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行意
“去哪儿?”微生溟问?。
玉蝉衣道:“我要将?陆子午调虎离山,然后?去她卧房床底,将?沈秀救出来。”
“沈秀?床底?”微生溟满脸困惑,“他不是……”
说到这?,微生溟忽然一停,哪怕他心?头万般困惑,但心?知时间紧迫,便不多问?,对玉蝉衣说道:“你尽管去吧,出了事,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
他神色中有纠结,却还是松开了手。
玉蝉衣深深看微生溟了一眼,不知为何,在微生溟松手这?一刻,心?头莫名有些?怦然。这?种怦然让她启唇,道了一句:“今晚的月色,当真漂亮。”月色溶溶似水,清而不寒,浮光掠影般照着微生溟的脸,叫这?人?的眉眼变得好似比涂山玄叶的还要更漂亮几分了。
玉蝉衣开始觉得涂山玄叶的眼光苛刻到有了差池,怎可能?这?天底下除涂山氏外无美人?,若叫她来评断,微生溟比起?他们涂山一族也不输。
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玉蝉衣转了身,踏剑离去。
破开承剑门施在陆子午峰峦外的禁制,落到陆子午院落外时,陆子午已经追着她的黑影,追出了承剑门。玉蝉衣毫不担心?陆子午会?突然回来,她将?陆子午引向了不尽宗方向,哪怕她没有和微生溟说个?明白?,也没有具体安排他要如何,她知道他会?懂她想要什么?,他会?帮她牵制住陆子午的。
陆子午不在,她所在的峰峦与院落如玉蝉衣所知的一样冷清,闯入陆子午的院子,如入无人?之境。
玉蝉衣很快来到陆子午的床边,陆子午的床铺里虽有机关设下,但这?机关术比起?陆闻枢在枢机阁设下的那些?,简单不知多少,一剑下去,床板由中间裂开。
玉蝉衣扶起?了沈秀,她摸到了沈秀的脉搏,脉搏比常人?微弱,呼吸也缓慢,心?跳声几乎听不见,但总归是活着。
她将?沈秀背在身后?,踏出院落。
刚要跳上剑去,忽然扫见不远处的亮光。
陆韶英提着灯笼,站在院子外面,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和她背上像死人?一样的沈秀。
该死。玉蝉衣心?里暗骂了声。
承剑门有巡夜弟子,夜晚会?在宗门里巡视,查看承剑门内是否有异动,这?一点玉蝉衣一千年?前就知道。但这?些?巡夜弟子惯会?偷懒——五宗会?试之时,玉蝉衣将?这?一点看了个?清楚明白?。而陆子午的院子离主峰太远太偏僻,再加上枢机阁的事情,承剑门的弟子们恨不得将?她逐出承剑门,哪还会?细心?看护?夜里根本不会?过来。
自从她开始留意陆子午后?,五宗会?试那么?多天,未曾有一夜,有巡夜弟子来过陆子午的院落这?边。
但她没想到,这?些?负责巡夜的弟子中,竟然还有这?么?认真负责的一个?陆韶英,愿意打着灯笼,大老远地跑到陆子午这?里来巡视。
玉蝉衣浑身紧绷,将?修月剑拿到了手里。
她还没有背着人?和别人?打过……但要是陆韶英,在她只有三十寸灵脉时就曾败在她手上过的陆韶英,到今天,能?在她手底撑过三个?回合,算他的本事。
可是,她的修为在精进,陆韶英的修为兴许也在精进,习惯了谨慎的玉蝉衣不敢小看了陆韶英。
但还好来的人?是他。
她认识的这?一代的承剑门弟子中,最看重承剑门声誉的陆韶英。他一定不会?轻易喊人?过来,要是喊太多人?来看见了沈秀,枢机阁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又闹出这?种事……此人?不会?想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杀气?已经聚集在玉蝉衣周围,玉蝉衣心?里琢磨着,要拿捏好打昏陆韶英的力道,最好将?他打昏几个?月,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足够她将?沈秀安顿好,送回玉陵渡。
气?氛最是剑拔弩张时,陆韶英手里的灯笼忽然一晃,灯花寂灭。
吹灭灯笼的陆韶英背过身去,对玉蝉衣说道:“今夜,我没有在这?里看见过你。你走吧!”
