高贵吗?我觉得还是坐在飞机里飞比较舒服,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累了还能睡一会……】
什么叫一语成谶。
她现在就怀念飞机。
落地的时候她已经把这辈子能想起来的所有的脏话用在了宴歧身上,她被冻得手脚发冷,以至于穿过无为门的山门禁制时,并没有给无为门看守山门的小弟子太好的脸色。
两军交战期,敌方将领从天而降,把己方大本营当自己家后花园逛,那小弟子脸色发绿,待南扶光离开后,屁滚尿流转身去找主事的人报道。
南扶光没怎么受到阻拦就来到了后山。
她不知道宴歧在哪,但她知道宴几安位于弥月山的住处。
与神凤鹿桑的住所隔山而立,但此时此刻,正是华灯初上夜未央,鹿桑住所的灯却是熄灭的,月光照在那座山上,显得格外的僻静。
这两人终于看开了,住一块儿去了?
南扶光的思绪甚至没有彻底的展开,就立刻被一声尖锐的女声打断,那声音之凄厉,硬生生把漂浮在半空的南扶光差点儿吓得从剑上掉下来。
“不要——求求您!”
宴几安的住处也未点灯。
但鹿桑的尖叫声确实是从那边传来的。
南扶光调转了御剑方向,往声音来源那边赶去,落地的时候踉踉跄跄甚至没来得及站稳,头顶上风云骤变,正是他化自在天界之盛夏,却有一阵刺骨寒风卷过,雷鸣轰动。
仅剩的月光也被乌云盖住。
从窗户往里看去,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鹿桑的衣裙裙摆铺撒在地面,大概她整个人呈匍匐姿势……
“等下等下等下!”
南扶光拼拎着裙摆冲进去的时候,总算看清楚,鹿桑并不是没事匍匐在地趴着玩儿,她是被几条水属性、冒着寒冰白气的锁链牢牢的锁住四肢,固定在了地面上。
她哭的满脸狼狈。
脸上还有剑气所伤的痕迹,那张漂亮的脸蛋此时此刻双眼睁圆,怒红绝望,使得原本的美丽都有所扭曲。
顺着她的目光,南扶光看见了不远处的二人——
宴几安一身简单道袍,是他平日里习惯穿的那种道骨仙风的素净月白,只是此时此刻,道袍上有烧焦与撕裂……
那头乌黑的长发凌乱散开,束发发冠碎裂摔在一旁。
宴歧一身炫黑战甲,掐着他的脖子。
此时南扶光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也没能让这父子二人谁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她只看见伴随着她靠近,男人原本青筋明显的手背青痕跳动。大概是因为更加用力,更为凸起。
宴几安从深喉从发出窒息的呛气音。
宴歧不仅没有放开他,而是将他单手掐着脖子拎起来,摁在墙上。
“我曾经以为,你虽然生性愚钝,但本性不坏,藏有小心思但终不是为了害人……笨点就笨点,耐心教就是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毫无波澜,平静的犹如一滩无论如何激不起涟漪的死水。
南扶光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种声音说话,哪怕是在地界的时候,面对更低维度的人类,他也不是这样的。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眼中原本甚至应当无甚蝼蚁之类物种存在。
“我承认,我错得离谱。有些人蠢便罢了,但他的蠢,会害死身边所有企图对他留有宽容的人。”
男人的轻笑让南扶光想到了在地界的时候,那时候还小,寒假跟着楼下的小哥哥去扒蚂蚁窝,然后放火一把烧掉。
南扶光说太残忍了。
小哥哥说,可它们只是蚂蚁,它们不知道痛的。
——没人知道蚂蚁究竟知不知道痛,但当无知孩童无所谓的笑着解释时,很显然,真相是其实他压根就不在意这件事。
而此时此刻,宴歧看上去与那站在蚂蚁窝前、手举火把的小男孩身影重叠了。
一只手将宴几安顺势从墙上摁在了旁边的长榻,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宴歧的掌心亮起了光,那金色的光晕很快扩散开来,犹如液体覆盖在他整只手上,光是纯金属性的,至纯金属性为后天伶契所补,是可切割天地之力——
“噗”的一声闷响。
那手如最锋利的刀,刺入了宴几安的胸膛。
“不要!!!!”
