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行意
涂山玄叶说道:“这种会被亮出名碟的修士,名额一共有三十位,会由其他的修士投票产生。这三十人,前十五日若无人主动去花落榜上取下他们的名碟,便不会参与比试。”
“往年可从没有人做这种事,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上来就?输得很惨,不想落得个?很低的名次。”涂山玄叶忽然勾唇一笑,看向玉蝉衣,“可你要的是名噪天下,那就?要做常人做不敢做、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事。他们愈是避着躲着,整夜整夜地祈祷自己?遇不上强劲的对手,你偏要主动迎上去才?最好。”
涂山玄叶说:“走,去投票箱那,看一看今年到?底有哪些厉害人物。”
玉蝉衣隐约听懂了涂山玄叶的意思,一双眼睛隐隐发?亮,她确认道:“师父这是何意?”
涂山玄叶说道:“我要在你上台比试的第一场,为你选个?所有人都恐惧的厉害对手,让众人的恐惧,在论?剑大会开始后的第一日,就?在你手里败上一败。”
玉蝉衣脚步一停。
“怎么,怕了?”涂山玄叶问。
玉蝉衣重新跟上他的脚步:“怕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来到?蓬莱。”
“如此甚好。”涂山玄叶笑了一声,“走吧,小蝉衣。论?剑大会让你名声大噪,就?是我送你的拜师礼。”
第33章 鹤唳 不尽宗,玉蝉衣,邀道友前来一试……
投票箱设在蓬莱一处叫观云台的建筑上,路程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并不远。
只不过这一路上,涂山玄叶总要时不时停下他的脚步,悄然将自己插入到在街旁闲聊的人?群中,听上几句八卦再往前走。
但正在议论八卦的人?群总会因为?他的突然出现,陡然地陷入一阵相似的寂静,继而便?是如出一辙的、惊叹于他美貌的声音。
这让涂山玄叶格外恼火,很快那张好看的脸上再也不带笑?,神情逐渐转为?郁闷。
“真?是可惜。”又一次偷听失败后,涂山玄叶垮着脸说道,“可惜我?今日这身行头太过显眼,听八卦都不是那么方便?。”
玉蝉衣看了一眼涂山玄叶那一身雪裳,他已经将这世间最素净的颜色穿在了身上,却还是这样耀眼夺目,那便?不是衣裳的过失了。她这师父若是真?想要不引人?注意地混迹到人?群中,该想办法改易他这张美得过分的容貌才是。
只是涂山玄叶那张脸委屈下来,的确可怜得紧。玉蝉衣虽记着他是自己师父的身份,却很难自然而然地对他生出对长者?的敬重与隔阂,忍不住安慰道:“不过是一些坊间闲谈,多?的是无凭无据、任性推测的闲言碎语,哪有听的必要?”
“可别小看了这些八卦。”涂山玄叶说道,“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有大用处。”
他指了指一旁的李旭:“就?以?今天?我?听到的为?例,在我?们?四人?中间,聊我?的最多?,至于聊我?聊什么,自不必说。其次,就?是在聊他,聊他是否是太微宗首徒,继而猜测和他待在一起的我?们?的身份。”
“也有人?聊你。”涂山玄叶看向玉蝉衣,“但聊的却是你身上那件星罗宫的罗裳,这罗裳穿在你身上真?是漂亮,星罗宫要好好谢你一番才对。”
“至于你师兄……”涂山玄叶看了微生溟一眼,“实在是平平无奇,毫无议论的必要,无人?提及。”
玉蝉衣闻言看了站在一侧的微生溟一眼,他仍是那一身从未变过的玄中带红的衣衫,长发?披散在肩上,盖住了他脖间的印记。
他似乎并没有把涂山玄叶的话太放在心上,反倒将目光放在眼前这条长街上。又是一副呆呆心事游离在外的样子,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反应。
平平无奇么?
玉蝉衣倒觉得不是。
师兄这幅病秧子的姿态在修士中并不多?见,且还是个?病美人?,真?要说街上没一个?人?看他,自然是不大可能。可论剑大会找的是剑道中的强者?,对来参加论剑大会的修士来说,确实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谈论一个?总是魂不守舍的病秧子。
很快,观云台到了。
投票箱设置在观云台上,那箱子通体?银色,上面刻着数道符咒,是由星罗宫出品的一件法器。来投票的修士,只需要念着上面刻着一段咒语,用手指在箱子上方,写下自己想投票的修士的名字,再用法咒将字压入箱中,投票就?算是结束了。
只有已经在报名处那报过名的修士,才有投票的资格。今日尚有不少修士未到达蓬莱,投票箱这里的人?并不多?。
箱子上空,有五行金字漂浮在空中。
那是三十个?名字,金灿灿地闪着光,是已经被投票的人?中,按得票数量多?少,排出的前三十名。
涂山玄叶先上前一步,一个?接一个?的,依次看完了漂浮在空中的这些名字,先是叹了一声:“哎呀,果然没有我?们?的小蝉衣呐。”
玉蝉衣也在看那三十个?名字,盯着看了一会儿,问:“这三十人?的名字次序,是由强到弱排出的次序?”