玉蝉衣怔怔然,迷茫问?道:“为什么??”
偏偏是陆韶英,能?在五宗会?试时义愤填膺地站出来替陆闻枢争辩的陆韶英,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呢?
听玉蝉衣这?样问?,陆韶英紧拧着眉,拳头攥得死紧。他心?里翻江倒海,面色纠结动摇,闭上眼,话语飞速说道:“快走吧!”
他声线凄凉:“再待下去,我怕我就要后?悔了。”
玉蝉衣便也不再多留,朝着他的背影简短道了句“多谢”,很快带着沈秀离开。
【卷六:小重山】
第131章 心大 是师兄他真的很可靠啊
天色行至后夜,月华如?练,尚在睡梦中?的巫溪兰被一阵笃笃的敲门?声惊醒。她揉着惺忪睡眼打开药庐的门?,先是看见玉蝉衣,下意识刚要扬起?笑脸,恰好一抬眼看到玉蝉衣背上面若死尸的沈秀,脸色顿时吓得一白,因着医者的本能,忍住寒噤问道:“这人是死是活?”
玉蝉衣:“活的。”
巫溪兰忙侧了侧身子,让出路来:“快将他带进来吧。”
玉蝉衣背着沈秀进去,将沈秀平放到药庐里的一张窄榻上。
她一将沈秀放好,亦步亦趋跟过来的巫溪兰连忙将手指搭到沈秀的腕上。巫溪兰并不多问沈秀的身份来历,而是肃着面容,先替沈秀诊起?脉来。
手指方一搭上,巫溪兰的眉头就皱了一下。
沈秀的皮肤凉,寒气逼人,脉搏更是细不可见。
玉蝉衣这一路背着沈秀回来,若非尽力感受,几乎听?不到沈秀的心跳声,也感受不到沈秀的鼻息,此刻见巫溪兰搭上沈秀的手腕后脸色如?此不好,一时心里竟然比刚刚去偷沈秀出来时还要忐忑。
正在这时,药庐外响起?了沈笙笙的声音:“出什么事了吗?”
她被敲门?声惊动?,此刻正在药庐外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玉蝉衣看了沈笙笙一眼,道:“你进来吧。”
沈笙笙踏进药庐,看到躺在榻上的沈秀,她道:“这……这里怎么有个死人?”
“不是死人。”玉蝉衣轻叹了声,“是沈秀。”
“沈秀?”沈笙笙先是茫然,而后骇然,“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沈秀吧?”
“是你所知?道的那个沈秀,你的小叔叔。”玉蝉衣说?着,将沈秀腰间刻着“秀”字的玉佩摘下,递给沈笙笙,“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玉陵渡的弟子名碟?”
带沈秀回来的路上,玉蝉衣犹豫过要不要将这块玉佩丢掉。这玉佩上兴许被下了什么法咒,才会让她在用影子摸到玉佩时,就被陆子午发觉异样,可这玉佩又是沈秀身上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物件,玉蝉衣便故意碰了玉佩几下,用影子留心着陆子午的反应。
在她碰了玉佩之后,陆子午径自转头,直奔着承剑门?方向,要回她的院子去。
玉蝉衣得以确定,这玉佩只能叫陆子午知?道是否有人碰了沈秀,并不能帮她确定沈秀的行踪。
于是放心将玉佩一并带了回来。
沈笙笙接过玉蝉衣递来的玉佩后,看了两眼,表情逐渐呆住,喃喃道:“这就是我们玉陵渡的弟子名碟。沈秀,真的是沈秀……怎会是他?”
“你在何处找见他的?”沈笙笙着急问。
玉蝉衣正要说?,却?一顿,艰难道:“此事说?来离奇,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是在陆子午的……床下找到他的。”
几句话如?惊雷,惊得沈笙笙神色更加呆滞了几分?:“他不是……不是离开巨海十洲了吗?不是……不敢回来了吗?”
