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行意
玉蝉衣见他眼里带着几分探寻的意思,见他是在对她的事情好奇,忍不住呛了他一句:“来蓬莱的路上我?独自一人?,孤孤单单,无人?陪伴,只好去蹭了星罗宫的飞舟。按师兄的说法,有人?陪着的热闹,总好过无人?陪伴的寂寥。也不知道那时师兄人?在何处。说着不想让我?孤单,人?却不知所?踪。”
玉蝉衣说完故意瘪了瘪嘴。微生溟:“……”
他低垂下眼,眼底掩着笑?:“小师妹可是在怪我??”
玉蝉衣道:“只是在提醒师兄,你说自己来蓬莱是怕我?孤单为?了陪我?,这个?借口,我?仍旧是不信的。”
微生溟沉默了下,问:“小师妹可是只对我?一人?这样伶牙俐齿?”
玉蝉衣:“为?何这样说?”
“师父说你个?性纯善,唯恐你在外面被人?欺负。我?却担心小师妹将别人?欺负得太厉害,给自己招惹上难缠的仇家。这不恰恰说明了,是小师妹欺负我?欺负得太厉害,才叫我?眼里的小师妹成了这样不好惹的模样?”
玉蝉衣:“……”
牙尖嘴利,巧舌如簧,甚是讨厌。
有时她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师兄是个?极为?没正形、极爱胡说八道的修士,热衷于讨打讨人?嫌。她好不容易刚要为?他的见解心生几分折服,很快他就?要跑出来将自己将要竖立起来的光明形象亲手毁掉。
玉蝉衣冷声说道:“师兄来蓬莱到底是为?何事,大可以?不告诉我?,我?也并不好奇。师兄只要记得说话算话,等我?拿下头筹后,把答应给我?的剑给我?,我?就?什么都不会问。”
微生溟道:“若你真?能拿得头筹,我?一个?拔不出剑的剑修,又哪敢欺负我?们?堂堂论剑大会魁首?”
玉蝉衣懒得再和他在几句话上争强斗胜,回到茶寮中坐下,记着客人?聊天?间频频提到的名字,并不时看着观云台方向。
随着前来投票的修士人?数变多?,三十人?的名单仍在变化,玉蝉衣的心里又多?了几个?名字。
转眼间,到了论剑大会开始的前一日。
来参加比试的剑修几乎全部抵达蓬莱,投票箱投票截止,花落榜放榜,三十人?的名单已然固定。
而也是在同一天?,观云台旁,支起了一个?小摊子。
同往年一样,有人?在那开了个?猜谁能拿到论剑大会第?一的赌局摊子。只需花上一枚灵币,便?算是掷下一注最便?宜的赌注。
只一日工夫,便?有一千余人?,来给李旭下注。
另有三千余人?,分别下注给江言琅、沈笙笙、陆墨宁。另五百人?,给星罗宫澜应雪下注。
前十五日,来赌局这下注的还不算多?。赌局摊子上被下注的名字,也全部都出自花落榜上。甚至还会有人?出手阔绰,大方盲投,将这三十人?全部下注一遍。
这个?设起赌局的小摊子,就?是能够最快看出在其他人?眼里谁胜算最大的好地方。
玉蝉衣便?在摊子这里,定好了自己要在花落榜上摘谁的名碟下来。
而她这几日与微生溟形影不离,李旭跟着微生溟,便?像跟着玉蝉衣一样。
他看着玉蝉衣在赌局摊子前盯着那几个?挂上去的名字长久驻足,看着被列在其中的自己的名字,李旭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他在玉蝉衣离开赌局摊子后,也来到摊子前,放下了一枚灵币。
摊主认出李旭来,十分讶异:“道友这是要下注给谁?”
自己,还是别人??