回答她的却是站在她身边的师兄:“这是已经投过票的修士选出来的前三十名,之?后可能还有变化。具体?的票数并不会公布,被你看到的这三十人?次序是被打乱的。”
玉蝉衣点了点头,又抬起眼来看了微生溟一眼,他看向金字的目光带着某种思绪,玉蝉衣说道:“师兄不止认识茶寮的茶饮,对这里也很熟悉?”
微生溟倍感无奈,轻摇着头笑?了一笑?,他道:“眼下似乎并不是合适好奇我?过往经历的时候,小师妹不如先好好给自己挑一个?对手。”
玉蝉衣也不过随口一提,没想过真?的要去刨根问底,毫不意外自己又在他这吃到闭门羹,玉蝉衣继续看向投票箱上的名字。
她在漂浮着的三十人?的名字中,看到了李旭。
也看到了李旭刚刚在茶寮里提到的两个?人?。
——风息谷江言琅。
——玉陵渡沈笙笙。
另有陆氏子弟两人——陆韶英、陆墨宁,哪怕这投票箱上漂浮着的只有他们?的名字,没有标明来历,但看姓氏,玉蝉衣猜测,大概率是与陆闻枢同族,是炎州陆氏,承剑门人?士。
她视线在这两个名字上停驻略久了一些,心里波澜起伏,脸色却是平静如常,又很快扫向其他。
“这些名字,可都记得了?”在一旁等了一会儿,涂山玄叶问玉蝉衣。
玉蝉衣点了点头,将视线从投票箱上的名字上移开。
涂山玄叶同样颔首道:“接下来,就?是顺着他们?的名字打听打听,从中挑一个?最受人瞩目的出来了。”
他对玉蝉衣说道:“刚刚来时的路上,我?也看了,这投票箱附近有个?茶寮,在论剑大会开始前这段时日,你可以?常常到这里饮茶,待上一天?,听听他们?话里常常聊的都是谁。”
“不要小瞧了八卦,你要名声大噪,要的就?是成为?他们?闲谈时,不由自主想要提及的人?物。”
交代完这句,涂山玄叶说:“这会儿你便?可以?去茶寮里点上一壶茶,听听他们?都在说谁谈谁了。”
“那师父呢?”玉蝉衣问。
涂山玄叶道:“我?平日里琐事繁忙,不能从早到晚地陪在你身边。叫你师兄陪着你,他闲散人?士一个?,他有空。不过,这些日子里我?会帮你打听打听,看看这三十个?名字对应的都是何方人?物,又都有怎样的本事,有空会来找你的。”
玉蝉衣点了点头,告别了涂山玄叶,到茶寮里,又给自己点了一壶乌梅饮。
观云台上,涂山玄叶看着李旭,说道:“太微宗的,你也可以?想回哪儿去回哪儿去了。”
待李旭走了,涂山玄叶问微生溟:“这太微宗日夜不停地盯着你,已经有几百年了吧?这回甚至还追到蓬莱来了,你当真?应付得住?”
“他们?要是能拿我?有办法,我?何必来蓬莱和你碰面?”微生溟问,“我?问你那消除魔气的法子,你真?能找到?”
“这不好说,但可以?试试。”涂山玄叶道,“不过,你远道而来,就?为?问我?这事?这点小事,值得你大老远地跑这一趟?”
微生溟道:“送小师妹一把好剑,可不算小事。”
“一把好剑?”
想到什么,涂山玄叶忽的沉默下去。
沉默片刻后,他猜到什么,再度开口,声线隐隐讶异:“难道,你想将你的‘七杀’送她?”
微生溟不置可否,视线恰好看往茶寮方向。
点好乌梅饮得玉蝉衣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无法全部看清她身形,但能隐约见到那一抹鹅黄临窗坐着。
涂山玄叶却是一脸震惊地看向微生溟:“将‘七杀’送她,你真?想好了?”
微生溟道:“我?意已决,不可转圜。”
涂山玄叶维持着震惊的神色好半晌,过了好久之?后才勉强恢复如常,面上却仍然残留震惊。
他也将目光投往不远处茶寮里的那一抹鹅黄色,说道:“看来我?这位小弟子是真?的本事不小。”
涂山玄叶问:“你刚刚说她本领堪比陆闻枢,是真?的了?”
