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南扶光觉得他非常荒谬,杀猪的一个凡人,哪怕是守着青云崖从早坐到晚——
“你是怕他偷学去你屁股着地的御剑飞行术还是抄走你号称药阁顶配实则抹上三天三夜伤口也愈合不了的止血药配方?”
白灸身位药阁长老大弟子,自然知道这些日子云上仙尊曾经问他们讨要过伤药的事,更知道那伤药没什么用,自家师父正为此感到头秃。
眼下气得脸红脖子粗,但这等丢脸的事,面对不明所以得其他弟子自然也不好明着反驳,他“你”了半天,踢了一脚谢晦。
小胖子叉着腰:“废什么话!你私自带外人进入云天宗本就触犯宗门规矩!你敢说不是?!”
南扶光转过头对鹿桑正经说了句“对不住了”,而后在云天宗小师妹一脸懵逼之下,拍了拍她的肩:“你们爱的鹿桑小师妹不也是云上仙尊这么带回来的,怎么当时你不跳出来骂仙尊不要脸?”
宴几安在云天宗乃至整个修仙界地位如此稳固。
光“骂仙尊不要脸”六个字说出口都够一众弟子产生一阵骚动,人人脸上写着震惊,谢晦被噎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南扶光如此敢讲,一张胖嘟嘟的脸蛋现在像下雨后开伞的蘑鼓起来:“南扶光!我劝你不要总也把仙尊挂在嘴边,这些年你作威作福,不过仗着他曾经与你许诺结契道侣!”
南扶光:“啊……关于这件事——”
谢晦:“如今神凤归位,我倒要看不这契约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后半姻缘树可不只挂着你与仙尊二人名讳的木牌!”
南扶光一直觉得这件事实在不算光彩,也不太值得拿出来大吼大叫,她下意识回头瞥了眼鹿桑,果然其现在已经窘迫得满脸通红,顾不得南扶光拿她被宴几安带回云天宗的事做类比。
她垫了垫脚,连忙道:“大师姐,别误会,那不是——”
谢晦:“不是什么不是!照照镜子吧!但凡仙尊长了眼睛又怎么可能不选你选这个疯女人!”
照照镜子不是骂人的话么?
南扶光正想说点儿什么,这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桃桃听不下去了,整个云天宗又不是只有谢晦嗓门大,桃桃一个错步冲到小胖子跟前:“哇!说的好啊!你怎么知道仙尊今日提出催促要择良辰吉日,与我们大师姐早日完成道侣结契?!”
南扶光:“……”
桃桃话语落地,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弟子们纷纷震惊这第一手消息来得如此突兀。
而鹿桑则一扫上一瞬间的窘迫与紧张,微微震惊地睁圆了眼看向南扶光。
南扶光抬起手,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尖,虽然桃桃说的是事实,但是不妨碍她现在有一种自己牛皮吹大发了的脚趾抠地感……她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杀猪匠,杀猪匠一如既往,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喜欢的仙子姐姐要与他人结契,也不知道他在微笑个什么东西。
然后白炙作为最先反应过来那个,冷笑一声:“真的假的,桃桃你躲仙尊床底下听见的?”
谢晦迅速“哈哈”大笑:“还是仙尊昨夜入梦趴你床头告诉你的?”
“不可能”“他们就是要解除结契了”“我还以为是时间问题”“这事儿仙尊不好开口才一直拖着的吧”“姻缘树那木牌还在么”“那神凤怎么办啊”——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在被药阁弟子带上节奏后,隐约于人群中响起。
也有讨厌宿命论愿意支持南扶光的,干脆和身边人吵了起来。
只是药阁弟子质疑声很大,以谢晦与白炙为首,大声质问南扶光,怎么连这种妄想都敢有,造云上仙尊的黄谣,你真以为自己是云天宗大师姐就可以不受惩罚?
南扶光有点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毕竟刚才从陶亭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鬼在追的人也是她。
转头就拿这件事炫耀个没完传入宴几安的耳朵里她脸往哪搁?
鹿桑捏着道袍,可怜兮兮地喊她“师姐”,好像也在等一个答案。
南扶光有点暴躁地踢了踢还悬浮在脚边的青光剑,考虑跳上剑落荒而逃的话流言蜚语会变成哪个版本……
这时候杀猪匠从身后发出一声短暂的鼻息绪乱动静,她挑眉,回过头问这位祖宗又怎么了。
杀猪匠脸色不好看——是的,任谁胸口带着个大洞,下一座百尺高山再爬一座百尺高崖都会脸色不好看的——所以现在他面白如纸当然也是自找的。
他说这这些好吵,他想吐。
南扶光说好巧你以为我不想吗?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压根没有压低声音,谢晦气得够呛:“现在到底是谁最想吐——云上仙尊会真的跟南扶光结为道侣这种事,究竟是谁在造谣传谣?!”