要是下注给别人?……太微宗首徒来给除自己之?外的人?下注赌别人?赢,那可是个?大新闻。
李旭眼底黯然,他道:“不尽宗,玉蝉衣。”
-
第?二日,赤血红日踩着霞光初升。
破晓时,观云台上,一声鹤唳响彻整个?蓬莱大陆。
这一届的论剑大会就?在这一声泣血般的仙鹤啼鸣中,拉开了序幕。
而这一声鹤唳之?后两刻钟,除了那三十位出现在花落榜上的修士,其他参加论剑大会的修士屋内各自飞入一张灵符,上面写着要和他们?比试的人?的姓名与在论剑台的具体?比试场地位置。
也除了玉蝉衣。
鹤唳之?后的同一时间,站在花落榜下的她便?伸手摘下了其中的一道名碟。
微生溟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做完这件事。
两刻钟后,在李旭忐忑不安的焦灼等待中,在所?有人?都正在为?花落榜上有名碟不知被谁被摘下的消息感到震惊时,风息谷首徒江言琅的房间内,飞入一张灵符。
红色的灵符纸上浮现着两行金光闪闪的篆体?小字:
论剑台,东南丙戊场。
不尽宗,玉蝉衣,邀道友前来一试。
第34章 少年人 她想做的,从始至终,就没有一……
一日前?。
观云台旁的那家茶寮,临窗的那张桌边,涂山玄叶与玉蝉衣相对而坐。
涂山玄叶将?茶寮里各式点?心都点?了一碟。他小口小口进食,但?碟子空下去?的速度不仅不慢,甚至说得上?迅速,眨一眨眼就光了一盘,不过,涂山玄叶的动作瞧上?去?却甚是?赏心悦目,不紧不慢,吃相十分雅观。
看上?去?,师父他好像是?一个极其注重?形象、注重?体?面的修士。师姐为何还保留着饮食睡觉的习惯,她似乎也找到了答案。玉蝉衣喝着微酸的乌梅饮,看着涂山玄叶吃东西?的样子,在心里多了些判断。
吃过一巡,又喝了小半壶茶,涂山玄叶终于悠悠然开口,对玉蝉衣说道:“到今日,这花落榜上?的三十个名字差不多已经固定,在上?面出现过的修士,一共四十二人。这四十二人的来历底细我已经全都打探清楚,只挑其中要紧的几个和你聊一聊。”
“李旭,你我都认识,太微宗首徒,这家伙看上?去?不声不响,没想到这么厉害。外面说他旷了两届论剑大会,就是?为了积蓄实力,在今年的论剑大会上?一鸣惊人,押他夺魁的呼声相当之高。”
“另外,玉陵渡沈笙笙,她自练剑开始就只用短剑,用剑这八十年间,斩妖无数,实力也不容小觑。再加上?近些年几乎包揽了论剑大会第?一的承剑门来的那位陆墨宁,他们?三人,都是?夺魁的热门。”
涂山玄叶说完,见玉蝉衣若有所思,勾唇浅笑:“不过,这三人夺魁的呼声虽高,却都不及另外一人。”
玉蝉衣:“谁?”
“风息谷,江言琅。”涂山玄叶胳膊支着脸,手指轻点?着自己的脸颊说道,“世人皆好好颜色,据说这江言琅生?得玉树琼枝,丰神俊朗,因着格外出色的容颜,频频被人议论提及。”
涂山玄叶说着,问玉蝉衣:“风息谷你可了解?”