身后,有神凤疯狂挣扎时带动锁链发出的哗哗声响,她凄惨的尖叫,伴随着宴几安从胸腔与口中同时喷涌而出的鲜血血腥充数整个室内……
头顶电闪雷鸣,风雷涌动。
隐约可听闻龙吟声,不似曾经见过的那般宏伟,南扶光发誓,自己从未想过龙族这样几乎活在另一层更高维度的存在,也会发出如此凄厉哀鸣——
像是痛极,又像是濒死挣扎之音。
罡风起,四面八方的风凌乱刮入,屋内的窗户噼啪作响,狂风掀翻了桌子也吹掉了窗户!
南扶光眼睁睁的看着宴歧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从宴几安胸膛中抽出,两根还在滴答粘稠往下滴血的指间夹着的,是一根纯金属性的龙骨。
天空中,龙吟渐消。
曾经高高在上的真龙,似被方才那道狂风吹散了。
“自打认识你,日日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宴歧看也懒得看手中夹着的那根龙骨,抽之剥离宴几安后,便在后者狂咳呛血的粗重喘息声中,随意扔至脚下。
沾着血的连根手指轻佻地拍了拍宴几安煞白的脸。
两根手指在其那张清俊面颊上留下两道屈辱意味极浓的红痕。
“你本为我亲手捏的真龙神君,但归根究底,原本不过为一滩烂泥。”
挂着鲜血的龙骨滚落在地,轱辘轱辘一路滚至南扶光脚下。
身前,是四肢瘫软、奄奄一息的宴几安,与一条腿狂妄踩在长榻上,将其几乎摁死于手下的宴歧。
身后,是哭的好不凄惨,几乎快要断气,还要被宴歧威胁再哭连你一起做掉的鹿桑。
脚下,是蜿蜒向四面八方流淌的血液。
南扶光:“……”
妈耶.JPG。
他们真的很像大反派。
第199章 高岭之花,落入尘泥
弥月山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盛夏时节伴随着雨季, 对位于不净海沿岸的弥月山来说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这一晚的雨太大了。
大到人在屋檐下,总觉得雨点要把屋顶冲塌。
原真是个弥月山炼器阁阁中不记名内门弟子,区区炼器末期。
他睡眠浅,便在这一天半夜不幸被雨声与时不时传来的闷雷声吵醒, 打着呵欠抱怨着“这鬼天气”爬起来去关窗, 却在来到窗边时, 看到早已起床的同房同伴站在床边发呆。
“不睡呐?雨中悟道?你也不是水灵根呐……”
原真调侃着,直到看到同伴伸手到窗外接了些雨水,缩手的时候,手上却是暗色一片, 他下意识地停住了碎碎念, 脸上的调侃也随之收敛。
屋内的烛光伴随着练气末期的修士抬手被点亮。
火光摇曳中, 得见一丝光明。
原真的双眼瞳孔倏然睁大,双唇磕碰了下, 喉咙却像是被掐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良久, 才挤出硬生生二字:“是血……”
电闪雷鸣中, 有龙吟在哀鸣,仿若垂死之音,透着浓重的不详……
哗啦啦落下的雨水好像才伴随着原真挤出的二字落地突然有了气味,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弥月山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是掺杂着血的雨。
……
真龙困堕,天地悲鸣。
困住鹿桑的锁链在罡风中铮鸣, 她的哭喊声最先被风吹得变得模糊……几乎听不见她在哭闹什么,但无非也就是那几句请求宴歧手下留情。
没什么好求的。
宴几安被抽龙骨之痛, 近乎接近于神形俱灭之罚, 他自顾不暇,只勉强听见南扶光站在鹿桑旁边,用很紧绷的声音让她别哭了, 要是那个疯子真的动手把她神凤翅膀也撅了,她肯定不会拦。
鹿桑大概是被她半认真的语气吓得够呛,哭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房间内原本亮着的琉璃灯突然爆裂!
“啪”的闷响,似是被风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