“本尊。”
金丹期修士五感优越于现场所有人,耳朵突然捕捉到清冷嗓音与熟悉铜铃音,南扶光闭上了嘴,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被逼得发癫产生了错觉。
直到从内门弟子队伍中有人也发出一声惊呼——
青铜铃音立体而清晰。
伴随着衣袍于冷风中扑簌翻飞之音,刚刚换药后尚未束发仙尊远远御剑从天而降,乌黑长发于凌风中飘逸,与长长的浅亚麻色衣带相缠,唤一句实打实的道骨仙风,也不过是四字成为了具象化的合理而已。
众人目瞪口呆见云上仙尊踏羽碎剑,自远方来,几道金光莲花自他脚下绽放似台阶,他步步踏莲落在青云崖,站定。
转头,垂眸看就丁点儿高的小胖子谢晦,语气之后丝毫与“尊老爱幼”道德无关,冰冷道:“是本尊要与南扶光结为道侣,谁反对?”
气音不高,却贯入真气,如鸿音传递,于青云崖每一个弟子耳骨膜处敲击。
……现在也不能叫青云崖了。
毕竟如此寂静。
叫青云乱葬岗比较合适。
……
“那个,此事乃私事。”
人群中,一个柔软的声音响起。
“师父,当务之急,或许还是先让师姐将这宗门外人带走为好。”
鹿桑站在人群后,此时从方才开始不好看的脸色如同见了鬼般苍白,黑白分明的眸子水光潋滟生生望着鹤立鸡群般独立人群外的云上仙尊。
当真好不可怜。
可惜这副模样当真是对牛弹琴,牛甚至连头也未抬一下,宴几安仿若才注意到她在这,只给了轻飘飘一个余光,却未搭腔。
这大约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在南扶光嗅到修罗场气息的第一时间,慌乱扔下一句“我还有事”率先御剑离开的是鹿桑小师妹,比药阁那些因为受到雷霆打击当场楞在原地的弟子们反应快一点……
没人敢这会儿扯着嗓子提醒那个仓惶的背影,宗门内禁止御剑飞行。
南扶光:“……”
南扶光再次有了一点偷感。
不小心又想到了《霸道仙尊赖上我》这个话本,按照剧情发展,此处女主虐心落泪,都会成为女配以后被挖心掏肺的罪责之一。
于是南扶光指着鹿桑离开的方向:“她走了。”
云上仙尊望过来的目光平静如水:“你倒是有闲心操心他人。”
南扶光:“……”
云上仙尊:“我呢?”
众人:“……”
不是!
牙酸了!
仙尊!
亲自确认了与云天宗大师姐的道侣结契契约甚至主动提上日程这件事,其实值得上一次《三界包打听》头版头条,与“大日矿山坍塌”肩并肩争夺热搜榜第一。
云上仙尊本人一脸理所当然,仿若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保持着“我也没做什么”那种面瘫着脸对南扶光道:“你还未回答。”
南扶光:“……”
主要是回答不上来。
宴几安:“答案呢?”
南扶光:“……”
正当南扶光犹豫这一次辟谣的人要不要换成她,强调一下这件事她还没想好,此时一个宽大温热的手掌从后搭上了她的肩——
南扶光蹙眉,回头想跟杀猪的强调下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她正面临着赶鸭子上架的窘迫,一回头却发现身后人脸色已然苍白至可怕。
他额头上都浸透出了冷汗,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疼痛。
南扶光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洞扩大了?
男人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没事,但是张嘴一阵痛哼从唇角溢出,他抬手捂住胸腔与腹部之间,那个原本应该是大洞的地方,冷静地说:“或许是方才爬山太急……”
南扶光说:“活该。我都告诉你除了桃花岭哪里都不要——”
杀猪匠:“动了胎气。”
南扶光:“……”
云天宗众弟子“唰”得望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的云上仙尊也转了脸,南扶光发誓这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她师父脸上挂着一个清晰又大写的问号。
南扶光咬着后槽牙:“你要不再考虑下,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一大滴冷汗挂在男人棱角清晰的下颚,摇摇欲坠,他说:“可能要早产。”
宴几安:“?”
云天宗众弟子:“??”
南扶光:“????”
看她被云上仙尊逼得死鸭子上架不更有趣吗?
这个早膳时候就应该过期的烂梗到底为什么恋恋不舍地现在还在玩?
第50章 一点误会
这种时候总会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当所有人希望保持安静让这一个插曲悄无声息就这么蒙混过关时,他/她/它会跳出来,扇出那响亮的一巴掌。
现在放眼整个青云崖,看上去唯一一个能欺负的似乎只有杀猪匠, 所以桃桃大声质问他:“是我师姐的吗?!你莫胡说八道玷污攀扯我大师姐清白!”
南扶光:“……”
云天宗大师姐抬了抬手, 手指无力地蜷缩。
南扶光:“首先, 你这理所当然信他真的有了是怎么个脑回路呢?其次,就算是有了他也没说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