玉蝉衣摇头。
她曾去?过一次风息谷,但?那是?在遥远的一千年前?,在她五岁被妖兽攻击、奄奄一息昏迷之后,她已经什么都记不清了。
唯一与风息谷相关的事与人里,她只记得薛怀灵。
“那我可要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涂山玄叶正色道,“这风息谷一开始是?五大宗门最末,可他们?与承剑门结了姻亲,这些年颇受承剑门的照拂,宗门实力也跟着水涨船高,已经将?曾经排名第?四的玉陵渡远远甩在了身后,一跃成为五大宗门中的第?四大宗。”
“这也是?星罗宫为何开始培养剑修的原因,如今的正道魁首修的是?剑道,所有的功法里,剑道为尊。要是?一整个宗门上?下,一个剑修都没有,怕是?连第?三大宗的位置都要不保。”涂山玄叶说着叹了一口气,“不过星罗宫培养剑修不过百年,没什么根基,你不是?和澜应雪她们?有过过手的交情?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玉蝉衣心道她这师父消息确实过分灵通了一些,和澜应雪交手的事情她似乎并未同任何人提及。
“但?风息谷不一样,它根基深厚不说,在培养剑道弟子这件事上?,承剑门又帮了风息谷很多忙,对首徒的要求自然也是?高的,能?当风息谷的首徒,不是?凭着一张脸就足够。这江言琅定然有几分实力在身上?,小蝉衣切莫掉以轻心。”
涂山玄叶最后说道:“我听你师兄说,李旭近日里刚刚在你手上?败过一次,若求这第?一场比试安稳稳妥,便选李旭。若想引来最多的注意,就选江言琅。你好好想想,我有事要忙,先行一步。”
涂山玄叶来无影去?无踪,每次来找玉蝉衣,待上?的时间都不算太长。
说完这些,他便走了。
而玉蝉衣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选江言琅。
涂山玄叶忽又折返回来,琉璃色的眼瞳肃之又重?地盯着玉蝉衣说:“忘了说。”
“若你真的要选江言琅,那可就要做好得罪风息谷、承剑门两大门派的准备。我是?无所谓,我还挺想见一见这被人称道容貌的江言琅到底长什么模样。但?你可一定要慎重?想好了,得罪两大宗门的后果?是?否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嘱咐完之后,他便遁作一缕白?烟,悄然散去?。
玉蝉衣却低眸一笑。
得罪么?
她怕是?一早就得罪了。
在身死?后的初些年,她那一线残存的神智藏匿在影子,游荡在承剑门的那些日子,她听到了关于薛怀灵的好多消息。
大多和陆闻枢相关,其中只有一条,是?和她有关的。
——她死?之后,薛怀灵来到青峰,将?她的所有东西?都丢了出去?,又将?青峰上?的聆春阁夷为了平地。
如今再想起这事玉蝉衣已经不会再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曾经作为一缕残魂躲在影子里听到这件事时却难过到想掉眼泪。不论如何,聆春阁都是?承载了她作为凡人全部生命记忆的一个地方,被一个灵力深厚的修士摧毁,却只需一瞬。
薛怀灵恐怕是?讨厌极了她,才会将?聆春阁,将?她存在过的痕迹都毁得一干二净。
至于承剑门,更不必说。
她这一趟来蓬莱,就是?奔着让得罪承剑门来的。
因此?,次日,红日初升时,站在观云台上?的玉蝉衣毫不犹豫地,抬手摘下了江言琅的名碟。
花落榜上?,江言琅的名碟一被摘下,消息就不胫而走,传遍蓬莱。
仙泉旁边,一整栋被风息谷包下的客栈都陷入了震动当中,风息谷的弟子们?因这个消息,乱成了一锅粥。
三三两两的风息谷弟子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来,朝人打探着消息。
“谁摘的师兄的名碟?!”
“疯了吧?”
“能?在第?一日就去?摘名碟的,是?有门有派的修士,还不是?散修,到底是?谁?哪个门派的?这么嚣张!”
“摘师兄的名碟,这不是?看不起我们?风息谷吗!师兄!师兄!到底是?谁!”
江言琅屋内。
他不理会外面那些震天响的动静,只是?,握着灵符的他看着上?面逐渐淡化的金色篆体?小字,手指渐渐拢紧,将?红纸攥出几道深深的折痕。
江言琅困惑万分地拧着眉头,疑惑地念着刚刚看到的名字:“不尽宗,玉蝉衣……”
“这是?哪里来的一号人物?”江言琅简直想不明白?,“为何要摘我的名碟?”
在他屋内,另有两个白?衣少年在桌边坐着,其中一人说道:“不管是?这个叫不尽宗的门派,还是?这个人的名字,我之前?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江言琅将?目光投向两人中的另一个:“墨宁兄可知道这人的来历?”
陆墨宁道:“同样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玉蝉衣。”他念了遍玉蝉衣的名字,语气颇为认真,可看他的神情却满脸戏谑,丝毫不把这名字不放在心上?,陆墨宁笑着说道,“与其问这人为何要摘你的名碟,不如说,他凭什么?”
“上?来就指名要与你论剑,可真是?……勇气可嘉。”
江言琅眉头拧得更紧了。
“说好了今日去?仙山南面的绛仙秘境探寻一番,看能?不能?寻见什么神兵利器,突然间却杀出这样一号人物……若是?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