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什么?”
“所以它应该不会咬我。”
“……”
那位九尾狐大爷会出现的本质是为了替我完成一些我不能完成的战斗是没错,但它本身显然是具有独立思考与判断能力的自由生物,也就是说,它想咬你就可以咬你,根本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师父的古生物学和召唤术也学的不怎么样吗?”
宴几安又笑了起来,今天他笑的次数也太多了,各式各样的,只不过最近两次好像才算正儿八经地在笑……
垂眸而来的视线不再是平日那副疏远的冰冷。
南扶光搞不清楚龙族的阴晴不定。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低头的换药不再搭话。
宴几安靠坐在榻边,声息轻的像是睡着了。
在这期间南扶光在脑子里已经组合了几十种不同的止血药可能的搭配,只是思来想去好像也不会比她现在在用的更好……这就是传说中的术业有专攻吗?
没有人能够各方各面都做好,就像她的召唤术一如既往地十分稀烂,并没有像她幻想的那样成为什么关键时刻的超常发挥选手……
否则那只眼睛长在屁股的上的毛茸茸的畜生就不应该张嘴见谁都咬。
“日日,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师父的气?”宴几安问。
南扶光清理完了伤口周围乱七八糟的血泥,让伤口看着不那么狰狞了,又用纱布仔细缠好,“不是。”
她看了眼周围用过的一大堆纱布,随口道,“之前清理不到位可能也是伤口迟迟不能愈合的原因。”
她只是想描述一下宴几安活得太糙这个客观事实。
没想到对方有了不同的理解。
“单手操作换药并不方便。”
“陶亭又不是只住了你一个人。”
“未得为师传唤,鹿桑不会出现在寝殿。”宴几安停顿了下,补充,“她一次也没来过。”
南扶光一时语塞。
房间内未燃熏香,只是窗户半开,或许是秋日将近,空气中凝固的水汽要比往日重一些,湿气夹杂着窗外卷入的泥土腥,眼瞧着大约有一场暴雨将至……
也不知道这场雨能不能落在灼热苦夏已久的凡尘界。
南扶光堂而皇之地走起了神,却没注意自己是仰着脸,视线定格在云上仙尊面容之上,她心无旁骛地数着他过于浓密的睫毛,思绪零碎又游走……
就连他气息靠近也未曾察觉。
“日日。”
近在咫尺的低沉唤声反而更像是催眠,浸泡在潮湿的空气里好像还闻到了桃花的香味……桃花有香味吗?
南扶光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眼皮轻抖,稍微回过神抬眼便看见面前仙尊缓缓靠近的冷峻面容 ——
南扶光愣了愣。
当略微冰冷的修长指尖拂过她的耳见,将一缕垂落的发轻柔地放置耳后,温热与温度较低的触碰,落差感让她仿若一脚踏空。
当面前之人气息全方位笼罩下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偏了偏头。
没有温度却过于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的面颊,很挨近唇边的位置。
因为过于震惊而微微睁圆了眼,南扶光一时半会居然也没有动……
任由完全陌生的触感就像是从心脏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浮上水面,至她脑海某个角落,“啪”地炸裂开。
“……”
触感抽离,南扶光转动僵硬的脖子,勉强对视上宴几安——
后者眸深似归墟之眼,只若旁人无尽跌入,不知其所想。
就在这时,陶亭的寝宫外传来桃桃活泼又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姑娘骂骂咧咧地喊着大师姐,您带回来的那个凡人到处乱走迷路在青云崖了,现下被药阁弟子扣住了哩,您赶紧去捞人。
南扶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唔”了声,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似的跳了起来,直起身那一刻,原本放在道袍下摆的药瓶与纱布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她却顾不了那样许多,语气仓促:“那我去——”
她未来得及下榻。
手腕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扣住。
“日日。”
因为两人的姿势,云上仙尊此时只能自下往上微微仰望她,这样的姿态让他看上去无穷的认真与莫名的虔诚。
“择个良辰吉日,与师父完成结契,正式成为道侣,你看可好?”
第49章 动了胎气
因为精神过于恍惚, 南扶光差点就成了自从沙陀裂空树生根发芽的千百年来第一个御剑飞行时从剑上掉下来的剑修。
落在青云崖时她也没站稳,收剑时差点整个人滚到地上,把她身后的桃桃吓了一跳,小姑娘死死拽着云天宗大师姐的腰带帮她站稳:“也不用那么着急, 药阁那伙人再过分不至于撕碎那个杀猪匠, 他们不傻, 不会为了给你添堵去杀人。”
南扶光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垂视着桃桃那张一无所知的天真面容 ,停顿了下,叹气:“桃桃, 我问你件事。”
桃桃:“你知道小动物的趋福避祸本能吗?我也有。你这样的语气让我不太想听你的问题。”
南扶光:“你觉得最终我能与云上仙尊顺利结为道侣的可能性是多少?”