玉蝉衣轻轻摇了摇头:“等他醒来后,仔细问问他吧。”
对于沈秀到底经历了什么,玉蝉衣如?同观水中?花,根本猜不出来。
或许沈秀是负心逃离后被陆子午囚禁了起?来,亦或许没?有负心过。
细想便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传言有多不可信她一直知?道,却?也对沈秀伤陆子午至深一事深信不疑。
这时候,巫溪兰将搭在沈秀手腕上的手移下来,说?道:“此人神魂受损严重,只剩无比微弱的一息,估计是有人用水梭花鱼骨给他续着命,才让他半死不活了……”巫溪兰在心中?算了一算,“千年之久。”
“千年?”玉蝉衣与沈笙笙异口同声,俱是一脸惊愕。
“还能治好他吗?”玉蝉衣问。
“能。”巫溪兰道,“补神魂不算难事,只是,要是想彻底补全他的神魂,需要大量的水梭花鱼骨。”
“我这里还有剩。”沈笙笙连忙将随身法袋取出,将里面的水梭花鱼骨全部倒了出来,“这些够吗?”
巫溪兰摇了摇头:“还差一点。”
“那怎么办?”沈笙笙说?,“我这就回玉陵渡去,带足够的水梭花鱼骨回来!”
正要走,却?被巫溪兰拦住:“你忘了,我这里也还有你带来的水梭花鱼骨。”
沈笙笙每回来到不尽宗,总要慷慨赠送巫溪兰一些水梭花鱼骨,这东西罕见而又珍贵,在不尽宗里有积余时,巫溪兰不会将它?拿去换钱用。
她从她那身天女罗裳上自带的储物法阵中将水梭花鱼骨取出,这些年攒下的,比沈笙笙从法袋里倒出来的还要多一些。
“水梭花鱼骨补其神魂,我还会再配几种药,养其心智。”巫溪兰道,“不管是补神魂,还是养心智,都要等水到渠成,什么时候能让他恢复神智,我也说?不清。”
“听?起?来,他似乎是玉陵渡人士?”巫溪兰看向沈笙笙,“这阵子就先留他在我们这休养,等他醒了,将事情原委说?清,再做其他打算。”
沈笙笙忙点了点头,感激道:“多谢师姐。”
巫溪兰轻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神魂受损这么严重的病人。”
玉蝉衣忽然想到什么,问沈笙笙:“你好像提过,在枢机阁之前?,炎洲就有位慷慨的主顾一直在收购水梭花鱼骨,是吗?”
沈笙笙道:“是听?玉陵渡的长老们说?的,不知?姓名,行踪也很神秘。”
“那位主顾八成就是陆子午。”玉蝉衣说?道,“我在她的桌子上见到了水梭花鱼骨。”
细一想这些年,陆闻枢牢牢把控着承剑门?的权柄,在内将陆子午打压至边缘位置,在外大肆收购水梭花鱼骨,将水梭花鱼骨炒得有价无市……陆子午想抢在陆闻枢前?面买下水梭花鱼骨,恐怕很难。
无怪乎陆子午想将权柄从亲子的手上夺回,失权后的日子对陆子午来说?,真是要难过到极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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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自己屋子里那张床的机关被破时,陆子午立马刹住了追赶那道黑影的脚步。
“调虎离山!”陆子午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心里又悔又急又怒。
可待她返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屋子里已经被彻底扫荡一空。
陆子午看着那张被毁掉的床榻,先是一阵呆滞,而后眸子一眯,眸中?流露出几分?狠绝之色。
“沈秀。”陆子午低声道,“没?有谁能把我们分?开。”
她拆下发间长簪,化作长剑握在手中?,戾气满身地走出院子。
出院子没?多久后,没?料想看到一个拿着灯笼徘徊的陆韶英。
“今夜是你巡视?”陆子午问。
陆韶英执着灯笼的手不由得一晃,他收住脚步,心里暗想陆子午回来得实在是太?快了。
陆韶英垂首道:“是。”
陆子午道:“抬起?头来。”
陆韶英轻抬下颌,陆子午看清了他的脸后,很快认出了他的身份。
“陆韶英。”陆子午准确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她虽不清楚陆韶英的来历,但还记得五宗会试时陆韶英挺身而出的样子,所有的弟子中?间,陆韶英的忠与勇,最是无需质疑。
陆子午问:“你可曾有看到什么举止怪异之人从附近经过?”
陆韶英眯了眯眼:“弟子巡夜时,正是看到此处有异样,才来到这里查看。难道是前?辈那出了什么事?”
“异样?”陆子午道,“那你倒是先说?说?看,是怎样的异样?”
“好像有两个人,从您院落这边跳出去,很快御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