微生溟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说将她与陆闻枢相提并论,是辱没她的前程。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还用问?你素来看不上如今这位正道魁首,能说他什么好话?”涂山玄叶说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如今好歹也算我?一个?弟子,我?这个?做师父的,劝你一句,这一届论剑大会,来的修士里面可有不少是他的崇拜者?、追随者?,你这话私底下同自己人?说说可以?,可别像从前那样到处嚷嚷。陆闻枢如今可比之?前更受修士拥戴爱戴,你会惹上更大的麻烦的。”
顿了顿,涂山玄叶又好奇起了一事:“那你倒是说说,我?这小徒弟比起从前的你来,如何?”
微生溟声线清渺:“也许,她会比我?更配拿起‘七杀’。”
涂山玄叶震撼道:“所?以?,你便?想将‘七杀’送她?”
微生溟看着茶寮里的那抹鹅黄,视线停驻片刻,他说:“找不出比她更合适的第?二个?人?了。”
他话音虽轻,语气却肯定。闻言,涂山玄叶沉默了好一阵。
“看来,我?这不尽宗,是收了位本事非同凡响的小弟子呐。”涂山玄叶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十足地深深叹了一口气,“若她没十足的本事,便?想要名声大噪,只能给她招致祸患,也会给不尽宗惹来无尽的灾祸。有你这话,我?也便?放心了。”
说完,他又忧愁长叹道:“看起来,我?这小弟子呢,处处都好。只是,她涉世未深,个?性实在正直,太过拾金不昧了一些。有时,也挺让我?犯愁的……”
“个?性正直?拾金不昧?”微生溟兀地轻笑?了一声,心道这些词安给玉蝉衣虽不至于是错的,但倘若是他初次和玉蝉衣见面之?后,定然不会这样形容这个?逮着机会就?同他呛声的小师妹,“这你从何得知?”
涂山玄叶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他咳了咳:“这不是一眼即知、不言自明的事情吗?”
“出门在外,很容易上当受骗的。我?是真?心害怕我?这个?单纯无害、个?性纯善的小徒弟被人?欺负。你这个?做师兄的,多?比她活了千来年,按人?间的说法,做她祖宗也足够,你多?顾着她一点。”
听涂山玄叶言辞这样恳切,微生溟难得沉思起来。
涂山玄叶眼中的玉蝉衣竟然如此温善可欺,难道,他眼里的玉蝉衣锋芒锐利、杀气毕露,竟是他自己的问题么?
正此时,涂山玄叶远远看到几道身影,忽然脸色劇变,急急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告辞一步,记得看好你的小师妹!”
言罢,不等微生溟回他什么,急急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观云台上。
微生溟朝不远处看去,见是几个?身着各色罗裳、少女模样的女修士一脸焦灼地往这边走来,边走边寻找着什么东西。
看罗裳,与玉蝉衣身上那件很是相似,像是也是星罗宫做出来的。
她们?进了茶寮,不一会儿再出来时,身边便?多?了个?玉蝉衣。
看上去,竟然是与玉蝉衣相熟的样子?
微生溟不动?声色看了一会儿,走出茶寮的玉蝉衣上了观云台,直奔他而来。等到了眼前,她问他:“师兄,你有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
“狐狸?”
“一只叫丢丢的灵狐,白色的,长得很漂亮,打扮得也很漂亮。”玉蝉衣道,“它是星罗宫宫主的灵宠,今日随自己的主人?初到蓬莱,好像是贪玩外出,走丢了,整个?星罗宫都在找它。”
微生溟摇了摇头。
他道:“既是灵宠,一般都会与自己的主人?签订灵契,一旦签了灵契,它的主人?与它之?间应当有感应才是,何须这样笨拙,没头没脑地到处寻找?”
玉蝉衣道:“是只灵识未开的灵狐,未同宫主签订契约,要是走丢了,就?是真?的不好再找回来了。”
玉蝉衣和丢丢相处的机会并不算多?,但对这洁白无害的小家伙颇有好感,知道丢丢不见了,眉头皱着,眉眼间隐约有几分纾解不开的焦急。
这时澜应雪急匆匆跑过来,对玉蝉衣说了几句话,玉蝉衣眉头解开,微微松了一口气。
“找到了,已经回星罗宫宫主那了。”挥别澜应雪后,她回来对微生溟说。
这时玉蝉衣才注意到微生溟身旁的位置已经变得空空如也,她问:“师父呢?”
“他有事,先离开了。”微生溟看着澜应雪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来看着玉蝉衣,“小师妹是何时认识星罗宫这些人?的?”