桃桃:“哦, 这个啊……零。”
桃桃说完瞬间瞪大了眼, 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乌溜溜的眼珠子写满了谴责, 就好像刚才南扶光偷偷对她使用了“它心知且必须呐喊”。
云天宗大师姐显然懒得跟她计较这等污蔑, 她甚至并没有因为那真诚的回答感到被冒犯, 抬手一脸感慨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那句“我也觉得”到了嘴边滚了几次没说出口,而是扔出另外一个重磅消息:“可惜,方才仙尊他老人家邀请我早日完成结契。”
桃桃只有一双眼露在双手外,现在这双眼瞪得已如铜铃, 震惊中带着一点儿迷茫:“哪个仙尊?”
南扶光奇怪道:“还有几个仙尊?”
桃桃放下手,真诚发问:“他疯了?”
“嗯。”南扶光冷静地点点头, 道, “我也快了。”
……
两人的对话没能继续,着实是因为今日青云崖已经过于热闹。
今日不见乌金高挂却也时至晌午,崖边堆满了人, 这倒是没什么意外,毕竟掐指一算,这个时候正是内门弟子聚集青云崖演武台切磋的时间。
不远处东北角落,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许多内门弟子,各个弟子根据其所拜入师门着不同颜色道袍,而药阁那群药修为了符合自己悬壶济世的形象,多数还多戴了顶方形坠流苏的小帽子。
南扶光曾经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帽子除了耽误打架一点别的用处都没有,属实鸡肋——
而此时,透过那摇曳的流苏和攒动的人头,南扶光清楚地在人群中央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男人已然换下南扶光找给他的外门弟子道袍,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身寻常粗糙短打,此时在道骨仙风修士中格格不入,高大的身形,病中面色难然而让其更像暂时收敛锋芒的豹,此时被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瘦弱鸡崽子层层围住——
他眉尾下垂。
脸上大写的无奈。
就像上一次在山脚下,凡尘界,他站在墙根的阴凉中,眼睁睁看别人找蹩脚借口砸动手他的猪肉摊时一模一样。
或许整个修仙界第二宗门正经内门弟子对于他来说,和那些不入流的市井混混没有任何区别。
在男人与其他弟子中间,面前还有另一具瘦弱的身影横档。
“你们不要再靠近了,一会儿大师姐来了,会同你们生气的!大师姐喔,你们不害怕吗!”
清脆的声音如黄鹂,又夹杂着焦躁——因为身位云上仙尊唯二弟子,少女身着道袍与其他弟子皆不相同,此时只见她一只手握着腰间所挂伏龙剑剑柄,姣好的白皙面颊因为紧张染上一丝血色。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这是大师姐带回来的人,怎么处置应由她说得算!”
鹿桑死死地挡在男人面前,此时两人与众多内门弟子对立,身后不余几许空地落脚,几乎要从青云崖边滚落下去。
南扶光沉默靠近时,那杀猪匠似有所感应,掀了掀眼皮子,越过鹿桑肩头,隔着人群与面色阴沉的云天宗大师姐相对而视。
然后表情一点点从无奈变成放松。
南扶光原本也没想那么多,但是看他这个样子,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一个健步上前,推开了挡在跟前的其他内门弟子,顺手扒拉开了鹿桑,杀到杀猪匠跟前拎住了他的衣领——高壮得像是小山一样的男人被迫弯下了他的脊梁,近在咫尺的两张脸互相交错目光。
“……”杀猪匠问,“嗯?你身上什么味道?”
南扶光定格在准备骂人的表情,紧急刹车,万万没想到先被人骂了。
南扶光:“什么味?”
杀猪匠:“畜生味。”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扳过南扶光的脸,凑近了些,正欲仔细研究——
这个目中无人、把所有人当透明的习惯……
南扶光黑着脸拍开他的手。
“劝少多管闲事,问够了没?到我了。”南扶光问他,“是我记忆出了问题?我怎么记得早膳后我把你送回桃花岭了?”
杀猪匠眨眨眼,看了眼被拍红的手背,慢吞吞缩回手:“是没错,但早膳过后总要消食。”
南扶光心想你就放屁吧,我两只眼睛看着你根本没吃几口,更何况——
“赤日峰那么高你怎么下来的?!青云崖那么高你又是怎么上来的?!”
“两条腿。”
这人一天到晚身上使不完的牛劲,胸口开个洞半个身子都被阎王爷记录在册一点没影响他的发挥,南扶光愤恨地放开他,就恨云天宗药阁没好好开辟几亩灵田,否则正好介绍他去犁地。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脸黑却不想在这儿责备杀猪匠,所有的不懂规矩落在旁人耳朵里怕不都变成她没教规矩(是事实),她抬手祭出青光剑,正准备跳上去带走杀猪匠——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慢”。
那堂而皇之带着稚气的声音南扶光听了就头疼,她维持着一只脚踏在青光剑上随时要跑路的姿态,转过头问谢晦,说好的比剑输了他就不再对这杀猪的存在发表任何质疑,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小孩子当然就是说话不算数的代表人物,他们高兴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是金鱼脑袋,只有不超过一盏茶的记忆。
谢晦叉着腰,身后站着白炙,南扶光仿佛看见云天宗最讨厌二人组合二为一,此时药阁首席弟子道:“这跟那没关系,你不守妇道、朝思暮想是你的事,但云天宗乃仙盟大宗,山山相连,皆为要地,他一个外人大摇大摆的在青云崖出没,若是被其窥探机密,你南扶光于祖师爷牌位前跪一万年也不足以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